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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黄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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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歆儿的经历是由翔哥儿说出来的。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35 







  嘉凝画舫是嘉漾歆自小学艺生活的戏班,廿多人以一艘双层画舫为家随波逐流,每到一处热闹地界便会靠岸驻扎唱戏谋生,数十年间也颇出过几位名角。嘉漾歆出道时他的同门大师姐嘉漾韵已是名扬四海,在嘉漾歆略略唱出些名堂的时候嘉漾韵便开始考虑退休,不仅因为她的年纪已大,还因为她有了一个两情相悦的意中人,戏子身世多半飘零无寄,是以大家得知嘉漾韵终身有靠都很替她高兴,阖班上下齐心协力地力图在最短时间里捧红嘉漾歆,因为他们中只有他有潜力取代师姐挑起当家花旦的大梁。 



  一心想成全师姐,很长一段时间嘉漾歆都很努力地练功演出,先天后天的因素相加他在短短半年里便声名雀起,眼见后继有人嘉漾韵终于安心出嫁。以娘家人自居,嘉凝画舫在新郎的家乡凉南镇搭台唱花会足足热闹了两个多月。 



  凉南位于覆颊水西岸最大支流胡苏河畔,隶属安槐的峤蒲郡,是个四方通衢的交通要隘,若是战事西来此地将是敌军北上攻击都城斯达的必经之地,是以历来都有重兵扼守。新郎官段干爽是镇中守军的军械教头,在当地颇有人缘,又因为早年四海游历在江湖上小有威名,所以听闻他要迎娶色艺双绝的嘉漾韵为妻一时贺客云集,而刻制兄弟当时正好也在当地军据挂职,适逢其会,自然免不了凑热闹一睹新娘姿容,连带着也听了不少场嘉漾歆的堂会,对他的烈女贞妇扮相南刻可说百看不厌。 



  所谓乐极生悲,一场变数便发生在花会的最后两天。那一晚为了与自幼相依为命的戏班老少话别,嘉漾韵与新婚丈夫以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一众宾朋在画舫吃所谓的回门宴,梨园江湖原本心性相投,所以人人情绪激动,很快便太半烂醉,以至于大火烧起来以后竟然除了嘉漾歆以外没有一个人生还。而嘉漾歆幸免于难的原因是他酒后燥热偷偷下河戏水,说来侥幸,若非那场大火刺激了他,只怕他会因为酒醉溺死。 



  官府的调查结果很快出来,说是船上众人酒后迷醉没有注意灯油火烛结果引火烧身,但是嘉漾歆对此并不信服,仗着满腔悲愤不管不顾地连续三次击鼓鸣冤,被县衙轰出又去郡城雄黎郡衙喊冤,因为不被受理索性在街边开场卖艺编了戏文大骂官府。一时民声鼎沸。 



  而与此同时段干爽的弟弟段干也同样不信凉南县衙的结论,只不过他没有硬碰硬直接告状,而是联络了哥哥生前的军方好友,在军中散布言论说是段干爽的死是因为峤蒲郡军防长官冯季看中嘉漾韵在先,欲纳为妾被拒,怀恨在心令人伺机在酒水中下迷|药之后又放火杀人。 



  其实事件刚刚发生刻制二人便因好奇内里蹊跷而开始着手暗中调查,等到军中流言四起他们干脆明目张胆地进行起来,在得知峤蒲郡守孟允执要以妖言惑众藐视国法为名下令逮捕嘉漾歆和段干时两人更是耳提面命着段干先一步带走了嘉漾歆。 



  于是段干千里单骑护送嘉漾歆北上京城,两人按照刻制的安排直接告了御状,这一边将冯季仗着外祖母是东园王姓在守地勾结当地官府为非作歹横行霸道说了个一五一十,那一边南刻南制则通过御部将四处收集到的相关证据陆续上呈。冯季是绶王扶植起来的人,东园怀原指望他扼守国中战略要地可以东西南北地策应其它军据,谁知此人目关短浅,稍有实权在手便忙不迭地想要称王称霸作不可一世状,眼见事发突然冯季难逃法网,东园怀一时又难以找到合适人选替代也只得暗暗咬牙哑忍。 



  此事最后以峤蒲郡地方官大换血而告终,所有相关人等均按当朝法律受到严惩,而最重要的是刻制二人替父亲也替东园悦拔除了一枚威胁王权的毒牙。冯季被赐死以后,替换他的是南王与兵部共同推荐的右将军绮里毕沅,此人早年跟随南王北伐战功彪炳,但因为南王韬晦绶王的风头而受连累以右将军衔一直在西南边陲霍沩当城守,如今终于得以扬眉吐气很是大快人心。 



  而段干因为在此事中表现的有勇有谋予人极深印象,刻制二人自然不会放过此等人才,加上他护美有功,当此事告一段落两人立即写信着他把嘉漾歆送入南王府然后直接北上往昆蔽参军。 



  是的,那时北方战事已起。 



  翔儿述说整个过程的时候歆儿一直在一旁静静聆听,不知是否错觉,卢若铭发觉每每提及段干时他清澈灵动的一双猫儿眼总会有片刻失神。那千里奔行的一路发生过些什么?他进入南王府侍寝又是否真的出自本心?卢若铭一路思索着,不觉耳边的叙述已开始踏入旋儿一段。 







  那一段的背景是昆蔽之战。 



  原本南刻南制并没想过自己能够参加这场战役,因为北地平都、代阳两郡的边境联军将领是东园怀的妻弟拓拔恭平。 



  此事说来话长。 



  因为在北方征战经年,所以原本北地一带的边关守军尽为南王势力,但是太平约签订多年以后,随着北施罗族的衰落,北地一带的胡夷蛮性再度崛起,其中尤以套虏鬼族为首,大约十年前终于发生了一场规模相当大的战役,对方以套虏鬼族酋长班吉特为头领,而当时安槐方面的边境军首是南王旧部战轸。 



  由于求胜心切那一仗战轸以一念之差导致全军覆没,自己固然战死阵前而且连带北部山区营庭郡的13县也一并被抢了去。当时南王一势可谓损失惨重,不仅多年培植的北境关防军精锐在这一战中毁于一旦,而且由于那时东园悦刚刚掌朝立足未稳,内忧外患中只好做了大量妥协,不仅没能及时收复失地,还被绶王乘机夺取了北方边陲的军权,多年经营下来,那里的军力可说已尽在绶王指掌间。 



  “当班吉特再次挥兵侵袭,打算突破浩郁山脉大举南进时,东园怀向朝廷大力推荐咱们世子以裨将军之衔前往督战。”卢若铭发觉歆儿在叙述这一段时格外生动,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令他再度联想到了段干,“不言而喻,东园怀的目的是想让咱们世子陷入一种调兵不动的架空状态,届时怎样摆布陷害可就全凭他一句话了。 



  “当然王爷方面很清楚这一点,同大王商议的结果也是暂时不叫他们去自投罗网,谁知两位世子却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由执意前往,随身就只得百多人的亲随,无奈之下大王只好急追了一道旨意,任命他二人做了北境联军的副统帅。” 







  36 



  刻制二人雄心勃勃北上边关,实指望以收复河山的战功替父王一雪前仇,谁知到了之后才发现拓拔恭平根本没把他们俩当回事,以往的经历中无论是否南王的政敌大家表面上对他二人都还是礼遇有加的,如此轻藐慢待实属首次。不过他两个又岂是忍气吞声的善主,当即铁锅铁铲地硬碰起来。 



  然而几次碰撞下来,他们发觉拓拔恭平在军中威望甚高,这般硬来短期内实难见效,反而会让他们愈加难于施展。于是两个人生平第一次不再争逞一时意气沉下心来思谋对策。 



  不久两军第一次正式交锋。 



  “班吉特的大军就驻扎在浩郁山间,凭藉天然地势十分易守难攻,在世子去之前他们已经数次下山袭扰意图诱引拓拔恭平领大军进山,但是拓拔恭平却始终按兵不动由得他们在边城一带烧杀掳掠。然而世子去后,他却突然一反常态,在敌军再次骚扰叫阵时下令咱们世子带兵迎敌。 



  “他的想法世子自然心知肚明,两千余人的前锋部队多是老弱兵痞,副将申屠从敏则是年前兵部派来的一个中郎将,他的使命不言自明是为了监督拓拔恭平的动向,所以此番出征根本有不少人盼着他们有去无回。” 



  不过象以往很多次一样,这一回南刻南制的机谋智勇依然为人低估。 



  与敌军的最初冲杀中两人便身先士卒,不仅马上功夫令敌方心胆俱寒,而且还连连手刃了数名临阵怯逃的自家兵士,敌方领军一见如此势头立刻故技重施想以逃窜伎俩引军入瓮。而刻制二人则仿佛不明所以地率众紧紧跟了上去,但是在山前入口处他们却突然止住了步伐。 



  按照拓拔恭平原先的设想,南王世子初来咋到急于立威一定会贪攻求进,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会尾随敌军进入伏击圈,等到他们死伤的差不多了自己再去装模作样地救援一番若能拾回他们的尸骨,于姊夫绶王的图谋一定大大的有利,就算他们侥幸逃脱或是事前因为惧怕埋伏而没有深入敌境,这首战告输或是无功而返也足够他们在众将士面前丢人现眼的了。 



  “所以当拓拔恭平接到报告说世子在山前驻扎时并没急着做出反应,没有多少粮草他料定他们顶不了几天,他愿意给些时间让对手出丑出到家,可惜他没想到他给出的时间让咱们世子彻底扭转了颓势。” 



  且说当地百姓被胡夷兵匪劫掠多时,如今首次看见官兵为他们出头自然民心归向,而刻制初到此地便派出去联络民间抵抗力量的人也从这时开始全面发挥作用。 



  南刻南制这些年京城内外的四处闯荡,扬威立万的同时自然聚拢了不少人气,此次北上两人身边的那百多人里除了京城里同来的总角之交以外就有不少是被他们多年来陆续收服的江湖豪杰,还有一些则是慕名前来追随南王世子期以成就一番报国之志的能人异士,这干人同仇敌忾地施展起来能量威力之大是拓拔恭平始料未及的,而除此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没想到南王世子并非如他们一向表现出来的那样好勇斗狠尽忠愚孝,他们既没有因为要顾全大局委曲求全,也没有因为一些个意气之争矢志成仁。 



  而对于南刻南制来说如果调不动兵此番北上便毫无意义,即便拓拔恭平的威望很高而且据说也颇为能征善战,他们也要尝试作为一番,在公在私莫说任其摆布就算要他们只做个摆设也断断不可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阳的不行就来阴的,总之两人就是不信他们撼不动这棵根深叶茂的老树。 



  所以当拓拔恭平下令他们带兵出击时两人几乎忍不住当场大笑,终于他们渴望的东风出现了。 



  没有粮草吗?怎么会?早有边民肩挑手拉的送了来,况且他们也没打算久呆,只需餐风露宿两天而已。当浩郁山敌军营防图被描绘得清清楚楚呈上来时南刻南制身上散发出的霸烈之气令在场所有人肃然起敬。 



  当然他们没打算凭手中的两千衰兵挑战班吉特的十万大军,他们眼下所要的不过是一呼百应的声威。 



  那两千人炮灰的命运并没有被改变,改变的只是这一仗的结果。 



  申屠从敏乐观其成所以自告奋勇带了这些人正面进击,为此刻制专门派了数个武艺高强的亲随卫护申屠从敏的安全,千金易求一将难得,申屠从敏终其一生的忠勇便自那一仗起尽数交予了南王世子。 



  他们的计划是火烧连营。 



  因为策划得宜,所以从正面入山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两千将士并没有全军覆没,当火头四起杀声震天时,被分成若干组的百多人已经彼此策应着全身而退,申屠从敏亦按照计划且打且走,两下会合后又杀了个回马枪。直到大家满面征尘却掩不住兴奋之色班师回营时,山上兀自烈焰冲天。 



  拓拔恭平得到的报告是着火点尽在粮草,拍案而起他面沉如水地眺望着远山浓烟漫卷处,对周遭的议论聒噪充耳不闻。 



  六次,从班吉特大军南下他总共派出了六批死士,目标都是敌方的粮草,但不是因为山势复杂目标转移就是因为防守严密水火难近而失败,没想到这两个|乳臭未干的莽撞小子却一击得中,非但没有如预期的那样身败名裂反而声威大振。这两人若是不尽早铲除,必将成为姊夫方面的劲敌。 



  然而,大敌当前。 



  “来人,升帐!” 





37 







  拿腔作势地学了一声将军腔调歆儿继续声情并茂地往下说:“尽管拓拔恭平是绶王的人,然而他到底是个军人,认为开疆守土方是军人的天职,政事无论如何也是第二位的,所以他在初步见识过咱们世子的能力後便决定暂时将权势之争放在一旁,开始同世子精诚合作共商退敌大计。” 







  直到多年以後当卢若铭亲眼看见拓拔恭平成为南刻南制的阶下囚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什麽是坦荡磊落有死无降的军人气概。但那已经是後话。 







  且说当日刻制率众火烧敌军粮草之後拓拔恭平当即决定放下前嫌召集众将士开会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而刻制二人更是巴不得如此,自然也是全力合作,很快行动计划便制定出来。 







  班吉特将大军驻扎在浩郁山上虽说占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利,但是他也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後勤补给比较麻烦。他必须派人从早年自安槐夺走的浩郁山北部一带的营庭郡往山上定期运送粮草军需,为此专门修筑的栈道虽然防守严密但对於南刻南制却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的挑战。 







  鉴於刻制二人手下绘制的地形图十分详尽,拓拔恭平下令南制南刻带领一批精选出的将士潜入浩郁後山毁掉敌军上山必经的数条栈道,而途径是山中一条名唤“烈戈”人兽难行的激流。 







  虽说这一回出动的尽是北境联军的好手精锐,但要想神鬼不知通过敌军层层布防再涉过水流湍急几可断金裂帛的宽涧也很难说成算有多大,然而南刻南制却是志在必得。仗著情报的精准,仗著各人身手的了得,更仗著当地居民的鼎立指引,他们终是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只是为了救助几个险些被水流冲走的将士,南制被水中的岩石划伤,但众人也因此见识了他临危不乱铤而走险的气度手段。 







  “并且,他也因此认识了战翎,也就是旋儿。”歆儿说到这走过去将一边静坐聆听的旋儿拉将过来面对著卢若铭按坐下,“铭儿,来认识一下,战翎战如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针大侠。” 







  “去,歆儿,说就说,干嘛寻我开心。”旋儿笑骂著挣脱开来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佯装刺绣,看著他满面晕红似嗔似怨的暧昧模样卢若铭发觉他那副刚柔相济的媚态十分撩人,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神情里总好像有一抹隐含的忧虑若隐若现。说来南刻南制这干姬妾也算风情各具,而且个性样貌才华一样不缺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有哪一点比得过他们,就只是他生得略好些吗?听上去他们俩又好像不是那麽浅薄的人,唉,但愿只是一时贪图新鲜,那样他的离去才可能比较顺利。 







  “呵呵,我刚刚知道原来旋儿也会害羞吗?”歆儿兀自口不饶人地调笑著,好一会儿才又兜回正题,“铭儿,旋儿的父亲是战轸将军。当年战将军阵亡,家中妻室也一并悬梁殉节,他唯一的孩子刚刚9岁的战翎便被生前好友仓远镖局的大当家仓无及收养。” 







  猝然抬头,卢若铭的思绪重又转到目前,仓远镖局?那个一面之缘的仓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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