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3部-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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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作总结抓好,把两个农业社从思想到组织进行一番整顿,用群众自己经历过的事实,教育他们自己,把政治思想提高一步。他们打算,把这些底子。 '
铺好了,再考虑哪些组可以转社,哪些人可以吸收到原有的农业社里。不知道这个意图没有跟群众讲清楚,还是别的原因,这几天一开始送公粮,要求入社的人就越发着急了。
苏贵俭扯着大个子刘样的胳膊,从饲养场穿过保管室的窗前,又穿过旁门,来到村公所。因为没有找到千部,他们就接着往外走。大个子刘祥给牲口拌草料,他是不能离开他的饲养场的,无奈苏贵俭不松手,一直把他拉到门口。
高大泉光顾注意前面的人了,没注意后边又追上来的人。他扭头一看,同样弄明白了满脸焦急神色的苏贵俭,奔到这儿来干什么事。
刘祥先开口说:“支书,你在这儿正好。你跟贵俭说说吧,我怎么说他也不听。”
苏贵俭仍然不肯放开刘样,冲着高大泉说:“我就要你一句话。我当个东方红社的社员,够格不够格。”
高大泉含笑说:“够格不够格,主要看你自己的思想认识,不能光靠旁人评议。”
苏贵俭说:“我是铁了心走社会主义道儿了。刘祥可以当我的中保人,… ,。 ;
刘祥说;“你光讲老话,入社还要什么中保人呀!你一申请,社员一讨论通过,就算成了。
苏贵俭不好意思地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落后过,怕你们对我不放心嘛。”
高大泉说:“你认识到必须走社会主义这条道儿,又下决心要走,我们都应当拍手欢迎。至于具体入社间题孟要等总结工作完了,社委会和社员再进行研究。”
苏贵俭说;“我知道这样的事儿,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你说说你自己,想不想要我,我就塌下心了。”
刘祥又在一旁加以评论:“你呀,这是啥话!凡是要走社会主义道儿的人,他支书都得要;他若是没有这样的肚量,芳草地能闯到今天?〃
苏贵俭点点头;“这倒是。”他又冲着高大泉说,“既然说到这儿了,我给你提个条件吧。”
高大泉注意地听他说下去。
苏贵俭继续说:“你们要走走讨论研究的手续,我赞成;让我等等,我就等等。可有一件,到了最后,你们可不能把小算盘拉进去,把我推出来之”
高大泉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庄稼人的心里,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苏贵俭说;“那一次,我动手打了他,当然不对。你批评我,我从心里接受了,后来在行政小组会上,我当着朱村长的面儿,也检讨了。可是,直到今天,那个小算盘见了我,还像仇人一般.他就没错?他把水往别人地里放,就对了?〃
高大泉笑了,刚要开口,又停住。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到村子的西口。
就在这个时候,在村子西口响起说笑声,渐渐地朝这边移过来。
朱铁汉、吕春江,还有一伙子拿着工具的男女青年,拥着一个人走过来了。
这个人二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头戴当时最流行的八路军的军帽;身穿崭新的灰布制服;腰间扎着一条牛皮带;肩头上,左边背着一个布兜子,右肩挎着一把带木套的三号手枪,那枪把上乒挂着一束红绸穗子。他笑嘻嘻地望着高大泉.
高大泉立刻就认出来了,连声喊:“小苏,小苏”
众人一起拥着小苏上了高台阶。
高大泉上前跨了一步,使劲握住小苏的手:“好久不见你了,梁同志来了吗?〃
小苏只笑不语,打开布兜,掏出一封粘着口的信,一伸手,递给高大泉。
高大泉打开信一看,上写:
芳草地党支部:
兹介绍区公安助理苏登云同志前来你村联系工作,请接拾。
此致
敬礼
中共天门区委员会高大泉又一次紧握住小苏的手:“太好啦! 你调到我们区里工作啦?〃
苏登云说:“是咱们区。”
“对,对。你多会儿来的?〃
“梁同志先让我在燕山区,跟那个老助理员锻炼了几个月,上个星期才通知我到天门区报到。”
“梁同志没到天门来?〃
他到省里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啊! 又有新任务吧?' '
“你猜着了。党中央、毛主席最近又发出了新指示……〃 众人一听,都跟高大泉一样,两眼放光,盯住苏登云的嘴巴,等他讲下去。
苏登云又十分郑重地从布兜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双手递给高
大泉:“这是田雨同志让我捎给你的。他说,很快要开会传达,先让你们有个精神准备。”
高大泉接过书一看,封面红字是《 过渡时期总路线宣传提纲》 。他赶紧打开,几句用红笔标着重点号的字,跳到他的眼前.“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逐步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逐步实现对农业、对手工业和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杜会主义改造。”
高大泉反复地默读了几遍,又发现书页旁边写着几行笔锋有力的钢笔字:
“这条总路线的实质,就是通过对个体经济和私人资本主义经济的社会主义改造,使社会主义国家所有制和劳动人民集体所有制,成为我们的经济基础。总路线象光芒万丈的灯塔,将照耀着我们更勇敢地胜利前进叮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大搏斗、大决战,开始了卫”
党提出的过渡时期总路线,首先在高台阶上燃起更加剧烈的欢乐。
周丽平登上老槐树,把过渡时期总路线播送给全村的每一个农家里。
姜波刷新了所有的黑板报,把过渡时期总路线书写在每一堵墙壁上。
第二夭,当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党支部书记高大泉和农业社副社长周忠,以及儿个积极分子,结着伴,兴高采烈地奔天门镇,参加区里举办的学习过渡时期总路线的训练班.
六十七他 慌了
秋末冬初的风,带着微寒,一阵一阵地吹动着,把校园里的那棵高高白杨树顶稍上残余的黄叶子,一片一片地摘下来,投到墙角,飞进厨房的沪灶旁边。
范克明用脚尖把一片好像打了蜡似的叶子,踢到炉灰堆上,凄凉地叹口气,又一次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
村里的积极分子们,到天门镇东头的大庙受训练,已经快半个月了,还不见回来。那口“锅”里,到底做的是什么饭,总应该揭盖子了。
他的神经很敏感,肯定地认为,过渡时期总路线一公布,后边就得跟上一场运动;区里的那个训练班。很可能跟即将扑到人们面前的运动有关联。那么,这一次共产党又要咋折腾?枪口刀尖又要冲着啥样人?这些,都因为断了“内线”,而消息闭塞,使他大费猜想。他得尽一切办法闻闻风,好做进一步的最巧妙的隐藏。在粮食事件发生以后,区里领导既没有逮捕他,也没有审问他,更没有开除他,只是把他降了一级,赶出区公所大门。这说明他们没从根子上怀疑他范克明,说明范克明还有可能再隐藏下去,表面上看,他“安分守己”了儿个月.每天,天色还黑洞洞的时候,他就离开村北边那个孤零零的小屋,奔到村南边静悄悄的学校.生护子、烧开水、做饭、打扫院子。直到夜深,他再不声不响地离开学校的厨房,再回到小屋的炕上.常常灯都不点,就摸索着放下被子睡觉了。在那一个接一个的漫长的一天中,他只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不使嘴巴:不跟教师聊天,不跟学生搭话,不随便串门儿;没有必要的事情,他也不登高台阶的大门口。有人猜他,因为降了级,闹着情绪.有人认为,他后悔跟张金发和冯少怀打连连,背了黑锅,正在改正毛病。范克明听到这种议论,不解释,不注意,也不流露出任何一点表情。他心里边是很满意的。他以为,用这种把锋芒收起、与世无争的样子,可以随着时间推移,使区里的领导者,村里的领导者,还有各种各样的庄稼人,渐渐地忘掉他范克明,忘掉他这几年在芳草地的所作所为二创造这样一个条件,范克明就能够继续在芳草地潜伏下去,等待变夭的时机,寻找发挥作用的空子。
宣传过渡时期总路线的运动,把范克明好不容易制造和维持的安然的条件和心境打乱了。范克明慌了神。他再不能“安分守己”了‘他再不能把自己的脚步保持在从小屋子到学校这一条线上了。他再不能闭着嘴巴不吭声了。他开始找那些积极参加村里活动的教师聊夭。他开始跟那些家长是党员或干部的学生搭话。除了张金发家和冯少怀之外,他还挑选一些基本群众的屋子去串门儿。他有事儿没事儿,常常往高台阶的办公室里跑。在一些他认为必要,又保险的场合,他不光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也忍不住地用嘴巴间了。
他看见教师们星期天还不休息,不是到高台阶参加活动,就是被姜波找到一块儿学习。他听到教师们谈论的话,都是有关过渡时期总路线的事儿。他凑上去,装疯卖傻地间:“啥叫总路线呀?”那四个教师,除了于保宗没吭声,都给他讲了一套大道理。姜波好像有意地对他说;“过渡时期总路线,反映了全国各族人民的愿望,受到全国各族人民的热烈拥护,只要我们坚定不移地沿着这条路线走,不论遇到什么困难,社会主义一定在中国取得胜利,任何人也阻挡不了! ' ’范克明听了,连连点头,再也不敢往下间了。
范克明还看见,小学生们放了学也不离开教室,仁一群五一伙
地围在课桌上抄材料;听见他们凑到一块儿背词儿;随后,他们又奔向前街后街去串户搞宜传。范克明凑上去,像考试似地问:“过渡时期总路线是干什么的呀?”除了孟家的小起山,都争着回答他:“是照耀我们前进的灯塔”。这群学生里,年级低、个子大的邓家小黑牛,像个讲解员似地讲开了:“过渡时期总路线,就是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实行社会主义改造。把那种卖套的、雇工的、闹粮食市场的坏事儿,都给堵住;再不让刘万大伯和高二林二叔受害的惨事儿再来一场:”范克明听了,非常吃惊,再不敢往下间了。
在高台阶上,范克明看见,留在村里主持工作的村长朱铁汉召开学习总路线的讨论会;听见宣传员们在办公室讲解总路线,在大槐树上广播总路线。范克明扭头往回走。他又看见,街头上凑着一群一伙的人,听见这些人也都在津津有味地谈论党的过渡时期总路线。
周永振、秦恺、周士勤、秦方,这几个人,在高台阶前边的空场上,推着一个摘了上车的旧式的大车粘辘,往前滚动.一群小孩子跟在他们后边跑,
路边上有几个小媳妇停住了,迎着他们,那里边的“活电报”万淑华问。“喂,永振,推这个干啥呀?〃
周永振回客:。搭台子!〃
“要演戏呀产
你就等着瞧吧。连台戏,大唱三天 〃
“什么戏呀?〃 ' 、
“是咱们文庆写的新节目。今儿晚上就开台啦,〃
“是宣传总路线的吧尹
“这还用问!要通过各种形式,把它宣传得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小媳妇们又说又笑地继续往前走:
“回家做饭,晚上好看节目”
“你要是先到了,给我占个地方呀”
范克明看着、听着,开头心里挺别扭,接着心里挺害怕。尽管天空是晴朗朗的,他却觉得,像乱云滚滚往下压,像有一场电闪雷鸣的大暴雨立刻就要来临。尽管人们都是说说笑笑的,他却感到那是怒眉立目地呐喊,一个个如同手持武器,朝他冲杀过来。他一边走着,一边琢磨着每个人的表情,品评着每个人的语气,不由得心惊胆战地想:共产党的这条过渡时期总路线很厉害,要从根本上改变中国的面目了!他想,共产党夺了政权以后,经过几年的苦功夫,收拾了烂摊子,试验了治国的新办法,训练了他们的人材,摸透了老百姓的心,也向老百姓的脑瓜里灌足了社会主义思想,这回要像大军南下渡江那样,大轰大干起来了。他想,光拿芳草地的人来说,只要把刘万死媳妇的事儿,把高二林、秦文吉差点儿送了命的事儿,再加上刘祥、邓久宽这些穷光蛋都过上好日子的事儿,等等,全摆出来,加劲儿地一宣传,还会有多少庄稼人再不相信社会主义这条道儿好呢?就算有人三心二意的,哪个勇敢分子还敢拚了命地反对呢?如果让共产党这样有计划地、顺顺当当地搞下去,他们会越搞越强大,想要推翻他们,也就不容易了。他想,几年来的事实证明,共产党最有效的一招,是抓人头。梁海山这个煤矿工人,吃透了这一招,就在全县占了优势;田雨这个扛枪把子的人,吃透了这一招,就在全区占了优势。高大泉这个庄稼人,吃透了这一招,就在芳草地占了优势。他想,头几年也曾给张金发出过这种抓“人头”的主意,张金发也这么做了,为啥没有占优势,反而节节败退呢?他想,冯少怀早看透了这一点,也是拼了命地抓“人头”,为啥抓来抓去,一个说他好的没有,反而都成了他的仇人呢?这一切惨败的记忆,在他说来,简直成了一本糊涂帐,使他没有办法弄清楚。
范克明苦思苦想,走进小学校的门口。
今天是星期日,没有上课,操场显得特别静。
范克明若有所失地在操场边上走了一圈儿。他想奔厨房,看看煤火;走过靠角上的一个教室,无意地朝里边看一眼,忽见空空的教室里,孤单单地坐着一个孩子,正捧着一本书,很人神地看着。他的心不由得一动,抬腿迈进门坎儿,轻轻地叫了一声:“起山。”地主歪嘴子的小儿子起山,听见叫声,立刻把书一合,塞进课桌里,又捧起一本语文,这才抬起头。
范克明见起山这种机灵劲儿挺感兴趣,同时又闪过一丝痛苦:这孩子真聪明,可惜生不逢时,连看看书都这么害怕.他问:“起山,你怎么没跟同学们搞宣传去呀?〃
起山朝门口看,… -眼,见没有旁人,就说;“我才不跟他们去瞎起哄哪里”
范克明笑笑,又说:“星期天,应当玩玩去呀。”
起山说:“我喜欢看书,这书可有意思了。”
“什么书这么有意思呀?〃
“《 三侠剑》 。”
“是呀,应当多看点这样的书,学学这些英雄好汉们的样子。你怎么不在家里看哪?〃
“我们屋太黑,也没有桌子。”
“是呀。那屋是没有高台阶的屋子明亮。往后,你还应当学学《 论语》 。”
“我家有两本.我爸爸让我看,就是看不懂.〃
“这会儿看不懂,过几年就看懂啦,孩子。”
“一放学,我爸爸总让我去拾柴禾。”
“唉:他不是不心疼你,是没办法.你不去拾点儿,就难做熟饭,就得睡凉炕嘛卫不要紧,只要你好好念书,这种苦日子会熬过去,〃
“于老师说,明年帮我考中学去。”
“对,你应当上大学。你比庄稼人的孩子脑瓜好使,你能超过他; '
们。你要立这个志。这才是你的出路。”
起山点了点头。因为这样的话,他不只一次从他爸爸和于保宗老师那儿听过。他的眼神忽然暗淡下来,委屈地说:“黑牛特别笨,姜老师还总向着他,说我没出息… … ”
范克明坐下来,朝起山苦笑一下,说:“别为这个难过。姜老师不向着黑牛,向着谁呢?就如同于老师向着你一个样儿。孩子,你要知道,人是分群的… … ”
“我跟黑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