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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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人在说话，说什么，啊，我，我残了，是的，我成了个没用的东西，还是在冰洞里呆着好了，永远不出去了。宝儿，宝儿在说什么，他说他不会离开我，他要照顾我一辈子。不，不行的，我不能拖累宝儿，不能，我要跟宝儿去说，去说，让他离开我，永远离开。可是出去，出去太痛苦了，我，我还是在洞里吧。不，不行，不能让宝儿这样傻傻的待着，我出去，出去跟宝儿说明白了，我就回来。
一步步的爬出了冰洞的，所有的痛苦都回来了，每一寸皮肤都在烈火和冰水中淬练，好了，马上结束了，只要见到宝儿，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全都了断了，我就回到没有痛苦的地方去。云树不停的苏醒和昏迷之间挣扎着，到了第十天，终于完全醒了。围着他的人全都泪水闪动，云树想说话，嘴唇蠕动，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宝儿温存的将粥喂入他的口中，啊，宝儿的唇还是如此温柔，真的要放弃这样的温存么，一个人终老到地老天荒。云树的心一下就碎了，泪水涌出来，再也挡不住了。
十二天，云树已经有了说话的气力，他慢慢的道：〃 我，我……残废了……你离开我……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我时时记在心里……现在我不再需要你了……离开……我求你了……离开好么……〃 宝儿将树哥的头轻轻的抱在怀里，微笑的流泪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不想让我无后。这有什么，我们有两兄弟啊，传种接代，弟弟也有份儿。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树哥，我发誓，一生只有你一个，除了你，我不想要任何人。你赶我离开，我决不会走，我已经死皮赖脸的跟定你了。你想把我甩了，门都没有。〃 〃 可是……你爹娘……他们……他们一定会很失望的……你……你不可以辜负……他们的期望……〃 〃 我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我会给他们带会天下最好的爱人，相信他们一定会满意的。我向你承诺，一生只有你一个，我现在就向天地发誓。〃 说完便双腿一屈，跪在地上道：〃 苍天在上，大地为证，元宝一生，只有云树一个，如果再娶，或者不忠于他，天地不容。〃 云树怔怔的躺着，泪水从伤痕累累的脸上划下来，就像从一块破碎的玉玻璃上划下来一样。
宝儿温存的吻去他的泪水道：〃 树，你放心，元宝不轻易允诺，但是说了以后，一定做到。〃 云树闭上眼睛，幸福已经战胜了所有的痛苦，这些天所受的所有苦难都无法跟此刻的幸福相比，宝儿，你，你让以后怎样来回报你的爱。
明珠拉着蝈蝈涎着脸在边上怪里怪气的笑道：〃 树哥，现在放心了吧，看到哥的真心了吧。〃 云树蓄足了气力道：〃 明珠，我……对不起……你家，对不起……你……爹娘，我……怎么……放得下……心来。〃 蝈蝈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其实昨天我没有说明白。本来，本来是会残的，不过，经过及时治疗，应当不会残了，应当不会了。〃 话还没有说完，宝儿被他们俩气得半死，跳起来把明珠一把压到地上道：〃 这种馊饭的主意，蝈蝈是出不出来的，一定是你。你，你什么玩笑不好开，拿这来开玩笑，你知道陛下他们有多伤心，树哥有多伤心么？你、你，真是欠打。〃 古素闲虽然大喜过望，可也有一种揍他们二人一顿的想法，倒是云妃，一听儿子不会残废，高兴得心花全开了，急急上去拉住宝儿道：〃 好啦，好啦，宝公子，明珠公子，他为了树儿也出了大力，你就别生气了。咱们还要多谢他们两位呢。〃
四十，千里突进向龙泽云树醒过来已经七天了，没有跟爹娘说过话，每次古素闲和云妃想跟儿子陪不是，云树就闭起眼睛睡觉。宝儿知道树心里还在生气，宝儿他也是小孩子心性，将心比心，要是爹娘这样对自己，自己也不干。其实云树心里还是挺难过的，看到父皇几天功夫，四十岁的人，居然就出现了白发，这儿子心中如何不伤惨。只是，想起父皇母妃对自己的不信任，眼泪就想往下流，就不原意跟他们说话。
这天，宝儿和明珠去打探向龙泽的路，古素闲亲自和云妃煮粥，他平生没有做过活，把锅粥全煮焦了。眼看儿子到了进食的时候，万般无奈，只得将焦粥自己喝去了了许多，留下最不焦的一小碗，端到儿子面前。云树闻到这焦味，就想起自己皮肉焦臭，直想吐。他把眼睛一闭就不想开口。古素闲苦笑道：〃 树儿，父皇，父皇从来没有煮过粥，煮得不好，你吃不下。没有关系，父皇，再去煮，煮到能吃为止。〃 说完抖着手，给儿子掖了掖被角，顺便将儿子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头发也轻轻理了理。云树偷眼见父皇胡须都乱七八糟的，显然是好些日子没有修过容了。父皇以前最重视仪容，这些天，父皇和母妃轮流服侍自己。父皇什么时候做过下人的活，父皇这样待自己，想着以前父皇对自己的疼爱，父皇冤枉自己的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云树正在发怔，见父皇端着碗流着泪要出去，便脱口而出道：〃 父皇，不要紧，只要是父皇煮的，就算是焦的，儿臣也吃得下。〃 古素闲刚转过背，听到云树的呼唤声，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转过脸来，对着爱子消瘦得不成形的伤痕累累的小脸，真得像放声痛哭。古素闲强忍着眼泪，他一手将爱子的头抱住，一手轻轻的喂。云树躺在父皇的怀里，就像小时候，父皇抱着他讲故事一般，暧意顿生，便将头偎着父皇怀里有气无力的道：〃 父皇，您给儿臣讲故事好不好？这样儿臣的伤就不痛了，儿臣就睡得着了。儿臣好怀念小时候您给儿臣讲故事的情景啊。〃 儿子跟自己说话了，要听自己讲故事，古素闲高兴得想要跳起来。古素闲将碗递给云妃，抱着云树开始讲起故事来，边讲，边轻轻给儿子抚摸，不一会儿，虚弱无力的云树便睡着了。明珠兄弟回来，见树哥已经安安稳稳的睡着了，连声恭喜陛下父子母子和好。
大家聚在一起，明珠把这些天奉树哥的命令做的事情全告诉了陛下。古素闲这才知道，朝中正直的大臣，已经在古胜宗动手大肆屠杀之前，逃出了十之八九，这些大臣的名单都是云树抱病拟出来的。云树虽然在病中，仍然关心着朝廷大事，所以才保住了秋呈的命脉。
古素闲叹气道：〃 还说树儿只会死读书，其实真的是帝王的料子啊，是我小看了树儿。唉，悔之晚矣。〃 高永信他们几个仅余下的一等侍卫们回报，通往京城和龙泽的大道已经布满了左相和邓国公、刘国公他们率领的禁军。陛下不露则已，一露面，就会被他们请来的北夏、前秦和东遥的高手击杀。
古素闲问道：〃 你们去过天算门总门了么？我皇兄怎么说？〃 高永信无奈回报道：〃 皇道爷，他已经关闭了山门，不准任何道童进出。咱们的人他也不见。秋呈各门派一见天算门不动，他们纷纷表态说不会参与到这次皇位更替之中。〃古素闲的心凉了半茬了，看来靠秋呈的力量是不行了，一定要向龙泽求救。好在自己还带着玉玺，否则，连龙泽都去不了了。可是去龙泽的路更是艰难，一路上都有大军拦堵。带着重伤的云树，手下只有乌头、高永信他们百十来号人，如何通得过？
明珠道：〃 陛下，您能否屈尊降贵？我们打听过了，大道不能走，小道有三条，其中有一条，杀手最不可能拦截。两条小道都在山中，但是第三条小道，是沧江支流柳江顺中条山的沿江小道，都在峭壁上，只有二人能通过。只要咱们兄弟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敌人的杀手想拦也拦不住。〃 古素闲忧虑道：〃 朕是没有什么，只是云树，他，他一身的伤，经得起折腾么？〃 蝈蝈拍着胸保证道：〃陛下放心，刘继宗随时在边上侍候，咱们做个舒服的担架，让乌头和高将军抬着，他们俩武功高，也能保护三皇子。〃 大家定下来，古素闲道：〃 咱们绕过独松关，索宁关后，就到联玉关，到那里朕就不担心了。镇守北方的军队都是朕的亲信，只要朕和玉玺在，他们必不会跟随古胜宗这个畜生胡作非为。〃 宝儿选了二十个人一起上路，其他的人留下来，在京城附近活动，联络一些亲近皇帝的大臣，开始经营反对古胜宗的势力，在百姓中宣传古胜宗的恶行，为将来大军返回秋呈作好准备。
古素闲看着他们兄弟指挥若定，感叹道：〃 现在，我真的相信他们是鸿雁贵族了，唉，跟我那位风凝学弟是有点像啊，都是姓风的子弟，出色啊。到底是风皇室的血脉，上万年来，沾了风玉两家的贵血，人品才情，就是不一样。〃 云妃嗔道：〃 也不知是谁呢，前些天还叫他们穷酸，以为他们是想攀高枝儿呢？〃 古素闲急忙搂住爱妻讨好道：〃 是啊，早就知道还是我的梓童有见识，朕从此只守着梓童一个人。〃 云妃急道：〃 皇上，臣妃没有想过要上皇后位的。〃 〃 这么多年来，是朕负你啊！朕到了朕玉关就下诏，废除贱人乔容细的后位，立你为后，从此，朕不再留着无数繁花，除了给朕生下胜文的刘妃，朕求你给她一个容身之所，其他人，想出宫，朕拿公主的礼节嫁了。〃 古素闲想起这些天来，爱妻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深深的被她的一片深情所动，二十年，今天才明白，值得自己爱的人，就在身边。
在宝儿兄弟的护送下，古素闲他们极为顺利的过了几个关口，到了联玉关。联玉关的守将当年是跟龙泽合作一起出征对付五国联军的，对陛下忠心耿耿，当即出关迎驾。不仅他出关，而且知会北方五大关口的守将，这些守将纷纷率领身边的军队赶来护驾，一下子便有了二十来万人。古素闲跟龙泽、龙燕素来交好，所以北方只放了二十几万军队，命令亲信将军们守着，没有什么大动作，不必来报告。现在一看，二十来万人，如何跟京城的八十万禁军对抗？而且一打起来，秋呈西边的前秦必然动手帮助古胜宗，看来现在只能向龙泽求取大军，希望泽主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借兵给他。有龙泽战无不胜的精兵，何愁夺不回江山。而且树儿的身体极端虚弱，也要找个好地方彻底养好了，放在军中不安全，在龙泽外婆家，自然是万无一失的。
已经到了官道上，不必再遮遮掩掩的，将军们给陛下准备了几辆大马车，两位将军随行护驾，向龙泽而去。本来可以用日行两千里的快马，三天时间便到龙泽了。可是云树的伤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所以便将速度降到了最低，每日只走二百多里，可要近一个月才到。在马车上无聊之极，古素闲便给孩子们摆起了龙门阵，说起书来。
蝈蝈大夫真是手段高明，三十来天功夫，云树现在已经能躺在别人怀里了，这不，躺在父皇的怀中，听着父皇说书，对面坐着恭恭敬敬的可爱的宝儿兄弟，两双大眼睛忽悠忽悠的，好可爱。云树抿着嘴，向宝儿做了个鬼脸，宝儿还以鬼脸，明珠格格的娇笑起来。云树柔声细气问道：〃 父皇，都说当世有十大武林高手，都是什么人啊？您给我讲讲好么？〃 古素闲曾经陪伴兄长参加了前三届的武林盟主大会，一听，精神来了。立马唾沫横飞的开说：〃 这十大高手第一大，在广闻子先生的英雄谱上，没有任何争议，当然是龙泽玉龙吟尊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唉，绝代佳人，难再得。第二大嘛，本来是红叶大师，可是后来红叶大师不知是主动退让还是真的战败了，居然连连败给了龙泽的后起之秀金辰鹰陛下和风涵陛下。这样金辰鹰兄就和风涵兄争夺第二名。八年前，金辰鹰兄在武林大会上和风涵兄连续打了五天五夜，那五天五夜的比武，精彩啊，两大高手各展平生所学，一个是玉龙吟尊上的亲传弟子，一个是尊上的爱子，他们两人的这场决斗，真的是父皇平生仅见，当时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七万多武林同道，无不看得心禁神摇。五天五夜之后，金辰鹰兄终于一招险胜。四年前，金兄又以一招得胜，打败了凤舞传人林泠兄，蝉联盟主席位。有人说，风涵陛下是差师兄一招，有人说风涵陛下有意承让。不管怎么说，这第二第三，还是龙泽自己分。〃 〃 父皇，这第四也是龙泽的泽主么？听说龙泽有三位泽主呢？〃 〃 唔，那就不是了，龙泽的第三位泽主，什么武功都不会，杀只鸡都成问题。〃 他的话刚落，宝儿兄弟已经笑出来了。古素闲感叹道：〃 你们兄弟真不懂事啊，这有什么好笑的，这小泽主的故事，说起来可长了呢？唉，树儿，等过几天再说风凝小泽主的故事，咱们今天先说这十大英雄。〃 〃 第四位，当然是红叶大师，第五位是清心道长，他们俩位已经近百岁，德高望重，估计也不太会再参与比武了。第六位是林泠副泽主，第七位是龙泽青龙殿主柳涔，第八位是司礼殿主风攸，第九位是前秦帝君乔光谱，第十位是龙泽白虎殿主洛燕司。你看当世十大高手，七大在龙泽，龙泽自然是无敌于天下了。〃 〃 父皇，这世上就没有超过这十大高手的了么？〃 〃 有啊，比如龙泽的二位太上长老，他们已经到了不可测的地步，当然已经一百多岁了，是这世上最位高望尊的前辈，他们怎么可能参加武林大会了，自然也就没法排了。还有一个高手，他也从来没有参加武林大会，这个高手，只怕，只怕不在金辰鹰陛下之下了。〃 〃 这个高手是谁啊？〃 〃 唉，他就是玉龙吟尊上以前的爱人，风净尘。也就是鸿雁的前帝君。〃 〃 父皇，儿子听了许多关于玉龙吟陛下的传奇，对他，儿子真的好崇敬哦，您给我详细的讲讲好么？〃 这古素闲倒是个讲故事大家，讲得有条不紊，纲举目张，十分清晰而又生动。宝儿兄弟也是第一次如此完整的听到这个故事的始末。古素闲整整讲了十天，才把这个故事讲完，云树常常听得泪流满面。宝儿和明珠兄弟也是不停的拭泪。听完了，古素闲问他们三个道：〃你们道是说说看，你们有什么感想。〃 云树沉吟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所以做每件事前，先想想其前因后果，值不值得做，会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这样就会少做错许多事。〃 宝儿苦笑道：〃 有句话，叫情之所钟，无怨无悔。玉尊上，风帝君他们都是个情痴。〃 明珠嘻嘻的笑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玉尊上最后为爱人，退出江湖和权力圈，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啊？〃 古素闲大笑道：〃 你们三个孩子，年纪轻轻，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轻。〃 讲完了玉龙吟的故事，开始讲风凝的，云树听到风凝小时候的故事，还没有听完已经哭得眼泪鼻涕齐流了，宝儿兄弟也痛哭失声，他们真的没有想到，母亲的事情，并不像母亲自己说的那样轻松，想一想整整十年，娘亲都在瘫痪的状态下渡过，这是何等痛苦的事情。原来母亲的心胸如此宽广，真的是为了龙泽，牺牲了许多。
讲到后面，云树对风凝已经非常倾慕了，他用一种既是赞美又是惊叹的口气道：〃 父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啊，有那么多帝君对他倾心，连咱们皇伯都忘记不了他。〃 〃 唉，树儿啊，你是没有见过他，你只要见过他的眼睛，你，你就一辈子都会沉沦在他的眼睛里，真的是说不出来啊。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的风采，哦，宝儿你们兄弟的眼睛跟风凝泽主有七分相似，不过没有他那种令人心碎神痛的悲哀。〃 听到这里云妃有些酸酸的道：〃 陛下，莫非，您还沉醉在那眼睛中，到今天都没有拔出来嘛！〃 古素闲大笑道：〃 我的念儿吃醋了，唉，我哪里还敢再沉醉哦，不怕那只鹰来啄人么？〃 〃 啊，你是怕鹰，不是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