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德童话 作者:奥斯卡·王尔德-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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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
第二天工人们来打归清理。“这些人一看就是代表团的,”火箭说,“我要带着尊严来迎接他们。”于是他就摆出一幅威严的样子,庄重地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雪要的问题似的。可是他们一点也没有理睬他,直到要离开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人碰巧看见了他。“嘿!”他大喊了一声,“这么破旧的一枚火箭!”说完他便把火箭丢到墙外的阴沟里去了。
“破旧火箭?破旧火箭?”他在空中一边翻滚着一边说,“不可能!大火箭,那个人就是这么说的。破旧和大这两个发音是非常接近的,的确它们常常是一样的发音。”接着他就掉进了阴沟里。
“这里并不舒服,”他说,“可没准是个时髦的浴场,他们送我来是为了要我恢复健康。我的神经的确受到极大的伤害,我也需要休息了。”
这时一只小青蛙朝他游了过来,他有一双明亮闪光的宝石眼睛,和一件绿色斑纹的外衣。
“看来,是个新到的!”青蛙说,“啊,毕竟跟稀泥巴不一样。我只要能享受雨天和一条阴沟,我便会十分幸福。你认为下午会下雨吗?我真希望如此,可你看这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多么可惜啊!”
“啊咳!啊咳!”火箭说着便咳了起来。
“你的声音多好听啊!”青蛙大声叫道.“真像是青蛙的呱呱叫声,这种呱呱声当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音乐了。今天晚上你可以来听听我们合唱队的演出。我们都在农夫房屋旁的老鸭池中,月亮一升起我们便开始表演。那可太迷人了,人人都睁着双眼躺着听我们唱。其实,就在昨天我还听农夫的妻子对她的母亲说,就是因为我们的存在,使她整夜一点儿也睡不着。能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真是谢天谢地。”
“啊咳!啊咳!”火箭生气地说。由于连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感到非常恼火。
“当然了,美妙的音乐,”青蛙继续说,“我希望你能到鸭池来。我要去看我的女儿们了。我有六个漂亮的女儿,我很担心梭鱼会遇到她们。他是个地道的怪物,会毫不犹豫地拿她们当早餐吃掉的。好了,再见,我们的谈话真让我开心,我信得过你。”
“谈话,一点不假!”火箭说,“都是你一个人在说话,那不算谈话。”
“总得要人听啊,”青蛙回答说,“我也喜欢一个人谈话。这节省时间,且避免争吵。”
“可我却喜欢争吵,”火箭说。
“我不希望这样,”青蛙得意地说,“争吵太粗俗了,因为在好的社会中,人人都会持有完全一致的意见。再一次告别了,我看见我的女儿在那边。”说完小青蛙就游走了。
“你是个非常讨厌的家伙,”火箭说,“且教养又很差。我讨厌人们只顾谈论自己,就跟你这样,要知道此时别人也想说说话,就像我这样。这就是我所说的自私,自私是十分可恶的事,特别是对于我这种品性的人来说,因为我是以同情心而出了名的。说实在的,你应该以我为学习榜样,你或许找不到比我更好的榜样了。既然你还有机会,你最好把握住,因为我差不多马上就要返回宫中去了。我在宫中是个大宠儿;其实,王子和公主在昨天就为庆祝我而举办了婚礼。当然,这些事你是一无所知的,因为你是个乡巴佬。”
“跟他讲话没有任何益处,”一只蜻蜓开口说,他此刻正坐在一株棕色的香蒲顶上。“没有任何益处,因为他已经走开了。”
“嗯,那是他的损失,不是我的,”火箭回答说。“我不会仅仅因为他不理会我,就停止对他说话。我喜欢听自己讲话,这是我最大的乐趣之一。我常常一个人讲上一大堆话,我可是太聪明了,有时候我连我自己讲的话也不懂。”
“那么你真应该去讲授哲学,”蜻蜓说,说完他展开自己一对可爱的纱翼朝空中飞去了。
“他不留在这儿可算是傻极了!”火箭说,“我敢说他并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机会来提高智力的。然而,我一点也不介意。像我这样的天才肯定有一天会得人赏识的。”他往稀泥中陷得更深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白色的大鸭子向他游了过来。她有一对黄色的腿和一双蹼足,而且由于她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便被视为是个大美人。
“嘎,嘎,嘎,”她叫着说,“你的样子多么古怪啊!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生得如此模样的吗?或者是由于一次事故造成的?”
“很显然,你一直都住在乡下,”火箭回答说,“不然你会知道我是谁的。不过,我会原谅你的无知。期望别人跟自己一样了不起是不公平的。等你听说我能够飞上天空并撒下一阵金色的雨点后,你一定会感到惊讶的。”
“我倒不看重那个,”鸭子说,“因为我看不出它对别人会有什么好处。眼下,要是你能像牛一样地去犁地,像马一样地去拉车,或像牧羊犬那样地照看羊群,那还算是个人物。”
“我的好人啊,”火箭用十分高傲的语言大声说道,“可见你是属于下等阶层的。我这样身份的人是永远不会有用的。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成就,那就足够了。我本人对各种所谓的勤劳并没有好感,尤其对像你赞赏的那些勤劳更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说实话,我一贯认为做艰苦的工作仅仅是那些无事可干的人们的一种逃避方式。”
“好吧,好吧,”鸭子说,她是个处事平稳的人,也从未跟任何人争吵过,“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我想,无论如何,你要在这儿安家落户了吧。”
“啊!当然不会了,”火箭嚷道,“我只是个过路人,一位有名望的客人。事实是我觉得这地方好无聊。这儿既不宁静,又没有社交生活。说实在的,这儿根本就是郊外。我可能要回到宫里去,因为我注定了要在世界上做一番成就的。”
“我也曾想过要投身于公众事业中去,”鸭子说,“世上有那么多需要革新的事物。老实说,我前些时干过一阵会议的主席工作,我们通过决议谴责一切我们不喜欢的东西。然而,它们好像并没有多大效果。现在我一心从事家务,照看我的家庭。”
“我生来就是为了这个社会的,”火箭说,“我所有的亲戚也都是如此,甚至包括他们中最卑微的。只要我们一出场,随时都会引起广泛的关注。其实还没轮到我出场呢,不过只要我一出现,准会是壮观的场面。说到家务事,它会使人早早地衰老,并无心追求更高的目标。”
“啊!更高的生活目标,它们该有多好呀!”鸭子说,“可它倒使我觉得好饥饿。”说完她就朝下游泅水而去,同时还“嘎,嘎,嘎”地叫着。
“回来,快回来!”火箭尖声明着,“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但是鸭子没理会他。“我很高兴她离去了,”他对自己说,“她的思想的确只算得上一般。”他往稀泥中陷得更深了,这时才开始想起天才的寂寞来。忽然有两个小男孩身穿白色的粗布衫,手拿一只水壶,怀里抱着好些柴火,朝岸边跑了过来。
“这一定是那个代表团了,”火箭说着,又努力表现出非常庄重的样子。
“嘿!”其中的一个孩子叫道,“快看这根旧木棍!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这儿。”他把火箭从阴沟里拾起。
“旧木棍!”火箭说,“不可能!金木棍,这才是他说的。金木棍才是很中听的话。实际上,他把我错当成宫中的某位显贵了。”
“我们把它放到火里去吧!”另一个孩子说,“它会帮着把水烧开。”
于是他俩把柴火堆在一起,把火箭放在最上面,并点燃了火。
“这下可太棒了,”火箭大声叫道,“他们要在大白天里把我给燃放了,这样人人都会看见我了。”
“我们现在去睡觉吧,”他俩说,“睡醒时水壶的水就会烧开了。”说完他们便在草地上躺下身,闭上了眼睛。
火箭浑身都湿透了,所以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他烤干。不过,到最后火苗还是把他点燃了。
“现在我就要升空了!”他大叫起来,同时把身体挺得笔直笔直的。“我知道我要飞得比星星更高,比月亮更高,比太阳更高。其实,我会飞得高到——”
嘶嘶!嘶嘶!嘶嘶!他垂直朝天空中飞去。
“太棒了!”他叫了起来,“我要这样一直飞下去,我是多么的成功啊!”
不过,没有人看见他。
这时他开始感到有一股奇怪的刺痛袭遍全身。
“现在我就要爆炸了,”他大声喊道,“我要点燃整个世界,我要声威大震,让所有的人在这一年里都不再谈论别的事情。”的确他真的爆炸了。呼!呼:呼!火药爆炸了。这是千真万确的。
可是没有人听见他,就连那两个小孩也没有听见,因为他俩睡得可熟了。
接着他所剩下的只有木棍了,木棍掉下去,正好落在一只在阴沟边散步的鹅的背上。
“天呀!”鹅叫了起来,“怎么下起棍子来了。”说完就跳进河里去了。
“我知道我会创造奇迹的,”火箭喘息着说,然后他就熄灭了。
少年国王
在加冕典礼的前一天晚上,少年国王独自一人坐在他那间漂亮的房子里。他的大臣们按照当时的礼节,头朝地向他鞠了躬,便告辞而去。他们来到皇宫的大厅中,向礼节教授学习最后的几堂课,因为他们当中有几个人的举止还没有经过教化,不用说,这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这位少年——他仅仅是个少年,不过才十六岁——对他们的离去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他把身体向后靠去,坐在他那绣花沙发的软垫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躺了下去,睁着两眼,张着嘴,真像一位褐色的林地农牧神,或一只被猎人刚刚抓获的森林中的小动物。
说来也巧,他正是猎人们找到的,他们遇到他也差不多是凭运气。当时他光着脚,手里拿着笛子,正跟在把他养大的穷牧羊人的羊群后面,而且他一直把自己看作穷牧羊人的儿子。他的母亲原来是老国王的独生女儿。她偷偷地恋上了一个比她地位低得多的人一一有人说,那人是外地来的,他用笛子吹出魔术般的美妙声音,使年轻的公主钟情于他;另外有人说他是来自意大利里米尼的艺术家,公主对他很器重,也许是太看重他了。他不知怎的突然间从城市里消失了,他那幅没有完成的作品还留在大教堂里——那时小孩才一个星期大,他就从熟睡的孩子母亲身边偷偷抱走孩子,交给一对普通的农家夫妇去照管。这对夫妇自己没有孩子,住在密林的深处,从城里骑马要一天才能到达。不知是像宫廷的御医所宣布的那样因为悲伤过度,或者是像一些人所谈论的那样喝了放在香料酒中的一种意大利急性毒药,反正那位给予这孩子生命的苍白的少女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就死去了。一位忠诚的差人带着孩子跨上马鞍走了,当他从疲惫的马背上俯下身来敲响牧羊人小茅屋简陋的房门时,公主的尸体正被下葬于一个打开的墓穴中,这个墓穴就挖在一个荒凉的教堂墓地里,那里靠近城门。据说在那个墓穴里还躺着另一具尸体,他是一位非常英俊的外地男人,他的双手被反绑着,打了个绳结,胸膛上留着好多血淋淋的伤口。
至少,这正是人们私下悄悄相互传递的说法。然而令人确信的是老国王在临终时,不知是由于对自己犯下的大罪而悔恨,或是仅仅因为希望自己的王国不至于落入外人之手,就派人去找回那个少年,并当着宫中大臣的面,承认少年为自己的继位人。
似乎就从少年被承认的那一刻起,他就表现出了对美丽事物的极大热情,这便注定了将对他的一生起到巨大的影响。那些陪伴他到预备的房间侍候他休息的仆人,常常讲起当他看见那些华丽的服装和贵重宝石时会兴奋地大叫起来,并且在脱去身上的粗皮衣和粗羊皮外套时简直是欣喜若狂。有时候他确也很怀念他那段自由自在的森林生活,且始终都对占去一天大部分时间的繁杂的宫廷礼节感到忿懑,但这却是座富丽的宫殿——人们把它叫做“逍遥宫”——此刻他一下子成了它的主人,对他来说,这就像是一个专为取悦他而新建成的时髦的新世界;只要他能够从议会厅或会见室里逃出来,他便会跑下那立着镀金铜狮的亮闪闪的斑岩石大台阶,从一个屋子转到另一个屋子,又从一条走廊来到另一条走廊,好像要一个人在美中间找到一付止痛药,或一种治病的良方似的。
对于这种充满新发现的旅行,这是他对此的称谓——说真的,对他来说这可是真正地在神境中漫游了。有时候会有几位身着披风飘着艳丽丝带的金发宫廷侍卫陪伴着;但更多的时候,他常常是一个人,凭着感觉上的某种敏捷的本能,这差不多是一种先见之明吧,把握到艺术的秘密最好是在秘密中求得,况且美也同智慧一样,钟爱的是孤独的崇拜者。
这段时期里流传着很多有关他的奇闻怪事。据说有一位胖乎乎的市政长官,代表全城市民出来发表了一大通华丽堂皇的言论,还说他看见他十分崇敬地跪在一幅刚从威尼斯带来的巨画面前,似乎要捍卫对新的众神的崇拜。还有那么一次他失踪了好几个小时,费了好大劲人们才在宫殿内北边小塔的一间小屋里找到了他,他正痴呆呆地凝视着一块刻有美少年阿多尼斯像的希腊宝石。还有人传说亲眼见他用自己的热唇去吻一座大理石古雕像的前额,那座古雕像是人们在修建石桥时在河床中发现的,除像上还刻着罗马皇帝哈得里安所拥有的俾斯尼亚国奴隶的名字。他还花了一整夜时间去观察月光照在安地民银像上的各种变化。
一切稀罕的和昂贵的东西对他的确都有极大的吸引力,使他急切地想得到它们。为此他派出了许多商人,有的被派往北海,向那里的穷渔夫购买琥珀,有的到埃及去找寻那些只有在法老的墓穴中才能找到的绿宝石,据说这种宝石具有非同一般的魔力,还有的去波斯收购丝绒编织的地毯和彩陶,另外很多人就去印度采购薄纱和着色的象牙,月亮宝石和翡翠手镯,檀香和蓝色珐琅以及细毛织披巾。
然而,最让他费心的还是在他登位加冕时穿的长袍。长袍是金线织的,另外还有嵌满了红宝石的王冠以及那根挂着一串串珍珠的权杖。其实,他今晚所想的就是这个,当时他躺在奢华的沙发上,望着大块的松木在壁炉中慢慢地燃尽。它们都是由那个时代最著名的艺术家亲手设计的,设计式样也早在几个月前就呈交给他过目了,他也下了命令要求工匠们不分昼夜地把它们赶制出来,还让人去满世界找寻那些能够配得上他们手艺的珠宝。他在想象中看见自己穿着华贵的皇袍站在大教堂中高高的祭坛上,他那孩子气的嘴唇上露出了笑容,那双森林人特有的黑眼睛也放射出明亮的光芒。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靠在壁炉顶部雕花的庇檐上,目光环视着灯光昏暗的屋子。四周的墙上挂着代表“美的胜利”的华丽装饰物。一个大衣橱,上面嵌着玛瑙和琉璃,把一个墙角给填满了。面对窗户立着一个异常别致的柜子,上面的漆格层不是镀了金粉就是镶着金片,格层上摆放着一些精美的威尼斯玻璃高脚酒杯,还有一个黑纹玛瑙大杯子。绸子的床单上绣着一些浅白的罂粟花,它们好像是从睡眠的倦手中撒落下来的。刻有条形凹槽的高大的象牙柱撑起天鹅绒的华盖,华盖上面大簇的驼鸟毛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