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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炸药先生 作者:[俄罗斯] 亚·普罗哈诺夫-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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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的鸽子声音,灰色的嗉子上覆盖着珠母色的羽毛,两个眼睛就像两颗火红的珠子。

  他从车库里开出自己那辆黑色的、显得有些陈旧的“伏尔加”轿车。他驾车驶向约定的地点,同时在心里为即将进行的交谈腾出了空间,这次交谈应当涉及他应邀参与其中的那项计划。他将汽车停在潮湿的路面上,正对着粉色和灰色相间的莫斯科大学主楼,这座大厦像是在斜着翅膀迎风飞向一片空旷,它孤独而又秀美,一如那位领袖的本意,是他给人民留下了这份道别的礼物。

  大老远地,别洛谢尔采夫就看见了格列奇什尼科夫,后者站在观景平台的栏杆旁,站在几个摊位和那几个孤零零的商贩之间。格列奇什尼科夫在那里闲逛,时而看看货摊上那些做工粗糙的套娃,套娃上画的是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时而摸摸那些作为旅游纪念品出售的头巾,头巾上绘有双头鹰的图案。在他的脑后,郁郁葱葱的山坡延伸进朦胧的蓝色天际,河流波光荡漾,有一艘航船行驶在河面上,圆形的卢日尼基体育场清晰可见。沐浴着灿烂的阳光,莫斯科在云朵间闪亮,就像一只巨大的贝壳,教堂、修道院和宫殿就是这贝壳中的颗颗珍珠,莫斯科被薄薄的云雾所笼罩,静卧在初秋淡淡的黄色中。

  “很高兴见到你,维克多·安德列耶维奇。”格列奇什尼科夫的脸是粉红色的。清新的风吹得那双橙色眼睛流出了两小滴泪水,莫斯科倒映在这两小颗泪珠中,变成两个珠母色的小旋涡。他的衣着很简单,近乎寒酸,就像是一个时间富裕、悠闲自在的退休工人。“我们去喝杯啤酒吧,到那边去,在那里,风吹不着我们。”他指了指山坡上那间挂有“喜力”啤酒标志的玻璃小屋。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壁,可以看到一个精巧的瓷龙头,服务员打开那龙头,便有黏稠的啤酒流出来。“我在那里跟你谈点事,那里不会有人偷听。”

  他俩坐在玻璃啤酒屋里,面前摆着两只沉甸甸的啤酒杯。

  他俩小心翼翼地把嘴唇放进那白色的、像搅匀的凝乳一样的啤酒沫,感觉到一阵浓郁的苦味。冒着几缕热气的盘子里,摆着几只粉红色的虾,它们就像是刚刚从桑拿浴室里走出来的身材娇小的女人。

  玻璃墙外的莫斯科流光溢彩,教堂的金色穹顶,漆成条纹状的烟囱,大桥和高塔的金属花边,这一切鳞次栉比,此起彼伏。基督救主大教堂就像一个巨大的金色甜瓜,在一阵又一阵天蓝色雨露的滋润下,这枚甜瓜已在城市的田地上成熟了。

  别洛谢尔采夫看着莫斯科,欣赏着她的女性之美,与此同时,他一刻也没忘记,在这个城市里当家做主的却是一位敌人。

  他占领了克里姆林官,在各大部委和各大军事中心里呆了下来。一只看不见的蛆虫蛀空了首都这枚金苹果,横卧在首都的广场和大街上,它的脑门钻进了斯巴斯基塔,它用尾巴紧紧地缠住了城市的郊区。

  “我要告诉你,为占领克里姆林宫、向‘傀儡’总统夺权而采取的所有已知手段,都是没有效果的……在选举中,疯狂的人民分裂成好几个部分,就像是一群小牛犊,在电视牧人的吆喝下,在电子皮鞭的抽打下,慌慌张张地奔向投票箱。他们神情庄重地在羊皮纸上签名,可电脑却在嘲笑那些信以为真的老太婆们,显示出早已设置好的选举结果……军事政变也不可行,因为军官们已经意气低沉了,他们白天在总参谋部里筹划如何在假想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夜里却跑到货场上去卸土豆,为了挣几个吃饭钱。为了让这些军官恢复自尊,必须发动一场小规模的山地战争,取得一场小规模的胜利,可是这样的胜利,你也知道,在车臣却没能实现……人民起义也行不通,因为,我们的人民宁愿在‘娜娜’乐队的歌声中静静地死去,也不愿抄起连枷和草权,去烧毁欧洲银行家们的宅子……弹劾也难以实现,因为每个人民代表的身边都被安插了一个秘密顾问,他会在需要的时候往人民代表的口袋里塞上一个信封,里面装满了乔治。华盛顿的绿色名片……只剩下一个办法,”

  格列奇什尼科夫使劲吹了吹啤酒沫,于是,他的嘴唇下方便出现了一小块啤酒的液面,就像一面黑色的小镜子,但是很快,白色的啤酒沫又覆盖了杯口。“‘傀儡’必须自愿地离开克里姆林宫,把权力交给另一个人,得让‘傀儡’像信任亲儿子一样信任这个人,像爱自己一样爱这个人……这个人必不可少,我们假定地把他称为‘代表’,罪孽深重却又不怕报复的‘傀儡’,将把小箱子和钥匙交给这个人……这个人是存在的……已故的阿夫捷耶夫将军制定的‘斯瓦希里计划’,其内容就是让这个人获得权力……”

  别洛谢尔采夫看着莫斯科,他们这些密谋者所面临的任务,就是要为莫斯科赶走敌人。

  人群撕开警戒线,冲垮手持盾牌的士兵,像融化的焦油一样倾泻着。沿着新阿尔巴特街,经过马涅什广场,拥向克里姆林宫,拥向那陡峭的红色宫墙。人们举着红旗和帝俄的旗帜,抬着圣像,在机枪的火力下前赴后继,向博罗维茨门冲去。人们撞开门闩,把大门砸得稀烂,冲进了克里姆林宫。成千上万双脚疯狂地跺击地面,冲过一座座教堂和宫殿。军火库,伊凡大帝钟楼,白石宫的台阶。在参政院大厦里,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坐着病人膏肓、丧失理智的“傀儡”,周围堆着黄金、钻石和宝玉。人们拖着他的两条腿下楼,要把他拖到外面的广场上去,他的脑袋磕在楼梯上,黏稠的口水流了一地。他浑身是伤,已经断了气,舌头伸在外面,被人们塞进炮王的炮筒。一声炮响,伴着一道长长的、硝烟弥漫的火光,他飞过宫墙,被射到了河里。一团焦煳的东西飞在半空中,就像一只巨大的乌鸦。他砰地一声落在英国使馆前的河面上,像一团破布一样漂荡着,冒着黑烟,烧化的脂肪在水面上形成一道油污……

  “我们的敌人很聪明,很谨慎,小心翼翼的。他们把‘傀儡’装在一个密不透风的蚕茧里,外面包了一千张皮。无论是远是近,无论是在克里姆林宫里还是在国境线上,他们都时刻看着他。所有的权力阶层都被他们的走狗把持着。警卫和医生。厨师和修脚工,师长和总参谋长,内务部长和文化部长,电视巨头和偏僻的县上小报里最不起眼的小记者。接近权力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放到放大镜下面仔仔细细地观看,都会用x 光来透视,用测谎仪来测谎。有一百道防护圈,就像土星外面的光环那样。有一百道防护层,就和核反应堆一个样。无路可走,无法渗透到那座殿堂中去。但是,‘斯瓦希里’找到了一个通道。他发现了他们防御阵线上的空白点。他画出了可以闯过迷宫的惟一通道,就像在电脑游戏中那样,沿着这条通道,就可以走近‘傀儡’,不会爆炸,不会碰到激光,也不会惊动电子保安系统。这一计划的绝妙之处,就在于对权力运转规律的透彻了解,对那些新野心家本性的准确把握,那些新野心家就像蛆虫一样,从国家核心各个腐烂的层面中爬了出来。

  我们的战友,或者像我们所说的那样,我们的鸟儿,正分散在中了邪的俄罗斯森林里的每一个枝桠上。在每一个干枯的树枝上,在每一个隐蔽的树洞里,在每一个焦煳的树冠上,都有我们的一只鸟儿在默默地蹲守。在每个叛徒的肩膀上,在他的耳朵和太阳穴的旁边,都蹲着我们的一只雄鹰。他们养着这只鹰,是为了打猎,为了猎取俄罗斯的野味,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忘乎所以的时刻,这只鹰飞出去,但它啄的不是狐狸。不是野兔,而是猎人,直接啄他们的脑门,他们的太阳穴,他们的头顶……你再去读读普希金那篇名叫《金公鸡》的童话吧……“格列奇什尼科夫笑了起来,伴着笑声呼出的气流,吹动了他杯里的啤酒沫。

  别洛谢尔采夫看着莫斯科,看着她粉白相间的立体色调,生活就在那片缤纷的色调中不息地流动着。在白色的薄雾和时隐时现的蓝天之间,奥斯坦基诺电视塔闪着光亮,塔尖很纤细,就像是注射器的尖端。它已装满了有毒的药水。一股细密的水柱被射向空中。一只满是针眼、青筋暴露的手臂伸了出来。红色的橡皮管勒进了松弛的皮肤。针尖刺入青黑色的血管,淡黄色的液体被缓慢注入体内。在吸毒者那张疲惫、痛苦的脸上,在他天蓝色的眼睛中,疯狂像月亮一样冉冉升起。

  怪兽在哈哈大笑,它那张巨大的、毛乎乎的脸上,露出了鲜红的双唇和湿漉漉的粉色獠牙。

  十月里那些残酷的日子。人群包围了奥斯坦基诺电视台。马卡绍夫将军通过麦克风号召人们发起进攻。一辆卡车撞向大门。人们大声喊叫,兴奋不已。在电视台大楼的每一层上,那些妖精们把厚厚的嘴唇贴在窗玻璃上,一张张长着鹰钩鼻子的脸挤在一起,在朝外面张望。胸脯扁平、涂脂抹粉的美人鱼。浑身毛烘烘的、披着青苔的林妖。脸上涂得花里胡哨的老巫婆。放荡的、抹着白粉的老太太。道德败坏、装模作样的小伙子。所有这些人都面临着一场复仇运动。他们在张望,大火烧了起来,蔓延到好几个楼层。一个胡子金黄的哥萨克鸣枪示威。一个戴着塑料头盔的工人手里拿着一个汽油燃烧瓶。从那些黑洞洞的枪眼里,从一扇扇窗户里,突然射出一阵刀子似的机枪子弹,冒着青烟的死尸堆成了山。人群四下奔跑,子弹追随他们,打在后背上,打在脑袋上,打在后脑勺上,人们撕开衣服,用手掌捂着伤口,呼天抢地地奔跑。高高的电视塔则睁着一双残忍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就像一条巨大的眼镜蛇。大火咝咝作响,烧得更旺了,不时喷出几道水银似的火舌。这就是那次对奥斯坦基诺的流血进军。

  马卡绍夫那次失败的攻击。

  “有一个‘代表’。谁都没见过他。在那堆装模作样、空话连篇的政治家中,你是看不到他的。他也不会出席那些骗人的记者招待会、场面隆重的纪念活动和滑稽可笑的阅兵式。

  他是隐蔽的,不公开的。就像一位东方女性,披着面纱。他会在需要的时候出人意料地揭开面纱。而在此之前,他还没有被流言蜚语毁掉,还没有丑闻缠身,还没有被那些廉价的政治表演搞臭,那样的政治表演往往会将政治家变成一幅漫画。

  在国家面临危急关头的时候,他会突然现身,就像古代那种救人于患难之间的英雄,人民会信赖他,就像信赖一位大救星。

  人民千里挑一地选中他,会爱不释手的。我们找了他很久。

  我们考察过大量的候选者。我们研究了他们的每一个细节,细到家谱,细到血型。最终,我们找到了这粒小种子,并开始培养他。种子发了芽,叶子也一片一片地长了出来。我们不停地给他换地方,以躲避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我们不停地移栽。我们铲除他周围的杂草。如今,他已经长成了。要把他从温室移栽到露天的田地上去。他自己还不清楚我们为他计划好的角色。他是我们集体努力的珍贵果实。他是我们的团的儿子。他是由我们的伟大园丁‘斯瓦希里’在我们秘密活动的暖房里培育出来的。‘傀儡’将把克里姆林宫办公室和核武器密码箱的钥匙交给他……“

  莫斯科就像一汪斑斓的湖水,一扇扇玻璃窗投出耀眼的反光,一幢幢楼房像是白色的鳞片,一条条街道就像一道道脉管。这幅画面会使人联想到一只白蝴蝶的翅膀,以及翅膀上纤细的彩色花纹。别洛谢尔采夫看着这幅开阔的全景图,仔细分辨着那些将城市连接起来的神经纤维和弹性支点。一栋栋高楼用自己的针尖把莫斯科钉在地上,不让她飞走。一座座修道院和教堂奋力向上,把莫斯科和天空连为一体。一条条街道呈放射状通向四面八方,就像一道道富有弹性的绳索,将莫斯科固定在平原上。

  起义者的队伍离开议会大厦,袭击了部委和参谋部,占领了指挥中心和联络中心。“狄纳莫”地铁站地区一个军事目标旁的射击。塔斯社大楼里的争夺战。冲进内务部的尝试。向外交部大厦的冲击。似乎,再使一把劲,敌人就将被赶出城去,军队将支持起义者,防空部队的截击机将拦截叛徒们乘坐的飞机,把它们迫降在军用机场上。可是,领导人的薄弱意志使起义者丧失了胜利。格拉乔夫将军的坦克围住了议会大厦,白色的大楼里冒出了烈焰和浓烟。在体育场的围墙旁,罗曼诺夫将军的讨伐队枪杀了被俘的起义者。

  “我们制定的目标是宏大的,神圣的。拥有千年历史的俄罗斯,伟大的俄罗斯,正在当着我们的面死去,就像大西洲,就像玛雅国。我们,只有我们,俄罗斯秘密的爱国者们,才能拯救她。我们要在水面上挺住,不要沉下去。这几天,这几个星期,或这几个月,全世界就将看到,俄罗斯及其人民能否保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神话、古代的编年史和普希金著作的战前版本是会留在俄罗斯人的手上,还是会被送进国会图书馆。

  目标是神圣的。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去炸核电站,也可以去烧电视塔。我们这个组织所有成员的伦理学,就是绝对的服从,就是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这不是一个枪手愚钝的盲从,这是一个军官自由的选择,他曾宣誓效忠祖国,在祖国沦陷之后仍继续履行自己的神圣誓言。我再重复一遍,为了这一神圣的目的,可以采取任何有助于胜利的手段……‘别洛谢尔采夫激动起来。他欣喜地听着格列奇什尼科夫的话。他事先就赞同了格列奇什尼科夫所说的一切。他准备服从兄弟般的情谊。去冒险,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消灭可恨的敌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他又和朋友们在一起了。他得到了朋友们的信任。他被吸收进了朋友们的秘密圈子。他那侦察员的经验,他的恨与爱,他效忠国家的强烈愿望,他欲用一个理智、重要的行动为自己的漫长一生划个句号的强烈愿望,——所有这一切,如今全都得到了体现。在克里姆林宫教堂那美妙的闪烁中,在初秋淡淡的金色中,莫斯科身披淡紫色的薄雾,在向他发出召唤。他要敞开心扉,用跳动的心脏,用那颗善于爱也善于恨的心脏,依偎着莫斯科,他愿抛洒自己的热血,付出最后的气息。

  “根据‘斯瓦希里’的指示,我们没有事先惊动你。我们看到,你怎样从地下潜入了被围困的议会大厦,当莫斯科满城腥风血雨的时候,你怎样戴着黑面具逃进森林,摆脱了那些魔鬼。我们看到了你的冷漠,你的苦恼,你的彷徨。我们观察到了你对那位疯子美女的动人爱情。但是现在,时候到了,我们需要你。你是一个非洲通,是‘斯瓦希里’的得意门生,而当今的俄国生活,与非洲很是相像。‘俄国的非洲。”斯瓦希里’常常这么说。你是穆斯林问题的专家,你熟悉东方,熟悉高加索。你和达吉斯坦那些正在宣传瓦哈比主义的伊斯兰领袖们交情很深。你是一个昆虫学家,拥有独一无二的收藏,检察长很想看看你的收藏,还想从你那里得到几只非洲蝴蝶。我们需要你。冒着生命危险,放弃自己的观念和目标,去为拯救可爱俄罗斯的共同事业而献身,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别洛谢尔采夫的脑袋旋转起来。从麻雀山上看下去,莫斯科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带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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