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相随 by米洛-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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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又守了一夜,天凤,子鑫怎么样了?」郢仁难掩急切地问。
「他还未醒,御医正在诊脉。」少年眉宇轻拢,压低声音道。
「哦。」郢仁看着花白头发的老太医们,坐在床前的脚踏上,一脸审慎地搭着脉,丝毫没发觉皇帝已经驾到,郢仁不想打扰他们,便退在一旁。
少年一宿未合眼,眼眶红红的,郢仁看着他,这个只幼自己两岁,却小了一个辈份的侄儿。他是三皇兄郢祈唯一的子嗣,皇室重要的血脉,当年的「靖断事变」,买通刺客谋害郢仁的大皇子与二皇子,被崇尚『仁德』的先帝打下牢狱,发配边疆,而知情不报的三皇子,也被没收万贯家产,贬为庶民。
但是在先帝驾崩后颁布的一道遗诏上,写明了要恢复三皇子一家人的王族身份,并赐领地与名号,可惜的是御使们只能找到三皇子夫妇的遗骸,小王爷天凤则下落不明。
『凤凰乃吉祥之照,雄为凤,雌为凰。』这是天凤名字的由来,郢仁从皇室族谱上知道这句话。还有那时为了庆贺他八岁的生辰,先帝赐给他一只西域进贡来的变色虫,全中原只有一只,独一无二,宫廷画师还曾画下过小王爷和变色虫的肖像。
这两样证据,证明了天澧『祥瑞王爷』的尊贵身份。但是他突然回来皇宫,一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二不是为了替父母报仇,他是来帮欧阳子鑫洗刷冤屈的。
他知道许多事情的始末,是谁写了虚假的告密信,是谁把它塞进武家门下,欧阳子鑫在开战前并不知晓谢凌毅的身份,更谈不上自五年前就假借商人之名,做夏国奸细等事,天凤的证词,和杨修后来诉说的细节吻合,再加上他是先帝最宝贝的祥瑞王爷,刑部官员不敢为难。
「我已经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不能再连累欧阳子鑫遇害,」天凤曾经痛哭流涕地说道:「如果我一开始就阻止了首领,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谢王爷是那么地爱子鑫,我明明知道,却……」
那个被称作首领的男人到底是谁?他和夏国王爷是什么关系?天凤一直没有明说,郢仁也不好刨根究底,只要能救出欧阳子鑫,他就对他感激不尽了。
「皇上?」御医诊断完毕,回头就看见一脸深思的皇帝,赶忙下跪,郢仁微一颔首道:「不必多礼,他的情况如何?」
「回皇上,欧阳大人的脉象已经趋于平和,待老臣略施几针,便能让他苏醒过来。」
「那还等什么,快快针灸治疗吧。」郢仁万分惊喜。
「遵旨。」御医们拿出细细的银针,在烛苗上烧至金红,才出手往人中|穴施针。
半柱香的时刻后,欧阳子鑫额前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嘴唇微启,气息显得短促,郢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天凤低声道:「啊,他动了!」
没错!欧阳子鑫缠满纱布的手指动了一动,在御医拔去银针后的须臾,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呜……」很痛!浑身的筋骨是折断后,重新连接起来,那种锥心的痛楚,让欧阳子鑫一时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两道模糊的人影不停地晃动着,耳边传来幽谷回音似的呼唤。
「子鑫,你怎么样?」
「子鑫,是我啊,快醒醒。」
欧阳子鑫闭了闭眼,艰难地咽了咽苦涩的喉咙,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人——皇帝,还有天澧?!
「嗯……天……」全然不顾伤痕累累出身子,欧阳子鑫想要爬起来,郢仁大惊,赶忙压住他的肩头。
「都是伤口,你不能乱动。」郢仁看到他胸口的纱布渗出血迹,忙唤道:「御医,快止血!」
「皇……天澧……咳咳!」欧阳子鑫无力地摇头,不愿躺下休息,氤氲的眼眸巴望着天澧,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忐忑地问:「凌毅……。」
「子鑫。」天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郢仁明白过来,便抱住欧阳子鑫的肩头,低语道:「你乖乖地躺下来,朕让天凤和你说话。」
欧阳子鑫这才镇定下来,他背靠在枕头上,任由御医在手脉|穴位施针止血,他的眼睛仍旧盯着天澧。
「……子鑫,靖夏两国已经停战了,」天澧专挑好的说,「夏军已撤离知州,肴郡也只剩下五千士兵驻守,沿海的百姓都松了一口气,开始陆续返回家园。」
「凌毅……也回夏国去了?」疼痛渐渐地消退,眼前的景象也越发清晰,尽管听到了停战的大好消息,欧阳子鑫心头的不安感仍挥之不去。
「唔。」天澧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说道:「皇上已颁布旨意,往后若有矛盾,会首先采取和谈来解决问题,夏国也同意了。」
「凌毅真的回去了?你阻止到他了?他……有没有再说些什么?」欧阳子鑫见天澧不愿正面回答,于是进一步追问。
天澧看着地板,半晌才极轻地说:「其实……我去的时候……」
「什么?」欧阳子鑫不安分地支撑起身子,银针被碰落在地上。
天澧怎么都不肯说清楚,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欧阳子鑫都快急疯了。
「到底怎么了?天澧,告诉我!!」
「子鑫!」郢仁一把抱住欧阳子鑫,心痛地看着他泪湿的脸庞,说道:「你的命是朕救下来的,你是朕的爱卿,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再有半点闪失,这是圣旨,你明白吗?」
「皇、皇上……?!」倒吸一口寒气,欧阳子鑫一脸惶恐地瞪着郢仁。
「他失踪了,」长痛不如短痛,欧阳子鑫迟早会知道的,郢仁低哑地道:「他和一个叫雪无垠的男人决斗,双双坠入山崖,虽然未找到尸体,但那是万丈深谷,可能……」
那一瞬间,眼前天旋地转,欧阳子鑫肩头一颤,整个人瘫软下来,郢仁紧抱着他,再三道:「振作些!子鑫!」
「不……不……不会的!」欧阳子鑫泪如泉涌,紧抓着郢仁的手臂:「凌毅他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他不会离开我的!」
「子鑫。」郢仁深深地叹息,抚摸着他凌乱的头发,安慰道:「就这样哭吧,你会好受一些。」
「不!不是的!他真的不会有事!」欧阳子鑫神情激动地道:「我感觉得到!他的轻功那么厉害,而且一直陪着我,从未离开过!」
「天澧……你告诉他们啊……凌毅没有死!他没有……」欧阳子鑫又去抓天澧的衣袖。
「子鑫。」郢仁揪心的痛,但是除了紧紧地抱住他,不断地给他安慰,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
此时云险海的另一面,夏国大都,是一片白旗飘扬,处处结白花的葬礼中,荒淫无度,只想着扩充后宫和金库的老皇帝死了,死在软禁他的芙蓉殿,嫔妃们的怀抱中。
这样昏庸的皇帝暴卒,百姓是大松一口气,高兴都来不及,谢凌毅则站在正殿前,深深蹙着眉头,杀母仇人死了,就这样在温软馨香的床上去了,谢凌毅心有不甘,应该有更合适昏君的死法的,比如揭竿起义,被乱剑刺杀,比如被踹下王位,潦倒终身,可是,作为一个君王,他却如此完整地走完了一生,谢凌毅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剑!
可是说完整,也不完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却未给他诞下一子半女,后继无人!王位「传子不传弟,传长不传幼」,是夏国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君纲,现在众大臣议论纷纷,焦头烂额,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十六王爷谢凌毅。
早在五年前,夏国的政权和兵权就全在谢王爷手里,而且他还是一个行事凌厉,公正不阿的男人。
他坚决地废除苛捐杂税,夺回被靖国侵略的城池,重新开办学堂,爱民如子,深受百姓拥戴,现在,那齐刷刷地跪在王宫外的十数万民众,就是为谢凌毅请愿而来。
——他们希望十六王爷能够登基。
宫外的呼声是如火如茶,朱红围墙内,谢凌毅不知是第几次叹息,他儿时的师傅,已经白发苍苍的礼部尚书薛易,双手递上一份长长的联名奏折,下跪道:「王爷,夏国历代君主,向来是由天命选出,长子即为帝王,可这一次,就顺应民意如何?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王爷登基。」
「先起来吧。」
这二百六十七位文宫,一百九十五位武将,自发签写的烫金奏折,谢凌毅却没有看,而是径直走向白玉栏杆,雪白耀眼的千余级台阶下,是一派姹紫嫣红的南国风光。
椰树和棕榈树在带有咸味的海风中轻轻摇曳着枝条,广阔的碧绿草地间有着一碧波荡漾的大湖泊,栖息着悠闲的天鹅群。
宫殿的地势很高,谢凌毅远远眺望,可以俯瞰王家园林,还能看见犹如纱幔般轻轻拂动的蔚蓝大海,水天一色地横跨天穹,美得恍若蓬莱仙境。
「薛师傅。」谢凌毅忽然开口道:「如果你有一个深爱的人,你会送什么东西给他?」
「这……」虽然感到意外,但是薛易机智地答道:「一个温暖的家。」
「嗯。」谢凌毅微微点头,不知是否在太阳底下站久了,他的脸有些红。
「谢王爷?」
「我也这样想,他喜欢暖和的地方,对夏国也很好奇,」谢凌毅呢喃着,英俊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柔情:「我一直说要保护他,守在他身边,可是……被守护的人,却是我……。」
「王爷,您说的那个人是……?」
「夏国的『王后』,不,应该说是另一个王。」
「二皇共理天下?!」薛易吃惊地张大了眼睛,但更多的是喜悦:「您、您是答应了?」
「薛宰相,你以前说过,无国何以有家?所以在正式提亲之前、我会先好好打理这个国家的。」
「谢王爷!不!臣恭祝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薛易欣喜不已,伏地跪拜道,他看着谢凌毅出生,长大,一直认定他才是夏国真正的「真命天子,九五之尊」,暗中悉心栽培着,而今天,谢凌毅终于成为了夏国皇帝,薛易不禁老泪纵横,他一定会是夏国历史上声名赫赫的一代名君。
谢凌毅择日登基的消息,如燎原之势传偏宫廷内外,聚集在宫外广场上的百姓们不禁喜极而泣,继而齐齐高呼万岁,场面甚是宏大感人!
谁也没有注意到偏僻的广场一角,那摇曳着藤蔓的古榕树下,孑然而立的男人。
他身材颀长倜傥,容貌更是俊美脱俗,就像远离尘嚣的天仙一样,透着世人无法触及的神秘魅力。
「毅……」一双晶莹剔透,闪着水色银芒的狭细眼眸,穿越过民众,出神地凝望着夕阳下,光彩熠熠的宫殿群落。
那表情像是在回忆、眷恋着什么,尔后,薄唇苦涩地翕动着,像是在说着什么话,天色渐渐暗下来,一阵沙沙的晚风吹起,舞起的枝蔓遮蔽了他的身形。
等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惟有空气中一阵淡淡地,好似牡丹的芳香……。
◇◆◇
时值初秋,晴空一碧万顷,令人精神气爽,巍峨的靖国皇宫,到处是金黄|色的杨树叶,阳光追逐着潺潺流动的溪水,美不胜收。
嚓、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踩着秋叶,如同旋风般疾步穿过四座朱红宫门,在宫女、太监和侍卫们惊讶的目光中,一路行至靖德殿才歇住脚!
「子鑫?」敞开着殿门的御书房内,郢仁坐在御案前,正和太监总管说话,看着未经召见就突然跑来的欧阳子鑫,讶异地道:「你的伤才好,怎么可以随意跑动?」
「皇、皇上,恕臣斗胆,那件事……是真的吗?」欧阳子鑫跨进门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郢仁不觉叹了口气,那表情不知是喜,还是忧:「没错,是真的,朕已经收到夏国使节送来的信函,谢凌毅已经登基为王了。」
「这么说他没有死,真的没有死……」欧阳子鑫喃喃着,绽开欣喜万分的笑容,「太好了,我就知道……」
「嗯,就像你一直强调的那样,他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这个福大命大的男人,明明活着却不来找你,现在已经是夏国皇帝了。」看到欧阳子鑫喜不自禁,郢仁虽然替他高兴,但也难掩醋意。
「啊……」欧阳子鑫似乎现在才想到这点,一脸茫然。
「子鑫,朕不喜欢这个男人,你为他牵肠挂肚,他却忙着当他的皇帝,」郢仁挥退太监总管,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对你,朕不会轻易放手的,留在朕身边……子鑫,朕需要你。」
皇太后上月初患了一场大病,锐气大减,不再执着于争权夺利,而西域的宗亲们,对于皇太后上次没有铲除掉宰相和其它『亲王派』的大臣,非常不满,想要重新倚靠和控制才十七岁的郢仁,但是郢仁是不会低头的。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郢仁需要欧阳子鑫的支持,哪怕他只是待在宫中,也会让郢仁舒心许多。
「皇上……臣……」欧阳子鑫看着这个一朝乘风起,长啸傲苍穹的年轻帝王,心里却万分思念着谢凌毅:「臣遵旨。」
尾声
一转眼,便到了秋末冬初的时节,霜风乍起,一处处碧瓦红栏金顶的亭台楼阁,九曲回廊,都掩映在火红的枫林之中。孔雀,丹顶鹤,麋鹿等奇珍异兽时而出没林间,这方圆二百五十里的琼霖宫苑,真是趣味无穷。
今日是靖国皇帝郢仁十七岁的寿诞,文武百宫及外国使节齐聚这里,笙乐不断,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少主子会回来的吧?」通往宫苑主殿的朱红栈桥上,一位三十来岁,盛装打扮,手捧着青漆食盒的宫女,对身旁同样衣着光鲜的老太监道。
「当然了,他是出生在琼霖殿的,等少主子找到了要找的人,自然会回家来。」老太监眯眼笑道。
「还能看见少主子,奴婢真是高兴啊,想当初奴婢陪他玩的时候,才膝盖这么点高。」宫女不觉乐呵呵地道。
「你们又在想念小王爷了吗?」欧阳子鑫缓步踏上栈桥,他一身浅黄|色的薄锦衣,容颜清俊,发丝如墨,衬着这枫叶正红的美景,竟让人移不开眼光。
「欧阳大人。」宫女和太监齐齐施礼,非常恭敬。
「不必多礼,说实话……我也很想他。」欧阳子鑫感叹道,凭栏看着桥下的波光粼粼,自从天澧知道谢凌毅平安无事后,就坚信雪无垠也一定活着,在某个地方,他当即收拾行囊,留下一封书信,便匆忙地离开了皇宫。
「一定能找到的吧。」欧阳子鑫虽然不能原谅雪无垠的所作所为,但也体会到了他的悲哀,爱一个人,是那么辛苦的事……。
欧阳子鑫正出神的时候,宫女和太监突然弯下了腰,必恭必敬地退至两边。
「哎?」正觉纳闷,忽然肩头一暖,一件金红色的,缀着雪白貂毛的锦绣长袍,盖住了他单薄的身子,还有人在他耳后责怪道:「不陪朕饮酒,在这吹什么风?」
「谢皇上关心,」欧阳子鑫淡然一笑,转过身来,「臣不过是想去翰元殿取琴来。」
「子鑫,你还真是朕说什么,你就立刻去做什么,才穿两件单衣就出来,就不怕感染风寒吗?真是的!」郢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甚为不悦。
「哎……」
皇上这段日子有些奇怪,不是盯着他看个没完,就是不耐烦地支开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