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族传说-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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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离憎好奇地道:“妙门大师乃你师尊挚友,想必他的武功,定也是已臻出神入化之境。”
天师和尚道:“师父从未对我提及妙门大师的武功如何。”
船只渐渐地向渡口靠近,这几日来,三人一直在江上沉浮,天师和尚又是不擅言辞之人,一路枯躁无味,此刻即将上岸,范离憎心中颇有些轻松释然之感,远望江岸,远方群山如黛,渡口附近搭了几间凉棚,自是供应茶水面点的铺子。
那名思过寨弟子道:“去年在这个渡口泊船时,渡口处倒不似今天这么冷清。”
天师和尚接口道:“上游多人被杀,得知此讯者自是会避上一避。”
忽听得范离憎沉声道:“只怕事有蹊跷。”
“怎么?”天师和尚与那名思过寨弟子同时脱口问道。
范离憎指着渡口那边铺子上空飘荡着的一柱青烟,道:“炊烟未灭,未何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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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和尚听得此言,神色一肃,眉头皱起,复又道:“祸福无定,何况要去亦求寺,就必须由此渡口上岸。”
范离憎亦站起身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名思过寨弟子低吼一声,奋力摇撸,船速倏然加快不少,贴着水面向渡口快速靠去!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在船上稳稳站立,他们的衣衫在江风中猎猎飞扬,渡口处泊有几只船,范离憎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那几只船上赫然倒扑着几具尸体。
未等天师和尚吩咐,那名思过寨弟子就已将船只向那几艘船靠拢——此刻无论是谁,都能想到接近目睹血腥场面,绝非巧合,要想明哲保身,只恐不易。
血仍未凝固。
船上被杀者共有十二人,分别倒在三艘船上,他们衣饰不一,农匠商吏,不一而足,但他们的手中皆一无例外地持有短兵器。显然,这些人是由江湖中人易装而成,其目的是为了在此伏击某人。
那么,他们的伏击有没有成功?三人细细察看了一阵子,却无法看出任何破绽,五师和尚悻然道:“也不知这等怪事往后是否还会遭遇?”
那名思过寨弟子名为广风行,江湖阅历极为丰富,他道:“大师,范……少侠,我们是否绕道而行?这事多少透着点古怪。”
天师和尚道:“是祸躲不过——何况虽然接二连三遇上血腥杀戮,我等却未遭一丝一毫的凶险,又有何惧?”
广风行与范离憎互视一眼,相互微微点了点头,当下范离憎走至船舱中,挥掌向船舱击去,爆裂声中,船舱底部赫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却并无江水渗入,原来船舱底部设了夹层,那只盛有“天陨玄冰石”的木匣就在夹层中。
范离憎将密匣抱起,走上岸去,回头看了看江边船上的十数具尸体,正待转身离去之际,忽听得身后“哗”地一声响,是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范离憎一惊,蓦然回首,赫然发现江边水面上浮现出一个人的上半身,定神一看,才知是一具尸体。
勿庸置疑,这具尸体是刚从水底浮出水面的,在尸体的腰部位置,系着一根绳子,显而易见,尸体极可能是被系上石块后,抛入水中的,因为系得不牢固,绳子自石块上脱开,使尸体重新浮出了水面。
望着在江水中一浮一沉的尸体,广风行皱眉道:
“为何渡口那三艘船上的十二具尸体原封不动地搁在船头,而这一具尸体却偏偏要沉入水中?”他自问自答道:“想必,这死者的身分与船上众死者有些不同。”
范离憎点了点头,道:“将死者沉入江中,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毁尸灭迹,另一种可能则是死者是自己的同伴,为了掩饰已方的行踪,便用了这一手段。”
广风行道:“待我看看这具尸体上有没有可疑之物。”言罢,他重新跳上自己的那艘船,向那具尸体靠近,范离憎在岸上道:“小心点!”广风行点了点头,用竹篙将尸体拨近,再将之搬上船,把尸体上上下下搜索了一追,最终从尸体上摸出一件什么东西来,握在手中,这才抱着尸体,跃上岸来,范离憎的目光匆匆扫了尸体一眼,但见那人的脸色已被泡得有些苍白。
广风行推开手掌,道:“这是在尸体上找到的,颇有些不同寻常。”范离憎与天师和尚看到他的手心处放着一只“十”字形的饰物,泛着幽幽黑光,饰物的一端是小小的圆球状,上面刻有一头像,似人非人,显得甚为诡异。
天师和尚接过那十字形饰物,掂了掂,道:“看样子这应是某个帮派的信物,却不知此物乃什么帮派所有?”
广风行道:“四川唐门以铜雀为信物,天地堂以指环为信物,彭城七星楼以衣缀七粒银扣为信物——以这十字形之物为信物的,我却闻所未闻。”
范离憎知道佚魄之所以让广风行与自己同行,是因为广风行的江湖阅历在思过寨中可说无人能及,既然连他也看不出其中端倪,那么一时半刻,是休想识破死者真面目了。
天师和尚将那“十”字形饰物端详一阵,揣入怀中,道:“此地乃是非之所,不宜久留。”言罢就要离去,广风行却道:“大师稍等片刻。”但见他在岸边找到一块长条形的石块,再将系于尸体上的绳子的另一端系于石块上,随后将尸体与石块一同抛入水中。三人眼看着尸体很快沉入水中,冒出了一串白色的水泡后,江面复归平静,这才离开渡口。
三人心中都有点抑闷,一路无言,只是匆匆赶路,奇怪的是一路上极其平静,再未遇到先前的情况,甚至直到三人进入一个小镇之前,竟未遇上一个行人,出人意料的平静反而让三人心中更有不祥之感。
镇子很小,惟有一横一纵两条街,街道狭窄,街道两侧的屋子有些破旧,灯光晕暗,三人将一横一纵两条街走了个遍,方在街道尽头寻到一家客栈,客栈前挂着的一串灯笼已积了厚厚一层尘埃,上面写着四个隶书大字:“高升客栈”,客栈前有几级石阶,三人顺着石阶而上,走到客栈前场,场中空落落的,除了西侧拴着的二匹马外,只有一个瘦瘦的伙计,此刻正懒洋洋地坐在一块木墩上,见了三人,也不起身,只是慢条斯理地道:“客官投店么?小店已客满,三位还是别觅住所吧。”
范离憎一愣,道:“随便腾出一间屋子即可。”
广风行接口道:“此镇似乎也只有这一家客栈了,我等出门在外做点小买卖,能安身果腹,就已足矣,也不会计较太多。”
那伙计欠了欠身,斜了天师和尚一眼,依旧慢条斯理地道:“如今和尚也做买卖了吗?小的可是孤陋寡闻了。”
范离憎不由为之气结,心道:“人说店大压客,今日看来,店少也压客。”他不愿看那伙计的嘴脸,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广风行暗中拉住。
广风行笑着道:“若是我等能找到住所,也不敢劳烦兄弟了。”
范离憎暗自奇怪,忖道:“都是江湖中人,风行露宿也算不得什么,又何必受此窝囊恶气?难道其中别有缘故?”
那伙计这才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几位这么看得起小店,小的又怎敢拒客于门外?店中客房的确已满,也许后院的柴房收拾收拾,可让三位客官歇息一宿,只是这样一来,就多有怠慢了。”
广风行打了个哈哈,道:“那倒无妨。”
那瘦瘦的伙计这才把三人引进店中,店里有一个红脸伙计在抹着桌凳,高高的柜台后探出半个一个人的身子,肥头肥脑,看模样大概是掌柜的,他很快又缩回了身子。那瘦瘦的伙计引着三人穿过后门而出,到了后院,但见后院中置放着各种物什,倒也收拾得齐整。
瘦瘦伙计让范离憎三人在院中等侯着,他推开院子南侧的一间屋子,进进出出地忙乎了一阵子,方道:“如果三位客官不用晚饭,现在就可在这间屋子里歇息了。”
广风行道:“相烦兄弟送三碗面来,两碗荤的,一碗素的。”
瘦瘦伙计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三人进了柴房,才知瘦瘦伙计只是将一块木板架在了柴堆上,再铺了两床半新不旧的棉被,三人相视一眼,不由都苦笑了一声。柴房内堆满了干柴,自然不会有灯火,三人借着从窗外透入的光线,摸索着在“床”上坐下了。
范离憎低声道:“广大哥,你为何偏偏要在此店受这种恶气?”
广风行道:“那伙计若是太过热情,我反倒有不踏实之感了。”
范离憎思忖片刻,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过了一刻钟,那红脸伙计送来了三碗面、就退了出去,广风行将门掩上,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在三碗面中逐一试过,见无异常,这才让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动筷。
匆匆吃完面,广风行道:“我们三人轮着歇息,以防万一,现在你们先睡吧。”
范离憎忖道:“我们是乖船顺江而下,别人很难跟踪,多半不会有事。”心中这么想,却也知此事关系重大,故也未反对广风行的建议。
当下与天师和尚和衣卧于木板之上,双耳听着远处隐约模糊的声音,不多久,竟自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听得广风行低声唤道:
“范少侠……范少侠……”
范离憎一下子清醒过来,正待起身,却被广风行—把按住,只听得广风行“嘘”了一声,随后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外面有人。”
范离憎心中“咯噔”一声,睡意全消,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以及“沙沙”的异响。
为了尽可能遮人耳目,范离憎身上连剑也未佩带,当下,他低声道:“我出去看个究竟。”说话时,他已伸手在旁侧取过一根细长的木棍,正待去拉门时,倏闻利箭破空声突然划破夜的静寂,那尖锐的啸声在夜幕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一种不祥之感此时终于得到了证实。
正 文 第二章 网中纵横
第二章网中纵横天师和尚一跃而起。
“笃笃”之声不绝于耳,是利箭射中木板时的声舌。
又听得“轰”然一声闷响,窗外突然火光冲天而起,柴房内的一切都被照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反倒让人有不真实之感。范离憎看到天师和尚与广风行的脸上皆是惊愕之色。
火焰吞吐之声与物什爆裂的声音混作一处,显得格外惊心动魄,窗口处、门缝处开始有滚滚浓烟向柴房内飘进,广风行道:“小心烟中有毒!”
天师和尚不屑地道:“区区火烟,也想围住我们?”单掌在地上一拍,人已冲天而起,如展翅巨鹏,向屋顶掠去。
“哗”地一声爆响,屋顶已被天师和尚凌厉掌风击出一个大窟窿,天师和尚的身躯由此掠空而出。
范离憎心道:“将我们引入柴房,再施以火攻,此计固然狠辣歹毒,但这种攻袭对我等却根本无法构成威胁,要冲出这一包围圈,可谓易如反掌。而无论是风宫,还是水族,都不应以这等毫无威胁的方式攻袭我们……”
他心念未了,忽听得天师和尚闷哼一声,竟如折翅之雁般自屋顶飘落。
范离憎与广风行齐齐一惊,失声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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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和尚神情凝重地道:“我中毒了。”略略一顿,又道:“屋顶竟然拉开了一张巨大的网,以我的掌势,竟也破之不开!非但如此,网上还暗结有不易察觉的倒钩,钩上淬了毒。”
说到这儿,他再不多言,而是提神凝气,暗聚内家真力,欲杵毒素逼出体外,范离憎借着惊人的火光一看,果见天师和尚右掌有一处伤口,伤处已开始肿胀发青,显而可见他所中的毒性甚强。
范离憎心中顿时升起不安之感,他知道方才的那一番推测显然有误,对手不但绝不弱小,而且很是狡猾。
此时烈焰四起,浓烟滚滚,柴房中的空气越来越混浊不堪,广风行将身子伏得很低,仍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想到若是浓烟有毒,其后果将何等可怕,范离憎再也沉不住气,他低声逼:“二位小心,让我一试!”
“试”字甫出,他已如怒矢般标射而出,“砰”
地一声,木门立即被他一掌震得粉碎,一股热浪立即向范离憎席卷而至,他不由心中一凛!冲出柴房外,范离憎果见一张巨大的网己将整间柴房网住,巨网的四角各有三人拉着,拉住巨网之人的双手都戴了手套,手套在火花映射下,泛着幽幽金属般的光芒,看得出手套亦有不凡之处。
除这十二人之外,另有十几人立于四周,各持兵刀,见范离憎冲将而出,他们皆无紧张之色,依旧从容而立。显而易见,他们对这一次突袭极有信心,他们相信天师和尚、范离憎,广风行不可能突破这一张巨网,只需等上一阵子,无需动手,范离憎诸人就会成为火中亡魂。
范离憎暗提一口气,身形倏然疾射而出,以手中的木棍为剑,一式“纵横怒”已倾洒而出,向那张巨冈当头迎去。
纵如惊电,横如怒雷,一式之下,隐隐有引动风雷之势,虽是以木代剑,却声势骇人。
“纵横怒”与巨网倏然相接之时,只听得“哔嚓”数声脆响,范离憎手中的木棍已断作十数截,而那张巨网却安然无恙。
强势一拼之下产生的反震之力,更将范离憎的身躯震得倒跃而回,向墙上重重撞去,范高惜凌空强拧身躯,反掌疾速在墙上拍击数掌,身躯如燕般贴着墙体下落,飘然站定!虽是无恙,但范离憎心中却是沉重至极,若是巨网上没有缀以倒钩,也未淬剧毒,那么他还有信心从对方手中夺下巨网,而今,他手无利刃,血肉之躯又根本无法与巨网直接接触,要想破网而出,绝非易事。
有人长声大笑道:“纵是有利刃在手,要想破网而出也绝不可能,更何况你手无寸铁?尔等不必再作无谓反抗,不如自行了结性命,也可免去烈焰焚身之苦!”
范离憎怒意暗炽,脚下一挑一送,一截断木已如电射出,向方才说话者疾射而去,眼看断木即将由网眼穿射而出之际。忽见牵拉巨网的十二人齐齐穆出两步,动作极其的协调一致,刚刚插入网眼中的断木立时因巨网的移动而被扫落于地。
自始至终,范离憎所欲攻击的对象一直神色从容,显然是胸有成竹,料定范离憎的攻击只能半途而废。
范离憎长吸一口气,竟自退回柴房内,这时,屋内的温度已极高,犹如一只大蒸笼,更可怕的是靠近窗户那边,连屋内的木柴也开始燃烧。
柴房内堆积的全是于燥的柴禾,不需片刻,整个柴房必然将陷于一片火海之中,形势之危急自不待言。
范离憎心中极不好受,如今他纵是不惜性命与对手全力一拼,也不可能。
三人亦无心去扑救柴房内所起的火,因为这根本于事无补。范离憎本是极为冷静之人,此时也一筹莫展,广风行嘶声道:“照现在的情形看,我们已凶多吉少,惟有破斧沉舟,方有一线希望,此时只要有任何计谋,那么纵然成功的可能性极小,也要冒险一试!”
“我倒有一计!”天师和尚忽然道。
范离憎与广风行同时脱口道:“该当如何?”
天师和尚道:“那张巨网最可怕之处不在于它的坚韧,而在于它的毒。我本已中毒,再中一次也无甚区别,只要我能将牵拉巨网的人阵脚打乱,你们就有机会!”
范离憎立时明白了天师和尚的意思,他知道以天师和尚的武功,纵是中了毒,也可在毒发攻心之前,发出惊人一击!换而言之,天师和尚已决意舍去他一人性命,以争取一线胜机,其实以他的内家修为,若是及时驱毒,方才所中的毒并不能危及他的性命。
未等范离憎开口,广风行已抢先道:“此计也许可行——且待我出去看看四个方向哪一侧最为薄弱…
…”说着他就要冲出门去,却被范离憎一把拉住,范离憎沉声道:“广大哥,我明白你是想抢先一试,但要试也应由我开始!”
广风行本待否认,见范离憎神情,知道已无法隐瞒,当下道:“你们的武功都远在我之上,更应该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