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长相思-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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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怀良凝视着杨艳艳,面色凝重。
这女人到丰都城来做什么?难道她也来参加武林阴冥大会?他感到心头上的那股无形的压力,愈来愈大。
任焉梦也瞧着杨艳艳,眼里是困惑的光。
为什么世上的女人都这么漂亮,而娘却是那么丑?
宋孝忠正将杨艳艳与贾无瑕在比较。
这女人虽然漂亮,但无论风度与气质,还有那种特有的伤感美,都远不及贾无瑕,她怎能称得上武林第一大美人?
李老板给杨艳艳送上了一小壶酒,一碟仙家豆腐乳。
酒壶是镶金的龙凤壶,酒盅是汉白玉盘,酒是琉璃色的。
霍梦燕目光瞟过身旁,她发现吕怀良、丁非凡、任焉梦、宋孝忠和江龙都在瞧着杨艳艳。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霍地站起,大声道:“店老板!”
李老板刚放下手中酒壶,痴痴地望着杨艳艳伸出去端酒盅的白暂细腻的手,居然没有听见。
霍梦燕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的碗碟“乒乒乓乓”一阵响:“店老板!”
李老板这才惊醒过来:“客官……”
霍梦燕厉声道:“带我回房,本姑娘要休息了。”
李老板支吾着:“这……”
“去不去?”霍梦燕相杏眼瞪起,柳眉带煞,显然已经动怒。
李老板无奈地:“去,就这去。”
他是多情男子,已感到了扑腾的心跳。
忽然,杨艳艳像有意无意地瞟了丁非凡一眼,亮亮的眸子闪过一道秋波。
丁非见立即回送一个秋波,手一摆,刷地展开了桃花扇。
杨州十里坡岭桃花园花花公子丁不一的儿子,可是有头有面的人物!
杨艳艳扭转脸,向丁非凡献上一个媚眼,又是荡然一笑。
丁非凡顿时心荡神驰,凡乎把持不住。
他并非好色之徒,他之所以如此投入,有两个原因,第一,他近日来连续遭到两个女人的冷落,心中憋着一股气,第二,他现在遇到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女魔。
此时,店外又响起了一个动听的女人的声音:“李老板!”
那声音似银铃划空,清澈响亮,又脆又甜又圆润。
又来了漂亮女人!
丁非凡目光立即转向门外。
他对漂亮女人这样敏感,也是有道理的。
他这次逃离出庄,与上几次不同,这次他是奉了二妈白如水和四妈江春花之命,出来替自己挑选老婆的。
虽然这只是他逃离庄园的借口,但他确也想完成二妈和四妈交给他的使命,到时候也好向爹爹丁不一交待。
一阵浓浓的香风刮进店里,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女跃入丁非凡的眼帘。
丁非凡身子一抖,鼻子一缩,立即闭上了眼睛。
此女身着天蓝身劲装,腰缠一根板带,外披一袭绣有梅花的白色披风,鹅蛋脸,脸上两只细眼,黄眉毛,吊眼皮,塌鼻梁,一张阔嘴,相貌相当丑陋。
她相貌丑陋,一双细眸子却是流盼有神。
任焉梦瞧着她,问江龙道:“她是谁?”
他关心她,是因为他娘丑,她也丑。
江龙低声道:“她就是盘龙女姚云瑜。”
丁非主凡自光转去,正与姚云瑜射来的脉脉含情的目光撞在一起。
空中击起了电花。一边是喜悦的火花,一边是恐惧的火花。
丁非凡忙侧转头,暗自默念着:“菩萨保佑,千万别让这女人爱上我!”
姚云瑜眯着细眼,暗自发誓:“世上竟有如此美貌郎君,小女子今生今世非他不嫁!”
“店家!”一声雷鸣似的吼声,风尘仆仆的姚星华踏步而入。
李老板像滚球似的从里屋滚了出来:“姚爷您……来了!”
姚星华喝道:“少罗嗦,快上酒菜来,姚爷肚子都饿扁了!”
李老板连连点着头:“姚爷请坐,酒菜马上就到。”
李老板招呼姚星华坐下,急急奔向后堂。
“瑜儿,过来坐。”姚星华轻唤了一声。
姚云瑜痴痴地站着,看着丁非凡,没有回应。
“瑜儿!”姚星华猛喝一声。
姚云瑜身子抖动了一下,惊醒过来,羞红着脸,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爹。”
她低着头,走到姚星华身旁坐下,坐下时眼光忍不住还偷偷地瞟了丁非凡一眼。
知其女莫如其父。姚星华从小把女儿带大,岂不知女儿的心思?
他凑过头,低声道:“瑜儿,你看上意中人了?”
别看姚云瑜相貌丑,但却极有才智,琴、棋、书、画、诗和医样样精通,且练有一身好功夫,爹爹将盘龙剑传给她后,一套盘龙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她自命清高,素不把那些凡夫俗子看在眼里,能被她看上的意中人至今还没有。
姚云瑜红着脸,悄悄地点上点头。
姚星华呵呵一笑,复又低声道:“是那个黑脸的男人?”
姚云瑜摇摇头。
姚星华又道:“是那个文静男人。”
姚云瑜摇着头。
姚星华道:“哦,是那个傻乎乎盯着你的公子?”
姚云瑜晃着头,娇嗔地道:“爹,你别逗女儿了,是那拿桃花扇的公子,你看他行不行?”
姚星华抿抿嘴道:“我女儿好眼力,你道他是谁?”
姚云瑜忙问:“他是谁?”
姚星花轻咳了一声道:“牢哀桃花庄少主丁非凡。”
“唷!”姚云瑜高兴地嚷了一声,忙又压低声道:“他就是丁非凡?
女儿听说他不仅貌似潘安,而且才高八斗,文武双全,不知是不是真的?”
姚星华点头道:“这话倒不假,不过……”
说话间,李老板的酒菜到了,姚星华便把话顿住。
李老板上好菜后,仍垂手一旁侍立,像姚星这样的人,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姚星华却一反常态,朝李老板摆摆手:“这里不用你侍候,快去准备房间吧。”
李老板哈着腰道:“禀姚爷,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是东厢的老房间。”
姚星华皱起眉:“退下。”
“哎……”李老板如获赦令,躬身退下,忙又跑到杨艳艳桌边。
他刚往桌边一站,一名伙计慌慌张张地奔到他身旁:“老板,老板娘叫你……”
李老板无奈地叹口气,急匆匆地跟着伙计走了。
杨艳艳不慌不忙地饮着酒,脸上泛着荡人心魂的笑。
那边桌旁,姚云瑜红着脸道:“爹,你刚才说不过,是什么意思?是怕我与他门不当,户不对,还是怕女儿丑配不上他,他不肯娶我?”
姚星华喝了一大口酒,吞下一片“鬼肉”,这才道:“不是,都不是。你爹和他爹都是好朋友,凭爹爹的交情及女儿你的才学和本领,爹一句话保准他爹能答应这门婚事。”
姚云瑜抿唇羞笑道:“女儿全凭爹爹作主。”
“哼,油嘴滑舌!”姚星华又抓起酒壶喝了一口酒道:“不过……”
姚云瑜急着问:“不过什么?”
姚星华沉缓地道:“丁非凡只有一个爹,可有四个娘,爹怕你嫁过去后,侍候不了四个婆婆。”
“行,没问题。”姚云瑜眸子闪亮道:“只要能嫁过去,别说是四婆婆,就是八个婆婆,女儿也能侍候。”
“唉,”姚星华叹口气道:“女大不中留,还没嫁出去就生外心了。”
“爹!”姚云瑜甜甜地叫了一声。
姚星华伸出手,摸着她的秀发道:“你嫁出去了,剩下爹一个人孤单单地好可怜啊。”
姚云瑜身子一颤,抬头望着爹爹,眼眶湿润了:“爹,女儿不嫁,女儿一辈子守着你。”
“傻孩子,”姚星华眼圈也湿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有不嫁人,一辈子守着爹爹的道理?这门亲事,爹就这样定!”
他举起酒壶咕噜噜地一阵猛喝。
姚云瑜感情激动,仿佛像马上就要嫁出去似的,依偎在姚星华的怀中,眼中泪水籁籁落下。
店堂里的火都觉很奇怪,姚星华父女好好的,怎么突然会伤感得哭起来?
因为星姚星华父女也是来参加武林阴冥大会的,所以崔子灵和丐帮四长老,谁也没有去打招呼,也没有人问是怎么回事?
任焉梦瞧着姚云瑜在哭,也禁不住落下了眼泪。
“喂,你怎么啦?”丁非凡拉拉任焉梦的衣角,“你哭什么?”
任焉梦眼里闪着梦幻之光,手指着姚云瑜道:“她真可怜。”
江龙忙拉下他的手:“任公子,在阴冥大会之前,千万不要能用手去指人,这是犯忌的行为。”
姚星华和姚云瑜正沉没在父女的情感交流之中,并未看到任焉梦这一指。
崆峒派祖崔子灵却看到了这一指,不觉脸色微微一变。
年纪愈大的人愈相信禁忌。
崔子灵不禁在想:这的任公子是否在诅咒姚星华死?
崔子灵虽没见过任焉梦,但在来丰都城余中早已知其名其貌,所以能认辨认。
丁非凡凡又问道:“她可怜什么?”
任焉梦喃喃地道:“我可怜,我哭,因为我……娘死了,她可怜,她哭,因为她……爹要到死了。”
宋孝忠猛地抬起,和丁非凡同时道:“任公子,你别胡说!”
江龙的脸色刹时变得苍白。
吕怀良面色铁青。
他和任焉梦一样,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几人脸色的变化,未能逃过崔子灵犀利的眼睛。
崔于灵的脸变得阴沉起来。
这位崆峒派的祖师爷,也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吕怀良恐怕任焉梦做出什么犯忌的举动,于是打算叫大家回房去休息。
他正准备开口,店门外又走来了两名疾劲服,背长剑的年轻人。
“李掌柜!”年轻人对李老板的称呼有些不同。
丁非凡见到这两人险些叫出了口,幸亏随时注意着他们的江龙,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才没叫出声来。
他认识这两个年轻人。
这是武当派眼下最得志,最受掌门器重的武当俗家弟子,正堂在位执事陆文钦和孙甫诚。
武当派参加阴冥大会的人已经到了!
吕怀良刚弓起的身子又坐了上来。
随着陆文钦和孙甫诚身后,走进来了一位身着灰色道袍头戴道冠,背斜插长剑的道长。
这一回轮得吕怀良险些叫出声了。
五当掌门云圆道长!
五当派居然由掌门亲自来参加阴冥大会,可见武当派对阴冥大会的重视。
因为禁忌的故,尽管店堂里的人除了任焉梦外,谁都认识云圆道长,但谁也没有起身打招呼。
云圆道长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堂,当他的目光触到杨艳艳时,脸上露出一种惊愕的表情,同时身子也禁不住抖了一下。
吕怀良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出家人六根皆尽,心无杂念,云圆道长如此道性之人,为何见到杨艳艳会有这种表情?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陆文钦和孙甫诚招呼云圆掌门坐下,这时李老板才匆匆从里堂起来。
李老板一边喘着气,一边道:“武当二位少侠,房间都已准备好了,师爷是在此用膳,还是……”
云圆掌门站起身来,端然地道:“我们已经用过餐了,就此时房休息吧。”
“哦,请师爷和二们少侠随我来。”
李老板招呼着,躬身引路。
李老板领云圆掌门和陆文钦、孙甫诚走后,吕怀良也吩咐伙计,领着回房。
丐帮四大长老也了随后离去。姚云瑜有心事,吃不了多少,姚星华也就草草收场,连仙家豆腐乳也没吃,就往后堂走。
崔子灵带着四灵童也随即离席。
当姚星华走崔子灵身旁经过时,崔子灵压低了声道:“姚兄弟,今晚当心。”
姚星华一怔,顿住了脚步。
崔子灵以防闲话,带四灵童匆匆而去。
姚云瑜噘起嘴道:“这老头为什么犯忌,是想咒我们死?”
崔子灵背脊掠过一股寒气,没答话,急步离开了店堂。
店堂里只剩下了杨艳艳一人。
她仍在独自地慢慢喝酒,俏丽的嘴角透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夜雾很深。
圆月在雾里,月色变得凄凉,令人心酸心碎。
丁非凡躺在床上,扭脸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不酸更没碎,却是充满了期待与喜悦。
他在进房后,便悄悄接到了伙计捎来的一个口信:“今夜三更情人洞见。”
伙计没有说捎口信的人是谁,但他已断定那捎口信的人是杨艳艳。
情人洞,他知道那地方,那是男女情人幽会和野合之地。
除了杨艳艳,谁会约他去那个地方?
杨艳艳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她毕竟曾是武林第一大美人,风月场上的老手。
这种经验丰富的女人,有时甚至比美貌和少更具诱感。
他在等待,等待同房的任焉梦入睡,等待三更时刻的到来。
任焉梦发出了轻微而均匀的鼾声。
“棒!棒!棒!”三更时刻已到。
丁非凡轻轻窜下床甫,打开窗户,逾窗而出。
任焉梦身子陡地一震,睁开了眼睛。
丁非凡的身法掠过坪院,像一缕烟雾消逝在院墙上。
任焉梦扁扁嘴,露出一丝痴痴的笑,复又闭上了眼睛。
隔壁房中,吕怀良和宋孝忠对坐在窗户的两内侧。
他们在警惕地注视着院内所发生的一切。
吕怀良向宋孝忠打了个手势,要他继续留下来监视任焉梦的房间,自己正待跃窗而出。
突然,又一条人影从院坪内过。
朦胧的月光勾勒出那人影窈窕而矫健的身姿。
中原一点火艳艳!
难道杨艳艳是去丁非凡幽会?吕怀良思索之间,人已飞过院坪,出了客栈。
宋孝忠坐在窗后,凝视图院坪,心里却在想着住在老板娘房中的贾无暇。
她真是山西落雁山庄义侠贾奇慧的女儿?
她为什么常常露出一种无奈的忧伤?
她对发生的一切事,为什么似乎都有一种预感?他使劲地摇摇头,极力想把这些念头从脑海中赶走。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他是不该想着她的。然而,她的身影还是在他脑海中盘旋。他赶不走她。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爹爹宋志傲,是母亲廖小瑶在城隆庙前下轿时,见一眼便“一见钟情”爱上的。以后,此爱便至死不渝。
他原来不相信爹爹所说的话,不相信有一见钟情的爱,也不理解爹爹为什么会娶一个怀了另一个男人儿子的女人,但现在他仿佛明白了,爹爹并没有说假话,爹爹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一见钟情地爱上了贾无瑕。只是这爱是不是至死不渝,他现在还不清楚。
又一条人影掠过院坪。
他蓦地站起,险些嚷出声来。
霍梦燕!她要去哪里?这头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闯出祸来!
他想追出去,但身子没动。
他想到了自己的责任。
他的责任是要保护好任焉梦。
他又坐了下来,定了定心神,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院坪里又出现了五个人影。
宋孝忠瞪圆了眼,只觉得心一阵扑腾乱跳。
崔子灵带着四灵童,走到姚星华住房前的院坪中站定。
崔子灵抖了抖衣袖,四灵童展开,在他周围站定。
宋孝忠是行家,自然能看得出他们在按金、木、水、火、士五行位置,设摆五行阵式。
崔子灵双掌一合,四灵童立即盘膝坐地,双掌合十胸前。
崔子灵随后坐下,掌合胸前,闭目向天。
宋孝忠愣傻了眼。
这位原崆峒派的三掌门,现崆峒派的师祖崔子灵,究竟想干什么?
片刻,崔子灵头顶冒出团团白气,月光下脸色渐渐变青变紫。
四灵童的脸色也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