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时代-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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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到刘行雨拿着鞭子抽打叶安妮。
醒来,以为飞机到埠,却听到广播。“目的地机场有大雾,我们暂时无法降落,需要继续等待。”
呆了一阵子,又听到广播,“很抱歉地通知您,我们的飞机将飞回香港国际机场,新的起飞时间将及时通知各位。”
茫然看出去窗口。
大雾么?
黑沉沉,什么也看不到。
我忽然头痛欲裂。
第二天早晨九点钟,我准时出现在内景地,和萧启冬对戏。
“总统阁下,北方女王的来访事宜已经安排妥当。我向您保证,那群苍蝇一定会在明天之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个上午,就拍这么一句对白。
我NG了十次,勉强过关。
詹慕斯很沉得住气。
下午,原定进组的刘行雨不见人影。
但是李印子来了,试了下妆。
她皮肤干涩,眼角皱纹明显,但是一旦覆盖上浓妆,看起来真是倾国倾城,不可方物。
“来,”詹慕斯临时打了一页剧本给我。“你们试一段戏来看。”
我读剧本。
“听说贵国风气保守,为何安小姐的制服如此曲线玲珑,妩媚动人?”
“最近发胖了,制服有点儿紧身——不但紧,而且,里面可是连多一件衣服也容纳不下了呢。”
李印子念着台词,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我却在想,要是叶安妮来读,明明青涩,却强装放荡,那种感觉,一定更好。
想必詹慕斯也有同感。
“来来,印子躺到张续怀里,剧照师和摄影师准备,我们不打光,就现在这个状态看一下两个人的样子。”
软玉温香。
李印子有很长很长很柔顺的头发,所以做一家洗发水的代言人超过五年,长发的样子被打在超过十五个国家的地标建筑上做推广,还有保险公司免费为她的头发投保五千万。
如今这头长发就垂在我的腿上。
她入戏地仰头望我,一手托腮,一手伸过来,用手指触我的脸。
我温柔伸手环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张续低下去,跟她做耳语的样子。”詹慕斯指挥。
我依言低头,抚了她的脸颊。
忽然听到她吹气如兰。“你住哪间酒店?”
我看着她的嘴唇。
“我不喜欢女人的。”
两句话都轻悄之极,外人不可听闻。
李印子不愧是专业演员,神色不变,仍旧深情如斯望著我。
直到詹慕斯说CUT。
从我身上下来,她又迅速低声说了一句。“真可惜,帅哥全部都是gay,叫我们女人如何是好。”
“找有钱的。”我好心建议。
“有钱人既不能愉悦眼目,又不能厮守一生。”
我回忆这位影后的情路——似乎刚刚才和著名财团主分手,又搭上了个好莱坞金牌编剧。
她的身份地位,已经过了同电影公司或经纪公司老总上床陪笑的阶段。
接下来拍一个群戏镜头。杨默然这位北方女王出访南方,盛大席间风云诡谲,越狱男和众兄弟一方,特工男和女助手一方,各为不同理由和目的撞在一起,终于发现彼此尚在人世。这是全剧最大场面的一场戏,我在其中的角色是扮一个自作聪明的总调度,结果被神勇的兄弟俩搅局搅到一塌糊涂,跟着一场就是被我的上司老刘怒K了。
我无所事事,坐在躺椅上看群众演员走位。
眼尖看到茶水阿姨拎着报纸走过。
等了一天想了一天的东西。
我冲过去,环住阿姨肩膀,道了一声辛苦,就把报纸顺手接了过来。
躲在化妆间看。
不出所料。
早报来不及,晚报却已经绘声绘色出街——“小天后叶安妮肠胃炎住院,李印子加盟《烽火》重燃”。
标准通稿笔调。
找遍全文也没看到P或者C的报道。
拨电话,三方都是关机。
给叶安妮的助理留了口讯,请她第一时间联络我。
正挂电话就看到李印子收拾完东西卸了妆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她戴黑框眼镜,穿长风衣,气质超然。
“张续,要不你先回去看剧本吧,叫印子送你。”詹慕斯看出我心不在曹营。“印子,我明天再给你电话。档期没问题吧?”
“没问题,詹导是我心中最重要的男人。”她笑一笑,很自然地拖住我的手,颇有深意地随口问了一句,“你住哪间酒店?”
今次我不好不答。“半岛……谢谢了。”
陈还留在现场,晚上要拍刀笑笑他们的狱中戏。
我一身轻松自由。
终于入住到我的酒店房间。
第一件事情开电脑,上网,看消息。
网上的消息要比报纸准确十倍。
叶安妮同刘行雨一起吃饭+入院的照片果然有偷拍,模糊隐约,看不清楚。
然后P在机场也被成功发现。
有人在研究叶安妮入院的楼层,已经有人在怀疑她是否怀孕。
岂知伊人何止怀孕,实是流产。
有人敲门。
我以为服务生来铺床,于是用英语答“不用了”。
敲门声继续。
我开门。
隔着链子,却看到C憔悴到令人心惊的脸。
关门,扯掉防盗链,赶紧再开,却看不到那张脸。
人在地上。
我看到电梯口有人影的样子,赶紧把C拖了进来。
抱上床。
他眼睛红肿,浑身颤抖。
摸一摸,发烧了没错。
打电话叫总台送药。对方坚持要派医生。
好吧,医生就医生。香港人很谨守职业道德。就算PC在此比我红50倍,他们认出了也不会如何。
“小C……”我用冰毛巾敷在他额头,他呻吟一声,张开眼。
然后又开始流泪。
“疯了?要哭我给你点眼药水,你这个样子,明天怎么拍戏?”我捏捏他的脸表示安慰,强忍下问问题的冲动。
“张续,P大概是不要我了。”他的语声冷静得像一块冰。
我无言以对。
“你们彼此相爱么?”
“不知道……公司要我们扮作情侣来讨好粉丝……从五年前开始。然后有一天我们喝醉了,就做了。……人们总是因为喝醉然后Zuo爱,是不是?”他的眼睛里带着绝望。
“……未必啊。”
“我们没有认真讨论过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但是我曾经以为我们一生都是PC……我们一生都会在一起。”
“你被粉丝毒害。”
“不……我十二岁的时候被我爸爸给弄了。”他伸手按住自己额头。“好痛……好痛。”
我不知道他是头痛还是哪里痛。
但是我忍不住心痛。我俯身握住他的手。
“是我爸爸毒害了我。我有病……我知道自己心里有病。但是没得治的。是命不好……遇到这种事情。然后我毒害了P。”
“……你没有。P也爱你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你看过《PC天堂》么?”我给他提网上最有名的PC同人,感动了无数小姑娘加入PCHOMER阵营的神作,文笔之佳,JOYO都自叹不如。“你看,所有人都看出来你们深爱彼此。”
“不……这种爱没劲的。P常常这么觉得,我知道。”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深圳机场。那里有很晚的班机。我去了医院,刘行雨正在跟P吵架,看到我,开始骂,问孩子究竟是我们两个谁的。”
“……他有病,孩子是我的。我也赶回去了,但是大雾,落不了地,你们千万要跟他解释清楚。”
“……不是你的。”C摇头。“现在孩子丢了,是谁的都说不清楚了。你别担心刘行雨那块,叶安妮后来哭了,对刘行雨说,孩子其实是你的,我怕你不要,所以才骗你说什么4P。你还真相信么?他们三个都是gay,彻头彻尾的gay。”
“老刘相信了?”
“大概吧……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时P的眼神……他不喜欢被这么说。他不是gay。张续,他不是的。”
“……每个人都是gay,C,每个人心里面都有此幻想的。后来呢?”
“我不知道。”C疲倦地闭上眼。“刘行雨似乎信了,叶安妮说想去美国读书什么的,他说要给她一千万……我不记得了,然后我就一个人走了,P看见我,也没有跟我说话,也没有跟我走。张续,我爱他。我要怎么办?回来的飞机上我头很痛,很饿但是提不起精神来吃东西。我什么也想不了,脑子空空的。张续我要怎么办。——我听到我爸爸的声音,吃了药就没有了。”
我一震。他有抑郁症。
出现幻觉,应该是发病的征兆。
我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候P的那个动作——比了一座大楼的样子,然后另一只手放在上面,屈曲起来,假装一个人跳下去的样子。“啾——砰!就是这样,明白吗?”
“C,”我摇他,“你听我说,你现在不适合工作,你的药还有吗?够吃几天?我想我们最好去一次医院……C?”
他蜷缩入被子里面。“我好冷。别跟我讲话……没有人会爱我的。没有人能帮到我。医生们忙着赚钱……”
我哭笑不得。“那么我呢?拜托,看看我,我是真的在担心你——”
他从被窝里伸出滚烫的手,忽然搂住我的脖子,将我拉了下去。
我亲到他的嘴唇。
比女孩子的更软,却烫热,含着一股发烧的味道。
舌头伸入来。
我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等他退出去,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
“……救我……让我好受点……可以吗?”
他比天生的演员演技更佳。
睁大眼睛,两行泪从眼角垂下去,落在枕头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掀开被子,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酒店的医生来敲门的时候,我正脱掉C的裤子。
我们谁也没有回应,医生敲了三次,然后离开。
我和CZuo爱,持续了四十五分钟。
宾馆床头有上好的润滑剂。
我全程无悲无喜,只记得他的骨骼精致,皮肤滑腻。
第二天一早P和老刘双双到剧组报道。
花了整整一周时间,我们拍完了那场重头大戏。
刘行雨掴打我那场戏他手掌无力,软绵绵两三条就过了。
拍完他当即飞回埠看叶安妮。
叶安妮介于骗他和懒得骗他之间。
他也介于信她和懒得信她之间。
大戏中P和C只有一两个镜头要拍到对视的眼神,大戏结束之后立刻同时两组进行,一组拍PC之间的兄弟戏,一组拍我和李印子的Se情戏。
我每天看不到PC两个,颇松了口气。
那天C和我做完爱之后似乎回复了人生活力,早晨起来带着高烧乖乖拍戏,眼底的阴骘和不确定浑然天成,被抓了好几个特写。
P则艳若桃李冷若冰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我不找他,他也不找我说话。等到大戏拍完我实在忍不住去敲他房门,才把唉声叹气的真实模样给我看。
什么明星潇洒,人物风流,其实都是被宠坏了的普通年轻人而已。看得多些,识见广些,男欢女爱上随便些,但是没怎么念过书的人,毕竟不擅长叶安妮那种搞脑子的思考。P很认真地陷入了自我拷问当中——
“张续,同性恋究竟是什么东西?”他问。
“给你荣耀的东西——”我说。若不是诸多粉丝的粉红色梦幻,又如何卖得掉一百万张唱片?拆开他们两人,在演艺圈中混,歌喉普普唱不了几首歌,演技平平也拍不了几年剧,连去选个绮丽新秀,也未必能够杀入决赛。“——也是让你丢脸的东西。”若果不丢脸,为什么P会被叶安妮蛊惑心动,去过结婚生子的所谓正常生活?若果不丢脸,为什么只有演艺界人喜好出轨卖腐,而在学界商界,却有无数明明天生性向少数派的人却仍要娶妻生子,承继门楣?
P并没有太听懂。
他沉浸在自己的犹豫里。
“我要对叶安妮负责任——如果孩子还在,也许不用,可是孩子丢了,更……如果因为孩子丢了所以不要她,太过分。”
奇怪的逻辑,但是我听懂。
P有道德感。
就这么简单。
“孩子究竟是不是刘行雨动粗导致?”
“不知道,她说不记得。你觉得呢?”
——也许真的也就是介于动粗和不动粗之间吧。
两人争执起来,互相指着鼻子骂街,谁知道是自己心潮澎湃太过激动后仰倒地,还是对方气急败坏怒不可遏错手伤人?肢体纠缠的接触,又有谁知道,在关键的一刹那,那双手是推,还是拉?
给叶安妮打电话,她最开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医生说她虽然流产,但是子宫健康,罹患家族绝症的可能性低。
她其实比PC都聪明。这个世界上,其实大多数的聪明人都是女人。
女人聪明就聪明在,不仅聪明,还懂得在自己想要的那个男人面前装傻。
“张续啊,其实我本来满喜欢你的。”我想象她在医院里百无聊赖的样子。
“哦哦,幸好。”
“你记得常菲那个号不……我原来想在游戏里勾搭你的。”
我想起她的自我介绍——非常非常寂寞寂寞。
“嗯,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女人。你还是去勾搭马奔腾吧。”
“我正勾搭着呢。张续,李印子演得好不好?是不是比我好?”
我想了想。“她的演技真的不错,很有张力。但是她比你老。”
“是我气质好。哈。张续张续,我准备去美国读书了。”
“读书?”
“读戏剧文学。哈哈,我要去学莎士比亚了。”
“你好好休养先。”
“适度流产有益身心健康——你知道吗,我的医生手里有三十多个女艺人的堕胎名单哎,他说要是哪天他疯了他就公布给媒体,或者去勒索。”
“神经病。——你真的要放弃演艺事业?”
“我想找个帅哥结婚。如果P不要我,我就去找个美国帅哥。”
“干嘛不嫁有钱人?”
“哎,我跟你说,我家虽然不算什么豪门,可是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算有求必应;我爸虽然只开个小小小公司,好歹旱涝保收,十来个员工见了我也半开玩笑叫我大小姐的。你以为啊,我跟老刘也是他真的追的我啊,又不图什么。我自己也赚不少,干嘛要嫁有钱人?”
“嗯嗯,不嫁,咱不嫁,还不成么。”
难怪大小姐脾气。
比较起来,出生平凡要靠自己贷款买房的JOYO,就和她完全不同。
JOYO比叶安妮大方,体贴,做事更妥贴,更容易交为朋友。
但是叶安妮就比JOYO更矜贵,更大胆去表达、追求自己所想所要。
不知道哪一种更有益社会,有益身心,有益健康?
刚刚拍完和李印子的激|情戏,还剩一些小镜头没拍,但是LORITA娘娘急召我回去,说是要有重要宴请邀我作陪。
PC那边兄弟戏磨啊磨的,磨不出个所以然,我正好及早趋避为上。
“娘娘。”我穿好黑衬衫灰西装,打着暗红领带,一派正经人模样诚惶诚恐地赴约。
没办法,地方在城中优雅西餐厅。
娘娘瞪我一眼。“叫我RITA。”——对了,其实LORITA娘娘的真实英文名字,是RITA,姓罗,所以长期被叫做LORITA。
“RITA娘娘。”我垂手。
“滚。”她骂粗,然后点了一支烟,接电话。
她有五支电话和一个专门放电话的包,所以她从来不拿漂亮的小手包,每次都拖一个能把装电话的包装在里面的大包。
“人来了。”她合上电话,站起来,向门口招招手。
我惊了,兼后悔自己穿得那么不舒服。
门口咸菜绿色皱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