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的阴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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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的52年历史中，它第一次开始履行保卫美国的义务。布什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理解这一如此巨大的进展的历史意义，美国和德国的媒体（当时我正在德国旅行）同样也忽视了这一点。这样做，有利于强调这两国领袖就阿富汗战争问题所达成的共识。然而，事情很清楚，这个故事的核心是，美国当初在冷战期间为了防御苏联对欧洲的进攻，而缔造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现在却需要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来保护它自己。岁月更替，日月轮回，历史长河中也经常出现因果关系上逻辑倒置的局面，即一种事件会带来更深刻的自身影响。美国的这种情况，似乎就属于其中之一。
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反向功能，证明了一些分析学家近年来一直争论的问题，冷战最初的指导思想已经过时，军事力量不再能够保证其至高无上的地位。9月11日，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大国未能阻止一小撮仅装备着箱子、切割刀、勇于为事业献身的杀手们的进攻。在因特网通讯、24小时金融市场，以及全球化生产体系的时代里，国家的主权尽管仍然有重大的意义，但是不一定起决定性的作用。新时代面临的威胁是全球范围内的，只有经过全世界民众的共同努力才能战胜它。譬如，气候的变化，可以在不开一枪一炮的前提下破坏经济，摧毁食品生产线，只有通过全世界共同努力，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才能降低对环境威胁。爱滋病、疟疾，以及其他已经破坏了第三世界不完善的公共健康系统的疾病，也是没有国界的。被自己国内的贫困和压迫逼得不顾一切的移民，跨越国界，蜂拥而至，将疾病带到了国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能力能够单独抵御这类威胁的发生，甚至美国也没有这种能力。但我们仍然要欢迎新千年的21世纪的到来。
面对世界的这些千变万化，布什政府仍然专心致志于一种主张，片面地限制武器和推行飞扬跋扈的对外政策显然是不明智的。因为，这种政策肯定要激怒我们的敌人，疏远我们的朋友，使得全球的形势对于美国人和世界各国人来说都会变得更加糟糕。布什并没有与滋生恐怖主义的贫困和不平等现象作坚决的斗争，而是更乐意采取有助于滋生更多的恐怖主义的外交政策；他不去保护维持地球生命的天然生态系统，而是拒绝限制温室气体的排放，以及它造成的工业污染、环境恶化的现象；布什不是为了人类正当的利益和社会稳定去努力缩小贫富之间不合理的差距，而是用自由发展贸易的设想去加大这一差距。
科菲·安南的话是对的，他谨慎地指出，贫困本身并不产生恐怖主义。在2002年3月的一次发言中，这位联合国秘书长说：“穷人有许多负担，但是并不能因为他们穷就一定会产生恐怖主义。”然而，安南补充说：“如果出现大规模和系统性的政治、经济与社会的不平等现象，如果没有合法的手段阻止它们的存在，便会造成这样一种状况：和平的解决办法常常让位于极端和暴力的解决方法。”承认这个事实，有助于将解决贫困的问题重新纳入到“9·11”事件之后全球的正常程序当中，使全球的商业巨子和政治领袖们，对几年来一直争论的发展问题重新发生兴趣。
然而，布什视而不见，仍然泰然处之。他的顾问却有意使他看起来像是很投入的样子，他们向摇滚乐明星博诺——同样是一位免除债务的倡导者，提供了一次与白宫官员合影的机会。当时，布什建议将今后3年内的美国对外援助预算增加100亿美元，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但是，与他请求增加军费开支的数额相比，美国政府的优先政策就一目了然。布什敦促将美国每年庞大的军费预算增加480亿美元，这个数额比世界上所有国家的军事预算总额还要多，比他所建议的每年增加的发展援助费用高出11倍。此外，布什政府的援助计划是有条件的，强迫穷国必须接受其对外援助附加条件后，才能得到援助。例如必须接受更多的自由贸易政策。这些自由贸易政策已经破坏了穷国的社会治安体系，毁坏了他们的农业经济，加强了跨国公司对于他们经济的影响。布什却坚持：“如果要认真对待贫困的问题，我们必须认真地扩大贸易。”
至于恐怖主义，布什似乎坚持认为那是“恶魔”的所作所为，只有靠足够的枪炮射击才能够阻止他们的犯罪行为。而其他的保守派人士则认为，这场战斗必须是一次双方交叉的努力，将警察的棍棒（有目标的监视与逮捕，而不是大规模的空袭和入侵）与民主和发展的胡萝卜结合起来。《金融时报》的一名作家昆廷·皮尔辩解说：“从长远的观点看，战胜恐怖主义的惟一方法就是与恐怖主义的根源作斗争。也就是说，要从根本上解决类似阿富汗这些国家中存在的痛苦和绝望的问题。这就意味着要尽各种努力争取实现中东的和平……用传统的战争工具去对付恐怖主义将不会取得理想的效果。反而，它只会带来更多的恐怖主义分子。”在中东，相互屠杀的血淋淋的证据令人心碎。以色列总理阿里埃勒·沙龙所采取的极端手段只能使巴勒斯坦人更加仇恨以色列，并且只能带来更多的挫折，因此肯定要造成更多的报复和流血事件。是的，不能用任何借口去搞恐怖主义，但是是否可以解释一下。当人们遭受不平等的待遇和压迫的时候，当他们的土地被占领之后，当他们受到无休止的羞辱的时刻，当他们因为表达持不同政见者的政治观点而遭毒打或者更严重的处罚时，暴力似乎只能成为他们的惟一选择。如果当他们面对一个武器装备占绝对优势的对手的时候，他们暴力行为的目标，可能要转换成以贫民为目标袭击的恐怖主义。自杀性爆炸事件是十分悲惨的，也是非常错误的，但是只要仍然存在本质上的不平等现象，使用自杀性爆炸将仍然是一条途径。
对付恐怖主义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种真正的民主意识，这一点应该是美国的强项。
华盛顿通常以地理政治学的现实主义为借口支持独裁者，但是当政府的行为威胁到美国企业的利益的时候，华盛顿就会唱不同的调子。美国政府是西半球惟一不谴责，反而支持2002年4月委内瑞拉政变的国家，那次政变暂时解除了委内瑞拉民选总统胡戈·查韦斯的职务。事实上，华盛顿在背后资助了驱逐查韦斯的一些政治团体。这简直是令人不可思议的事，通过美国的国家民主捐赠组织，实施了这种反民主的捐赠。
很少有臣民喜欢他们的帝国，他们是有十分充足的理由的。美国政府有时似乎决心要测试一下所有臣民的忠诚程度。当你指挥周围其他的国家的时候，你必须预料到会激起民众的愤怒，尤其是当你拒绝承认你指挥了他们的时候。事实是，美国政府、军方以及企业界已大大地激怒了世界上很多的人。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欲望像本·拉登那样进行猖狂的反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欢迎美国的统治，或者说，这也不意味着他们当中的少数极端分子将自动放弃武力。显然，加强对恐怖主义进攻的防范是基本的措施，但是根本不存在绝对安全的防御系统，废除权利和自由法案更不会产生任何正面的效果。在“9·11”事件之前，美国的安全机构毕竟掌握了专门的情报，表明一场恐怖主义的进攻即将来临。只是相关的官员未能及时根据事实推理做出正确的判断。不幸的是，美国制定的政策似乎注定要为那些官员提供一个下次改进的机会。
美国美人把路推到更远
把路推到更远
当本书的写作进入收尾阶段时，一天下午，联邦捷运快递公司的一个邮递员给我送来了一个来自纽约的邮件。这个包裹比大多数的普通包裹显得重一些。当他得知送来的包裹是一个经过编辑的手稿时，他好奇地询问关于这本书的内容。
“就是关于为什么美国使世界上其他人既着迷又愤怒的。”我回答道。
联邦快运快递公司的邮递员头也没抬，眼睛仍然盯着他那个带硬封皮的笔记本，干脆利落地说：“因为我们既傲慢又富有。”
这个人根本不属于激进分子。他有着橄榄色的皮肤，腰部比较粗壮，年龄接近60岁，他在努力工作以便赚更多的钱。我想，可能是由于两个原因，我一直没有忘记他的话。首先，他驳斥了那些丑陋的美国人惯有的陈腔滥调，那些人十分得意于美国骄傲的权利和财富。我们当中确实有这种人，也有很多持不同态度的美国人。第二，他的回答只对应了美国辩证法中的消极的一面，即激怒世界的一面，似乎他没有听说过我们使世界着迷的一面。这真让人感到惭愧。对于美国人来说，最重要的是要记住我们国家的无数美德和其他美好的东西，当然，这不仅仅是为了得到精确的数字，而正是因为这些美德，使得我们国家的缺点值得关注，并且使我们能够尽力改正这些缺点。
有时外国人比美国人自身更欣赏美国的这种双重性，主要是因为他们将美国与美国人加以区别，将人民与权利结构区别开来的缘故。在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眼里，美国既被看做是一个十分傲慢、危险、欺凌弱小的强者，还被看做是一个令人激动、鼓舞人心的天堂。美国这片土地，将个人自由、经济富裕、充沛的精神活力与发明创造完全整合在一起。虽然外国人偶尔也会斜眼看待美国人的幼稚和乡土气，但是他们更常见的表现是，真挚地爱慕我们的友善、乐观与谦逊的美德。美国毕竟是世界各国人民向往的地方。事实上，在美国可以找到全世界各个国家和各个民族的人。美国天才地借鉴了其他国家的传统习俗，将它们充分混合，形成了独特的美国化的东西，然后再将它们返还给世界，让世人共享。我们的文化，使世界文化增添了光彩，这总不是一件坏事情。
我希望这本书能够使外国的读者更深入地了解美国，从而能够更充分地准备好，以适应这个雄鹰阴影下的生活。当然，外国人最终可以教会美国人许多东西，正像美国人教会外国人那样。授课可以从美国的对外政策讲起，或许在“9·11”事件之后，美国人民被告知的最大谎言，就是恐怖进攻是“他们”仇恨我们的证据。但是，世界并不仇恨我们美国人民。激怒外国人的是我们的政府、军队与跨国企业，而且常常是有充足的理由证明。如果美国人能够承认这一区别，我们不仅能够更好地理解，为什么我们的国家在海外有一种混合声誉。我们还将记住，尽管我们批评我们的政府，但我们仍然坚贞不渝地热爱我们的国家。
辩证法的核心是对立统一规律，万事万物都在对立中统一，我们不能脱离整个世界单独存在，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我行我素完全不考虑行为的后果。我们也应该清楚地认识到世界的另外一个方面。美国人无法逃避，也应该为政府以我们的名义对世界其他国家犯下的某些不良行为而承担某种责任。在一个民主的国家里，即使像我们这样的国家，最高的权威应该取决于人民。我们要用我们投票的方式选择我们的政府，用我们的税金资助我们的政府，用我们的默许支持我们的政府。如果我们只是消极地面对美国官方的海外的行动，那么我们实际上就等于认可了他们的不良行为。
美国人面临的第一个挑战是，如何想办法使我们自己更好地了解世界上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我们在世界中应当担任的角色。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最现成的消息是来自我们的媒体。我们的媒体完全可以充当政府的一个正式的组成部分，虽然现在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有时，媒体的谎言变成人们共同的设想，即民意测验75％的支持率意味着，在总体上美国人民是全心全意赞成布什总统发动的反恐战争。毫无疑问，既使是最好的民意测验结果，也是要建立在媒体提供的信息的基础之上的。
民主党和媒体未能提供任何批评布什错误的有意义的信息，致使大多数的美国人不知道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方案。然而，即使在美国的企业媒体中，也有可敬的记者，如果你学会了洞察字里行间的意义，你就能够发现许多有价值的信息。此外，在今天的因特网时代，只要咔嗒一声，点一下鼠标，就能够找到各类网站的网址，无论是政治期刊的网络版，还是对外新闻组织的网站，这些网站所提供的专业信息，是在华盛顿的媒体中所无法找到的。
这本书中，指出了当今美国面对的诸多的严重问题。我们的对外政策常常表现得很傲慢，并且显得残酷，有可能对我们造成“反作用力”，而且是以可怕的方式出现。我们为了繁荣而主张的消费主义正在毁灭我们的前程，也许将毁灭全部人类。
我们的民主给这个词语增加了一种尴尬的解释，它是顽固的官僚主义者和法律贿赂的犯罪巢穴。我们的媒体，使新闻自由这个神圣的概念蒙上了耻辱。我们宝贵的公民自由权，正在受到围攻和践踏。我们的经济正在使我们分化为富人和穷人。我们当今的文化生活，已经被购物和看电视的活动所代替。最后一点，至今我们的经济和政治精英们仍然坚持认为，我们的模式，经过企业领先的全球化浪潮，也将发展成为全世界的模式。
然而，所有这些问题当中，最棘手的问题，是我们不敢承认这些确实存在的事实。我们如何才能解决根本不承认的问题呢？甚至我们不承认我们自己是一个帝国，我们又如何诚实地讨论对外政策中的问题呢？如果我们不能开明地谈论资本主义的问题，或者不承认市场既可以产生好的结果，也可以导致不良后果，我们又如何能够解决经济中的问题呢？如果我们仅仅依赖于媒体传播的感觉良好的空想，又如何能够着手解决这些问题呢？媒体那种荒诞的报道，只能使我们的注意力从重要的事情上移开，并且导致我们良莠不分，搞不清楚哪些东西才是真正可贵的。
因此，我认为首先需要做的事情，是让全体美国人开始讲话。不能否认，我们美国仍是高度民主和自由的国家，人们享有言论、集会、结社的自由和权利，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正是这些高度开放的媒体盲目自大的宣传和报道，使我们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们的邻居、朋友和敌人，看不清楚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为表面的繁荣和强大所蒙蔽，陶醉于自己是世界惟一超级大国的优越感中不能自拔。
中国有句古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全球化的今天，世界对我们了如指掌，而我们也只是很肤浅地了解我们自己，对我们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总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不到潜藏在角落的暗剑和飞镖，这是很危险的。我们现在是坐在火山口上，确实需要从内心深处审视我们自己、审视我们的国家了。
“9·11”是个惨痛的教训，世贸大厦的废墟中埋藏着太多的冤魂在诉说。它促使我们警醒：一个狂妄自大、自我膨胀的民族是不可能进步的，一个试图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的强国必然会产生恶果。媒体和权势渲染的歌舞升平其实只是活火山口上的一种假象，危机随时都会发生，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