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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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回头想想,自己租房的真正理由是要摆脱难以健康成长的处境。命运虽没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但那种生活方式很难摆脱,贫困和狭小让人愚笨。住在杂乱地带的人们构成底层社会的主体,而且这种现象会延续,如果想摆脱只能跳出。
以前,没有人告诉自己这些道理,是我琢磨出来的。爸爸总是随地吐痰、乱扔废弃物、践踏草坪,我对他提出不良习惯要改改,他都难以接受。报纸上总说要提高公民的道德意识,提高自身素质,但我觉得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懂什么社会心理学,但我知道爸爸看见高楼大厦时的那种眼光。爸爸很难再有什么作为,但我不行,我不想被淘汰。我们公司有不少外地大学生,他们非常勤奋。人口资源的重新配置,必然要淘汰一大批当地人,这种迹象越来越明显,因为市场经济越完善越成熟,户口的作用就越弱。
当一大批具备充分条件的年轻人成为社会主流的时候,一个贫困阶层的产生也在所难免,那是沉积在下层的市民。我刚刚20岁,不想像自己的父母那样怨天尤人地过一辈子。有时候,我为自己以前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而悔恨。
我在一家公司负责前台接待。这是一个简单的工作,职业高中,学的文秘专业技能几乎派不上用场。但这个工作环境却给了我很大的刺激,使得我要主动提升自己,一边工作一边自学计算机和外语。
身边人才济济给了我一种启发:如今什么能创造财富?要靠自身的知识。知识决定了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方式,造成人与人差距的根本原因在于专业技术和知识结构。想通了这些,我觉得精神境界上了一个台阶。
我把每月收入的三分之一用来学习,单位不负责个人接受再教育的学费。我争取三年内拿下英语本科并通过计算机级别考试。现在,再不学习就没有机会了。而且,我在发奋中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
当我把租房的事情对男朋友说了以后,他蹦起来嚷:“谢谢你想了一个让咱们无忧无虑的好主意。”但我非常冷静地告诉他不行,并且谈了自己的打算。他一听就发起脾气:“你忘了我曾经答应要娶你为妻吗?”我说没有。“那你为什么要回避?”
我和一同租房的伙伴相约:谁也不准将租房住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男朋友。缠绵是一件或早或晚都可以发生的事情,但学习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追悔莫及的滋味让人沮丧、让人自责、让人失落。我真的不想再毫无目的瞎混了。
我们公司总经理只不过31岁,但他是国内知名的计算机软件专家,他的知识为自己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和富足的生活。第二天,我想还是谈清楚最好,毕竟是相爱好几年的男友。我明确表示要26岁以后再谈论婚姻,因为两人一点儿基础都没有,同居有什么意思?“我爸爸答应给30万!”他用一种炫耀的口吻说。我说我们公司的女白领都年薪七八万,开发部的挣得更多,30万花完了怎么办?他当时就暴怒了,指着鼻子骂我变心,还说要是让他发现我另有新欢就鱼死网破。
随便吧!说这话的时候,我泪如雨下。他一甩手走了,几天后就领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故意到公司门口等我。那时候,我觉得从心里“腾”地蹿起一股火,但就是那时候,清洁工的招呼声把我唤醒,我一下子意识到生命中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便擦着泪跑开了。
公司有一个清洁工,每天低头干活,很少跟人说话。有一天,吃饭的时候,我正好坐在她的旁边,忍不住问道:“您多大了?”她看了我一眼说:“28岁,下岗三年多了。”过去下岗期间从单位领过下岗工资,后来也到街道办事处领过失业保障金,单位和街道推荐过几次工作,但没有单位接收。这份工作还是托人找到的,只签了一年合同,不知道一年之后怎么办?她还说:“以前退休的有退休费,今后没有工作只能靠自己。”
和清洁工对话的那晚,我一夜没睡,终于看明白清洁女工的忧伤。公司里面的研究人员差不多和清洁工一般大,但他们脸上没有忧伤。他们在单位拼命工作,一有机会就去娱乐,过着真正的幸福生活。
在市场价格条件下,个人的生活状态与知识拥有成正比,财富和知识相行并生。现代生活中产生这种分化是必然的,看上去不公平,但那是个人过去生活的一种放映,现在是过去的沿袭,人老了仍将面对着自己的过去。
每个人都离不开居住环境的影响。在美国那样的国家平民区内可以诞生篮球明星,但产生不了科学家。如果我仍然和父母一同置身于那间黑暗潮湿的小屋中,怎么可能思考这些问题?我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有一句话说得有理:“有恒产者有恒心!”
合租心情——两个屋子一个故事
独居了半年多,我才发现自己不是一个能忍受寂寞的人;我对那个“异性”的基本要求是:一、不会讨厌她。二、不会爱上她。她瘦瘦的,戴副眼镜,很文静的样子。在外人面前我称呼她“我的同屋”。
我不是一个爱赶时髦的人,但“异性合租”这股风吹来的时候,却结结实实地触动了我。我是一年前跟女朋友分手的,独居了半年多,直到半年前才发现自己不是一个能忍受寂寞的人。
于是,我也决定时髦一回,在网上打出广告,寻求异性合租者。这套房是我独自个儿租的,月租1800元。说实话,我并不缺钱,但如果有个人来分担一半儿的房租,又有什么不好呢?况且,能多住进来一个人,这间房子也不至于显得这么空旷。当时,我还没有从失恋的状态下解脱出来,也不可能去爱任何人。所以,我对那个“异性”的基本要求是:一、不会讨厌她:二、不会爱上她。至于为什么选择异性,很简单:同性之间容易闹矛盾,而异性则相对容易相处。那首流行歌曲里说的:“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指的是恋人或夫妻,而普通朋友,还是异性较容易相处。
很快,一个叫“小鱼儿”的网友跟我联系上了。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约她来我这儿看房子。第一面,我看她瘦瘦的,戴副眼镜,很文静的样子,就在心里选中了她。她对房子也很满意,说:“房租一人一半,客厅公用。”我担心地问:“你的东西很多吗?”她轻松地说:“就几本书,几件衣服,连张床都没有。”接着,我们坐在客厅里闲聊了一会儿,互相看了对方的身份证和工作证,有点“验明正身”的意思。她是湖北人,去年才来广州,是做保险的,就是满大街推销的那种。我问她:“这种工作怎么样?容易吗?”她勉强笑笑说:“就那样呗。”
她第二天就搬了进来,果然就一个旅行包,幸亏房间里还有一张床。见我诧异的样子,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她一直都住在亲戚家里。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出许多无奈,就没有过多地问她。我指指客厅的电话、沙发,还有厨房的冰箱说:“这些你都可以用,不过……”她接过话头说:“费用平摊,你放心。”她这样一说,倒像我很小气似的。这样,我跟她在这个屋子里生活起来。我一直叫她孙小姐,叫了一时间,她嫌不好听,就改叫了同屋,在外人面前叫“我的同屋”。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没想到要订什么君子协定,但她搬进来不久,我们之间发生了几次风波,我们就很认真地谈起了这个问题。
从第一天她搬进来开始,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是把门锁得紧紧的,除了偶尔泡一碗方便面,也很少用厨房。凭感觉,我知道她做一切事情都是轻轻的,惟恐惊动了我。我对这种局面很满意,我是个爱静的人,晚上喜欢一个人在房间里爱书和玩电脑。一方面,我能安安静静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另一方面,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套房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女人。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强烈的孤独感,我希望这种局面能维持下去。
但就在她搬进来的第三天晚上,那种安静的氛围被她打破了,她带回了几个人,在房间里讨论什么事情,声音很响,吵得我头都大了,什么事也干不成,一气之下,使劲一甩门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就静悄悄的了。听到我回来的声音,她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跟几个同事说点事情……”
我没等她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我说过,她是做保险推销的,可是突然有那么一阵子,她不去推销了,而是天天守着那台电话机和厚厚的一沓名片打电话。有一次我Call了人,她突然从房间里出来,占住了电话说个没完没了,一个个向客户推销保险。我实在忍不住了,问她:“你们公司没有电话吗?”她学着广东人的说话口气说:“不好意思了,这个月的电话费我出一大半”。我的火气顿时就冒了出来:“根本就不是电话费的问题。你这样用电话,找我的电话怎么打得进来呢?”她委屈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一走,电话铃立马就响了起来,我拿起话筒一听,果然是找我的。
紧接着第二天,她又做了一件令我非常反感的事情,就是她不仅收拾了我的房间,还把我几天来的脏衣服洗了。我是个不设防的人,房间的门经常不锁。那一次上午我外出做事,回来一看,凌乱的房间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床头的一堆脏衣服不翼而飞。阳台上,她正哼着一支什么曲子晾衣服,已晾上的几件正是我的。一见我,她冲我笑笑,那表情好像一个家庭主妇。我压住火气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待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好后,我依然压住火气问她:“是谁让你替我整理房间和洗衣服的?”她还以为是我心里过意不去,大大咧咧地说:“你看,这一屋家具和电器都是你的,我就不能帮你洗件衣服?”我说:“那你说说,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她一愣:“什么关系?同屋关系呗。”我说:“既然是同屋关系,我希望你今后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包括洗我的衣服。”她说:“我给你洗衣服,也不代表我对你有那个意思。我还没那么贱。”她这么一说,我们俩就吵了几句。临末,她低声嘀咕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听见了,再也忍不下去了:“你说什么,再说一句!”她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来,扭身回了房间。
这一次,我们整整两天没说一句话,连声招呼都不打。那两天我特别憋火,说实话,还真后悔自己趟了异性合租这股混水。
和解是在两天后的晚上,我炒了几个小菜正准备吃饭,她打外面回来,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心一软,招呼她“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吧。”她倒也不客气,坐下就吃。吃完饭,她主动去洗碗,我也没有拦她。洗完了碗,她问:“这顿饭怎么算?”我说:“算了,洗碗抵消了。”她的脸色才算缓过来一点儿。那一晚,我们俩个谈了很久,说要订一个君子协定。人家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误会就是没有订下一个君子协定。当晚,我们就订下这么几条:
1、所有费用分摊,保持各自私人空间,双方禁止出入对方房间;
2、公共部分轮流清洁,不经对方允许,不准擅自清洁对方物品;
3、不能随便干涉对方隐私,不准碰对方私人物品;
4、不准带男女朋友回来过夜,有朋友过来应向对方先打招呼,不准在房间大声喧哗;
5、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不准向对方发脾气,有事好好商量,尤其不准哭;
6、接听电话一定要说清楚:自己是对方的同屋,以免在外界产生误会。我们暂且订下了这么六条,后面的“不准”是后来加上去了。有了这个协议之后,我感到相处就融洽多了。
第三部分白银时代的合租男女
我和桔子同居一室。
不是同居,是合租了一个二室一厅,我们才认识一天。
我不明白桔子不好好地在家乡当英语教师跑出来做什么?嗓子好的人像蚂蚁一样多,她还真想成歌星啊?这孩子太单纯,我都想把旧画卖了回家了,北京是异乡人的地狱,可惜她还不明白。
她来了我就每天尽量要穿得整整齐齐的,而且去卫生间的时候总担心是不是时间过长耽误了人家?她不知道,我只有坐在马桶上时才文思泉涌,比凡高还闪。可惜一离了马桶我就又平庸了,总是想尽办法也画不出想要的那种效果,我的画再卖不出去;房东就要给我苦瓜脸吃,而我还要继续吃方便面。所以我特别理解一向追求理想的莉莉为什么终于会弃我而去?如果我是女的也不会留下来。谁愿意吃了这顿没下顿呢?女人天生就是一种寄生的动物,都希望坐吃山不空,老公一挥手就把卡刷了,甭管花了是四位数还是五位数。所以,我记住了莉莉走时告诉我的话:动什么不能动感情。
我请她放心。我说我已经对爱情有了充分的免疫力,就算爱情不是毒药,就算爱情真的是天使,我也再不会轻易地爱一个人。
所以,即使面对漂亮的桔子,我还是无动于衷。桔子长发飘飘的,长着周迅一样的瓜子脸,越看越好看,她的第一句话是,啊,你是个男的啊?
我点头。是,我当然是。下面我没说,再说就流氓了。她说房东可没说,要说我就不租了。我说好啊,那你走吧。她却犟起来,她说她凭什么走?应该我走!
结果是我们谁也没走。
她每天起来就唱,极力模仿王菲,我捂着耳朵备受折磨。我说桔子,你要这样下去,可能去找个酒吧唱歌没问题,可以糊口,要是想红难。
她很不以为然,说自己声音条件不错。就像我有画画的天赋,但却总是找不到欣赏者,最后落得做个三流的画匠。我多想名垂千古啊,一幅画在我死后几百年也卖几千万美金,纵然我现在花不到也行,但现在我时刻在为温饱问题发愁。我还不如桔子,桔子三天后就找到了工作,每天唱两家酒吧,据说价钱不菲,让人眼红。
但桔子这人真的很好。外卖总是两份,给我一份,从没让我付过钱。她说,蚂蚁,不能老吃方便面,她看我比她大不了几岁却像她叔叔。莉莉要是这么体贴我多好,她总是一味地要求我这样那样,明知我没钱还要钻戒。
晚上我就等桔子回来,给她晾上一大杯白开水,她喜欢喝白开水。
桔子可真可爱,这种女孩子不应该来北京,特别是三里屯酒吧一条街,世界各国的人都有,我真怕她学坏了。我就是从那儿学坏了。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这些我都会。我已经是块被染得乱七八糟的布,回不到从前了。
桔子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但她也使小性子,不允许我把臭袜了到处扔,不允许我在卫生间超过20分钟,不允许我把方便面盒子扔得到处都是,弄得跟我媳妇似的。所以,有时候,我有一种恍惚,这小妮子要是我老婆多好。这个念头一闪我就吓坏了,因为实在养不起,人家也爱不上我。
桔子开始往家里领男人了。这让我十分不快。人要学好难,怎么学坏这么容易呢?
第一个是摇滚歌手。和她一个酒吧唱的,两个人看起来都打扮得十分前卫,像我五六年前的时候。现在的我,只留了一个小平头,白白净净的脸,根本不像个艺术家。那小子一看就是那种嬉皮士类的,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