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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黑炸药先生 作者:[俄罗斯] 亚·普罗哈诺夫-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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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通过人像上那两道弧线形的眉骨、窄窄的脸庞、长长的嘴唇和稍稍前伸的坚毅下巴,别洛谢尔采夫认了出来,这就是“代表”。这尊雕塑还没有完成,四周还摆着一堆黏土,几把雕琢表面用的刻刀和刮刀。

  “这个幽灵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很神秘,静悄悄的。谁在幕后操纵他呢?他要去哪里?他会在哪个路口悄悄地消失,就像他悄悄地出现一样?”阿斯特罗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代表”。“我们该怎么办呢,马埃斯特罗?”

  侏儒把一条高高的长椅向前推了推,然后像松鼠一样敏捷地爬了上去。他把那双灵巧的小手伸向“代表”。他开始搓揉起那尊雕像。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在小声地说着一些含混不清的咒语。

  别洛谢尔采夫担心,“代表”的秘密将被识破。他们的秘密同盟,他们的密谋,都将被揭穿。精心设计的整个“斯瓦希里计划”将被粉碎。别洛谢尔采夫产生一阵盲目的冲动,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代表”,让自己的身影投射在那尊黏土塑像上。他感觉到,两个太阳穴立刻剧烈地疼痛起来,脑壳中的压力似乎要把两个眼珠给挤出来,耳朵根发胀,一阵血冲进大脑,大脑像是要炸裂开来。

  侏儒停住了手,不再搓揉那雕像,他惊异地回头看了别洛谢尔采夫一眼。

  “好了,先生们,我们的游览到此结束。”阿斯特罗斯说道,他领着客人走出那间神奇的作坊,来到长着夹竹桃和棕榈的温室。

  “也许,您的意见是对的,”阿斯特罗斯看了布拉夫科夫一眼。

  后者似乎明白了那位大亨的意思,恭恭敬敬地递上了手机。“这件事可以利用一下……”

  别洛谢尔采夫看到,阿斯特罗斯蠕动两片粉红的嘴唇,轻轻说出一个电话号码,然后用那精心保养过的手指按了按手机上的按键,那些按键便变成了一颗颗闪亮的珍珠。

  “阿尔比!……”听到来自远方的回应之后,阿斯特罗斯高兴地喊了起来。小小的手机把一枚极细的针尖投向广阔的空间。这针尖刺破平原上方的天空,穿过高加索的群山,在众多的村庄和嘈杂的人声中寻找阿斯特罗斯所需要的惟一一个人。

  “阿尔比,亲爱的,身体怎么样?……家里怎么样?……生意怎么样?你的人来找过我,要我帮忙……我帮了他们。如今我开车走在莫斯科,到处都可以看到你的加油站,我也在那里加油呢!……你的汽油很纯啊,就像婴儿的眼泪一样!……”

  阿斯特罗斯不做声了,把黑色贝壳一样的小手机贴在耳朵上,那个高加索口音从远方传来了一些开玩笑的话。

  “我俩什么都对半分,阿尔比!面包一人一半,石油一人一半,女人也一人一半。我们是兄弟啊,别无选择啊!……你瞧,形成了一种很有意思的合作……不过你还需要支持……你向我要过三百万。我没有回绝,可是我当时手里没有那么多闲钱……现在你可以把钱拿去了,我得到一笔利润分成。明天,舍普顿将军要去格罗兹尼,坐普通航班去,没有警卫……啊不,他不是坏人,从没向任何人开过枪,他的主要活动是在宴会方面……你把他带下飞机,让他到你那里做几天客……”

  别洛谢尔采夫还没弄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他认为这场谈话与他无关。

  “当然,你用不着让他住六星级饭店,但是也不能让他住地坑……就给他安排个商务舱吧……然后你就索要五百万赎金……你肯定能得到的。事成之后给我两百万,是我出的主意啊……”

  不知道那位隐身的大胡子,坐在万水千山之外一间平房中的地毯上,都说了些什么。

  “我一直在支持你……战争爆发的时候,除了我,还有谁支持过你……现在我仍然支持你,就像支持亲兄弟……你把录有被俘将军的录像带寄过来,我就立即播出!……为了真主而行动吧……你的人能找到我的门!……。”

  阿斯特罗斯关掉手机,熄灭了手机上那捧闪亮的珍珠。

  他把手机还给了布拉夫科夫。

  “我们开始行动吧,先生们!……总是很高兴见到你们!……”

  他们道了别。

  别洛谢尔采夫大为震惊。他们站在电视中心那磨刀石似的玻璃大楼前。

  “我们是在进行奴隶贸易吗?”别洛谢尔采夫问道。

  “舍普顿不会是奴隶,”布拉夫科夫回答。“他是个骄奢淫逸的家伙,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就让他在家庭监狱里呆上几天吧,设有白兰地,没有女人,然后,他就能因为他所表现出来的勇敢获得‘俄罗斯英雄’的称号了。”

  “车臣人绑架了舍普顿,这件事情会连累到总理,”格列奇什尼科夫悄悄地松懈释道,他瞪着一副幼儿园老师的眼睛,盯着别洛谢尔采夫。“这只不过是赶总理下台的行动中一个巧妙的小插曲。”

  “舍普顿是我们的战友,是一位战地将军啊。我们违反了普遍的道德规范,更违背了小集团内部的道德规范。”

  别洛谢尔采夫产生一种感觉,似乎被人蒙住双眼,带到了湿滑的悬崖边上。

  “他算什么战地将军?”布拉夫科夫哈哈一笑。“他仕途通畅,是因为他出卖了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投靠了‘傀儡’。他参与了对议会大厦的进攻,坚持要使用坦克。他人坐在莫斯科,指挥了那场失败的车臣战争。他对迈科普团队的覆灭负有责任。在进行军事行动的时候,他一次也没去过车臣。如今就让他去溜达溜达吧。让他看看那里的大自然和人民。在那里,在巴拉耶夫的部队里,有许多优秀的地方志学家。”

  “并不是所有的手段都有助于达到目的,”别洛谢尔采夫孤立无援地重申了一句,他感到,自己被一道无形的蛛网给网住了。他卷入其中的这次行动,都笼罩着一层让人痛苦的神秘面纱。“我们违反了小集团内部不成文的道德规范,这一点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结果。”

  “我能理解你,维克多。安德列耶维奇,”格列奇什尼科夫柔和地说道,为了表示同情还半合上了眼睛。

  “人越老,心灵对道德问题也就越敏感。我们正在从为祖国尽忠的特工人员,转变成智者和圣徒。但是,你回忆一下从前的你吧,”

  格列奇什尼科夫猛地睁大眼睛,那双无情的、橙色的圆眼睛直直地盯着别洛谢尔采夫,“想一想那条从开罗到开普敦的非洲公路,那辆红色‘福特’车的残骸,那位名叫皮特的纳米比亚教师,他的相貌很像萨姆。努乔马(萨姆。努乔马(1929年生),纳米比亚西南非洲人民组织的主席。),你把他当成诱饵,你让他受到了法国‘幻影’战机的攻击,为的是把‘野牛营’引进陷阱。你发出了欢呼,看着被击中的南非装甲车冒起浓烟,烧焦的布尔人(布尔人,南部非洲荷兰移民的后裔。)的尸体横在道路两旁。那时,你是一名勇敢、大胆的特工,你为祖国的利益做出过贡献。今天,敌人就在我们的家里,就在克里姆林宫中饮酒作乐,可你却像一个真正的智者和苦行僧那样,在为良心感到痛苦。任何一位敌人在这次特别行动过程中稍稍受点罪,你居然都无法忍受。”

  “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要完整地了解整个行动。”别洛谢尔采夫疲惫地说道,他忍受不了格列奇什尼科夫的目光,缴械投降了。“我不清楚整个计划,对自己的角色也不完全清楚。”

  “你的角色是关键性的,”格列奇什尼科夫拉住别洛谢尔采夫的手。“少了你,行动就无法完成。到时候你就会清楚整个计划了。现在,你还是回家去吧。休息休息,看看电视。要注意看新闻节目。”

  格列奇什尼科夫把别洛谢尔采夫领到汽车旁。他为别洛谢尔采夫打开车门,帮他在座位上坐好,然后默默地朝司机点了点头。于是,汽车便载着别洛谢尔采夫驶过电视中心、那座贵族庄园和那片池塘,在庄园和池塘的上方,是钢筋混凝土的电视塔,被烧焦的历史之幽灵,也在那片天空中飘荡。

  他回到家里,觉得很虚弱,全身的血像是被抽于了,他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脸冲着天花板,突然,他发现,在那白色的石膏装饰板上,在吊灯上,那个黑胡子的教师皮特正在看着他,皮特身穿一件天蓝色的斜领衬衫,模样就像一名古巴情报部门的军官,为的是让跟踪者那锐利的眼睛能够发现他在那条非洲公路上运动。

  别洛谢尔采夫转过身去,不再看天花板,转而看起那些装标本的玻璃盒子来。

  盒子里的蝴蝶是从安哥拉南部捕来的,是在卢班戈蜿蜒的山路和库内内干燥的森林里捉到的。在那些大红的蛱蝶和粉灰色的眼蝶中间,又闪现出了皮特博士的脸庞。他的神情很安静,很专注,他的脸庞是由那些脆弱的翅膀和彩色的图案交织而成的。

  别洛谢尔采夫站起身来,走进浴室,站到淋浴下面,想把那个魔影冲掉。他站在四溅的水流下,看着自己干瘦的双腿,水从腿上流过,形成一层玻璃似的薄膜。可是,在那面结了一层水气的镜子里,在镜子那模糊不清的深处,又出现了皮特老师那张褐色的、满是大胡子的脸庞。

  夜间,在睡梦中,别洛谢尔采夫奔驰在纳米布沙漠滚烫的沙地上,穿过了卡拉哈里的盐碱地,带有芥子气味道的灰尘弥漫在吉普车的车厢里,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时回过头去,看看身后的林中道路上,那辆架着双筒高射机枪的轻型卡车是否还追在后面,看看空中是否有俯冲下来的飞机,看看掉到车座下面去的冲锋枪是否还在那里,看看古巴人奥列里奥是否还在身边,他的水壶里有水,那水热乎乎的,带有一股金属的味道。但是,奥列里奥却不在身边,他的位置上坐的是那位身穿天蓝色斜领衬衣的皮特老师。许多双监视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在金合欢树那轮廓分明的叶片后面,在猴面包树那像大象腿一样的树干后面。

  清晨,他感到自己精疲力竭,身体里空荡荡的,似乎,阿斯特罗斯那个两腿弯曲的小巫师把他的灵魂给掏走了。

  别洛谢尔采夫走出家门,来到特维尔林阴道,路边的树木已经有些干枯了,不慌不忙的莫斯科人在树下穿梭往来,他们走过一座座帝国风格的宅子,走过一棵棵树节突出的老橡树,走过一个个小型雕塑和一条条长椅。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别洛谢尔采夫身边走过,他们或是戴着帽子,或是提着公文箱和提包,他们从一旁经过,留下一阵阵香水和香烟的气味,抛下了只言片语或是一截笑声,就在这些人的中间,皮特再次出现了。他站立在远处,穿一件蓝色的斜领衬衣,两只宽大的手掌叉在腰间,脸上的大胡子垂到胸前,就像是一个非洲的列夫·托尔斯泰。

  他的出现已经不再让别洛谢尔采夫感到害怕了,只是使他觉得有些可疑。似乎,这个非洲人就存在于现实之中。他的形象通过一套具有折射和放大效果的光线系统,被从地球的另一半带到特维尔林阴道上来了。在这片空间里,还有许多别洛谢尔采夫在辗转征战中结识的人,在他的纵容、姑息之下,他们都先后死去了。

  这里站着那几个赶骆驼的人,他们身材瘦削,身穿白色的长袍,脸膛红得就像陶器一样,他们在庄严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这时,枪手们猛地向他们射出一梭子弹,他们倒下了,全都倒向同一个方向,与他们长长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这里有那位意大利姑娘,一个漂亮迷人的女人,她在去巴达班的路上踩上了越南人埋下的地雷,他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面,看着那只被爆炸惊飞的乌鸦,心里在回忆着,一天之前,这位意大利女人还曾把一个水罐举过头顶,用罐中的水冲洗身体,她的腋窝暴露了出来,两只乳房不停地颤动,在那粉红色的、丰满的大腿之间,黑色的阴阜湿漉漉的。这里有那位法国特工维纳尔,别洛谢尔采夫曾和他一起坐在喀布尔的酒吧里,喝着威士忌,可是后来,这个法国人却成了一具尸体,躺在普勒查尔希的牢房里。这里有那位黑皮肤的士兵罗伯杜,别洛谢尔采夫曾送给他一支自来水笔,他跑去追赶失散的部队,一次进攻之后,他就躺倒在一片枯萎的草地上,眼中满含泪水,一只绿头苍蝇爬上了他僵死的脸庞。这里有那位野战医院的女护士,野战医院的几问小病房,就设在圣克里斯托博尔那座绿色的火山下面,女护士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别洛谢尔采夫的病房,他在黑暗中拥抱着她凉凉的身体,他感觉到,她的乳房非常丰满,她披散的头发缓缓地滑过了他的脸庞,可是后来,在里奥科科河黄色的水流中,他竭尽全力地划着独木舟,向岸边冲去。岸上刚刚传来一声枪响,他知道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晚上,他打开了电视。屏幕上出现了那位主播新闻的女主持人。车祸,灾难,雇凶杀人,监狱暴动,儿童脑膜炎的流行,最后,是关于犹太文化中心一次庆祝活动的通知。

  别洛谢尔采夫打算关上电视,好利用晚上剩下的时间来翻一翻日记和其他材料。就在这时,主持人突然又重新出现在屏幕上,她的神情很激动,两眼放光。只有在发生某个意外的、通常是悲剧性的新闻事件时,她的脸上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据伊塔社记者自格罗兹尼报道,今天,当莫斯科飞往格罗兹尼的航班抵达曼苏尔机场后,几个不明身份的蒙面者冲进机舱,绑架了俄罗斯总理的特使舍普顿将军,舍普顿将军是肩负政府的一项特殊使命前往格罗兹尼的。机场保安未能阻止绑架者,绑架者押着被抓住的将军,分乘两辆汽车逃走,去向不明。伊奇克里亚共和国的司法部门已经就绑架事件展开了调查……”

  在女主持人朗读这条最新新闻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舍普顿的一张照片。他身穿将军服,一张漂亮的、娇生惯养的脸,一抹蓬松的唇须,一双笑眯眯的、稍稍有些凸出的眼睛。

  照片消失了,而女主持人那热情的、不知疲倦的声音还在继续:“内务部为纪念车臣战争中的牺牲者建造了一座教堂,在这座教堂的祝圣仪式上,我们的记者获得了向总理提问的机会……”

  镜头上出现了总理那张浮肿的脸,他显得很伤心,脸上长出一片神经性湿疹。

  “我们要对这种可恶的挑衅行为做出回应……我要强调指出,要做出坚决的回应……我们要利用我们对马斯哈多夫总统的一切影响,要利用情报工作的所有经验,把我们的战友从绑架者的手里解救出来……我想,这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不会拖得更久的……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关系到军官荣誉的问题,是一件关系到我的政治和军事前途的事情……”

  总理的脸消失了,新闻结束了。接下来是没完没了的广告,口香糖,香水,女人卫生巾,巧克力棒糖,牙膏,热衷鸡奸的歌手列昂季耶夫,痛风病患者阿拉·普加乔娃,上了年纪的古尔琴科,她装腔作势,就像芭蕾舞群舞训练班里的一个小姑娘,广告里还介绍了一种消除痱子的新方法。

  别洛谢尔采夫坐在关掉的电视机前,竭力想猜透他卷入其中的这次行动的意义。他理出了一条事件链条:从他了解到赶总理下台之意图的那次猎鹿,到克里姆林宫中的乔治大厅,总理在那里读了他写的报告,毫无节制地把瓦哈比教徒们吹嘘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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