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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陈寅恪-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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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陈寅恪与陈垣都是史学界的大家,素有南北二陈之说,他们的友谊主要体现在学术上。陈寅恪到清华报到还不到一周,就由吴宓介绍与陈垣见面,谈其所学,从晚七时一直谈到十时。此后直到七?七事变,二陈交往比较密切,两人在学术上互相推重,互相帮助。陈垣的《敦煌劫余录》、《元西域人华化考》、《明季滇黔佛教考》等重要著作,均由陈寅恪作序。陈寅恪对陈垣的著作也极其敬佩,给陈垣的信中常有“快聆教论,欣慰钦佩之至”;“顷读大作讫,佩服之至”,拜诵之后,心悦诚服,谨上数行,以致钦仰之意等语。陈垣佩服西洋汉学家伯希和的学问,陈寅恪即介绍陈垣与伯希和通信联系;陈寅恪想查阅有关资料线索,即向陈垣借书,陈垣都能满足他的要求。1952年初,全国文化界、思想界、教育界等领域掀起了规模较大的“思想改造运动”。不久,时任辅仁大学校长的陈垣在《大公报》发表了《我在三反运动中的思想体会和检讨》;《光明日报》很快转载了此文。向来推重陈垣学问的陈寅恪;对此颇有看法。刘梦溪先生认为;“寅恪先生作于一九五二年的《男旦》诗:‘改男造女态全新;鞠部精华旧绝伦’,极可能是为此而发。而同年所作的《偶观十三妹新剧戏作》:‘涂脂抹粉厚几许,欲改衰翁成姹女’。恐怕或者说至少也都与此类事件有关。”尽管如此,1954年当国务院派人到广州迎接陈寅恪赴京出任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历史研究第二所所长时,陈寅恪“谢不就,荐陈垣代己”。由此可见陈寅恪对陈垣学问的推重程度及两人的学术友谊之深。 
  傅斯年是陈寅恪交情最深、相交时间最长的友人之一。陈、傅都曾在德国柏林大学研究学术问题,陈对傅比较推重。1927年,陈寅恪曾作《寄傅斯年》一诗;诗云:“不伤春去不论文;北海南溟对夕曛。正始遗音真绝响,元和新脚未成军。今生事业余田舍,天下英雄独使君。解识玉珰缄札意,梅花亭畔吊朝云。”1928年,傅斯年等人创办了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陈寅恪任历史组组长,但只挂名不管事,傅斯年对他的意见几乎是言听计从。1950年,傅斯年死后,陈寅恪曾为他写过挽诗,在诗中将傅斯年比作郑成功。据邓广铭先生回忆,此诗即陈寅恪在1950年所作的《霜红龛集望海诗云“一灯续日月不寐照烦恼不生不死间如何为怀抱”感题其后》,诗云:“不生不死最堪伤,犹说扶馀海外王。同入兴亡烦恼梦,爽红一枕已沧桑。”①从陈寅恪的交友经历及心路历程可以看出,他的朋友大都具有如下几个特点:其一,大都有到国外留学研究的经历。如吴宓、胡适、赵元任、陈垣、梁启超、傅斯年等人都曾到国外留学或作研究。 
  其二,大都钟情于学术文化事业且有较高的学识。如王国维是著名的历史学家、考证学家,陈寅恪称其为“神州大儒”,称其学问“博矣,精矣,几若无涯岸之可望,辙际之可寻”。陈垣也是一位史学大师,在学术界素有南北二陈之说,其史学著作体大思精,陈寅恪称其“精思博识,吾国学者,自钱晓征以来未之有也”。傅斯年虽亦官亦学,一生行藏更偏重于为官,但他对明史及我国东北地区的历史有相当的研究,他的博学与学术文化思想颇为学界所推重。其他如吴宓、赵元任、许地山等人都是有名的学者。 
  陈寅恪一生虽从未说过自己的交友原则,但从他的交友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交友是有一定之规的,概括起来,主要有如下三点:第一,学术上的相互推重和相互得到教益。陈寅恪本人是学界公认的大师,而他所交往的如王国维、吴宓、陈垣、许地山、赵元任、胡适、梁启超、傅斯年等人虽经历不同,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学术界的名家。因此,他们不仅在学术上相互推重,而且也都希望从对方获得教益。如吴宓一结识陈寅恪就“惊其博学;而服其卓识”,对其学问钦佩至极,称“寅恪虽系吾友而实吾师”,并虚心向其学习作诗作学问之道,陈寅恪给学生上课时,吴宓常去听课,因此陈寅恪得到了“教授的教授”之称号。再如王国维是著名学者,陈寅恪对他十分推重,在为《王静安先生遗书》所作序文中说:“寅恪虽不足以知先生之学,亦尝读先生之书”,其学问“能开拓学术之区宇”,其著作“可以转移一时之风气”。而王国维也十分推重陈寅恪,因此在遗嘱中把自己的书籍委托给陈寅恪和吴宓去处理。又如陈垣对陈寅恪十分敬重,所以常就自己的论著向陈寅恪请教并请他作序;而陈寅恪也非常推重陈垣的学问,对他的论著给予很高的评价,对他的见解“欣慰之至”、“心悦诚服”。从陈寅恪为陈垣所著《元西域人华化考》的序言中,可以看出二陈在学术上相互推重和相互得到教益的实况。序云:“近二十年来,国人内感民族文化之衰颓,外受世界思潮之激荡,其论史之作,渐能脱除清代经师之旧染,有以合于今日史学之真谛,而新会陈援庵先生之书,尤为中外学人所推服。盖先生之精思博识,吾国学者,自钱晓征以来未之有也。”陈寅恪与傅斯年也是相互推重的。傅斯年曾对毛子水说:“在柏林有两位中国留学生是我国最有希望的读书种子:一是陈寅恪;一是俞大维。”陈寅恪是毛子水“生平在学问上最心服的朋友”之一,在柏林与陈寅恪相处受益不少,如“许多关于西方语言的见解,则有从寅恪得来的。” 
  第二,学术上的平等地位,可以争论。陈寅恪对学术问题,对学术争论向来持宽容的态度,主张人们在学术上地位平等,可以互相争论。1950年以后岑仲勉和陈寅恪在中大同事,两人对隋唐史都有着精深的研究,但许多观点不尽相同。岑仲勉在课堂上给学生传授治学之道时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进行讨论和商榷也得找名家,这样才有影响。”陈寅恪的许多观点都经常成为他在课堂上批判的对象。他这样在课堂上揪住陈寅恪不放,后者当然会知道,但他从未予以反驳,不以此为芥蒂,见到岑仲勉时,还表现得很是亲切。 
  第三,思想感情、学术境界的大致相同。王国维与陈寅恪是思想感情、学术境界最为相近的挚友。王国维主张思想自由,学术自由,认为“今日之时代已入研究自由之时代,而非教权专制之时代”,主张学术研究应脱离政治而独立发展。陈寅恪的思想及主张与王国维完全相同,他在王国维死后作的纪念碑铭,以及后来1953年口授的《对科学院的答复》中所申发的说到底就是这样一种观点:学术应该独立,学人应该有专心研究不被政治所干涉的自由。事实上,吴宓也有与之相同的思想主张,而且曾与陈寅恪共同探讨过这一问题,据1927年6月29日《雨僧日记》记载:“又与寅恪相约不入(国民)党。他日党化教育弥漫全国,为保全个人思想精神之自由,只有舍弃学校,另谋生活。艰难固穷,安之而已。”   
  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1)   
  清华大学王观堂纪念碑铭 
  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固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圣同殉之精义,夫岂庸鄙之敢望。先生一以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表哲人之奇节,诉真宰之茫茫。来世不可知者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世,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陈寅恪 
  幽静的清华园,矗立着王国维的纪念碑,学子们每经此地总会怀着对一代国学大师的崇敬与惋惜的心情,而又总会为在20世纪中国学术史上具有特殊地位的陈寅恪所写的碑铭所感动与激励。碑铭中称赞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第一次以凝练的语言总结表达了近世启蒙思想运动以来中国学者要求学术独立与自由的理想,成为正直学者的追求与人格的象征。早在1905年,王国维即论述了学术独立的意义,他说:“夫哲学家与美术家之所志者真理也。真理者,天下万世之真理,而非一时之真理也。”因而追求真理是学者的天职,他希望“今后之哲学、美术家毋忘其天职而失其独立之位置则幸矣”。他评论学术界时,主张将学术研究视为目的,而非国家、民族和宗教的手段;这样学术才能独立,而“学术之发达,存乎其独立而已”。在陈寅恪看来,王国维的自杀方式表现的独立与自由是伟大而永恒的。 
  作为我国现代著名的史学大师,陈寅恪一生通晓蒙、藏、满、日、梵、巴利、波斯、西夏、拉丁、希腊等多种语言文字,尤精于梵文、西夏文、突厥文等古文字的研究;他先后从事魏晋南北朝史、隋唐史、蒙古史、唐代和清初文学、佛教典籍的研究,著述精湛,在学术史上开拓了研究的新领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在国内外学术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毫无疑问,五四以来的现代中国知识分子将传统的治学格局与西方现代文明相结合,开拓出了崭新的学术路径,这其中陈寅恪就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代表人物。 
  陈寅恪作为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中的杰出代表,他之于我们民族和当代知识分子最可宝贵的精神财富,就是其自由无羁的思想和独立不倚的人格。陈寅恪先生的思想是独特的、自由的;其人格是伟大的、极富个性的,他对中国历史所进行的整体性思考,他对中国学术所进行的深刻探究,他对中国文化的与众不同的审视,都是高标独立、卓尔不群的。他的博大深邃的学术研究,他的特立独行的学术精神,都是当前的中国学术界所缺乏因之也是所特需的。 
  众所周知,中华民族是一个古老而悠久的民族,她在创造几千年 
  传统文化的同时,亦积淀了过于厚重的历史文化沉疴,而专制思想便是其最为显著的表征。封建社会的专制政体及其文化传统留给人类最大的灾难,就是扼杀人的个性思想和独立不羁的人格,通过政治强权和道德教化培养人的奴性意识,使人丧失自我。而人一旦丧失自我,失去了独立的人格和自由的思想,剩下的就只有奴性意识了。中国历史上长期存在的封建专制体制最终在历史的渐变与演化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伦理规范、思想体系和文化特征,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里,便成为规范和制约社会及个体思想与行为的准则,进而深刻而久远地吞噬着国人的灵魂,使国民养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奴性意识。对于此,陈寅恪有着最为清醒、最为彻底、最为深刻的认识。此时,在王国维的纪念碑铭中,“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一览无余。 
  可以说,陈寅恪的一生经历了20世纪中国数不清的风浪,但他从不为形势所左右,始终坚持“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五四”以后,“全盘西化”论独尊一时,而他却以自己的勇气坚称“思想囿于咸丰、同治之世,议论近乎湘乡、南皮之间”。面对喧嚣一时的政治思潮,陈寅恪做到不卑不亢,我行我素。虽然他有时迫于时势,噤不得发,但却无所畏惧,依然“论学论治,迥异时流”。并随着岁月的流逝,愈加坚定了自己逆流而动的信念,所以在暮年的时候,他能欣慰地对世人宣称:“默念平生固未尝侮食自矜,曲学阿世,似可告慰友朋。”① 
  在刘桂生、张步洲编的《陈寅恪学术文化随笔》一书的封底上写着:“在20世纪的学术追问中,学者们以其超迈的胸襟围这个骚动的世界留下了一座座学术思想的纪念碑,它赫然镌刻着:重建文化,再铸国魂。”陈寅恪所提倡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说到底与民族精神和文化精神实际是一致的。关于文化精神,1927年,陈寅恪在《王观堂先生挽词序》中提到:“劫尽变穷,则在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与之共命而同尽。”陈寅恪认为,王国维就是一个为中华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 
  那么,这种文化精神的内容到底是指什么呢?其实在上文的纪念碑铭中,陈寅恪已经明白地说了出来:“来世不可知者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世,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把“碑铭”和“挽联序”联系起来理解,可以看出,陈寅恪认为:王国维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在他看来是一种中华文化的精神;这种文化精神具有持久的生命力,而且十分之伟大,它可以历经千年万载,与天地同久,与日月星争辉。 
  1913年,陈寅恪在《吾国学术之现状及清华之职责》一文中,把独立精神与民族精神联系起来。陈寅恪在此文中写道,求中国学术之独立“实吾民族生死一大事”。针对当时学术不能独立的现状,陈寅恪认为“吾国大学之职责,在求本国学术之独立”。对于学术不能独立的状况,陈寅恪十分悲愤。1929年,他在北大史学系毕业生赠言中写道:“群趋东邻受国史,神州士夫羞欲死。”这同时说明陈寅恪在教育学生时,十分重视培育他们的民族精神。1938年3月13日,他在和同学谈话时强调,一定要养成独立精神,自由思想,批评态度。陈寅恪游学各国,广泛接触西方文化。但在中西关系上,他坚持“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1932年,陈寅恪在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下册)审查报告中写道:“道教对输入之思想,如佛教、摩尼教等,无不尽量吸收,仍然不忘其本来民族之地位”,他郑重指出,吸收外来文化,“其真能于思想上自成系统,有所收获者,必须一方面吸收输入外来之学说,一方面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他这种维护民族文化地位的态度,同样反映出所坚持的民族独立精神。在其后的《再生缘》和《柳如是别传》中,陈寅恪的这种思想表现得尤为明显。 
  中华民族精神是中华民族固有的,也体现在优秀的中华儿女身上。陈寅恪大力倡扬精神独立、思想自由,既努力维护民族独立自由,自己也坚持独立人格、自由思想,表现出高尚的品格风骨。这堪称中国知识分子的楷模。一个民族如果只是强调民族的独立精神、自由思想,而忽视甚至抹杀民族成员的独立精神、自由思想,民族的独立精神、自由思想也是不能支持久远的。大搞人身依附关系,扼杀思想自由于民族百弊而无一利。一旦有了独立自由的环境,陈寅恪就异常欣喜,他曾用这样一句诗表达了对这种环境欣喜之情:“万竹竞鸣除旧岁,百花齐放听新莺。” 
  陈寅恪对中华民族学术文化的真情,是和他的家庭分不开的。他的祖父陈宝箴、父亲陈立三在戊戌变法时,在湖南实行新政,对教育、文化、经济等发面进行改革,卓有成效。1937年7月,日本侵华君进占北平,陈立三忧愤至极,绝食而亡。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目睹父祖的行为,加之平时所受熏陶,自然培育了他高尚的情操和独立的人格。陈寅恪自1929年为王国维撰写碑文,到1964年完成《柳如是别传》,一生尊崇道义和气节,并以自己的残病之身,教书育人,笔耕不辍,都是在爱国、爱中华民族、爱学术文化的思想情感支配下完成的。为此,他清醒地认识到,只有献身学术,寻找重建学术文化的途径,才是他所能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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