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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鱼跃鹰飞-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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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声一落,抖手将手上瓷瓶打开,谷天雨伸手接着,觉得对方手劲奇大,一只手掌震得麻辣辣的生痛。
  经此一闹,他才知道对方真个厉害,端的是不易招惹;自己再不知趣,硬缠下去,将丢脸更大,说不定连性命也要赔上去。
  只是,这口气实难以下咽。
  那颗定风神珠既遭对方抢去,他实在是无法返向一阳神君那里交差,他原想,将这颗神珠占为己有,倒没有顾忌到如何向师门交差之事;这时失去了,反倒令他想到了这个关节,一时忧心万状。
  这时见对方扔下了药瓶正要离开,不禁忙上前一步唤道:“崔前辈。”
  白衣老人嘿嘿笑道:“你这小子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谷天雨忿忿地道:“前辈抢得了宝物一走,又叫我如何向师门交差,倒不如眼前给我一个干脆的好!”
  白衣老人嘻嘻笑着向谷天雨走来,谷天雨吓得节节向后倒退不已。
  “怎么,你想死么?”白衣老人呵呵一笑,“那容易得很。”
  谷天雨大骇道:“不……”
  白衣老人冷笑道:“想怎么着?”
  谷天雨叹了一声,一时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看着对方咬牙发愕。
  “小子,你用不着给我咬牙。”白衣老人道,“你这个样子,我老人家看的多了,你那点鬼心思我还不清楚?这颗定风珠就算在你手里,你会交给你师父?算了吧,我反倒给你解了围……”
  谷天雨狠狠地道:“家师对这颗宝珠期念甚殷,岂容前辈就这么劫走?哼,我劝你老人家还是三思的好!”
  “你少放屁!”白衣老人瞪圆了眼睛道,“他放不过我,我还放不过他呢,你小子把我的话带过去,就说我等他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他要是没来,我可是带着珠子云游四方去了,那时候他再想找我,可就千难万难了。”
  说罢,霍地拔身而起,淡月稀星之下,宛若白云一朵,只不过在那棵大树梢上闪了闪,随即无踪。
  西门举这一觉足足睡到第二天过午才醒转,见儿子西门云飞与谷天雨,正愁眉不展地向他凝望着。
  西门举乍见谷天雨,忽然触及前情,倏地由床上坐起来。不意,这一起来牵动了腹上的伤!他哼了一声,又缓缓地躺下来。
  “好小子!”他狠厉的一双瞳子,盯着谷天雨,恨不能把他吞下去,“你来干什么?”
  “爹!”西门云飞在一旁安慰道,“你老人家不要再发脾气了,谷大哥已经知道错了……眼前我们第一要务,就是想法子把那颗珠子弄回来,其它的事就不要再谈了。”
  西门举狠狠地盯着谷天雨,冷冷一笑道:“算了?我这辈子大风大浪见得多了,真想不到竟然栽在这个小辈的手里。嘿嘿,咱们走着瞧吧!”
  谷天雨浓眉一挑,似是忍下了气,冷冷地道:“老爷子你这是什么话……我还不是跟你一样?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干什么……”
  他“嘿嘿”一笑,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道:“这都是那个老杂毛,我真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
  西门云飞在一旁道:“爹,刚才我与谷兄商量了半天,已经把劫珠子的这个老头子的底细摸清楚了。” 
 


 



 

   
第十七章 妄想作奇袭 险遭死亡殃 
 
  “啊——”西门举神色一振道,“他是谁?”
  谷天雨冷冷地道:“提起这个人,你老一定很清楚。”
  西门举一怔:“你早就认识他?”
  谷天雨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据我所知,这个人是江湖上老一辈人中一个最难缠的人物,你老当然知道……”
  “他是谁?”
  “这人姓崔,单名一个奇字。”
  西门举忽然全身抖了一下,双目上翻道:“野——鹤崔奇?竟会是……他?”
  “前辈说对了。”谷天雨道,“就是这个人,是个最扎手的主儿。”
  西门举长长地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西门云飞在一旁眼巴巴地道:“爹,你老既然知道这个人,咱们就得快想个法子,把东西弄回来,要不然可怎么向那位老前辈交差?”
  西门举叹息一声,苦笑道:“傻小子,你死了这条心吧,要是这个人真是野鹤崔奇,那可就完了……这颗珠子就要不回来了。”
  “为……什么?”西门云飞大惑不解地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西门举喃喃地道,“这个老怪物,居然还活着……他如果是意图出山,我看这个天底下,是没有人能够制服他。”
  西门云飞呆了一下:“他真有这么厉害?”
  “你哪里知道,”西门举苦笑着摇摇头,道,“完了,完了,原来是他……竟会是他……”
  谷天雨冷冷笑道:“前辈你也未免太过长他人志气了,据在下所知,这个姓崔的,固然当得上一代怪杰,可也不是真没有人敢碰他。”
  “那么,你的意思是……”
  “在下认为,眼前起码就有两个人可以对付他。”谷天雨皱了一下眉,道,“只是……”
  西门举冷冷地道:“什么人?”
  谷天雨讷讷道:“其中之一就是家师一阳神君。”
  “嗯!”西门举徽微点了一下头,“可是,你师父能出来么?再说,即使他能出山,也未见得就是崔奇的对手……”
  西门云飞忍不住道:“谷兄,你说的是两个,还有一个又是谁?”
  “这……”谷天雨偷眼看了西门举一眼道,“这个人,就是那位将明珠发还家师的那位老人家了。”
  “哼……你说的都是废话。”西门举冷笑道,“我当然知道,问题是我怎么有脸去见他?我怎么给人家开口?”
  谷天雨冷笑道:“丑媳妇难免见公婆,事到如今,又能够瞒得了谁?”
  “哼哼!”西门举频频冷笑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脸给我说这些?要不是你,岂会生出这些事?”
  谷天雨冷笑道:“那可不一定,这姓崔的要是早有居心,我们谁又防得了?”
  西门举听他这么说,一时无言以对。
  谷天雨察言观色道:“我师父那边,目前不宜让他知道。他那个脾气前辈想必也是知道的……再说他目前身子骨也不利落,我看只有前辈你出面去给老人家谈一谈了!”
  西门举道:“我没脸见他!”
  谷天雨忙接道:“前辈可以把一切过错推在我身上,我师长也就不会对前辈你有所责难了。”
  一旁的西门云飞点点头,道:“也只有这样了,爹,我看事不宜迟,你老人家就勉为其难,去找找他吧。”
  西门举长叹了一声,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只是,这位老前辈却是有名的不好说话,他与我二十年相交,情谊深厚,想不到第一次重任见托,即生出此事,真叫我难以开口。”
  谷天雨冷冷地道:“前辈这么说可就错了,这要看什么人。遇见了崔奇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西门举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讷讷道:“我临行之前,在此老面前还夸下了海口,这么一来,真是人丢大了,我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气得呼呼直喘,身上的伤也痛了起来。
  西门云飞好言劝了半天,才把他说服了。
  次日随即起程,向来路折回,去拜访那个讳莫如深的武林前辈去了。
  夜晚,天黑得如同墨染的一般。
  大风呼啸着由瓦面上刮过去,瓦上的积雪被刮得纷纷溅起,打在窗子上叮当作响。
  整个客舍在此风势里,被掀起一阵轰轰声,真有天摇地动的感觉。
  郭彤倚床角坐着,两只脚插在厚厚的被窝里,只觉得出奇得冷,两只耳朵都冻麻了。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到一边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杯子,唏唏噜噜地喝着,才觉得身上有一些暖意。桌子上有现成的饼,他撕下一大块,傻子似地吃着。
  他怎会变得如此模样?连这间客房的大门也不敢出一步?
  从中午开始,他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像是看见了鬼似地。
  真鬼他倒是没有看见,却看见了一个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一个人!一个他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的人。
  这人是谁?向阳君金贞观!
  真是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居然在这里发生了。
  情形是这样的,郭彤中午吃完饭回来,在门口无意间发现西门举一家人离店。记得来时,他们是骑马,离开时居然雇了一辆车。西门举与他那个小媳妇沈云英好像身上都不怎么利落,被搀上了车。他儿子西门云飞一个人押着三匹马,紧紧在车旁跟着,还有另外一个胡子大汉(谷天雨)也跟在一块儿。一行四人,像是有什么急事,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
  郭彤看得莫名其妙,刚要转身回店的一刹那,竟发觉到那个魔王向阳君的到来。
  那一刹间,郭彤几乎吓呆了。他如果不马上转身进店,差一点就给对方碰了个照脸儿!
  妙的是,他进来,向阳君也跟着进来了。敢情他也是来住店的,与郭彤住在同一个客栈之内!
  从那个时候,郭彤就开始战战兢兢起来,整个下午没敢迈出客房一步。
  傍晚时候起,他唤来了一个小伙计,打发他去买了几个饼,顺便问到了向阳君这个人。得到的结论是,对方果然在这间客栈落了脚,就下榻在前院东侧一间客房里。
  由于向阳君奇特的装束和他神威的造型,自他一踏入这所快活斋客栈,立刻惊动了所有的人。大伙儿纷纷打听这个怪人的一切,是以郭彤的询问,也就不会引起这个伙计的任何置疑。
  郭彤原打算马上离开,可是昨日遇见的那个白衣老人要他不要离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他商量……
  再者,他实在怕一出门就被向阳君给撞见;一旦碰上,那可是飞蛾扑火啊!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脱离了他的追杀,这一次碰上,再要想逃得活命,可就千难万难了。
  心里愈想愈害怕,却又愈是忍不住好奇。
  勉强在床上守了一个更次,他悄悄下了床,决心要去探查个究竟。
  他可是一点也不能马虎:当下换上了布鞋,把一双裤腿紧紧地扎住,佩好了暗器革囊,把灯拨到最小,仅仅剩下豆大的一点灯光,这才拉开风门,来到了外面廊子上。
  这一霎儿,他心里虽然十分紧张,可是又有另一番意念,如果机缘凑巧,干脆下手把这个人杀了,倒也是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这个念头不禁大大地鼓舞着他,一刹间使得他杀机猝起,反倒不似先前那么惊慌失措了。
  当下,他即内提真力,顺着廊子脚下,快步来到了前面那进院子。
  这时天交四鼓,整个客栈内外听不见一点点声音。冷风贴着雪面吹飘在人身上,简直叫人打哆嗦。
  郭彤站定了身子,偌大的院堂里看不见一个人影儿。只见一盏黄纸灯笼,挂在树梢上,迎着风势滴滴溜溜地直打转儿。
  由于有了前番窥伺西门举失风之事,郭彤不得不抖擞起精神。当下,贴着瓦楞一直前进,前行了百数十步,就看见了侧面的那排房舍。这时候,那一排房子里,还有两间亮着灯光。
  郭彤老远地打量着,不只一次地提息运气,使自己不沾一些浮力,才向事先打量好的向阳君那间房子行去。
  他虽然在达云寺未入门墙习技,但因为早年曾经对武术下过苦功,轻功还是不弱的。
  这一次,他施展出踏雪无痕的功夫,果然甚见功力。人影连闪,直落对方窗下。
  郭彤当然知道向阳君是何等角色,是以站立在雪地里,一时连大气也不敢喘。他定了一会神,闭住了气息,才轻轻向窗前移近。
  窗户上糊的是桑皮纸,厚厚的不透一点风,郭彤伸出小指,以指尖沾了些唾液,轻轻在窗纸上点了一下,即现出了一个小小月牙缺口。
  虽然是极为细微的小小动作,郭彤亦不能丝毫马虎,他伫立窗前,先留神倾听了一下,听到一种奇怪地“吱呀”声!
  等到他慢慢地把眼睛凑向纸窗,才看清楚了房中的一切。
  显然,房中所显示的一幕使他吃了一惊。
  黯淡的灯光之下,他看见向阳君赤膊着上身,盘膝坐在床上。
  几个月不见,对方所显示的那种豪迈气息,看来有增无已,像是较之昔日更具有野性,脸上的胡子也像是有很多天没刮了,黑糊糊一片,算得上根根见肉。
  这么冷的天,他非但赤裸上身,而且还显得很热,全身上下蒸腾着一片白雾,一颗颗的汗珠子挂在脸上。整个躯体,连同着他那张脸显示着一片红光,乍看起来,真会把人吓上一跳。
  这时就见他两只手不停地在胸前来回盘弄着,像是在滚弄着一只大球,他必然是施展出全身之力,以致于每一盘动,木床即发出“咯吱吱”的响声。就这样,他来回不停地两只手继续盘个不休。
  窗外的郭彤看到这里,不着声息地悄悄后退了一步,心里吃惊不小;仅凭猜测,他已经知道,对方是在锻炼内功。
  郭彤见状,心里真是紊乱极了。
  他仔细忖度着这个方向,算计着向阳君正是置身于自己正前方的笔直方位,由此而前,隔窗发出暗器必可使对方负伤甚或致命。
  脑子里一经着念后,郭彤杀机顿起。
  当下,探手自革囊里摸索出一口薄刃飞刀,他双手夹住刀身,长吸了一口气,提运出全身劲力,贯注于两臂之上,正待向正前方假设目标掷出飞刀。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陡然间身后一股疾风袭到。
  郭彤简直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发痛,已被那人抓住了后颈。
  耳边上却听得一个甚为熟悉的口音道:“小子,看你是不想活了,快走!”
  “快走”二字方落,整个身子已随着那人猝然腾起的身势,霍地腾空而起。
  郭彤忽然发觉到正面向阳君所居住的那间房内,灯光蓦地熄灭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发觉到对方房中灯光乍熄的一瞬,他整个人已随着背后那人落足于高有三丈的一所楼廊之上。
  随着那人的手势一带之下,两个人一起伏身地上,掩住了身子!
  惊慌中,郭彤一打量身后那人,白发白须,一身雪白的长衣——敢情正是先前救助自己的那个老人。这就是说,他是第二次得益于白衣老人。
  “老前辈,你……”
  才说了这么几个字,即被白衣老人一只手捂住了嘴。老人的另一只手,用力地把他想抬起的头给压了下去。
  二人借以藏身的那个地方,正好是该处楼廊的一个拐角,面前有一根柱子,可掩饰住二人的身子。
  白衣老人虽说是技艺出众,可是这一刹那,也显现出了十分谨慎的神态:坐着的身子,紧紧贴着柱子,由下而上根本无法看见他的一鳞半爪。
  这个位置,郭彤、白衣老人却可以清楚地看见房中的一切。借着些微的灯光,郭彤看见了院子里的情景,由不住吃了一惊。
  那个向阳君,这时霍然来到了院中。
  他身上披着一袭黑色长衣,已非赤裸之身。伟岸的身材站立在雪地里,黑白分明,显得更加魁梧。
  他很可能已经听见了什么声音,一双光华闪烁的瞳子缓缓地转动着、搜索着。
  郭彤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白衣老人也显得很严肃,一声不吭地直瞅着对方,脸上露出一种希冀、惊诧的表情。
  向阳君看着看着,忽然身势转动,在地面浮雪上踏行了一周。
  他虽然体态健大,可是轻功甚佳,偌大的身子踏行于雪面上如浮光掠影,丝毫不着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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