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铁道999-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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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地面上修建的房子,不久就会被雪埋没了。地面上永远是个大雪飘飘的世界……一直要下到这个星球终结的时候。”梅蒂儿说。
“唉,我已经受不了啦!”铁郎滴着清鼻涕,哆哆嗦嗦地说。
路旁有一家面馆,铁郎赶紧进去吃汤面,想暖和一下身体。不料这里卖的是雪面条,吃下一碗,连肚子都凉透了。
他跟着梅蒂儿继续逛街,一路上叫苦连天。忽然踏着一个被雪遮盖的地洞,“啊呀”一声,就陷落下去了。
“铁郎!”梅蒂儿回过头来,只见街道上露出一个陷坑,却不见铁郎的影子。
不想这个陷坑深得很,铁郎拎着旅行皮箱坠落了好久,才跌在松软如棉的雪地上。他惊讶地说:“落下来也是跌在雪里,我好象没有死。”抬头一望,空中架着一排排长大的原木,穿头接榫的,宛如房顶架着的大梁和檩子。铁郎坐起身来,又吓一跳,只见黑暗处现出许多眼睛,闪着可怕的光,好象是狼群。铁郎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伙人扑上来按倒在地。有如饿狼抢食一般,几十只手抓开他的斗篷,在他身上搜查,打开他的皮箱抢东西。他们你争我夺,把汗衣、短裤,皮夹、牙刷、牙膏、毛巾、肥皂……一抢而空,还算是手下留情,没有剥光他身上的衣服。他回过神来,起身一看,四周白茫茫的,一个人影也不见。
“倒霉啦!这个地方不得了!”他大声叫喊,忽然裤子一松,滑落下地,露出他的短腿和瘦屁股。他又嚷道,“糟糕!连挂裤子的皮带也被抢去了!”
“喂!”忽然背后有人呼唤。
铁郎吓得一抖,掉头看去,从雪地下冒出来一个矮小的黑影,原来是个女孩。铁郎躁得脸皮绯红,慌忙提起裤子,遮住他那难看的光屁股。
那女孩坐在雪地上,大声说:“没有看见你的屁股,你的屁股我没有看见。”
“没关系!没关系!就是看见了也没有办法。”铁郎连耳朵根也烧红了。两手提着裤子不敢放松,哭丧着脸说,“没有办法呀!没有办法呀!”
女孩伸出手来说:“给我一点东西吃,我的肚皮饿瘪了!”
“嗯,我什么也没有了。”铁郎伸手掏摸裤袋,忽然举起手来,姆指和食指捏着一粒枣子大的东西说,“这是什么?是饼干渣儿……”
“给我!给我!”女孩赶忙伸出双手来接。
她津津有味地吃了饼干渣儿。铁郎愕然地思忖:“这个星球很贫穷吗?人民这样饥俄,是政府腐败、管理不善闹得食品缺乏吧?”他把裤子扣紧,不让它脱落,然后寻找出路。头顶上,垂吊着钟乳石一般的冰雪凝结物,雪层上面是街道,怎么攀登上去呢?简直比登天还难呀!
那女孩忽然说:“到我家去吧,我引路。”
“你的家?好吧!就请你带路!”铁郎说。“我叫星野铁郎,你叫什么名字?”
“叫尤姬,”女孩说,“跟我来,往这边走。”
铁郎跟着走,暗自想道:“一个小女孩,大概不致于叫我上当吧?”
他俩走过一条空寂无人的街道,路旁的房屋都坍塌了,凝固的冰雪压在破屋上,还依稀可见商店招牌的字迹。铁郎说:“这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地下还有地下?”
“这是被雪埋没的街,已经荒废了。”尤姬说,“底下还有稍微早些的老街,老街底下,还有更早被埋没的街道。”
每一层街道的房屋,都盖着厚厚的白雪,仿佛夹心饼干那样,一层一层地重叠着。铁郎跟着尤姬走在第二层,犹如登上螺旋状的楼房,一层一层地往上爬。他们脚踏雪地,一步一个脚印,走着走着,前面现出亮光,原来已经来到星球的表面了。风雪迎面扑来,铁郎惊叫道:“喂!你走错了!这里是星球的表面,好冷啦!冻死我了!”
“什么冷呀,冻呀,都是心理作用!”尤姬在前面说。“在雪都居住,这里便是温暖快乐的家了。”
雪花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粘结起来,越积越厚,不多时,他俩好象穿上了臃肿的棉袍,变成了雪人。铁郎抖颤着说:“不是开玩笑呀……完全成了雪……雪做的不倒翁!怎么办?哎哟,我快要死……死啦!”
“镇静点,镇静点。”尤姬冒着风雪,继续在前面引路。前面不远,有一栋矮小的屋子,被厚厚的积雪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破烂的门窗。尤姬说:“那就是我的家。铁郎先生,马上就到了。”
然而铁郎已经支持不住,倒在地上,闭了眼睛说:“连……连鼻子都冻结了,不能呼吸,我不行了……”
尤姬跑到小屋门前叫喊:“妈妈开门,我回来了!”……
待到铁郎苏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室内的榻榻米上,盖着厚实的印花被子。房间的四壁破裂,窗户也有破洞,靠墙安着柜子,也都是破破烂烂的。一个身穿黑衣的高个子妇人,端来一个玻璃杯,说:“请喝水。”
“你是谁?”铁郎坐起身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家,我是波金尤姬的妈妈。”那妇人用一双阴沉的眼睛盯着铁郎说,“请喝水吧。”
“好,”铁郎端起玻璃杯,蛤蟆嘴刚一触到杯子,就惊叫道,“哎呀!这是冰水!”
黑衣妇人又说:“你身上弄脏了,我觉得要洗干净才好。尤姬在洗澡,马上就洗完了,你也去洗吧。”
“洗澡?”铁郎说,“我不爱洗澡。要是能使身体暖和,我就去洗。”
他跟着她往浴室走。那妇人回过头来说:“你对雪还没有习惯啦,旅客。我们住在雪都的居民,都不觉得冷。”
尤姬走出浴室来,一边扣衣服一边说:“请吧,去好好地洗干净。”
铁郎咧开大嘴,向她露齿微笑,表示感谢。进入浴室,他脱掉衣裤,跳入澡盆。“卜嗵!”水花乱溅,铁郎的牙齿打战,拼命惊叫:“这……这是冰水呀!这澡盆的水!”
那水象尖刀一般扎骨头,铁郎急忙爬出澡盆,穿上衣裤,跑回地铺,用被子蒙头裹住身体,蜷成一团,象个肉馅包子。他浑身打抖,口里叫道:“快死啦!快死啦!啊呜呜鸣……”
“为什么水是冷的呀?”尤姬睁圆了惊奇的大眼睛,看着铁郎说。她跑到隔壁房间去问妈妈:“铁郎是个奇怪的人,为啥他总是说冷?什么叫‘冷’呀?”原来她自幼习惯了冰雪,竟没有冷热的概念。
“好啦。快去睡吧,剩下的事由妈妈来办。”妇人说。
“好的。”尤姬一边走开,一边说,“妈妈,要做成好吃的东西呀!”
“会做成的,妈妈是个能手哩!”
母女二人的谈话,传进铁郎的耳朵,他觉得奇怪,心想:“要做什么好吃的东西呢?莫不是做洋点心吧?……唉,我不该下车来,果真寒冷的地方是最可怕的。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列车去!要回列车去!”
天黑了。漫天雪花,撕棉扯絮一般飘着,白雪盖着的小木屋里,发出刺耳的声音:“啪呜呜!啪呜呜!”
这声音惊醒了睡觉的尤姬,赶忙跑进厨房去问道:“妈妈,怎么搞出很大的声音?”
“这烤炉有毛病,发出噪音。”妇人关了开关,机器停住,响声也停息了。
“那么,”尤姬说,“大约要二、三十分钟,铁郎就可能烤好吧?”
“别急,不烤熟是不行的。”妇人说。
“妈妈,我喜欢整个儿烤熟的,我讨厌出血。”
“那个孩子很丑,不能好好地烤,尤姬。”
母女二人的谈话声,又传到隔壁铁郎的耳朵里,引起他满心狐疑。他想:“这是说要烤我吃么?糊涂虫,哪有吃人的!”接着,又听见尤姬说:“妈妈,骨头拣来,卖给骨骼店的先生吗?”妇人答道:“因为他是短脚杆,很贱,卖不到钱。”
铁郎大惊道:“什么?真个要吃我?不是开玩笑吧?喔,又上了她的当了!”铁郎顶着棉被,慌忙去打开窗子,翻窗逃走。尤姬的妈妈听见响声赶过来,举枪射击,铁郎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幸而被子紧紧地裹着,身上并没有受伤。
“旅客,你是逃不脱的了。”妇人抓住他说。
“铁郎,对不起,弄到手的食物,我们只能这样办。”尤姬说。
母女二人剥开棉被,好象剥开龟壳似的,揪出铁郎来。妈妈抬手,女儿抬脚,将他送进机器烤炉。
黑衣妇人满面冰霜,对铁郎说:“旅客,现在满足你的心愿,这里面就热,你大概很高兴吧?”说罢,她“叭咔”一声关上了炉门。
“我现在躺在烤炉里了。”铁郎喃喃自语,仲手摸着炉膛四周:铁板是冰凉的,眼前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虽然明知自己会象面包一祥,被人活活地烤熟了吃,他却并不感到恐怖。
那妇人打开开关,接上电源,烤炉便尖声叫起来“啪呜呜!啪呜呜!”铁郎躺在炉膛里,感到有点儿暖热了。过一会儿,炉膛内变得象春天一般温暖,他不禁笑出声来说:“哈哈哈!这就恰到好处呀!我好容易才缓过气来了。”温度继续上升,又过一会儿,他的脸上汗水淋淋,忍不住大声说:“喂,现在的热度过分了,降一点。”他脱下汗水湿透的衬衣,光着身子在炉膛里翻滚,汗水还象榨甘蔗汁一样流。温度迅速上升,他情急心慌,打着炉门喊道:“喂!热得很!烤死了!让我出去!”
“啪呜呜!啪呜呜!”烤炉尖叫着。尤姬想吃烤肉,催促道:“妈妈,热度再升高些,烤出来就好吃。”
“好,”妇人把烤炉的电钮旋一下,增高了温度。她忽然闻到女儿嘴里发出一种气味,便说,“尤姬,你吃过什么?”
“什么?哦!是饼干渣儿。我向铁郎要讲干渣儿来吃过……”
“你吃了他的饼干渣儿?哦!这样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我忘了。”尤姬说。
烤炉继续尖声叫。铁郎浑身大汗,在炉膛里拼命喊叫:“烤死我了!哇呀!放我出去!”他捶打着炉门,喘息道,“我已经不行了!烤焦了!”
“咔!”那妇人忽然关了烤炉的开关。
这时候,小木屋的房门被人推开,梅蒂儿带着风雪闯进屋来。母女二人吃了一惊,齐声问道:“是谁?”
“铁郎!”梅蒂儿大声叫道。她跟踪脚印,好容易才寻到这所小木屋来。
梅蒂儿拽着铁郎冲出房门,迎着风雪向车站走去。奇怪的是,母女俩没有阻拦他们。
银河列车999号,载着铁郎和梅蒂儿离开了雪都。
铁郎愕然地问道:“梅蒂儿,我不是做梦吗?”
“请放心吧,铁郎!还没有把你烤焦。”梅蒂儿微笑道。
“啊!”铁郎望着车窗外那个粉团般的星球说,“那母女两人怎么样?”
“她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把你交给我了。那时你已经昏迷了。”梅蒂儿说,“这是饼干渣儿救了你的命,铁郎!”
“什么饼干渣儿?”铁郎瞪着惊讶的小眼睛。
“就是你给尤姬吃过的,”梅蒂儿说。“他们干那种事,是因为缺乏食物,饥饿逼迫她们,没有办法呀!”
“以前,我和妈妈也挨过饿的。如果饿得更厉害些,说不定我们也会干这种事。”铁郎想起自己在故乡的生活,低下头来说,“雪里的生活真痛苦。”
列车向前飞驰,在无边无际的宇宙空间,留下那个粉团般的行星。梅、铁二人谈起如此美丽的星球,却被饥饿逼得人吃人,不觉脸色都变了。啊!那个女孩,不吃食物长不大,如果靠吃人长大,她会变成什么人哪?
第十九章 钢铁天使
“轰!轰!轰!轰!”炮火连天,震响了宇宙空间。
列车突然遭到轰击,汽笛尖锐地叫起来:“呜呜——”铁郎听见这惊心动魄的警报声,看到一团团弹火在列车旁边爆炸,大惊失色,连声问道:“这是干啥?这是干啥?”
“这是对空炮火。”梅蒂儿说。
“对……对空炮火?就是从前的高射炮吗?”铁郎傻了眼,瞪着窗外的火团。
机车头“哧哧哧”地喘息着,穿过密集的炮火开始降落。“轰隆轰隆”,炮弹不住爆炸,突然“哐啷”一声响,车窗玻璃中了一弹,现出几道裂口,把窗前的铁郎吓得一缩头,慌忙躲开。
“梅蒂儿,窗子打出裂缝啦!”他喊道。
“真了不起!”梅蒂儿转到另一个车窗前观看,用钦佩的口气说,“这炮火打破了银河铁道的屏障框子,穿进来又打破了车窗玻滴,真厉害!”
列车轨道有坚固的屏障框子防护,铁郎早就听说过,可是从来不曾看见。他以为炮弹打破玻璃窗就很危险了,便说梅蒂儿:“你称赞得不是时候。”
“炮弹是从这次即将降落的车站上射出的,”梅蒂儿指着下面那颗星球说,“没有办法。”
“什么?”铁郎大惊失色,嚷道:“列车还要降落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列车从来不曾受到如此猛烈的“礼炮欢迎”。“呜呜——”的汽笛声响彻太空。车长拿着一张纸单,一边走,一边念:“噢!屏障框子打坏十二处……玻璃破裂二十六块……”他走到铁郎跟前说,“对不起,马上就来修理玻璃窗。这炮火能打穿那样坚固的防护框子,真是出人意外。不过,已经不要紧了,我们跟车站联系过了,请求捉拿射击列车的家伙。”说罢,他匆匆地奔过车厢去。
“可能又是个不安全的星球,”铁郎咕哝说,呆望着窗外出神。这时,炮火已经停止,列车降落到黑雾弥漫的大气层里,铁郎诧异地问道:“怎么又跑进肮脏的雾里来啦?”
“这是烟雾,”梅蒂儿说,“无数工厂、一切机器和所有交通工具排出来的废气,弥漫在空中就成了烟雾。瞧,这个星球尽是大工厂,在不断地制造大量的产品。”
从空中鸟瞰大地,只见污浊的烟雾笼罩着无边无际的工厂,烟囱如林,浓烟直冒。各种样式的高大厂房,象丘陵一般连绵不绝,一直扩展到地平线。
车长走来报告道,“停车站是玛斯普隆,停车时间是地球时间的两天零三分,相当于这个行星的一天。祝各位旅客幸福!”
“有这一两天,”梅蒂儿对铁郎说,“我们也可以参观一下这个工厂行星了。”
列车着陆后,梅、铁二人下车来。机器转动的噪音震耳欲聋;油烟煤气积成的浓重的黑雾不能消散,铁郎吸进鼻孔,觉得辣呼呼的十分难受。这样严重地污染了空气和声音的星球,他是初次见到。
一走上车站站台,铁郎的凉帽和斗篷上立刻落满一层烟灰。梅蒂儿说:“几百年来,这些大工厂不停地进行生产,堆积的灰尘污染了一切。”
“不过,我很喜欢制造产品的工厂。人们干活的场所,是生动活泼的。”铁郎笑着说。
车站全是用钢材修造的,跟工厂一样,站台就象厂房。铁郎跟着梅蒂儿走下一层层扶梯,瞧见车站大门上横排着四个大字:“车床车站”。
走出车站,便是一个广场,广场东头竖着一根柱子,有个少年被绑在柱子上,脑袋挂在胸前,头发遮着面孔,一动也不动。铁郎走近一看,愕然地叫道:“这是被枪毙的!”
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人经过广场,对铁郎说:“这少年刚才炮击银河列车999号犯了罪,被行刑队枪决了。”
“这个孩子真不简单啦!他制造的高射炮,把空间防护屏障都给打破了!”铁郎咋舌说,“看样子他的年龄和我相同。”
“当他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制造火箭,放射过一个小行星,引起了大轰动哩。”骑车的人说,“他自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