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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他们来到巴格达-第11章

小说: 他们来到巴格达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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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闪动着。 
  “我看我用不着对你说爱德华的好话吧,小姐?” 
  “爱德华什么一……什么时候回来?”维多利亚含含糊糊地问道。 
  “噢,目前还不大好说。那边的工作都干完了才会回来——而且,在这个国家,办事情没法儿跟他们着急。把你在这儿的地址告诉我,等他一回来,我保证让他马上跟你联系。” 
  “我在考虑——”维多利亚孤注一掷地说,因为她知道自己经济上的艰难处境。“我在考虑我能不能在您这儿做点工作?” 
  “我当然十分高兴啦,”赖斯波恩博士热情地说,“你当然可以在我们这儿做些工作啦。能找到多少人,我们就需要多少人,能找到多少人帮忙,我们就需要多少人帮忙,特别是需要英国姑娘。我们的工作进行得挺出色的,进行得十分出色,但是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不过,人们对我们的工作都很感兴趣。我们这儿已经有三十个人义务帮忙——三十个人——他们对我们这儿的工作都非常感兴趣!如果你真正愿意,你能帮我们做非常有用的工作。” 
  义务这两个字,维多利亚听起来很不舒服。 
  “我是想找个有报酬的工作,”她说。 
  “哎呀!”赖斯波恩博士的脸沉了下来。“那就困难得多了。我们这儿领工资的工作人员很少——而且目前,由于有义务人员帮忙,人手足够用的啦。” 
  “不找个有报酬的工作,我经济上负担不了,”维多利亚解释说,“我是个很合格的速记打字员。”她毫不脸红地补充说。 
  “我相信你很有能力,亲爱的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觉得你真是才华横溢。可是,对我们来说,是英镑、先令和便士的问题。不过,即使你在别处找到了工作,我希望你能在业余时间帮助我们做些工作。我们这儿大多数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日常工作。我担保,你帮助我们做些工作,会感到很鼓舞人心的。世界上这一切野蛮行为,战争,误解,还有怀疑,都必须根除掉。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人们能够在一起聚会的共同基础。我们需要的是戏剧,艺术,诗歌——人类的这些伟大的精神财富——而什么卑劣的嫉妒,或者仇恨,都没有立足之地。” 
  “没一…没有,”维多利亚怀疑地说道。这时,她想起了自己那些作演员和从事艺术工作的朋友,她们的生活似乎经常受到最微不足道的嫉妒心理和特别恶毒而又激烈的仇恨心理的困扰和纠缠。 
  “我已经安排人们把《仲夏夜之梦》译成了四十种文字,”赖斯波恩博士说,“四十组不同的青年人为翻译同一部文学名著而工作。青年人——这就是秘密所在。除了对青年人之外,我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用处。一旦头脑和精神僵化了,那就太晚了。不能那样,青年人必须团结在一起。就拿楼下那个女孩子凯瑟琳来说吧,就是带你上楼来的那个女孩子。她是叙利亚人,家在大马士革。你跟她岁数大概差不多。按一般常规来说,你们是永远不会凑到一起的,你们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可是在橄榄枝协会里,你跟她,还有其他很多人,比如说,俄国人,犹太人,伊拉克人,土耳其人,亚美尼亚人,埃及人,波斯人都聚会到一起,互相都很喜欢对方,读一样的书籍,讨论电影和音乐(我们这里有从伦敦来的水平很高的讲师),你们会发现,人们有不同的观点,会因为跟持不同观点的人进行争论而感到兴奋——哎,世界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维多利亚不由得想道,赖斯波恩博士以为,所有那些观点不同的人们聚到一起,就必然会互相喜欢对方,这未免有点过于乐观了。以自己和凯瑟琳为例,她们彼此谁也没有喜欢上谁。而且她很有把握地估计到,她们二人见面的机会越多,彼此就会越不喜欢对方。 
  “爱德华这个人太好了,”赖斯波恩博士说,“他跟大家相处得都很好,可能跟姑娘们相处得比小伙子们还好。这儿的男学生们开始都不大好相处,对人抱着怀疑态度,几乎到了敌对的程度。可是姑娘们都很崇拜爱德华,他要她们干什么。她们就会干什么。他跟凯瑟琳的关系特别好。” 
  “的确是这样,”维多利亚冷冷地说。她觉得自己对凯瑟琳的厌恶情绪更加厉害了。 
  “好吧,”赖斯波恩博士笑着说道,“如果你有可能的话,请来帮助我们。” 
  这是送客的表示。他热情地握了握维多利亚的手。维多利亚离开了房间,走下楼梯。凯瑟琳正站在门口,跟一个刚刚进门的女孩子谈着。那个女孩子手里提着一个小衣箱。她皮肤黝黑,面孔很漂亮。维多利亚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可是,那个女孩子看了看维多利亚,却没有流露出一点表示认识她的迹象。那两个年轻妇女正在兴高采烈地谈着,维多利亚听不懂她们讲的是什么语言。她们一看到她就停住不谈了,沉默不语地盯着她看。她从她们身边过去,走到门口,快要出门时,强迫自己对凯瑟琳客气地说了声“再见”。 
  她从弯弯曲曲的小胡同中走了出来,来到拉希德大街,慢慢地向旅馆走去。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而她却视而不见。她尽可能让自己去考虑赖斯波恩博士和橄榄枝协会的整个机构,而不去考虑自己的艰难处境(来到巴格达,身无分文)。在伦敦时,爱德华曾经说过,他这儿的工作有点“可疑”。什么“可疑”呢?是赖斯波恩博士可疑,还是橄榄枝协会本身可疑呢? 
  她很难相信赖斯波恩博士有什么可疑之处。在她眼中,赖斯波恩博士属于那种误入歧途的热心分子,这种人坚持用自己的思想意识来观察世界,完全不顾现实。 
  爱德华所说的可疑究竟是指什么说的呢?他说得并不清楚,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赖斯波恩博士会是个不同寻常的骗子吗? 
  他说话时那种令人感到安慰的富有魅力的神态,维多利亚仍然记忆犹新。一想到这一点,她便摇了摇头。当然,在谈到要做有报酬的工作时,他的神态的确变了些。十分清楚,他愿意人们不要报酬而为他工作。 
  可是,维多利亚想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比如格林霍尔茨先生,他也会有同样的想法的。 
   
  





 









第十二章



  维多利亚腰酸腿痛地回到蒂欧旅馆的时候,马柯斯正坐在临河的平台草坪上,跟一个衣着不整的瘦削的中年人谈着话,看到她回来了,马上向她热情地打招呼。 
  “来跟我们喝一杯吧,琼斯小姐,你要马提尼酒还是鸡尾酒?这是达金先生。这是琼斯小姐,刚从英国来。吧,亲爱的,你想喝点什么酒?” 
  维多利亚说想喝一杯鸡尾酒,另外,她满怀希望地建议说,是否可以再来点好吃的坚果?固为这时她记起,坚果是富有营养的。 
  “喜欢吃坚果。杰瑟斯!”他用流利的阿拉伯语吩咐仆人去取。达金先生说想喝一杯柠檬水。他的声音有些忧伤。 
  “啊,”马柯斯大声说道,“这可有点不太对头啊。噢,卡狄欧·特伦奇太太来了。你认得达金先生吗?想喝点什么?” 
  “来杯杜松子酒加柠檬水吧,”卡狄欧·特沦奇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很随便地对达金点了点头。“我看你一定觉得挺热的,”她接着对维多利亚说。 
  “我刚才到外边去逛了逛。” 
  饮料送来以后,维多利亚吃了一大盘子阿月浑子果仁,还有一些炸土豆条。 
  过了一会儿,一个五短身材、体格粗壮的人走上台阶来。殷勤好客的马柯斯马上向他打招呼,然后把他介绍给维多利亚,说这是克罗斯毕上尉。克罗斯毕上尉那略微凸出的眼珠目不转晴地看着维多利亚。从这种神态来看,维多利亚认为他对女性的魅力是十分敏感的。 
  “刚从英国来吗?”他问维多利亚道。 
  “昨天刚来。” 
  “我说以前没见过你嘛。” 
  “她很漂亮,对吧?”马柯斯高兴地说。“噢,是的,维多利亚小姐住在我这儿,太好了。我要给她举行个晚会——举行个精彩的晚会。” 
  “有小鸡吗?”维多利亚满怀希望地问道。 
  “有,有。还有油烹肝,斯特拉斯堡的油烹肝,可能还有鱼子酱,然后来一道鱼,非常鲜美的鱼,是底格里斯河的一种河鱼,不过,都要浇上酱汁,还有蘑菇。然后,来一只火鸡,就象我在家里吃的那样,塞满大米,葡萄干,还有佐料,而且烧得棒极了!噢,很好吃。不过你得多吃,不能只吃一点点。或者,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来块牛排,大块牛排,烧得嫩嫩的,这事由我负责。我们要好好地吃上一顿,吃上几个钟头。一定会很精彩的。我自己可不吃,我只喝酒。” 
  “那可太好了,”维多利亚含糊不清地说。马柯斯说的这些美味佳肴,使她觉得神情恍惚,饥肠辘辘。她不知道马柯斯是否当真要给她举行这个晚会,如果当真,又是何时举行。 
  “我以为你到巴士拉去了呢,”卡狄欧·特伦奇太太对克罗斯毕说。 
  “我昨天回来的,”克罗斯毕说。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阳台。 
  “那个家伙是什么人?”他问道,“那个穿着花哨衣服、戴着大帽子的家伙。” 
  “亲爱的,那是鲁波特·克罗夫顿·李爵士,”马柯斯说,“史瑞温罕姆先生昨天晚上把他从大使馆送来的。这个人可真不简单,是个出色的旅行家,骑着骆驼穿过撒哈拉大沙漠,爬过不少大山。这样的生活,既不舒服,又很危险,我可不喜欢。” 
  “噢,是他呀?”克罗斯毕说,“我看过他写的书。” 
  “我跟他一块儿坐飞机来的,”维多利亚说。 
  那两个男子都很感兴趣地看了看她,或者说,她觉得他们很感兴趣地看了看她。 
  “他这个人非常傲慢自大,又自鸣得意,”维多利亚轻蔑地说。 
  “我认得他那个住在西姆拉的姑姑,”卡狄欧·特伦奇太太说,“他们一家人都那个样子。人倒是挺聪明的,可是难免有点儿吹嘘自己。” 
  “他在那儿坐了整整一个上午,什么事儿也不干,”维多利亚有点看不太惯地说。 
  “他的胃有点儿不大舒服,”马柯斯解释说,“今天他什么也不能吃。多倒霉呀!” 
  “我真不明白,马柯斯,”卡狄欧·特伦奇太太说,“你什么也不吃,怎么会这么胖呢?” 
  “就是因为我爱喝酒,”马柯斯说。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喝得大多了。今天晚上,我妹妹和妹夫要来,我要喝到明天早晨才能算是喝够。”接着又叹了口气,然后象往常一样,突然大声吼了起来。“杰瑟斯!杰瑟断!各样照端一份来。” 
  “我不喝了,”维多利亚急急忙忙地说。达金先生也谢绝了。他喝完了那杯柠檬水,便不紧不慢地走开了。而克罗斯毕则向他的房间走去。 
  卡狄欧·特沦奇大太用指甲轻轻地弹了弹达金的玻璃杯。“跟以往一样,又是喝的柠檬水?”她说,“这不是好迹象。” 
  维多利亚问她,为什么不是好迹象。 
  “一个男人,如果只是一个人背地里才喝酒,就不是好迹象。” 
  “是的,亲爱的,”马柯斯说,“是这样的。” 
  “那么,他真的喝酒吗?”维多利亚问道。 
  “所以他的职务老是提升不了,”卡狄欧·特伦奇太太说,“他只能勉强维持他的职务,这就蛮好了。” 
  “不过,他可是个好人,”总是与人为善的马柯斯说。 
  “呸,”卡狄欧·特伦奇太太说,“他这个人没什么能耐,整天逛逛悠悠,吊儿郎当——没有毅力,不能支配自己的生活。不少英国人来到东方以后,变得无所作为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维多利亚向马柯斯道了谢,又一次表示不想再喝了,就回到楼上房间里,脱下皮鞋,躺在床上,严肃地思考起来。她的钱只剩下三镑多点儿了,恐怕只够付给马柯斯饭钱和房钱。由于马柯斯待人慷慨大方,如果自己能主要靠喝点儿烈性酒,再吃点儿坚果,橄榄,还有炸土豆条来维持生命,那么,似后几天,单纯的营养问题可能会得到解决。可是,再过几天,马柯斯会不会把账单送到她手里呢?他会不会允许自己在这里住上几天而不必付房钱呢?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她想,马柯斯这个人在做生意方面可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自己当然应该找个便宜些的旅馆住。可是,又怎样才能打听到哪家旅馆合适呢?一个人被遗弃在一个外国城市里,身上一文不名,又不知道当地的情况,这对发挥自己的才能是多么可怕的障碍呀。如果对·伊拉克这个国家稍微有点儿了解,自己就会有信心(象平素一样)坚持下去。爱德华什么时候从巴士拉回来呢?或许(太可怕了)爱德华已经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自己究竟为什么象头蠢驴似地匆匆忙忙跑到巴格达来呢?爱德华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干什么的呢?他只不过是个笑容令人着迷、谈吐令人倾倒的青年人。还有,他姓——姓——姓什么?如果知道他姓什么,可以给他打个电报——没用,自己连他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这是症结所在,这是自己无法可想的要害。 
  而且,在巴格达没有什么人可以给自己提出建议和忠告。马柯斯不行,他侍人厚道,但是从不认真听人讲话。卡狄欧·特伦奇太太不行(她从刚一见面就对自己有怀疑)。汉密尔顿·柯里普太太不行,她已经到基尔库克去了,无影无踪了。赖斯波恩博士也不行。 
  一定要弄到些钱,或是找到个工作。什么工作都行,比如,照看孩子,在办事处里贴贴邮票,到饭店去当侍者……否则,他们会把自己送到英国领事那里,然后遣送回国,那么,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爱德华了…… 
  想到这里,维多利亚由于感情激动,思虑过度,而十分疲劳,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待她醒来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她横下一条心,一不做、二不休,走到楼下餐厅里,看着菜单从头到尾点起菜来——足足地吃了一顿。吃完之后,她觉得自己有点儿象条巨蟒,行动不便,但是精神上却的确十分振作。 
  “再这么发愁没有什么好处,”维多利亚想道,“把一切留到明天再说。明天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儿,不是我可能想到什么好主意,就是爱德华可能回来。” 
  上床之前,她漫步走上阳台,来到濒河的那边。根据巴格达居民的心理,这时已是寒风刺骨的冬季,因而,阳台上除了一个侍者之外,什么人也没有。那个侍者身子俯在栏杆上,正在聚精会神地往河面上看着,一见维多利亚走过来,便做贼心虚似地抽身走开,穿过营业处大门,匆匆回到旅馆去了。 
  对于刚从英国来到此地的维多利亚来说,这却象个普普通通的夏夜,不过微微有点儿凉风而已。月光之下,放眼远眺,底格里斯河彼岸显得神秘莫测,而东岸则布满一排排的椰树。这一一切使维多利亚心旷神怡,忘乎所以。 
  “嗯,不管怎么说,我反正来到这儿了,”维多利亚精神十分振作地说,“而且我能想办法坚持下去。肯定会有个什么机会的。” 
  维多利亚流露出这种突然有一天会时来运转的乐观情绪之后,便回房间上床休息。这时,那个侍者又悄悄地溜了回来,继续忙碌起来。他把一根打了很多结的绳子系到栏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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