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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韩子高 (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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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着我,那人说,“他们说,今日辛十三来过,还带了个小孩来。” 


“嗯,是我的孩子。” 


“那现在呢?他们还说,孩子和辛十三好象一起离开了。” 


“嗯。看过宝宝后,就让十三把他带走了。是个男孩呢。” 


那人疑惑的问我,“为什么不留下那个孩子?你向来最是重视家人,如今你又有了至亲骨肉,怎不留他下来?” 


没有把早料到自己会再上战场的事情说出来,说出来,又能如何呢?只能让你我二人更加伤感,更加猜忌,只能让你我连多聚一刻、多享受一丝甜蜜的时光也要减少。 


我只淡淡说道,“十三今后再无法生养,一生一世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所以我把宝宝留给了她,让她明年再带来。宝宝还小,才半岁多一点,还是跟着他娘比较好,我一个大男人,哪里能把他照顾好?” 


挠挠我的乱发,那人戒备的盯着我,“喂,先说好,你不要哪天又跑去跟某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去生些孩子出来啊。” 


我宠溺的看着他,“不会。绝不会。”我哪里还能有什么孩子?征讨留异我能否活着归来还是个无解的问题呢,我哪里敢再无端的让一条生命到这污浊世间? 


“真不会?”那人仍在怀疑中,“我告诉你啊,你若再敢跟别的人乱来,我非阉了你不可。” 


敲他的头一记,我没好气的说道,“你就算是阉了我,我想跟人乱来就不行了啊?我找男人行不行?” 


“你敢!”那人恼了,骑在我身上,“除了我,谁也不能再碰你!--你不乖,还想着去跟别人乱七八糟!--我要惩罚你!” 


吻,重重的落在我身上,那人毫不留情的啃咬我,然后一举贯穿了我,看我在他身下又是痛苦又是愉悦,那人逼问,“说,还敢不敢想要去跟别人乱来?” 


我不答他。 


狠狠的在我体内中冲刺着,不放过我身上任意一处敏感点,看我喘息加重,那人再问,“敢不敢?说!” 


“……不……。敢……” 


那人低吼一声,“说清楚些,是不?还是敢?说!” 


“……不敢……不敢了……” 




一夜缠绵后,那人非常愉快的睡下了。 


虽然疲累,虽然也很想睡,但我仍是舍不得闭上眼。 


茜,你我如此共枕,还能有多少时间呢? 


没时间了,就快没时间了。 


阿蛮就要再上战场了。 


这一回,我的对手势必会是以凶残机诈而闻名于世的留异,到那时,对上他,我能否生还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 


但阿蛮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你除掉留异,让你的江山更为安稳。 


你爱江山,就继续爱它吧。 


阿蛮若去了,只望你能在忙完政务之余,将他想上一想,别的,阿蛮已不敢奢求。 




吻上他薄薄的唇,心中的苦涩的:茜啊,我还能这样拥着你多久?我还能这样吻着你多久? 




神啊,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再跟他多聚一些时日,让我能再多拥有他一些时日,让我能再多爱他一些时日…… 


怔怔的,我的泪掉了下来: 


——茜,为你,阿蛮纵身死,仍不悔!



第三十九章

天嘉二年,十二月,御史中丞孔奂等人以国用不足,奏立煮海盐赋及酒。 


盐、酒,向来是属于利润较高、流通量较大的东西,所以盐业曾在战国秦汉时造就了一批“富埒王侯”的超级富豪,使之与中央对峙,完全不惧中央天子。秦始皇礼尊巴寡妇,还不是因为巴寡妇控制了财政。所以,在国家立榷后,就可以严密的控制盐、酒的生产和流通过程,将之纳入国家的财政体系,私人经商的活动空间大大缩小,自不会再出现那种能与中央对峙的富豪。 


但是,若长期立榷,只怕会是引起民愤。史上因立榷以致祸的,也有不少。比如汉武帝,他修盐铁、榷酤等举措,抢夺百姓的利源财物,致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 


只是,如今因经年兴兵讨战,国用不足。强化禁榷制度,通过榷盐、榷酒,可扩大中央收入,使国库收入中来自禁榷专卖的比重变大,让国家收入能持续增加…… 


--必须得解眼前这燃眉之急啊! 


所以,天嘉帝在经反复思索后,许之,榷盐与酒。只是,为恐致祸,并不把立榷作为国入主要来源。 




同月,丙午日,天嘉帝遣壮武将军韩子高会同司空侯安都共讨留异。 


虽是意料中事,但当真的发生时,仍是觉得不舍。 


那一夜,当他告诉我,如今天下初定,所以不用再对留异隐忍不发,他定要剿灭留异时,我笑问,“这一回,是派谁去?” 


完全没有任何考虑,他立刻说道,“你,侯安都。” 


果然如此啊。 


我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早知道你不会留下留异的,也早知道你心中最佳人选是我和侯安都——安都英勇多谋,我机变善战,我二人同去,破留异确是有十分把握的。只是我仍是装着不懂,问他,“为什么?” 


他认真说道,“侯瑱身死,其它与侯安都同级数的将领们仍有他职,身负重任,不敢随意调动,所以,只好是侯安都。而只派他去,我不放心,所以,仍得让你与他同去啊。你们二人,一善战一善谋,配合起来,破敌正好。” 


是啊,我和侯安都配合起来,确是破敌之良将。天嘉皇帝,您,考虑得真周到。又派阿蛮上战场,固然是因阿蛮善谋英武,更重要的,是您仍想除掉那个弱点吧?! 


只是您这弱点,还不愿意离开您啊!您的弱点,深爱着你,仍是不愿不舍离开您的身边啊! 


陈茜,你,就这般迫不及待想让我死? 


我笑了,看着身旁的他,我的皇上,我的万岁,我的茜啊,阿蛮不会如你所愿身死沙场,阿蛮还要活着回来见你,活着回来继续与你在一起! 




又要踏上征途了,这一回,面对的是以凶残机诈闻名于世的东阳太守留异,自当分外小心谨慎。 


和侯安都商议妥当后,我们派出一小部分兵士前往钱塘江,造成我大军欲从钱塘江溯江而上的假象。留异果然上当,将大军纠集在水上,全力以待。在留异全神贯注于水上时,我们的军队早由陆路经诸暨,从永康而出,打了留异一个措手不及。留异兵败,率部将们逃奔桃枝岭。--当初留异为防兵败,早在桃枝岭上修栅筑城,组织防御。 


我们一路追至桃枝岭。 




桃枝岭是一片小山岭的总称,其主峰也叫做桃枝岭,较周围群岭为高,其地势本就易守不易攻,加上留异又修有坚城防备,一时之间,我们也奈何他不得,于是两军僵持。 


我们屡屡组织发动攻击,但因桃枝岭的特殊地势,居高临下的留军利用箭雨,总把我们挡了下来。 


我和侯安都在再三反复商量后,决定在此长驻。 


然后我军一边筑城一边继续与留军交战,一个多月来,是不分胜负,各有输赢。 




一日,留军仍在半山上向山下的我们辱骂叫阵,见我军不为所动,片刻后,城门开,留异亲自领着一队人马冲了出来。 


留异大声叫道,“韩子高小儿,难道不敢出来与本座应战么??你就只能凭着你的小屁股得来功名吗?侯安都啊侯安都,你什么时候也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是不是跟陈茜的小男宠处久了,你也变成那种只会卖弄风情的娈童了?哈哈哈,陈军不过如此!!劝尔等早早降于本座,本座或可用尔等!!” 


见敌人如此辱及主帅,三军皆怒!纷纷请战。 


安都允之! 


我恐有诈,劝安都三思。安都怒道,“如此辱及我等,子高真能忍下这口气??!!” 


留异骂得很毒,但观其意,不过是为让我军出战。连月来双方交战是各有胜负,且留军很少如此主动挑战,常是我军前去骂阵,诱其出来,而今天,留异却是如此积极…… 


势必有诈啊! 


我劝安都,“他骂他的,我们只当作没听到。待他军退下后再趁其撤退时追赶,岂不更好?” 


安都大怒,“这口气我可不能忍!子高明明也被留异激怒,何苦隐忍不发?来来来,我们前去与留异大战三百回合,看孰胜孰败!!” 


扔出令箭,安都大吼道,“传令下去,我军回攻!” 


拗不过安都,且因侯安都身为主帅,主帅令一下,再劝阻,就是违抗军令了,身为副帅的我,焉敢不从? 


于是三军领命,精神抖擞的前往迎敌。 




我和安都作为我军首领,自当身先士卒,一马当先。 


见我与侯安都并驾齐驱,驰于众兵士之前,留异反而停于原地不动,任其兵马往前与我军厮杀。我军锐不可挡,不多时,留军已尽被诛杀。 




不对! 


我突然惊觉:不是我军锐不可挡,而是留异尽派了些老弱病残来与我军交战,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将我军诱至桃枝岭下--有诈! 


--一到桃枝岭下,留军就可用火攻,只要他射些火箭下来,我军就惨…… 


平时交战,我军总是将战斗范围维持在离桃枝岭下较远的地方,不给留军能施以火攻的机会,而这一次,我们太近了…… 




心感不妙,我连呼安都,“安都安都!!该往后退些!” 


安都在我身后与人交战,正厮杀得起劲,一边砍敌,一边应我,“好,我们这就退后些。” 




正在这时,骤变突起。 


下一刻,山腰上传来轰轰战鼓声,有如春雷乍响,声势骇人。 


我军战马陡闻如此巨大的战鼓声,竟都有些惊乱。 




弩箭如雨,自山腰射下。 


随后,我看到不少战马跪倒在地,身旁更有不少将士们惨叫着坠马…… 


--我军真中了人家的埋伏! 


此时我只庆幸因桃枝岭附近缺少大石,不至让留异能得以巨石自山腰中向下击来。若有无数巨石自山上击来,我军只怕真会全军覆灭,就算能得以脱身,也势必会伤亡惨重。--幸好这里没有巨石!! 


在箭雨中,我军伤亡不少,却仍是斗志高昂。 




剧变中,侯安都醒悟过来,遂高声呼道,“撤!” 


眼看安都仍在我身后,我喊道,“安都在前主持撤退,我来断后!” 


“好,就由子高断后!”安都朗声应道,随即勒马往前奔去。 


在那密集的箭雨中,连安都也不可避免的受了伤,只见他血流至踝,却仍镇定自若,冷静的指挥着我军按部撤退。 




箭雨停! 


桃枝岭上冲下一队人马又往我军厮杀过来。 


我明白,他们是想趁我军撤退时扰乱阵形,阵形一乱,他们自然有机可趁,疲累且惊慌之军对上以逸待劳者,我军只有死伤无数。--怎能让他们得逞?! 


我朗声对麾下诸将士说道,“弟兄们,侯司空正带着我军主力撤退,咱们怎也要让司空他们能顺利返营,是不是?” 


“是!”诸将士齐声回答,“我等纵粉身碎骨,也定要保住我军主力!” 


是的,身为军人,定要顾全大局!纵使我等真的粉身碎骨,只要主力在,我军就仍在,我们身死的仇,今后定有主军为我们报! 


我再问道,“就由咱们来拦住这队人马,给司空他们时间以脱身,好不好?” 


众将士答得铿锵有力,“好!” 


敌人逐渐逼近,我最后向弟兄们说道,“兄弟们,咱们拼了。只要能保住我军主力,仇,以后会有弟兄为咱们报的!--兄弟们,杀呀!” 


将士们齐呼一声,“领令!”  


我豪情大发,长啸一声以抒发心中激越,然后一勒“竞阳”,率先往前驰去…… 




战意激昂,杀机奔腾! 


兵刃交击声,刀剑砍入肉里骨上的声音,惨呼声,痛嚎声…… 


鲜血、死尸、伤者…… 


放眼望去,我军将士个个混身浴血却仍在英勇杀敌。 


在激烈的搏杀中,我的头盔早不知在什么时候掉了,身上鲜血淋淋,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盔甲也破了好几处。我却没功夫顾及这些,一抖手中长剑,继续与人搏杀! 




不知道又厮杀了多久,也不知道我又杀了多少敌人,我只看到手中的剑,刃已卷起。扔掉手中剑,我双手抓住对手正向我剌来的长枪,用力一拽,将那长枪夺了过来,随即反手就是一枪,结果了对手。 


一勒胯下“竞阳”,我冲到了我们的最前面,一抖手中枪,迎了上去…… 




我们所有负责断后的将士,早打定了同归于尽的主意,交起手来,自是完全不留余地,只盼能多拉一个敌人陪着自己死。留军被我们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吓住了,我们所到之处,留军纷纷向后退去。 


放眼望去,我军主力已去得差不多了,我精神一振,以此情况看来,我们说不定也可以退返大本营! 




突然,箭雨又至!--岭上居然又开始放起箭来--好毒的留异,他为了将我们杀掉,不惜用他自己麾下将士殉葬!如今,我们只有尽快结束厮杀,退守大本营了…… 




痛!!! 




然后我听到身旁司马校尉撕心裂肺的喊声,“韩-将-军--” 




颈好痛!!完全不能活动! 




用眼睛的余光,我瞥到一支利箭斜斜插在我的左边颈上。 


然后视线被挡住,被自己的头发挡住。 


发丝散落…… 




很痛,但是神智仍很清楚,知道自己头上还中了一箭。应该是敌人见我身为断后主将,想着只要把我除去,我军群龙无首,他们即可收利,自然他们会冲着丢失了头盔的我放箭,只可惜射得有些偏,射在了发髻上,让发髻散落了…… 


真笨! 


唇角勾起淡淡嘲讽,连头也没射中。留军应该再加强一下射箭的练习。 


头上这一箭应该不要紧,只是…… 


我苦笑起来,颈上那一箭,应该会要我的命吧?! 


留军的箭还是很准啊,还是达到了要取我小命的目的啊!!! 




好重! 


身上的铠甲好重! 




记得有人说过,当一个士兵开始觉得他的铠甲沉重时,那么他就要死了。 


从不觉得重的铠甲竟让我觉得沉重,--我,真的要死了。 


--茜,阿蛮真的注定为你战死沙场。 


--茜,阿蛮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 




身子软软的,我无力的自马上倾倒,闭上眼睛那一刻,我笑了:陈茜,这回,你再不用担心你有弱点了,你再不用担心我会影响你、改变你了。阿蛮,如你所愿,终于战死! 




……神啊,请让我能够回去,再见他,最后一眼吧…… 


……神啊,请你成全……



第四十章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一直在跟我说话,那人的声音低沉、有力,很是动听,很是熟悉,熟悉得似我有生以来就听着一般。只是偏偏记不起,那是谁的声音? 


贪恋着这个动听的声音絮絮与我说着话,于是不想醒来,不想动,只想静静听着这声音继续睡下去…… 




那个声音每天都在对我倾诉,说他的悲,说他的伤,说他的恨,说他的怒,说他的痛…… 


那个声音,真的很熟悉…… 


是谁? 


是谁? 


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时而喜悦,时而痛苦,但更多的,却是伤楚,是无奈,是情深。 


他在哀哀恳求,“……蛮,醒来,醒来。醒来看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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