原点-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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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不出来了。
“后来我还常常会梦到那只兔子的眼睛,被打空气针处死的,很空洞。还有很多血。我后来再也不敢吃兔子肉了。而且后来我的实验做得比谁都好。现在也是,如果不是你啊,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呢。”森对我笑。
“我给了你志愿吗?”我惊讶。
“我要做一个像你那么能干的外科医生!”他摆一个姿势。“大外科主任文楠平及普通外科主任严郁森!”
“真的想搞普外?”我笑倒。
“看你做普外做得那么好,当然很羡慕。”他很认真地点头。
“你是说,我是那只给你启发的兔子吗?”我失笑。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他狡黠地指着我笑。“我走啦,去做介入。”
我看着他跑出去,一边还和护土站的护士打着招呼。真是长袖善舞。然后忽然想起来,他的漫画书还躺在我的抽屉里。
“严郁森!你的书!”我喊。
“随便什么时候拿都可以啊!”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我只不过找个过来的借口啦!”
我无奈地看着电梯门关上了。这小子!森走了不到二十分钟,靳景毅来了。
“阿文,小森现在在哪个科?”他开门见山。
“刚过去心内科观摩介入治疗了。”我已经猜出来他下一句是什么,肯定是阿文你陪我去找小森吧。
“那,阿文你陪我过去找他啦!”
果然,“你不是小孩子吧!”我只能这么说。
“你也知道小森有多凶……”原来是想拉我当挡箭牌。
“对了.我昨天认识了何仲亭。”我终于想起来要问他的话。
他茫然想了会。“King。”“啊……”他了然,“是吗?”
“你真的在他的餐厅工作?”我忍不住问。
“对啊。”他淡淡笑。“我是元老哦。我做了有十年了。”
“你多大?”我不由问了个很不礼貌的问题。“二十四。看不出来吧?是不是像三十了?”他自嘲。也没有,只是看起来确实很沧桑。“你为什么会做这个?”“我那个死人老爸罗,会败家,又爱赌,欠一屁股债最后还不了就自杀,剩我一个人还债啊。”他笑着说,很漫不经心。
“你母亲呢?”
“我老爸很花的,我老妈受不了,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和他离婚子。”
“据说韩昱在你们那里的时候你很照顾他?现在也是吧?”我试探。
“看来你知道了不少嘛。”他讶异地看我一眼。
“你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呢?”我很想知道。
“偷偷告诉你哦,连小昱都不知止,”他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妈妈改嫁后给我生了个弟弟。”
“是韩昱?”我震惊。
“对啊!是不是和我长得不大像?可能小昱长得比较像他爸爸。”他笑着摸下巴。“那小子,笨得要死,填任何单子都是认认真真照实填,那次.我忘了上填什么东西的时候要填父母姓名,他一填着沈穆蓝,我就知道了。然后再一问,什么都清楚了。不过那时候………我老妈也不在了………小昱说他身边只有一个姐姐,爸妈车祸死了。”
“小昱不知道?”我现在完全都明白了。
“干嘛要让他知道?我又不是什么有出息的哥哥。”他笑嘻嘻。“我都没什么雄心壮志,反正债还了十年,虽然是高利贷,但也快完了。等明年还了债,Kins给了我分红,我就辞职,到国外去,找个正当的工作,要不就读读书。偶尔跑回来看看小森……”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表情很温柔。
我忽然很感动。
“他在做介入治疗手术,过几个小时才能结束吧,要不等下去找他?”我问。
“不啦!”他摇头。“你看看你,非得说这些话,搞得我完全没有找小森的兴致了……”他拉下夹克的拉链,敞开衣服。“我,是不是已经配不上他了?是不是不该来找池?”他很认真地问我。
相爱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吗?
“他喜欢你就好。”我说。
“可是我觉得他比较喜欢你哎,医生。”他调侃我。
如果这句话说在今天之前,我会一笑了之。可是现在,我只能不给任何反应。
“好啦,不烦你啦,我还有事。”他挥挥手。“医院真是的,都不给抽烟。”说着从衣袋里摸出根揉皱了的烟,扔到字纸篓里。
原来他说话时手一直放在上衣口袋里就是在蹂躏那支烟。
“还有就是所谓的姓王的老是来找韩昱的那件事……”
“他要是再敢来折磨小昱,我就做掉他。”靳景毅的声音一下子冷到冰点。“还有,小昱的事,他姐姐一点都不知道,你别和她提。”他嘱咐。
我吃惊,“他能瞒到这么久……?”
“才四年,也不久。还是我好,都没有人管我啊!”他笑,“不过,我为什么要去管那个死人老爸留下的烂帐啊?就因为我流着他的血吗?”
我再将无言。
“有空来King吃饭好了,那个厨子满不错的,上次我就是拖小森去那里吃的。”他还是微笑。
我点头,然后看着他走出去了。
怎么好象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的与之相比较,倒是微不足道的了。
晚上回家后,我随便弄了点东西吃,然后躺在床上看电视。
手机很急切地响起来,我慢慢伸手拿过来。
“文大哥……”韩昱的声音,奄奄一息。
“你没事吧?”我惊跳起来。“你在哪里?”
“我在你家门口。”
我扔掉手机连拖鞋都不穿,直接奔到门口去。打开木门,再打开外面的防盗门,看到了韩昱,然后什么都明白了。
“你还是去了?”我轻声说。
他疲乏万分地点了点头,每点一下似乎都会耗尽仅剩的一点体力。我把他让进来,接着关门。他扑通一声跌到地板上,再也爬不起来。
“痛……”他嗫嚅。
“知道痛了吗?”我想发火。“不是说什么答应过阿靳不会再去的吗?”
“姐姐明天要去做强化血浆置换……”他说。“而且……”
而且什么,他没有说下去。我把他抱到卧室里,开始帮他检查伤口。
触目惊心!
“他以前不会用鞭子的。”他勉强地笑着,企图安抚我。
我根本不想问他以前是被怎么对待的,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只有禽兽才能制造出这样的伤口。长而红肿的鞭痕遍布全身,甚至连下身都有。
“让我在这里留几天,不要让阿靳知道。”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哀求地看我。
我只能默许。“那从前呢?你又是怎么瞒过你姐姐?”我不是不恼怒。
“以前我会躲到阿靳家里去啊,可是最近他越来越过分了,阿靳就不许我再和他出场。”他看着我帮他清理伤口。
“明天,帮我陪姐姐去医院吧……”他说。
我愕然。我?
“文大哥?”
我低头,然后笑笑。“好吧。”
韩昱还在睡,天已经亮了。我还记得他昨天晚上千叮咛万嘱咐说是早上八点要带他姐姐去医院。站在韩昱家门口,我犹豫了很久才敲门。
“昱昱?”里面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之后门打开了,韩羽看见是我,很吃惊。
“韩昱他要练舞,住到朋友家去了,叫我来带你去医院。”我很不自然地说着韩昱口述的谎言。
“哦……好……”她点头。“我去换件衣服,再拿个东西就好。”
“你不奇怪吗?昨天他没回家。”我问。
“他常常这样的。不过都会打电话过来,昨天是太忙了吧。”她从房间里拿了医疗记录本出来。“他总要我不用担心的。”
我沉默。
“可以走了。”她对我笑笑。
我把她的医疗本拿过来,才发现居然就是我们医院。这么多年,我竟从没发现。
真是讽刺。
注三:心脏内科经常会有需要做介人手术的病人,这种手术比较复杂,简单言之就是从股动脉穿人导丝导管,然后循导管放八支架,放置支架的目的是扩张狭窄的动脉。通常用于治疗冠状动脉狭窄等心血管疾病,能很好的缓解症状。这里是妇产科里合并心脏疾患的病人被送到心脏内科手术,因此森要跟过去帮忙。
第十章
进血液透析室的时候,她素着张脸,苍白得很。当班的护士显然已经和她很熟,见到她的时候微笑着点头。我其实很想跟她一起进去,终于还是没有。
我看着透析室的门关上了,忽然行种再也见不到她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肾内科的主任王瑞安啃着水煎包进来,一边跟科室里的人打招呼。看到我,他很惊讶。“小文?不会是要会诊吧?”
“不,我陪朋友来做治疗。”
“哦?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用了,做透析而已。你应该知道她的,韩羽。”
“韩羽?是你朋友?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王瑞安停止啃生煎包了。
“怎么了?不是说已经稳定了吗?”我愣了愣。
“她是原发性急进性肾小球肾炎,断断续续发作过好几次,病程有七年不到一点。情况很不稳定。这两年才好了一点,建议做换肾手术的,好象她家人正在想办法吧,毕竟不是小数目。”
我忽然有种荒谬的念头:韩羽,是不是因为生病才离开我的呢?
去科里转了转,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病人情况也都稳定。于是再回到肾内科去。坐在冷冰冰的长椅上,忽然感到倦意袭来。用不舒服的姿势勉强靠着椅背,我合上眼睛。
韩羽出来的时候,我正从假寐中清醒。太累了。昨晚帮韩昱清创护理,很晚才睡。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实在受不了。不过说起来,我很久没有这么安心睡着过了。而且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她进去时是八点四十,现在已经过了中午。
“很困?”她问。可能是因为刚做完血液透析的缘故,我觉得她的气色好了一点。
“大概因为没什么可做,不小心就睡着了。”我见她盯着我衣服看,心里毛毛的。我穿的是医师袍,刚才去科里后换上的。在医院不穿上工作服,总觉得不自在。似乎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之类的。“怎么了?”
“本来没有意外的话,我现在也该穿上那个吧,和你一起。”她扯了扯嘴角,依旧是含蓄的笑容。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莫非她是以此为开场白,准备诉说分别七年以来的种种事情吗?
但是她没有,“饿了吗?”她突然笑笑。
本来还没发觉,被她一说才有了反应。“有一点。”
“去吃点东西?”她提议,我默默点头。
从阴凉的医院大厅走出来,秋日午后的阳光便显得过于刺眼了些。我半眯着眼,转头发现她也做着相同的动作。金黄的日光照到她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显现出一点生命的感觉来。
我想,她会没事的,这么坚强的韩羽,我不相信有什么能打倒她。
“想吃什么?”我问。
她慢慢想着。“金春锅贴啊,鸡汁汤包啊,鸭血粉丝汤啊,小笼包啊……”数着手指,她一口气报出一长串名字。
“天哪,你确定你能都吃下去吗?”我失笑o
“太久没站在阳光底下了,有些兴奋。”她看着我,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日晒还是别的。
“选一样吧,我请。”我微笑。
我终于笑了,忽然间觉得,过去所有的事情,我都能放下了。对于韩羽,我该是能以平常心对待了吧。就当是个普通朋友。
结果我们去吃了金春锅贴。
是很有名的小吃店。我们去的时候,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外带得排好久的队等,就算在店里吃也不会得到锅贴送上桌的优待。我只好买好了单子去外面等,嘱咐韩羽去找张空桌子坐下。
“我想吃那个卤蛋。”她进去一会,又跑出来扯扯我的袖子说。
她说的是金春招牌的特制卤蛋,一只只排列在食盘里,颇为诱人。
“那就吃吧。”我掏出钱包,她拿了两块钱,笑眯眯地走到柜台去买卤蛋。
韩羽今天很开心,我心不在焉地排着队,时而向店内张望,看看她有没找到座位。等我带着一大批锅贴回到大堂里,她已经摆好了碗筷,连醋都倒好了。还有两碗馄饨,每豌放了一只卤蛋。
“油腻的,没关系吗?”我想起她的饮食禁忌。
“偶尔嘛。”
不过她还是只吃了两个锅贴,然后带着一脸渴望的神情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那些,我失笑。“想吃就吃吧!”
她矛盾了一会,终究摇头,转而喝汤。很小口很小口地喝着,小心翼翼,看得我竟然有了心疼的感觉。
我应该不会还喜欢她吧?那种类似心疼的感觉,让我不禁对自己发问,然后苦笑着否定。那个,该是不自觉的自然反应吧。毕竟曾经和她一起生活过不短的时间,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家人一样。
“什么时候回国的?我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你。”我看她夹了只锅贴沾了醋,放到我碗里。
收回筷子的手顿了顿。“因为后来我就回国了,没再念下去。”
“为什么?”对她来说.那纸文凭极其重要,她需要它来为她带来工作机会。
她停了箸,定定看我,眼睛里水气氤氲。良久,她指指我碗里。“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还是不肯说,算了。
吃完后我说要送她回家,正说着,手机响了。
“楠平!等会有个手术,你帮我接一下,我有急事。”安尚非的声音急归急,却带几分窃喜。
“什么急事?喜事吗?”我打趣。
“预产期提前,我老婆要生了!我要去产科陪产!”他在电话那头笑开了。“准备好红包来喝满月酒吧!”
“果然是喜事啊。”我真的为他高兴。“你放心过去吧,有我在。”
“谢了!请你吃红蛋!”话没说完,已经迫不及待挂了电话。
韩羽见我高兴,疑惑地看我。
“有个同事快当爸爸了,叫我下午帮他代手术。”我解释。
“真好……”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敏感地发现她的情绪低落下来。
“没事。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
我想想不放心,还是帮她拦了辆出租车看她坐进去。
“到了打个电话给我,号码是……”
“先生,快点啊,这里不能停太久。”司机开始抱怨,我干脆将手机塞给她。
“里头有医院的号码和外科的分机号。”
车开走了,她在车内对我摆手,路两旁的树影班驳的印在后车窗上,模糊了她的脸。
一回科室,护士长万莲就在护士站叫我。
“小文,刚才有人来找你。”
“哦?”我整理着刚换上的医师袍,很有些奇怪。“是不是严郁森?”
“不是啊。是以前来过的一个病人家属吧。”
“就是皮肤黑黑的,很帅的那个!”卢小月尖右嗓子,似乎有些激动。这也难怪她,医院里进出的通常都是些老弱病残,难得看到个帅哥就够她这单身女性激动上半天了。
“文医生,电话!”树婷婷是刚转来的实习生,在办公室里喊我。
“喂?”我应声过去。听筒里一片静寂,不会又是恶作剧吧?
“喂?”我再喂一声。
“Eri?”
是韩羽,只有她会这么叫我。
“到家了?”
“嗯。”
“好好休息。”
“嗯。”
“我挂了?” 。
“嗯。”
放下电话回身,树婷婷一脸抓到我把柄的笑容。
“怎么?”我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o
“没事没事,老师,准备手术吧,我当助手好不好?”她摇头。
皮肤黑黑的很帅的?是不是靳景毅?手术前洗手时我思忖着,他找我还能有什么事,最多是为了让我带他去找森。而且!够狠的安尚非,居然留了个肿瘤手术给我做!看来今天又要站到晚上,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