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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凶犯-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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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踢的是老三来着?”
  “你瞅见踢的是谁么?”
  “我瞅见踢的就好像……是老大呀,不像是老三么。”红脸汉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那家伙当时乱打一气,打得人都眼乱了……还真有点说不准了哩。”
  “你说只看见那家伙打人了,就没看见别人打那家伙?”老所长也学他们的说话,把狗子说成那家伙,只是说得有些别扭。
  “打他?……要打他那样儿还架得住打!早打趴下了!还能让他走着回去!”
  “你刚才不是说有人扑上去打了么?”
  “有人要打,人家四兄弟给挡住了呀!要不是四兄弟挡着,打不扁他!”
  “到底打了没有?”老所长显得很有耐心。
  “……有人是要打,是给挡住了呀。”
  “可他身上的那么多伤都是哪儿来的?”老王终于止不住地问了起来。若在平时,他早就发了火,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会这样死气白赖地打马虎眼。不过到了这时,老王也就愈发清楚了老所长的用意。一个人不说实话也许你看不出什么,若是好多人都不说实话,相互间必然会破绽百出,假象也就不攻自破了。原来这也是一种破案的方法,而且极为高明。所以老王也就耐住性子,跟着问道:“都是很重的伤,还有好多处刀伤,都是怎么来的?”
  “刀伤?……刀伤!那家伙有刀伤?”红脸汉好像听不明白的样子,“咋就会有刀伤!”
  “当然是刀伤。有一处有一尺多长。”老王显得很平静。
  “哟,吓人哪!刀伤,一尺多长!哎呀,这就说不清啦。打也不让打,咋就有刀伤,谁就敢用刀!那是犯法的事呀,村里人文化低,可不至于用刀呀,哪个敢呀!”红脸汉显得很吃惊。
  “你到底看见了没有?”老所长加重了“你”字问道。
  “哦!哎呀!我,我看见了还能说没看见么。当时乱哄哄的,就没瞅见有啥人用刀的呀……就根本看不清么。”红脸汉顷刻间又显出极诚实极坦白的样子。
  “你不是从头到尾都在场么?”
  “在……在哩!哎呀,对啦,就是后来去了一趟茅房!”红脸汉好像突然回忆了起来。
  “你后来看见他走回去的时候,看见他身上有伤没有?”公安局长接着问道。
  “……他就是走着回去的呀!我亲眼瞅见他是走回去的呀。”
  “我问你看见他身上有伤没有!”公安局长的话音一下子就大了许多。
  红脸汉吓了一跳似的愣了一愣,立刻就哭丧了脸,嗓音也软了许多:“没看得清呀,就只瞅见他一拐一拐地走啦,就没瞅得见他身上有伤没伤呀。当时人乱哄哄的,小卖部前头人都排满了,哪儿扑腾得也是土,灰灰的一大片,就瞅不大清么,我说的全是真话,真的是瞅不清呀。”红脸汉分外委屈的样子。
  窑洞里一时静了下来,好像都在思考着什么。良久,老王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瞅着你挺面熟,你是四兄弟的司机还是保镖?”
  “……哦。”红脸汉陡然一怔,“不是司机……也不算是保镖。就只打打杂,跑跑外,要要钱,临时干干。”
  窑洞里又是一阵寂静。
  “好了好了,走吧。”乡长挥挥手。
  “走吧走吧。”村长也挥挥手。
  红脸汉顿时茫然无措,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迟迟不肯离去。
  “没事啦,没事啦。走吧走吧。”村长又像赶苍蝇似的,终于把红脸汉赶出去了。
  “打了就是打了,实事求是嘛,怎么就不敢说打啦!怎么都是这样!”王县长好像憋着一肚子的气,“又不是你们先动的手,是那个杀人犯先动的手嘛!把一个老头儿死命地掐住,掐得都没人样子,拉架的来了又拉不开,群众看不过眼,就打了几下,打了就打了嘛!有啥不敢承认的。人家后来一开枪就打倒你们四个。还怕你们说打!”
  “你们看仔细了没有,罪犯身上的伤究竟是不是刀伤?”张副书记面对老所长若有所思地问。
  “确实是刀伤,当时在现场就验看了。后来医生进行临时包扎时,我们又验看了一次。至少有七处刀伤,有两处是致命的刀伤。”老所长一字一板地答道。
  “医院的伤情报告单马上就会送来。我们刚才打电话催过了。”老王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这些刀伤会不会是在打架以后,在别的什么地方由别的什么原因造成的?”书记想了想,又这么问道。
  “这种情况基本上可以排除。打架的现场就有大量血迹。凶犯受伤后,所走过爬过的路上也都有明显的血痕,并没有看到有任何第二次受伤的迹象。从所有的情况来看,刀伤确实是由于打架造成的。”老王的回答不留任何余地。
  书记良久无语。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说道:
  “证人和目击者,凡是同当事人有关系有瓜葛的,一律都不能要。做证也得有个条件限制嘛!至少也不能让人怀疑吧,这是最起码的常识,连这个也不懂!”
  ……


  第三部
  十九日二十三时三十分
  终于爬到了水房跟前。
  自从老婆孩子下了山,所有能打到水的地方都给破坏掉后,他就常常在深夜来到这儿找水喝,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唯有这儿保险些。他们干得再绝也不至于把这儿全都泼上茅粪。
  小房子里头他知道无法进去,他早细细看过了。他也不想撬锁撬门,让他们找到报复的借口,他就只在小房子的四周琢磨想办法。这是一口浅水井,说是井,倒不如说是几个不能自流的小泉眼。既是这样,四周总会有渗水的地方。
  果然如此,他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在一大块总是湿漉漉的石壁上,一条长长的石缝的最低处,有七八条细细的石缝在这里纵横交错,每条缝里都积含着水。他用小凿子掏了个拳头大的小窝儿,坐了两支烟工夫,小水窝就积满了水。
  真甜!一辈子也没喝过这么甜的水。一小窝水几乎一口就喝光了。
  小水窝他再没往大里凿,就拳头大,就是在白天,也不会有人能注意到。他每次来时,就只带个水壶,他不期望更多。水窝凿大了,一经发现,必然马上会被破坏掉,等于白干。反正就一个人,怎么着也好对付。在这儿坐上三五个小时,便能弄到一壶水。这足够了!他欣喜兴奋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表!
  不过他也学聪明了,他总是在天刚黑或者黎明前来取水。午夜其实是个不保险的时间,那些暗中监视他的人很可能都是在这个时候出来。他接受了以往的教训,因为前两次之所以很快就让人发现,都是在午夜取水而造成的。他变得很小心,在黑暗中总要观察好久才悄悄走过来。在部队中的夜战训练看来没有白干,怎样在夜间侦听、监视、走动、隐蔽,等等等等,这些实战本领他几乎全用上了,而且效果显著。好些天了,每次来小水窝都在,每次来都能满载而归。
  同在前线上侦察敌情,与敌周旋的情景好像没有丝毫区别!抗日打游击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怎么会活到这步田地!
  我成了什么人了!
  “真不明白,你咋的是个这人!”四兄弟里的老大金龙就冲着他这么喊叫。一边喊叫,一边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你瞅瞅眼下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跟你这样的!你他妈的咋的是个这人!”他把“这”字咬得极沉极长,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就好像他不像个人!
  他不禁又想起了当初接到通知要来这儿时,那些同事们瞅着他的眼神。那眼神不禁流露着艳羡嫉妒,甚至还有着一种妒恨!
  不管心里是在怎样想,但嘴上则是一致的,那么多人都叫喊着要他请客。简直比他提升三级还要热烈。当时他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到离城那样远的一个深山野峪里去工作,何以还要让他去请客!
  不过他还真是请了。他是真心实意的。朝夕相处,即将分别,他也真想和大伙聊聊。七个人,喝了三瓶白酒居然还不尽兴。酒一多了,什么话也都出来了。
  “真看不出,你小子有啥关系,刚来几天就能交好运!”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一来我就看出来啦,这后半辈子又肯定走红!让我说,你好事还在后头哪!”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到时候可别忘了咱这些穷哥们儿!”
  ……
  就连最忠厚,在他眼里最实在最正派的老郭,竟也两眼通红地趴在他耳旁对他咕哝:“好好干吧,干上两年就回来。两年足够了,别多呆……”
  等到上了山,他才逐渐明白了这些话的真正含义。他查找了资料,确实如此,在这儿干过的,几乎没有超过三年的。大都两三年,有的不到两年就走了。他不禁想起那满窑都挂着锦旗奖状,护林员走马灯似的换,难怪会有那么多。
  他一来到这儿,立刻就感到了非同一般的特殊气氛。他几乎是被夹道欢迎到山上的。进了孔家峁,一路上居然还有好多处贴着专门欢迎他的标语!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在向他招手,都在向他报以极为热情的笑容和问候。
  进了山上的窑洞,还没等收拾好,就有一大群人涌上山来。小小的院子里站得满满当当的,几乎就等于开了一个欢迎会!
  送米的,送面的,送菜的,送油的,还有送锅的,送碗的,甚至还有人给他送了十几只大个的肥滚滚的活公鸡!竟还有一只山羊!
  送得他都呆了!
  然而这好像仅仅是个开头,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几乎每天仍有人上山送东西。二百来户的一个山村,每家每户几乎全都送过了。以至让他感到这就像缴公粮,像在完成任务!就是最不济的人家也要给他送上来几十个鸡蛋,不管你怎么推让,全都泼死泼活的要把这些东西给你留下来。若要不收,看那样子,真能给你跪下来,而且几乎都是一个腔调:“这算啥,这算啥!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时候长着哩!”
  “求你的事儿多着哩!”
  “要谢你的哪能光是这些哩!”
  “还分啥你的我的哩!”
  “以后呀,还真的靠你哩!”
  “……”
  一开始,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简直猝不及防,防不胜防。几天下来,光鸡蛋就送来了几大筐!全家三口人每天不停地吃;吃得全都变臭了也吃不掉其中的一少半!除非拿汽车把这些东西送走卖掉!而且只要你吭声,汽车立刻就会上到山上来!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意识到了这些礼物后面的真实目的,尤其是他在山林深处巡视查看了两天后,心情就愈发地沉重起来。他一个人呆在树林中那一片片被偷伐掉的像木桩一样的树根中间,一站就是几个钟头,心里就像滚滚大潮一样汹涌不平。
  他一夜一夜地无法入睡,连饭也吃不下去。在山上住了半个月,眼见得瘦了一圈。
  他抚摸着自己的那条断腿,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开始顶了,顶得很坚决。头几天真是难,几乎闹翻了天,撕破了脸。也许人们都还以为他像以前的那些护林员一样,只是半推半就;也许人们送礼送惯了,习以为常了,不以为他会真不要;“官不打送礼的”,也许这久远的意识在人们心底里已根深蒂固,对他的坚决似乎感到茫然无措,无法理解,于是就闹得如此厉害。然而当人们一看到他动了真格的,于是他很快就顶住了。紧接又一家一家地回送,而这时则已经容易多了。虽然在家里妻子同他闹得越来越不可开交。
  渐渐地,上来的人少了,不见了。而真正的人物,四兄弟和他的那一帮人马则开始露面了。
  一露面几乎就是在摊牌了。没有那些多余的话,拐弯抹角的委婉辞令一律不用。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人会把这种阴暗的交易讲得这么露骨,这么公开,这么赤裸裸的毫不遮掩。就像一场交易,跟他做买卖!连价格也清清楚楚地标了出来。
  对这些,以前他并不是没有耳闻,但当这些真正摆在眼前时,他还是感到了巨大的震动,简直能把他惊呆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些人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干,怎么形容也不过分,百无禁忌,贪得无厌,穷奢极欲,厚颜无耻……在他们面前,似乎除了金钱就别无他物,良知,道德,脸面,正义……全都已经不复存在。
  先是一九分成,再后来就成了二八分成,等到他那一次被请到四兄弟家的那桌“国宴”上时,就变成了三七开,最后竟至于上升为四六开了。
  他们起先只想到这家伙大概是个“黑头虫”,贪得更多,吞得更狠。于是就不断地加码,不断地讲条件。
  他忽然感到再不能这么下去了,他得把话说明白,必须说明白。你若不想把话说破,只怕永远也不会有完有了。而再这么下去让两边人都太难受。他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便对着他们讲了一番话,完全彻底地把话说绝了。那一回他真喝得不少,直喝得两颊滚烫,腋窝流汗,就像在部队上临战前那回喝得一样多。借酒撒疯儿,他没那个意思。他始终都很清醒,一句话也没说乱:
  “……从今天起,就再别这样了,咱们一切到此为止。我说的全是实话,全是心里话。你们大概还不了解我,我大概也不了解你们。不过相处了这些日子,也算了解一些了。我要说给你们的是,我这个人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人。我是个复员军人还是个甲等残废,获过奖,也立过功。这些并不值得挂在嘴上,但有一点,我还对得起自己。我今年也三十多岁了,照人们说的,半辈子都过去了。前半辈子没成过大事,但也没干过亏心的事,至少没昧过良心。这后半辈子,我也想过了,出人头地,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咱只怕是盼不上了。可不管怎样,咱也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活着。怎么着也不能自个给自个脸上抹黑,不能给自个的过去抹黑,不能给死去的那些战友们脸上抹黑。我还有母亲,兄弟和姐妹,也还有老婆和孩子,我得对得起他们。总不能有朝一日,让别人指着他们叫骂,说这就是谁谁谁的母亲,这就是谁谁谁的儿子!也不能让人在背后指点自己,你们瞧,那小子以前还是立过功的,还是上过战场的,还是负过伤的!如果到了那一步,活着真还不如死了!我讲的全是真话,我劝你们再也不要打啥主意了。我想咱们都应该正大光明地活着。我来这儿,并不是想有意开罪你们,也不是想把你们怎样怎样。我只是想今天咱们喝了这顿酒,从今而后咱们都从头做起,都做个有头有脸的人。不管你们怎么想,对我来说,国家给了我这份工作,虽然不多,也足够了。我并不是不想钱,但这得从正道来,得来得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他尽力把话说得很平和,就像拉家常。一点也没有刺伤对方的意思。他当时也绝不想去刺伤对方。他毕竟还得在这儿生活,还得同他们面对面地守着这条通往村庄的必经之路,他只是想客客气气地把事情了结了。
  但对方的反应却让他感到吃惊。这一番委婉规劝甚至还带有某种歉意的话,让他们听来,也许不啻是沉重的一击。宴会上一度热烈的气氛顿时有如凝固了一般,所有的人都呆呆地怔在那里,连咀嚼声也没了,唯一能听到的则是一声声沉重的呼吸。
  他本想表现得更自然一些,然而此时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屋子里爆炸一般的紧张气氛足以让人窒息,面孔不禁就严肃起来。犹如两军对峙,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他怎么也没料到会弄出这样的局面。正想着怎样避开这种气氛,怎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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