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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瓯志(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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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正是颜儿。 

颜儿逃也似的离了汴京後,无力提住缰绳,全身伏在胭脂玉背上,任它向南急奔。急驰了两天三夜,血似乎已从伤口中流尽,从马上昏迷掉下来不知多少次,知道自己不行了,便雇了小船,顺运河而下。 

他身遭大变,心死如灰。一双手也已毁了,连缰绳都提不住,心知多半也拿不住食品。他本是偏激之人,心中郁愤,连饭也不去吃。受伤心碎加上断食,几天下来憔悴得不成|人形,一张脸上,瘦得只剩深陷下去的黑眼睛。 

金陵与杭州,这两个城市有太多折磨人的回忆。温山软水的江南,能走的,只有苏州无锡一线,於是就这麽乘一叶小舟在江上飘著,飘到哪里,便是哪里。 

帝京已无可恋,江南魂断何处?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白衣人衣衫单薄,俏立风中。天地间的黑色越来越浓,浓得化不开的黑夜,渐渐将那一点白色吞没。 

闷头便睡也罢,还有谁值得深宵不眠,久久凝望。 

夜深沈。 

恍恍惚惚的梦中,颜儿听到悠扬的锺声梵唱,渐渐清醒了过来,披衣出舱看时,原来船已到了封桥。 

封桥位於苏州城西阊门外十里处,以寒山寺著名。寒山寺座东朝西,门对运河。唐诗人张继途经封桥,写下了“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锺声到客船”的名句,於是黄童白叟皆知有寒山寺,从此诗韵锺声千古传颂。到了宋仁宗嘉佑二年,郇国公王硅因书张继诗,正式易“封桥”为“枫桥”,这是後话。 

寒山寺始建於南朝梁天监年间,旧名妙普明塔院,相传因唐代高僧寒山拾得自天台山国清寺来此住持,更名为寒山寺。寒山被世人称为“疯子”,以桦皮为冠,布裘破敝,木屐履地,形容枯悴,或长歌徐行,或叫噪凌人,或望空独笑,或沈思玄想,口中常唱咏道:“咄哉,咄哉!三界轮回。” 

寒山和拾得生死相随,形影不离。拾得本是弃儿,被国清寺丰干禅师拾回寺院,随口称之为“拾得”。起初,拾得在寺内掌管食堂香灯,有一天,竟登上佛座,与佛祖对食。僧徒急忙将其赶下来,罢免了他的堂任,叫他厨下干活。拾得正中下怀,时常把寺里的残食盛放在粗竹筒里,带给寒山。两人诗偈相伴,放浪形迹,怡然自得。 

寒山曾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颜儿记性绝佳,这段掌故却记得,心中辛酸,想道:“莫非寒山和拾得也是男人相恋,才为世人所谤、所辱、所笑、所轻、所贱?寒山毕竟还有拾得,再大的苦,两个人一起扛也是甜蜜。如果有朝一日,拾得背叛了他,他会怎样?” 

苦苦一笑,随即想道:“皇室表面风光无限,实则勾心斗角,利远胜於情,谁见过什麽好结果?他们是贫困潦倒的僧人,却能白头相伴,携手尘世。” 

他以自己的遭遇妄自揣度古人,心中闷闷,再也睡不著,便吩咐船老大在泊舟岸边,自己走向寒山寺,欲求一宿。 

心绝去来缘,迹住人间世。独寻秋草径,夜宿寒山寺。 

白衫少年在梵唱声中缓缓行去,踏入大雄宝殿,一尊巨大的如来佛坐像落入眼帘,阿难、迦叶像矗立两旁,两侧沿墙列坐鎏金罗汉十八尊,神态各异。 

颜儿怔怔仰望著。佛祖手结与愿印,慈眉低垂,似是怜悯世人多苦。 

缓缓地,震耳欲聋的锺声响起。宿鸦被锺声惊起,满天扑棱棱乱飞,发出低哑的鸦鸣。 

锺声中,颜儿缓缓在佛前跪了下去,五体投地,默默许愿:“我佛慈悲,废人时日无多,只求来世,休遇著今生之人。” 

许完愿後,痴痴立起。多日来伤痛疲惫,此时再也支持不住,只觉天旋地转,软倒在地。 

62 

恍恍惚惚中,一缕若有若无的笛音飘入黑色的梦境,仿佛在叹息: 

“痴儿,醒来……” 

“世间这多苦,何必醒……”灵魂蜷缩在黑暗中,支离破碎。 

仿佛感觉到了,笛音略一滞涩,随即转了平和冲淡的调子,犹如清晨梵唱,禅房叶落,悠悠吹出一缕平淡的生机,一丝一丝地渗入黑暗,弥补著破碎的灵魂。 

“大千世界,有大自在法;离於爱者,则无忧无怖……” 

四天後,颜儿终於睁开眼时,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清俊无双的僧人,一个没有年龄的男人。 

僧人靠在门上,随手拿一支竹笛悠悠地吹。目光平淡无波,仿佛世间万事,都落不进他的眼帘。 

“你……” 

一字吐出,颜儿意识到自己能说话了,随即感到下身的伤口清凉,似是被敷上了什麽药。 

知被这僧人救了,颜儿苦笑,说道:“我活不过三日,大师何必费心?”他虽然勉强能说话,毕竟嗓子受损,声音甚是粗哑。 

僧人停了笛子,淡然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一。” 

大罗金仙不过十日之期,颜儿是腊八中的毒,到腊月十八便该命尽。僧人说得简单,颜儿却一下明白了其中之义,诧道:“你解了大罗金仙之毒?” 

“大罗金仙无药可救,只是用灵丹压住了毒,可保你二十日无恙。” 

“生有何益……大师何必浪费灵药?” 

“想不想活,是你的事,救不救你,是我的事。”僧人漠然说道。 

颜儿闭上眼睛,疲惫地伏在禅床上。平白多出二十日的性命,心中却是也无欢喜也无忧,有一种冰冷的麻木,从骨头里渗出来,弥漫四肢百骸。何必要这二十日?早一日弃了这惨淡人生,便早一日解脱。 

僧人似是明白他此时所思,淡淡说道:“有一天,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被裹著一张草席埋在土里,我奋力从土中挣扎出去,却发觉失去了从前所有的记忆。我不明白怎麽了,只知道,自己满身都是伤痕,後庭肿胀化脓,显然曾被人虐待。” 

他淡淡地说著昔年惨事,仿佛是个毫不相干之人。 

“我苦苦寻觅,试图发现自己是谁。可是,从前的一切,仿佛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直到某天,我在贴身的医书里翻出了以前我自己写的一张古怪药方,有忘忧花、彼岸草等十几味奇怪的药物,服下这剂药的人,会像死人一样躺上七天。过了头七,他会重临人世,从此忘了所有的一切,犹如隔世。” 

“原来,我是故意洗去了自己的记忆,从此在这具躯壳里的,便是另一个干净的魂灵。身体是一样的,但是灵魂早已换过。所以这药,便叫做‘借尸还魂’。” 

“从此心安。既然刻意忘记,何苦再去想起。於是,我在寒山寺出了家,成了空净和尚,慢慢地活著,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渐渐觉得,这样也好。” 

空净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从前如何,皆是前尘往事。你也可以忘记的。” 

颜儿呆呆听著,想道:“难道他也曾和我一般?”随即微微苦笑:“我只有二十天了,便算忘了,又能如何……” 

听著那平和冲淡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死志却已打消。 

二十天,就二十天吧。 

隐隐的,也不知自己在期盼什麽。 

腊月二十三,又称“小年”,是民间祭灶的日子。 

据说,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赏罚。因此送灶时,人们要把关东糖用火融化,涂在在灶王爷的嘴上,这样他就不能在玉帝那里讲坏话了。民间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因此祭灶王爷,只限於男子。同时,为了迎接新年,家家户户要进行“扫尘”。 

寺院虽是方外之地,也不能免俗。众僧热热闹闹祭灶之後,开始扫尘,用扫帚将墙壁上下扫干净,擦洗桌椅,冲洗地面,有的僧房上还贴了春联,鲜夺目。活灵活现的门神,抬头见喜的横幅,花团锦簇的灯笼,供桌上丰饶的祭品,无不显示著喜气洋洋、欣欣向荣的春节气氛。 

喜庆之中,只有两个人格格不入。 

空净立在廊下,看著颜儿。颜儿坐在台阶上,木然看著忙忙碌碌的和尚们,用两只手臂夹起冷馒头,向口中慢慢送去。他食量甚大,但两手已残废,进食极为费力,几日来竟是吃不了一顿饱饭。他不愿提,空净也不知他饭量,便这样一直饿著。 

猛听得远远地一阵喧哗,似是有人在争吵打架。喧哗声越来越近,有个中年和尚气急败坏地冲进後院,大声叫道:“有位施主一定要闯进来找人,快跟我去拦住他!” 

话音未落,已被狠狠一记大脚印踹到屁股上,飞出老远,骂骂咧咧的声音随即传来: 

“他奶奶的!几个破秃驴也敢拦老子!老子就是要进来,你能咋地!” 

众和尚作鸟兽散,闯进来那人兀自骂骂咧咧,忽然看到台阶上的颜儿,“啊”地一声惊呼,呆在当场,再也动弹不了。 

63 

颜儿木然用手臂夹起馒头,缓缓向口中送去。石雕泥塑般,元佐呆呆地看著颜儿,看他一口一口吃力地咽下冷硬的馒头,忽然猛扑到他面前,大声喊叫: 

“你的手……你的手怎麽了?” 

颜儿痴痴望著他,久久望著他,仿佛终於认出了他。麻木似乎渐渐一层层褪去,狂怒,悲伤,怀疑,仇恨,惊喜……成千上万种莫名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压得眼前阵阵发黑,一时想跳起来大声责问他,一时欲远远逃离这可怕的人,一时又心软如棉,只想一头扑进他怀里痛哭。 

元佐缓缓伸出手来,抚摸著他的脸,哑声道:“怎麽会……瘦成这样?”声音已是哽咽。 

颜儿木然望著元佐,良久,痴痴说道:“我快死了,你要告诉我实话……” 

元佐大惊,叫道:“你说什麽?什麽快死了?” 

“他半月前中了大罗金仙之毒。”空净立在廊下,淡淡说道。 

元佐如遭雷击,脑中如电光般闪过颜儿那时的眼神,忽然间,明白了其中含义。他早发觉颜儿的异常,但因得到密报说莫栩然离了京城,只以为是两人闹翻,颜儿一气之下来找自己,心中酸苦,却要借机将颜儿的心牢牢拴住,故意装出一付纯情模样,要颜儿对自己心生不舍,难以离去。不料,颜儿竟是中了不解之毒,一时心中,五内俱焚,随即想道:“是莫栩然!是莫栩然!我要杀了他!” 

只听颜儿痴痴的声音传来:“你会不会告诉我实话,让我死得安心?” 

元佐胸中疼痛欲裂,涩声道:“你要知道什麽?我一定说……” 

…… 

“那日,你在江潮中说:‘大同暂时归你’,你原本,便打算有朝一日将它取回,是不是?” 

元佐没料到一上来是这个问题,怔了一怔,道:“不错……”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给我大同,是为了勾起我的不舍之心,诱我去找你,是不是?” 

元佐略一迟疑,咬牙道:“你那时和莫栩然相好,我若不如此,你怎会回来?” 

颜儿充耳不闻,问道:“繁塔佛砖上的那些字,不是你刻的,对不对?” 

“不全是……是……是我不好,我刻了几十块砖便烦了,心意既已尽到,佛祖也不会见怪……”忽然一下想到了因果报应,心中一惊,想道:“莫非是佛祖嫌我不够诚心,惩罚於我?我那时为什麽不好好将所有的佛砖刻完?”他本来不甚信这些东西,但人若遭到不幸,总是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命运。 

只听颜儿缓缓问道:“你和我,根本不是第一次,紫荑舟薰那几个丫头,早已被你破了身,是不是?” 

元佐第一次後悔自己精明过头,当下咬牙说道:“不错,我怕你只是一时性起,便装出那付模样,想以此留住你……”心中痛悔,却再也说不出什麽辩解的言辞。 

他在皇室勾心斗角中长大,原本是惯於使用心机之人,从不知诚实为何物,只要可以达到目的,说谎造假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不会有丝毫的後悔内疚。他没有爱过,更没有人曾告诉他,爱情中最忌的便是欺瞒,爱人间的欺骗,更令人心碎。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去爱,却在不知不觉中将爱人伤害得遍体鳞伤。可是,二十多年来头一次,他为欺骗而痛悔,心里反反复复只是在想:“老天保佑,让他活著,我绝不再骗他一句了!” 

颜儿怔怔看著那张令自己几番心碎的脸庞,心痛如绞,再也问不出口:是不是你带了皇帝来?是不是你将我给了齐王糟蹋? 

两人涩然相对良久,元佐猛然想到一事,跳起来对空净叫道:“大罗金仙只有十天之限,你说他是半月前中的毒,他的毒已经解了,是也不是?”心房剧烈跳动,紧紧地盯住空净。 

空净漠然摇头:“只是用药暂时压住了毒性,多保他二十天性命。” 

元佐心中苦涩,他是精明之人,想了一想,沈声问道:“是什麽药?”心中有了一份希冀,盼著能从这药中找出办法。 

“冥丹。” 空净淡淡说道。 

64 

元佐一愣,随即狂喜,也无暇去想,为何这个和尚会有冥丹,赶紧从怀中掏出装冥丹的夜明珠,将五粒冥丹一并倒出,便欲给颜儿全部服下去。他绝处逢生,将那无价之宝当成花生一样给颜儿吃,托著冥丹的手却已微微发抖。 

不料手才伸出,风声过处,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向元佐脉门搭去。元佐怕损了冥丹,反手将冥丹握在掌心,化掌为拳,小臂曲起,化解了那一招,却不停手,头也不回向後拍去。 

虎虎风声中,霎那之间,元佐和空净已经换过了几十招,都是小巧狠辣,轻盈灵动的招式,竟似出自一脉。 

忽然之间,两条身影堪堪分开,元佐沈声喝道:“你有冥丹,又会冥宫功夫,你和冥宫有何渊源?” 

空净淡然道:“冥宫?冥丹的产地麽。对不住,我不记得。” 

他记忆全失,说的自是实话,元佐却以为他在讽刺,心中大怒,喝道:“老秃驴,方才你为何挡我?” 

“你若把这五颗冥丹全给他服下,他怕是立刻死在当场。” 

元佐一愣:“什麽?” 

“是药三分毒,何况是解毒之药?冥丹乃解毒圣药,更是霸道无比。若五粒同服,内脏怕是受不住霸道的药性,会寸寸破裂。大罗金仙原本无药可救,若用冥丹强行压制毒性,一粒冥丹可以续命二十日,第二粒只能续命十日,到了第三粒,恐怕只能支持五日。三粒过後,再多的冥丹服下去,也无济於事了。” 

元佐呆愣半天,忽然俯身抱起颜儿,一言不发,转身便欲离去。 

眼前一花,空净已挡在他面前,冷冷问道:“你要带他去哪里?” 

“冥宫。”元佐缓缓说道。 

他心思玲珑,已然想到,既然冥丹可以压制大罗金仙的药性,那麽冥宫之中,会不会有解毒之法? 

渺茫的希望,总比绝望好。 

65 

冬日的高原,空气干燥,白雪皑皑。远山起伏连绵,拉萨河宛如一条缎带,从天边飘来。河的北岸,便是吐蕃国的中心:拉萨。 

高原蓝天白云之间,两人两骑缓缓行来。只是,虽然有两匹马,两个少年却都坐在一匹白马上,另一匹红马空著。远远看去,拉萨城内大昭寺的金顶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金碧辉煌。 

白马上的少年,正是颜儿和元佐。谁也料想不到,武林中的神秘禁地冥宫,竟是在吐蕃国的冰峰雪山之内。 

离了苏州之後,元佐知颜儿手上无力,一路坚持将他抱在怀里共骑,两匹骏马轮换,向冥宫赶去。他怕颜儿吃不消,晚上按时投宿,白天却拼命赶路。可怜小白和阿玉,不幸跟上这两个主子,天天使出吃奶的力气上演亡命狂奔,口吐白沫,一到晚上便四蹄大张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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