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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黄粱-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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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孜莱说得对,段干你在我们兄弟面前不必拘礼。好了,忙去吧。” 



  “是的,世子。” 



  “有消息吗?孜莱?” 



  “没有,他只拿了个皮水囊外加两支烛火。” 







  “不简单呀,居然能够装昏偷听我们谈话,刻,我们还真是小看那小东西了。” 



  “是啊,若不是没人知道我们是两个人,这次下山就没那么容易了。” 



  “哼,可别叫他落在我的手里,揭层皮算是轻的。”孜莱的生冷言辞吓得卢若铭头皮发麻,他可是尝过那女人的手段,老天保佑再别叫他遇见她,不,不仅是她,是他们三个。 



  “孜莱,记得别吓坏了他,慢慢收服才有趣。” 



  “呵呵,不错,刻,难得你我眼光一致,这回可有的玩了。” 



  “玩?先找着他再说,若真给他逃掉,就是我们被他给玩了。” 



  “对了,刻世子,不是本来说好三天后动手,怎么突然想到提前?” 



  “因为勾广,那小子突然封山,虽然我没想到是铭儿出卖了我们,但那家伙一向谨慎诡诈我觉得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保险,再加上段干侦测到各方都留了后手,” 



  “所以你便当机立断着段干派兵暗中截杀,再利用各派匪徒彼此间不熟识乔装混上山及时救了我们。” 



  “他救我们?他救了自己才真,若我有个好歹,他也不用回去了。” 



  “制世子,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山匪,我们这边通共也就十来人,现在想起来我还心惊肉跳,真是凶险。” 



  “制啊,孜莱比你明理多了。” 



  “可笑勾广那厮,居然以为铭儿好对付,哼。你们说那小东西现在会在哪里?” 



  “两个可能,一种还在山寨,一种已经趁乱下山,但我以为在山上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可惜我们这就得下山,真想亲手搜他出来。” 



  …… 











  接下来的时光卢若铭完全是在极度惊恐中渡过的,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听他们搬动酒坛的动静他的心脏也跟着起起落落,偶尔他也会睡一下,但总是做梦,不是看见那两个被他杀掉的人复活就是梦见自己被逮到,因为担心会惊叫出声所以他总是浅眠则止。总算他的运气不错,小山洞的入口比较隐秘,而且是靠近地面处,查看的人以为是个实心凹罅经过很多次都不曾弯下腰细细探察。洞里不见天日,神经又一直绷紧着他直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在他开始担心自己的意志力就要崩溃的时候,地毯式的搜查终于停了下来,从偶尔的只言片语得知,他们认为他已经伺机逃下山。 







  看上去这个山寨已经被官军当作营地,有一队兵马被留在此处常驻以防山寇死灰复燃,因为担心他们还在四处搜山所以卢若铭仍是咬牙蛰伏了很久方才开始行动。第一个要冒的风险就是已经晨昏难辨的他会撞上个大白天,逃亡需要的东西已经收拾停当,这段时间他用来装垃圾和排泄物的皮口袋也已经被扎紧踩扁,直到再也找不到事情做他才在七上八下的忐忑中下定了决心。 







  十分仔细地听了听动静,他老鼠般战战兢兢地从洞|穴中钻了出来,谢天谢地一路顺畅地来到大厨房看见外面月到中天。 







  整了整行囊他留意着流动岗哨的规律,一路隐身在山石崖壁的阴影里,他找到了那日勾广送他下山的路。 







  如果他们在山路上设有明哨暗岗他这样大的目标绝没有不被发现的道理,但如果他尝试穿越山林又肯定会惊动宿鸟,那样一来结果便也没啥不同。 







  犹豫了片刻卢若铭钻入了茂密的山林。 







  16 







  手上拿了根树枝驱赶虫蛇卢若铭走得非常小心,虽说这种步步为营的走法让他疲累异常,但他预计到天亮就应该可以走出官兵的地界。不时抬头观星以防方向错误,直到日出山冈他方才精疲力竭地瘫倒在一株不知名的大树下。 







  成功了,他到底是成功地走下了委羽峰,虽然前方还有两道山梁要翻越,但那段路的精神负担可要小得多了。 







  就着水囊里的水嚼了块冷硬的肉干,卢若铭睡了出逃以来最为深沉的一觉。醒来时日已偏西,深秋的林间寒意砭骨,好在勾广替他准备了一件夹棉外衣勉强还可以应付,只要别碰上风雨就行。 







  晚上他总是找一处可以遮烟蔽火的地方点一堆篝火以躲避猛兽进袭,白天则顺着太阳的指引向着东南方向赶路,餐风露宿了整整五天终于如愿以偿地翻过了两座大山。 







  “小哥儿可是迷路了?”面对眼前两条通往山下的小路他正自踌躇着不知哪条可以到达直显郡,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停在他面前,须眉斑白一身黑灰的车夫好心地问他。 







  这一路上他也曾经遇见过几回进山狩猎伐薪的人,但他总是惊弓之鸟般远远避开,如今撞见这人他仍是迟疑着不敢吭气。 







  “你想去哪儿呀?”车夫见他不响也不以为意,耐心地又问了一句。 



  “想去甘棠。” 



  “那可远得很呐。”车夫面带同情地指指左边的岔路说,“这条路通往石磕镇,在那儿你可以搭上往元辰县城去的驿车,再从那儿换车去直显郡郡城彰观,那里应该有南行甘棠的驿车。不过,从这儿到石磕还有很长的路途,一路上也没有歇脚的茶亭,眼看就要变天我劝你还是先从这条道去乐螽镇吧,”车夫指指右手的路好意提点,“那里每天都有车往石磕去,我正好要去那儿送炭可以捎你一段,比去石磕近不少呢。” 







  原来他仍是走偏了方向,按照地图标示他应该一下山就可以抵达直显郡的若溪镇,没想到不仅还在键为郡境内,而且连乐螽地界也还没完全走出:“不了,谢谢您大叔,我想我还是直接走去石磕比较好。” 







  开玩笑,万一那两个什么世子威武将军在乐螽设了埋伏他岂不是自投罗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车夫见他拿定主意不去乐螽便也没再勉强,挥手道别时拿出一个脏兮兮的斗笠送给他说是可以挡挡风雨。一时闹不清车夫的举动是因为民风淳朴还是别有用心,卢若铭在狐疑中道谢接过重又踏上旅途。 







  原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公共交通,不过通缉的手段应该还没有现代社会高明,只要远离乐螽他被捉回去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一路思考着他一路克服着多日来的疲累奋力跋涉,幸亏勾广给他的鞋子是双皮靴,否则此刻早已穿底。不过由此类推勾广给他的银两应该也不会是假的。想起勾广他自然想起那两个死在他剑下的男人,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罪恶感,但他并没有后悔,他相信勾广的慷慨行为绝对不是出于什么信守承诺,估计最大的可能是为了取信于他,反正他也翻不出他的手心,还怕到时收不回去吗。自小生活教会他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生物的本性,他一早便懂得恪守。 







  走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卢若铭在路边寻了个地方坐下歇息,喝了两口在林间储备的山水他掏出仅剩的一小块还没发霉变质的肉干放在口中咀嚼,好在就要进城了,吃一顿大餐、洗澡、睡觉是他此刻最想做的三件事,那些个银子可千万别要是假的才好。 







  又略略坐了一会儿他发觉天空的确开始乌云密布,拂面而过的风里已经开始有丝丝湿冷之意,重新振奋精神起身赶路,他疑心会碰上今冬的第一场雪,一直生长在热带海域的他其实挺喜欢大雪纷飞的景致,但当然不是以现在的状态观赏。 











  听得身后马蹄声声,卢若铭赶紧靠边,这场雨来势不小,夹着雪珠又密又急,很快他的外衣便大片濡湿了,幸亏有那顶斗笠他才不至于由头淋到脚,让过几匹疾驰而过的马他继续在冷雨寒风中闷头赶路,应该就快到了吧,已经走了大半天。 







  “你是往石磕去?” 







  听得有马蹄声迎面而来停在自己身旁卢若铭抬起头惊惧地看向马上说话的人,不是吧,这次是强盗还是官兵? 







  “我载你一程吧,否则你天黑也到不了,上冻以后路就更难走了。” 







  原来是刚刚过去的骑士见他走得辛苦想搭载他,卢若铭此刻已经冻得嘴唇都白了,见那人虽然髭须遮面但神情很是温和便点了下头跟着人便腾空而起被拦腰抱上了马背疾驰起来。 







  因为没什么骑马经验卢若铭只觉劲风扑面颠动异常,幸亏身后那人一手控马一手揽持着他的腰,加上有体温焐在后背比起刚才又冷又累的步行实在是强得多了。 







  “你是从山上被放出来的吧?”那人追上同伴开始同他聊天,对横风逆雨熟视无睹,“家在哪儿?不太远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回想起螽轭一家人的做派卢若铭开始相信这里人的确比较富于同情心,虽然他们有抢亲的习惯,但只要别再被谁看上他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还好勾广给他涂脸的抹膏还有剩余,只是不知还能用几次,大不了他不洗脸就是。 







  “甘棠。”一张口冷风便扑了进来,卢若铭赶紧低头,虽然被那人以皮氅挡住了身前的风雨,但身上的衣服有好几处湿透此刻贴在了身上很是难过。 







  “这么远?你有盘缠吗?”那人听了有些意外,“这样吧,我们有急事在身没法送你,不过可以帮你在镇上找间可靠的驿站安排一下。” 







  很怕好运随风而散卢若铭聪明地三缄其口,摆出了一副听凭安排的无辜姿态。 







  17 







  一通奔行他们赶到石磕镇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想到街道上会有路灯,藉着晕黄的光亮卢若铭发觉这个市镇规模不小,街道大多可容四匹马并行,两旁拱门高柱的石屋鳞次栉比,此刻街上尚有不少人在行色匆匆地赶路。 







  “换几匹好马,我们吃完就走。”来到一个名为“八方”的驿站门前,骑士们将马缰交给门前的伙计,吩咐了几句便鱼贯而入,看着眼前古堡式的石制建筑卢若铭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 







  一层的大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烟草酒肉的气味在温暖干燥的空气中四处弥漫。应他们要求店伙将他们领到一处角落的席位上安置好,载他的那人特地把火盆边上的位置让给了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累,渐渐暖和过来的卢若铭不是很有胃口,那人看在眼里很体贴地替他叫了碗菜粥。因为一桌诸人都显得心事重重吃得很沉默,所以周遭的叫嚷言论便声声入耳。 







  …… 



  “那角里符圭以为自己是谁?一句话就想咱们把鬲釜的尸骨给他送回去?” 







  “就是,如今咱们安槐早已不同过往了,莫说一句话就算真的打起仗来也未见的就会输于他大簇!” 







  “诶,你们见着处斩登增鬲釜的场面了吗?” 







  “我赶上了,那几日我正好在乐螽,真是大快人心,几十年的匪患呀,总算是斩草除根了。” 







  “是啊,这鸡犬不宁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听说那鬲釜原是大簇骠骑大将军鬲畴的儿子?” 







  “这就叫将门犬子。说起鬲畴将军可是大簇的功臣,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获罪大簇王上,闹得满门抄斩,就只得鬲釜一个人侥幸脱逃,他非但不想办法替父亲洗雪冤情反而跑去落草为寇。不过到底是将门出身,这也就五、六年的时间风头便盖过了经营数代的鸡田山。”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安槐给灭了。” 







  “也不容易呢。南王两位世子亲自出马,据说整整卧了一年的底,与鬲釜称兄道弟,先是利用他委羽峰黑吃黑消减其他匪寨的力量然后才里应外合一网打尽。” 







  “是吗?难怪年纪轻轻便被王上封为威武将军,我还以为是父荫呢。” 







  “父荫?威武将军?真是孤陋寡闻,你以为两年前北地的昆蔽之战是谁从套虏鬼族手里收复的营庭十三县?” 







  “唉,就不知什么时候能从大簇手里收回乐螽在内的这西方失地?” 







  “不会很久了,如今南王监政……” 







  “莘嫂在吗?烦你唤她过来。”卢若铭正听得入神,同桌唤人的声音将他惊了回来,没想到这时代还颇民主,竟可以如此大庭广众地闲论国事。 







  “哟,仓爷,有一阵子没见了。”被叫来的莘嫂是个人妇打扮的男人,头脸清爽,很是麻利,看来象是级别略高些的店伙。 







  “这位小哥儿要去甘棠,我们有事在身送不了他,烦你帮着安排照应一下。”骑士说着拿出两锭白银,“吃住车马以外再替他买两身能御寒的衣裳,余下的归你,记得要个有风帽的防雨斗篷。” 







  “仓爷客气了。”莘嫂半推半就地收下钱保证到,“您老放心,明儿中午去元辰的驿车还有空位,我会安排好的。” 







  听孜莱说起过,这时代五两纹银便足够一家三口吃穿用度一月有余,看来是真的,那么如果他兜里的钱不是伪钞应该足够他到甘棠安身了。 







  “这些钱给你路上防个万一,跟着莘嫂,他会替你安排好的,自己当心,我们走了。”又嘱咐了一番那人交给他十颗银质花生米便起身告辞。 







  这回真是遇上善心人了,深深一躬卢若铭与他们几个道别,心中盼望这一路能多些这样的好运气:“请教几位尊姓高名?”学着武侠小说的调调,卢若铭试图同他们交上朋友。 







  “呵呵,山水有相逢。”载他的那人咧嘴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原来侠客是这个样子的,卢若铭目注他们离去,心中颇为景仰那份豪气。 







  “来,小哥儿,跟我来吧。”莘嫂替他拿起包袱,“那是仓爷,仓远镖局少主仓暅,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这个,看样子他们这回保的是注暗镖。了不起啊,已经正式当家了还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难怪那么能服众。”连比划带说莘嫂将他带上二楼,转了几个弯打开一间屋门,一边点灯生火一边招呼他,“瞧你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真是作孽呀,小小年纪的。来,到这边来,暖和些,这间房里可以沐浴,你且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晌午我再来,放心好了,到时我会细细把路线说与你知道,对,这儿出来的是热水,还要点什么不?饿了就上大堂,那儿昼夜都有热饭菜。” 







  “没什么了,谢谢您。”送走莘嫂卢若铭立即放热水准备洗澡,这间客房不大,装饰也很显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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