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球场上的枪声 作者:(英)威尔·安德鲁斯 罗伊·坦普尔曼 j·m·格莱格森 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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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所以我也不抱说服他的希望。当他又把话题转到我应如何提高高尔夫球的技
术时,我不耐烦地说:“今天太累了。我得去睡了。咱们总结一下,一切都明天再
说。首先,有一点是明确无误的,即我们这位罪犯的目标似乎是阿尔弗雷德·布里
莫尔。其次我发现两名会员,赫伯特·罗宾逊和埃德华·福劳比舍尔,都因某种原
因对秘书长怀有怨恨。当然或许还有其他的人。此外还有一个叫克里斯托贝尔·罗
斯的小姐,也值得进一步调查。福尔摩斯,你别老那么神气活现地笑好不好?再有
就是法国厨师马歇尔·勒布朗,我觉得他对布里莫尔也不满,从你那方面讲,也发
现了一些可疑的做球童的临时工,我仍觉得凶犯就隐藏在他们当中。”
“总结得相当漂亮,华生。在记录事实和总结方面,我实在是非常佩服你。但
你一旦把事实编为故事,运用耸人听闻和夸张的手法时,我对你的风格就不敢恭维
了。现在我们放下你打球的事不提,因为它与此案无关,但你若在今天的记录中再
加上两件事,去布来克希斯之行的总结就算全面了。首先是我有机会仔细观察了俱
乐部和周围场地的情况,因为种种事端就是在那里发生的。其次是我还在近距离观
察了所有事端的中心人物,即我们认为罪犯欲打击的对象。我为你扛球棍很卖命,
华生,理应挣得报酬,但我也看到了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在他最喜欢干的事情中
的表情。这一点也颇有收获。”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福尔摩斯?”
“静观事态的发展。”
“你不是说我们干等着吧?”
“我正是这个意思,老朋友。要是你觉得有必要,可以把这个计划告诉我们的
当事人。”
“可是福尔摩斯,他昨天可是因生命受到威胁才到这儿来的。我们既然接了这
个案子,总不能——”
“据我看,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目前没有危险。你要是想使他放心,就这么
跟他说;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好吧,照你刚才说的,睡觉。”
他蓦地站起身,在壁炉上磕掉烟斗里的烟灰。
两个多礼拜过去了,福尔摩斯的推测仿佛应验了,布来克希斯没有再传来什么
消息。后来,在三月的一个星期三晚上,我们正要坐下来吃晚饭,忽然听到楼下有
人按门铃胚传来急促的说话声。一会儿,哈德逊太太拿着一封电报走上来。电报的
内容令人毛骨悚然:请立刻赶来。今天下午被枪打伤。
——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我们到达布来克希斯高尔夫球俱乐部时,看到阿尔
弗雷德·布里莫尔脸色惨白,毫无生气。当时天色已黑,但楼里仍很安静。开枪打
人是严重的犯罪,没死人也照样如此,而且警方也非常重视。我本指望能见到俱乐
部里挤满了警察,分别找人录口供并在楼房周围搜集证据。
然而事实却是,俱乐部里几乎空无一人。个别会员在客厅的酒吧台上窃窃私语。
布里莫尔把我们引进秘书长办公室,里面的炉火烧得很旺,但给人一种压抑的温暖。
煤油灯柔和的光线洒在写字台上和房间墙壁的橡木饰面上。整个气氛最适合饭后坐
在里面的扶手椅上打盹,而我们却要听主人讲述严酷和令人发指的事实。
我刚把沉重的橡木门关上,主人便掉转过身子说起来。
“谢谢你这么及时就赶来了,福尔摩斯,也谢谢你,华生医生。上个月我俩已
打了一场球,也许我可以冒昧地称呼你约翰了。”
“当然可以,阿尔弗雷德。那次一起锻炼了一番,咱们就是朋友了。”我笑着
说。
“谢谢,不瞒你说,我现在需要的就是朋友。俱乐部里虽也有一些人,但我真
不知道到底该依靠谁。”
他望了一眼他垂在身侧的一只胳膊。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白色纱布中间渗
出一块红棕色血迹,正好在手臂的外侧,肋部上方。
但凡遇到案情,福尔摩斯从不顾及礼教,便生硬地说:“你必须让华生医生立
刻检查一下你的伤口。一旦罪犯被送上法庭,华生的检查报告将十分重要。”
“谢谢你的关心,但不必了。我们这儿有个医生会员,他已替我做了包扎。他
现在不在这儿,但必要时他可以描述我的受伤情况。”
“是这样。那你就把挨枪击的前后经过给我们讲讲吧,布里莫尔先生。不要漏
掉任何细节,不管你认为重不重要。”
福尔摩斯抄了把椅子,在离布里莫尔四英尺的地方坐下,仔细盯着他看,就像
在显微镜下检查一样标本。
我要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看,肯定特生气,但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似乎仍显得
镇定自若,他去贝克街时曾说读过我写的有关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所以可能对大
侦探的严密询问早已有所准备。
“事情是今天下午5 点左右发生的。我在俱乐部大楼的后面,正在去找球场管
理员主管的路上。我打算告诉他星期六早上一定要修剪好场地,因为那天有比赛。”
我说:“今天阴天,不过那时还是有光线的吧?你被枪击的地点是不是特黑,
所以——”
“华生,出事地点我们会去查看的。还是先请布里莫尔陈述事情的经过。”
福尔摩斯像只猎鹰似的朝布里莫尔探着身子,跟我说话时都没朝我看一眼。
秘书长说:“我一会儿就讲完。出事地方的确特黑。那是俱乐部厨房后面的一
条小道,两边是高大的紫杉树。小道长不过12码,是从这儿到球场管理员比文的小
屋最近的一条近路。我是在小道的尽头遭袭击的,实际是伏击。”
“说说攻击你的人。”
“我没大看清他的模样。他在我前方5 码远的灌木丛里跳出来。我过了一刹那
才意识到他正用一把手枪对着我。”
“他说话了吗?”
“没有,一声没吭。他只是用枪指着我,后来开了枪。我只见黑暗中枪口喷出
火舌,于是我知道我中弹了。”
“你认为他要置你于死命吗?”
“绝对是。他是朝我心口射击的,福尔摩斯。”
“嗯。那么我得说他的枪法不怎么样,布里莫尔先生。”
“或者说算我走运。他开枪时我可能本能地朝旁边一闪,但一切来得太突然,
我根本没法弄清怎么回事。”
“当时你穿的衣服还在吗?”
“我当时穿的夹克就在这个衣橱里,我料到你可能要看一看。”
他拉开立在墙角的一个木制衣橱的门。我瞥见衣橱底部有一些高尔夫球鞋和胶
制高尔夫球,福尔摩斯从衣橱上面把挂着的那件夹克取下来。
他掏出放大镜,认真审视着花呢夹克左边袖子上的锯齿状枪洞,还对着烧焦了
的边缘闻了闻。然后他点点头,把衣服又挂在钩子上。
“子弹确实是在近距离发射的。”他又低头望了一眼布里莫尔缠着绷带的手臂
和上面已发干的血迹。
“你的确走运,布里莫尔先生,正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这位神秘的凶手真想打
死你的话,你就算是走运了。”
福尔摩斯锐利的目光从布里莫尔受伤的胳膊又转移到他苍白的脸上。
“我敢肯定他想要我的命。”
“他开了几枪?”
“一枪。”
“你知道为什么只开了一枪吗?我认为任何真想杀人的人都是使用自动步枪的。”
“这我可没想过。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许他以为一枪就能结果我的性命,或
者认为我会反击。我当时还真那么想来着,后来看见他用枪口对着我才没动手。也
许我当时朝他做出了扑上去的动作也未可知。”
我感到此时也该插一两句话了,自从福尔摩斯粗鲁地打断我关于枪击现场的问
题后,我还一言没发呢。
“也许是那个人害怕被发现,他看到已经伤了你的手臂后,害怕你认出他来。
这证明此人可能认识你。”
福尔摩斯宽容地笑笑。“能证明的事多着呢,华生。最明显的就是,不管是谁
开的枪,他都不想打到要害的位置。但布里莫尔先生却不这么认为。我想我们该去
看看枪击地点了。”
他刚朝门的方向转过身,我说:“请再等一分钟。阿尔弗雷德,你应该先告诉
我们一下警方对此事是怎么看的。他们有没有在全面搜索这一地区,寻找凶犯?他
们有没有对你说,觉得凶犯可能是俱乐部内部的人,就像我认为的那样?”
布里莫尔正准备尾随着福尔摩斯走出办公室,这时又冲我掉回头来。他虽面容
苍白,我仍能看出他有些尴尬。
“我们还没有通知警方呢,华生医生。我希望这事由歇洛克·福尔摩斯来处理,
而且我已说服了事发时在俱乐部里的几个会员,从布来克希斯高尔夫球俱乐部的利
益出发,这样做是最佳选择。谁也不想让有关俱乐部耸人听闻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
我更不愿意那样。”
我认为我应该表示一下我的态度。“这样做虽为集体着想,却有失明智。谁也
比不上我崇拜我同事的能力,但警方的人力是独一无二的。类似这样的暴力犯罪,
他们可以派来一班人马。他们还拥有犯罪团伙的档案记录,知道这一地区谁曾犯过
罪,甚至掌握谁能搞到枪的情况,你对自己的安全过分谨慎了,我强烈要求你——”
“这位先生一心想依赖我们卑微的服务,把命运交到我们手里,你就不该泼人
家的冷水华生。警方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你记录我的一些小成绩时,不也写
下了他们犯的错误么?令我吃惊的是,你竟然对他们的效率还如此充满信心。”
我深叹一口气。“福尔摩斯,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怕得罪你了。你有时过于
自信,简直到了傲慢的地步。两个礼拜前你还对我说布里莫尔先生不会有人身危险,
今天他却险些丧命。现在可不是让个人虚荣心干预冷静判断的时候。我认为应立即
报警,不能耽搁。你尽可以继续你的独立调查,但——”
“很好,华生,你说出了你的看法。虽然有些逻辑,但我不能同意。让我们由
受害者做决策吧。布里莫尔先生,鉴于我朋友的建议,你是否想重新考虑一下,把
警方的力量调遣过来?”
布里莫尔轮番看着我们俩的脸,说:“不行。我已跟会员们达成共识,不报警,
我要恪守这个协议。虽然华生说你低估了危险,我仍十分信任你,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笑笑,是那种“我早就知道是什么结果”的讨厌的笑容。接着他说:
“那我们就抓紧时间检查出事地点吧。”
他倔傲地朝大门方向转过身,手臂一挥,示意布里莫尔在前方带路。
我们在俱乐部里沿着布里莫尔几小时前曾走过的路走去。穿过走廊时我们从厨
房门口路过。我见厨子马歇尔·勒布朗望着我们走了过去。他阴沉着脸,充满敌意。
餐厅里已无人,所以他的活可能已干完了;我猜想他仍呆在厨房里,就是想看看福
尔摩斯接手这个案子后会有何进展。毋庸讳言,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找他谈话。
屋外一片阴云,低云在一弯新月前迅速掠过。我本来以为确定一下事发的确切
地点就行了,没料到福尔摩斯突然拿出一盏牛眼灯,灯柱将紫杉树照得雪亮。黑暗
之中骤然出现光亮令人眼前为之一震。出事的地点十分狭窄,后面是高大的俱乐部
主楼,两旁是紫杉树,小道的宽度超不出4 英尺。即使正午时分这个地方也一定很
阴暗。
福尔摩斯让布里莫尔尽量站在他被手枪击中时的地点,他则按照布里莫尔的描
述,前前后后地寻找杀手出现的位置。他让布里莫尔尽量把位置站准确,并告诉他
凶手逃跑的路线。我不免对秘书长感到同情,因为他必须再重温一次那个可怕的时
刻,因而表情变得越来越紧张;但我过去见过福尔摩斯勘察犯罪现场,知道他的方
法。
我们在那个阴森森的地方足足呆了有15分钟,只有福尔摩斯晃来晃去的手灯替
我们照明。最后我们走到了场地主管的小屋跟前,我才松了口气,几个小时前,布
里莫尔就是在来此处的途中受的伤。不言而喻,这个钟点小屋早就上了锁。我突然
发现,凶手要是来自这个小屋、俱乐部主楼或不远处的球童主管小棚,开枪杀人是
再容易不过了。这一区域内的任何人都可以等着布里莫尔,开枪向他射击,然后在
人们赶到现场调查之前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当然他也可以完全逃离这个区域。布
里莫尔对我们说,与球场平行的宁静马路离此处也不过40码远,中间只隔着灌木丛。
我们再度回到俱乐部主楼,福尔摩斯宣布当天工作结束,一切都等次日再说。
布里莫尔这时已显得很疲倦,他因失血,又带着我们转了一圈,就算他身体再棒,
也会受到伤口的影响。
“要是这里没人陪你,我们就得把你送回家。你不能冒险一人走,否则会晕倒
的。”我说。
“我们当然得把伤员安全地送回家,”我的同伙欣然地说,“你受了伤,我们
还麻烦了你这么半天,布里莫尔先生。”
他从斗篷里掏出呼叫马车的哨子,又跑到外面的黑暗之中。我听见一声幽咽的
长长的哨声,少顷,他又回到秘书长的办公室,说马车已等在了门外。福尔摩斯调
查时十分粗俗无礼,这时却非常体贴慈悲,令我很高兴。
然而我知道,他的体贴自然还有别的原因。我俩在外面等布里莫尔出来时,他
悄声对我说:“通过对与罪行有关的人的家庭环境的调查,能了解不少情况。这对
嫌疑人和受害者都一样华生。布里莫尔到目前为止还很少谈及他的私人生活,所以
了解一下不仅能知道他的生活方式,或许还能摸清想害他的人是谁。”
他戴上出城时乐意戴的猎鹿帽,拉下盖住耳朵,然后裹紧披风惬意地坐进马车
后座里。
福尔摩斯说布里莫尔不愿意向我们透露他的私生活,这一点是对的。布里莫尔
疲惫不堪地登上四轮马车,跑了一会儿到他家后,他却不希望我们陪他进去。我和
福尔摩斯简单交流了几句,决定还是得进去。
“我的朋友,我是医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样才能对你身体有利,”我坚定
地说,“你流了好多血,到底多少谁也说不清,所以你现在实际比你想象的要虚弱
得多。要是我不亲自看着你安然无恙地上床,我会心里不安的,也没有尽到医生的
责任。”
福尔摩斯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讥消地说:“你最好服从华生医生的劝告。每
当他认定他是在拯救生命时,他都固执得让你心烦。”
布里莫尔生硬地说:“我其实比你们俩想象的要强壮,不过你们非要进去不可
的话,就请进吧。但屋子里乱得很!”
房子又高又窄,建在一座平台上,内部并不像他说的那么乱,而是整齐的井井
井有条。那种整洁不是有洁癣的人创造出来的,而是不常呆在家里的结果,总之室
内很舒适。客厅里有点空气不通风的味道,由于没有生火,显得很冷。我说得等他
睡下后我们才能离开,他就给我们拿来一大瓶威士忌,然后自己上了楼。一会儿,
我们听见他在楼上换衣服的声音。
福尔摩斯很高兴,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