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茗红菱(第一部分) - 鲍尔金娜-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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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谢谢啊。”唐紫茗没趣地吐了吐舌头。
“哈，不客气。我叫霍峥。唐紫茗你好。”
“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还说没跟踪？”
“不好意思，你胸卡上写着呢。”
唐紫茗低头看了看，为自己无与伦比的傻愣笑出声来。
就这样，唐紫茗认识了霍峥。上初中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认识世凯以外的异性同龄人。
一起回家的路上，他们在作过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就莫名像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互相讲了许多好笑或者不好笑的笑话。霍峥爱好众多，唯独没有看书这一项。唐紫茗也对霍峥热衷的NBA一窍不通。但这似乎没妨碍他们在交流当中产生了极自然的亲切感。确认了霍峥回家确实跟自己顺道之后，唐紫茗允许他以后在和自己放学时间一致时，可以和自己一起骑车回家。
不出我们意料，自打认识唐紫茗之后，霍峥每天的放学时间越发与世凯中学初二五班的放学时间一致起来。对此唐紫茗自然有所察觉，但每天孤独的回家路上有这个爱说话的男孩陪伴，唐紫茗觉得还挺不错。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是什么时候吗？”一天晚上放学回家路上，霍峥突然问。
“什么时候？”唐紫茗慢悠悠地骑着车，漫不经心地问。
“有一天晚上，我跟一哥们儿，在你学校对面吃烧烤。突然看见你们校门口一个女生在大骂一个男生。后来那个男生逃跑了，那女生居然还用一本书砸他，没砸中。”霍峥笑嘻嘻地描述。
“得了，别说了别说了。”唐紫茗羞愧又烦躁地突然加速，骑了出去。
“听我说完啊。完事儿吧，那女孩就傻站在那不动。我俩就悄悄过了马路从她身边走过。我回头一看，哇塞，长得真好看。当时我感觉，一下子就被电着了，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霍峥说完这话，追上唐紫茗，俏皮地眨眨眼睛。
“打住。你要是再说，我车就撞上那垃圾桶了。”唐紫茗的脸刷一下子红了，幸亏天色渐黑看不出来。虽然最后两句话很中听，但她听完却只想逃跑。“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霍峥无奈地点头。
“精神病院里有个病人躺在床上唱歌，唱完一首之后，他翻了个身接着唱。再唱完一首又翻一次身。医生不耐烦了，说你干吗呀？病人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家磁带放完A面不翻带啊！”
“哈哈哈。你真幽默。”霍峥笑得眼睛都没了。有那么好笑么？唐紫茗对此表示怀疑。当然只要能阻止霍峥再说那种玩笑话，就是再给他讲一百个关于精神病院的笑话都行。
第41节：紫茗红菱（41）
临睡前，想起霍峥，唐紫茗头皮麻麻的，有些睡不着。枕着胳膊想想他，唐紫茗觉得自己还是挺喜欢他的。这个温柔的大眼睛男孩千钧一发般地出现在自己濒临冰点的生活里，跟她聊天解闷，给她赞美鼓励，每每想到他，唐紫茗会觉得呼吸顺畅心生温暖。可是，等一会儿，这些感受跟那个叫“爱情”的词有什么关系？虽然从没爱过，但唐紫茗隐约觉得眼下的肯定不是。如果这就是爱，那离自己梦想中的也忒远了些。
但愿他今天说那些胡话，只是因为被风吹歪了嘴。
10
周一，体育课。虽然初中开始体育课已经男女分开上了，但在世凯中学，男女生的体育课内容都是同样的永远的折返跑和仰卧起坐。并非世凯的老师偏爱这两项运动，谁让中考体育加试要考呢。同学们一开始还对每节课的大运动量充满怨言，后来渐渐就麻木了。让跑就跑，让坐就坐，只不过跑步的时候拖泥带水，仰卧起坐的时候死气沉沉。其实这么对抗老师是很笨的办法，别忘了实施体罚最便利的莫过于这群体育老师。你敢让老师看脸色？那就跑圈去呗。不服？再跑。还不服？那就再蛙跳几圈。保你连续几天下不了床。
当然了，以上刑罚主要是男老师应用于男生身上。世凯的女老师相对要文静一些，不过她们也有各自的招数。比如教唐紫茗她们班的女体育老师孟芸，身材魁梧笑声朗朗，整治学生的招数优柔而毒辣。女生们谁要是在课上偷懒或者不服从，孟老师当时不吱声，下课也不会单独找来训斥。她会等，一直等，等到那个女生来例假了，跟她请假不参加运动的时候——她就眉毛一抬，两手叉腰，故意大声嚷嚷道：
“来事怎么了？就可以借机不参加运动了？就你自己是女的，别人都不是啊？你咋恁娇贵呢？你既然能来上学就证明你没事！缺乏锻炼！归队！”
老师都这么说了，女生们也没脸面再争论，况且再争论就有被扣分的极大可能，只好祈祷自己的大姨妈别赶着体育课来串门。可这事也不由自己控制，总有几个倒霉蛋不幸中彩，痛经的则更是不幸中的不幸。可那也只能认倒霉，好好武装一下，硬着头皮上。回家再该吃药吃药，该喝红糖水喝红糖水。
这天体育课上，女生们照样要在折返跑之前先跑两圈热身。唐紫茗个子最高，在队伍前面打头跑。她不喜欢这位置——跑快了吧，女生们会娇滴滴地抱怨；跑慢了则会惹恼老师。要选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速度，实在是个微妙的技术活。唐紫茗小心翼翼地跑着，眼神茫然，头脑空白。来世凯之后她发现自己智商渐渐降低了，动作也日益迟钝，经常还会呼吸困难。似乎也没有什么治疗方法，将就过呗。
“哎哎，你们看，那有个小车！”唐紫茗身后一个女生突然莫名其妙地跟大家嚷着说。
“什么小车？哪儿啊哪儿啊？”
“那儿呢！开那么快你们看不见啊！”
大家冲着那女生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操场中央的空地上，一辆红色遥控小赛车正冲女生们驶来。
“唉呀妈呀，它这是要撞谁？”
“哈哈真好玩！”
女生们的跑步队伍被打乱了，大家纷纷停下来，盯着吱吱跑的小赛车看。
唐紫茗也觉得突然在操场上看见这么个玩意十分搞笑，直到它停到自己脚下，她的笑容才凝固起来。
众女生死死盯着唐紫茗。唐紫茗死死盯着车。
“咦？车里还有张卡片呢？”气喘吁吁的肖苗苗把小车里的卡片拿起来。
“Monica，I love you。哇，好浪漫啊！”肖苗苗不知为何就觉得好浪漫，手舞足蹈地大喊。
“好像电影哦……”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
肖苗苗用她的大屁股拱了拱唐紫茗。“从实招来。”
“谁是Monica？我不认识。”唐紫茗青着脸从众人包围中走出来，偷偷向校门外望去。穿着一身篮球服的霍峥正在冲自己眦着白牙傻笑。
唐紫茗面无表情地与他对峙。她是有一点意外，可一秒钟后又觉得完全不该意外。霍峥昨晚怪里怪气地问她英文名的时候，她本应该有所警觉。
第42节：紫茗红菱（42）
嗯，想想看，这的确是这个漂亮女孩收到过的最大胆的表白了。他说他爱她，唐紫茗是信的。这个年龄的女孩大都自恋，从不怀疑男孩表白的可信性，倒会怀疑没表白的男孩也爱自己。可是，为什么，她以为自己应该感到心花怒放，可是却完全没有？
正在困惑地愣着神，有人使劲拍了拍她肩膀。
“唐紫茗！”
“孟老师……”唐紫茗被吓得跳起脚。
孟老师晃了晃手里的小赛车。“这车我没收了。明天拿一千字的检讨来换。别解释，什么都别解释。”
目送着孟老师兴致盎然地拿着小车慢悠悠走开。唐紫茗郁闷地蹲在地上。
这天放学，霍峥一如既往等在世凯门前。唐紫茗老远就瞅见了他，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态度对他就大步流星走上前去。
“怎么样，高兴吗？”霍峥灿烂的笑容里有几分扭捏。
“高兴，特高兴。”唐紫茗阴阳怪气地说。“你的遥控车被老师没收了，我今晚得赶回家写检讨。”
“你生气了呀？”霍峥怯怯地问。
“是，我生气了。”
“是因为我的车被没收了？还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这么做？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这话算是问到点上了。唐紫茗欲言又止地皱起眉头。这问题本来是她想抽空好好问问自己的。
“以后别这样了。行吗？”唐紫茗直视霍峥的双眼，恳切地说。
“我喜欢你。不可以吗？”霍峥有点委屈地说。
“……”
“我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照你这意思，你当初跟我说想做朋友什么的，根本不是普通朋友，就是想追我？”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霍峥双手揣兜，低头说。
“什么？”唐紫茗气愤地瞪大眼睛。
她气愤，不是因为感觉受到了诬蔑，而是气愤霍峥竟然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的虚伪——她内心深处当然知道，绝对知道，霍峥当初微笑着说想交个朋友的时候，他其实是在想什么。可是，少女特有的虚荣和虚伪促使唐紫茗愉快地接受了他这个朋友并且愉快地装傻。虽然知道早晚有一天霍峥是要跟她摊牌的，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快就要结束与霍峥纯洁却又暧昧的关系，而必须在“恋爱”和“普通朋友”这两条路中选一条——这才是让她沮丧生气的原因。
“我不太舒服，先回家了。拜拜。”唐紫茗低声说完这话，骑上车就逃之夭夭。
这天晚上，唐紫茗怀着嫌恶的心情写完检讨书，揉着干涩的眼睛爬上床，决定好好梳理一下和霍峥的关系。不过在辗转反侧一个小时之后，她仍没能下定任何一种决心。
该和他恋爱吗？她摇摇头。和霍峥聊天，被霍峥赞美，的确让唐紫茗温暖喜悦。但就那么一点点喜悦，离她所向往的崇高爱情还有十万七千多里的距离。可就是这么一点点喜悦，却是让女孩子们最受用的被爱的喜悦——对于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女孩来讲，这份甜丝丝的舒适感实实在在难以舍弃。
甜蜜而惆怅地叹着气，唐紫茗就这样躺在被子外面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欢迎从此进入，为爱烦恼的年纪。
11
“嘿，真巧。”
第二天中午，唐紫茗在校门口文具店里买完圆珠笔，转身出来后迎面撞上眉眼含笑的霍峥。
“我一点不觉得巧。”唐紫茗实话实说，不自然地闪开身。“有事找我？”
“是啊。我为昨天你上体育课时的事道歉。”
“嗯，该我道歉。老师说我检讨写得不诚恳，你的车还得再过两天才能要回来。”唐紫茗苦笑着说。
“呵呵，没事。你看这是什么？”霍峥伸开手掌。
“电影票？”唐紫茗的眼睛睁大一圈。“什么电影？”
“你说最近在演什么电影？全世界人民都在看的……”
“《泰坦尼克号》？”唐紫茗兴奋地险些跳起来。“太好了！我正想看！”
“那就是说你同意了？”
唐紫茗看看霍峥手里的两张电影票，又看了看霍峥，表情逐渐恢复冷淡。“同意什么？”
第43节：紫茗红菱（43）
“哈哈，多心了。你问你同不同意去看电影。这不是啥陷阱啊我提前声明，我只不过想到你爱看电影，才约你的。不用多合计。”
唐紫茗尴尬地涨红了脸。“我……也没那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这周六下午两点。君华电影门口不见不散！”
“那好吧。”
回家后，唐紫茗对自己展开一顿毫无意义的自责。自责过后就开始思考周六赴约时该穿什么衣服。
周六这天，唐紫茗小小地打扮了一下。所谓打扮，就是脱下校服，穿上正常女孩该穿的正常衣服。至于化妆，她是不懂也用不着的。
来到电影院门口，唐紫茗一眼就看到了霍峥。他的白T恤洁净得可以做洗衣粉广告，头发因为摩丝的缘故冲入云霄，将他1米76的身高至少提升至1米80。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正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尽管紫色的包装纸与玫瑰红很不搭调。要放在平时，唐紫茗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评价为“红配紫，赛狗屎。”可眼看着这束玫瑰马上要落入自己怀中，她的反应就和所有第一次收到玫瑰的女孩一样：双目发光，两颊绯红，矜持地推辞两下之后便将花束陶醉地捧在怀里。
“你今天真漂亮。”霍峥目不转睛地盯着唐紫茗。
“得了，不用每天都说。”唐紫茗躲在玫瑰后面嗔怪。
“看你表情就知道你还是愿意听。”
“知道就得了，还非得说出来？”唐紫茗做了个顽皮的怪态，从书包里拿出被没收的遥控车，递给霍峥。两个人一起走进电影院大厅。
两个人刚坐定，突然全面熄灯。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唐紫茗顿时从刚才的亢奋和陶醉中清醒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在黑暗中和一个明确提出喜欢自己的男孩如此接近地坐在一起，捧着表示爱情的红玫瑰，准备看一部关于爱情的电影。这若不是谈恋爱，那是在做什么？一下子想到这些，唐紫茗顿时产生了极大的厌恶感，百分之六十对自己，百分之四十对霍峥。想起身逃走的冲动十分强烈，然而已经开场的电影却吸引得她拔不动腿。唐紫茗咬着牙思索了一下，起身把玫瑰放到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则挪到旁边的空位上去坐。
她不管这个动作会不会让霍峥心碎。她只知道自己呼吸顺畅多了。
好在电影让她忘记了这一切。《泰坦尼克号》不是唐紫茗觉得最好的电影，但却是让她感动得最邪乎的电影。她第一次哭是看到那对老夫妻牵手躺在床上心平气和地等死的镜头，从那之后眼泪就没断过。看到利奥纳多和温斯莱特临死前真情告别那一段，唐紫茗泉涌般的眼泪已经让她全然看不清银幕。
唐紫茗低声的啜泣和身体的颤抖引得隔座的霍峥频频扭头。他是多么想把楚楚可怜的唐紫茗搂进怀里，多么想握着她的手说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可是，此时此刻他唯一敢做的就是递过来一张面巾纸，然后坐回去，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座位扶手。
电影散场后，两个人默默走出影院。又默默走了很久，霍峥突然停下脚步，神色严肃地问唐紫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