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物语-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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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绘,再给我一片吐司。”
“是,马上好!”
这个年纪大约二十几岁的女佣,对于义一的夸张食量并不特别惊讶,好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听义一说,她的主要工作是为客人上菜,以及寝室的清洁与管理,还有处理我们私人性质的要求。如此说来,昨天傍晚送柳橙汁来的人是她了?真丢脸,我的睡相竟被她给看光了!
“托生,你怎么脸红了?”
“嗯?啊!没事,没什么。”
我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急忙地喝下一大口冰红茶,并试图改变话题。
“啊!对了,怎么都没看到大木的人影?”
“他大概今天晚上才会到,我现在啊!正准备要跟他好好的道歉呢!”
井上佐智用恶作剧的表情对我笑着,他的笑容真是可爱!
“为什么要跟他道歉呢?”义一不解地问佐智。
“哎呀!就是上次我们把阿玛迪抢回来的事嘛!”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你忘啦?”井上佐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的记性一向很差。”义一不在乎地耸耸肩。
“怎么可能?哈哈,真不像会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对了,吃饭后,不要直接回房间,出去走走如何?”
“都可以啦!”
我偷偷地瞄了大家一眼,发现他们虽然静默,气氛也十分冰冷,但每个人都在现察义一。虽然他们毫不掩饰地偷窥着,但义—一点也不在乎,甚至连眉毛也不曾挑动过,看来他早就对这样的眼光习以为常了。
“井上先生,是不是该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刚到的新伙伴?”
不用想也知道,开口说话的是松浦久美子。我总觉得她看义一的眼光中,似乎藏有某种特别的含义,和我昨天观察到那种充满敌意的眼光大大不同。义一是个绝顶的美男子,或许她对义一也有意思吧!
“我本来准备等大家用餐完毕后,再为大家介绍的。”井上佐智放下了准备拿起食物的手继续说:“不过也许先说会让大家胃口大增,所以还是现在介绍好了。他是崎义一,我的幼年玩伴,每年都会来听这个沙龙音乐会,跟叶山托生一样,都是念祠堂高中二年级。”
“啊!他才十七岁?”闻言,久美子瞪大眼睛。
“我还以为他跟我一样年纪呢!那义一想演奏什么乐器呢?”
“真不好意思,我虽然是听井上佐智的小提琴长大的,但我本身却对于乐器一窍不通。”
听到义一说出这句话,我的心不禁猛然一跳。
他既然已听惯了井上佐智的演奏,那我的演奏对他来说岂不是烂毙了?然而义—一直对我很包容,这点又令我很高兴。
“我们吃完午餐后准备去伊豆半岛观光,义一,你要不要跟随我们一起去?”
久美子真是个大胆的女孩,我被她的举动给吓到了。即使是祠堂的学生,也没有人敢像她这样邀义一出去玩的,因为大家光是看到义一那张冷漠的脸孔,就可以想到他一定会说 NO,这几乎已成了一种共识。
“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约了。”
“哎呀,真可惜了!”久美子优雅地耸耸肩膀。
我记得她是F大的,F大是个女子大学,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好像很习惯跟男生相处呢?就在我转过头看她的那瞬间,义一的第五片吐司已经送到他面前了。
此时,一直看着久美子和义一的寺田邦章开口了……
“松浦小姐,如果他真的跟我们一起去,我担心我们午餐时会没得吃喔!”
寺田邦章话还没说完,栗原康雄就已经发展不住大笑起来。
“拜托!他又不是伊索匹亚的难民,这样说未免太夸张了吧!人家喜欢多吃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样的话,我感到十分不高兴,虽然义一不是个谦虚的人,但他至少不会因为讨厌某个人,而去任意侮辱对方。栗原康雄有什么资格嘲讽别人?
而义一仍然用若无其事的表情吃着吐司,就连井上佐智也始终以平静的表情在用餐。既然如此,我一个人生闷气,岂不是很无聊吗?
吃完早餐后,我把手臂搭在窗台上,目送那五个人所坐的小客车消失在山路上。
“井上佐智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呢?”
此刻,义一正躺在床上埋头苦读英文杂志,他翻了一个身,把视线从杂志上移开,抬起头对我说:“因为他没那种美国时间,他都快忙翻了,哪有那种闲工夫去?而且他也不想去照顾那些无聊分子!”
“你说的无聊分子是指我吗?”
“不是啦!他主要是在为音乐会而忙。”
我同意地点点头。
“虽然这个音乐会是为了麻理子而开的,但我觉得井上佐智根本没必要找那些无聊分子来搅局!” “你怎么说得这么恶劣呀!”
(咦?慢着,谁是麻理子?)
“你说的麻理子是谁?”
“是井上佐智的妈妈,八月十三日是她的生日,所以音乐会的日期就定在那一天。换言之,这场音乐会是井上佐智送给他***生日礼物。”
“哦!”
真了不起,这可是非常与众不同的生日礼物。
“也就是说,他每年都送这么特别的礼物给他妈妈吗?他妈妈一定很高兴。”
“高兴的人可不是他妈妈而已,还有来宾们对于能够听到井上佐智的表演,也都欣喜若狂。除了他父母之外,来的客人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音乐协会的会长不说,还有一些大企业的老板也会参加。”
“大财团的少东也来了!”我看了义—一眼。
“喂!我不是叫你不准提这件事的吗?”
义一起扬起拳头就要向我挥来,我连忙用两手护住头说:“对不起嘛!我说错话了。”我一边道歉一边笑着。
“总之,像这样的沙龙音乐会,等于是让我们有了初次踏入社交圈的机会,至于想成为有名演奏家,也必须靠这样的场合来提高自己的名声,因此对于来表演的人而言,这是个推销自己的大好机会。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顺利地在这样的场合找到赞助者,即使为了往后的前途,必须要把自己卖给赞助者,也是没办法的事。”
“什么啊!怎么这么恶心,原来古典音乐的世界里,也有肮脏的事存在!”
“不管是什么样的环境,人都不可能单凭自己的实力就获取成功,也没有什么人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从没使过肮脏手段的。”
“你倒是对于这种事很清楚嘛!”我对于他的世故感到佩服,“你实在不像是个普通高中生耶!”
“有什么办法,我是个不幸又苦命的高中生,就算现在是暑假,我老爸也叫我跑来跑去的,根本不让我有机会好好休假。这次能来日本,也是为了工作而来,而且在回去前,还得绕到欧洲去办一件事,办完才能回家!”
“你要做什么工作呢?”
“外交,不过能在开学前看到你真好!这样我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义一笑着向我伸出手,就这样将我拉到他身旁,并且跟我接吻。
“那你有薪水吗?”
“啊?”
在接吻之后,我问了义一这样的问题,他一下子无法会意过来,只好看着我反问:“你问的这什么问题啊?”
“因为我打电话去找你,接电话的人说了一句‘business’,而美国人又对钱算得特别清楚,因此我想,即使是父子,你爸爸也应该会付给你薪水吧?
“什么?你打电话去我家?”义一惊讶地问。
“嗯,那是前天的事了。”
“真是抱歉,那时我正在飞机上,没办法打电话给你,要是我坐的是新干线,我就可以打行动电话给你了。”
“哈哈哈,你真会说笑话!”我大笑起来。
“你的英文这么菜,竟然可以了解对话的内容,真是令我讶异呀!”
“老实说,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随便瞎猜他的意思罢了。”
“你既然听不懂人家说什么,也敢打国际电话?”
“是呀!这很奇怪吗?”
“我敢保证你一定可以跟麻理子处得很好。”
“怎么说呢?”
“虽然你没什么实力,但勇气倒很足够。”
我听了他这句话,便肆无忌惮地往他的头上打下去,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门没锁,请进!”
“喂,很痛耶!你竟然这么用力打我,混蛋!”
义一大喊的同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是井上佐智。他露出吃惊的模样,呆在门口没走进来。我把被单扔在义一的身上,自己则急急地走到门口。
“喂,托生!”
我把义一关在房间里,和佐智一起走到走廊上。
“你这样对他,没关系吗?”佐智很担心地问。
“不要紧,像那种只会说粗话的人,别理他!”
“可是刚才你跟义一好像很慌张?”
“哪、哪有!”
我不禁不好意思起来,因为佐智说的是事实。
“虽然我上个月跟他见面时就说过了,但是今年是我逼他,他才特地来的。”
“你是说义一吗?”我问着。
“我看他是把行程表给改了,而且恐怕还大大地贿赂了岛冈,才能来的。”佐智喃喃地说着,好像对义一万分抱歉似的。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你有没有拿到乐谱?”
“啊!是说‘卡农’的谱吗?”
“你能不能今天就把它背起来?”
“啊?”我吓了一跳。
“然后,明天吃过早餐以后,带着乐谱跟小提琴到主屋来,这是和这间房间的一个交换条件,本来不应该让你这么不方便的。”
“交换条件?”
“我说完了,先走一步。”
佐智说完后便要走下螺旋梯,我急忙追上去。
“慢着!你说跟主屋交换条件是什么意思啊?”
“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做,得走了。”他向下走了几步,又抬起头来对我说:“详细情形到后天再告诉你。我大概要到明天早上才会回来,在这段时间里,你要背到一个音都不能拉错,拜托了!”
他简单明了地说完,便走下楼梯,在我的感觉里,他好像一下从天使变成地狱的魔鬼了。今天一天就要把谱背起来?一个音都不能错?他到底在想什么啊!不过既然他已经这样告诉我,我也不能再退缩了。
“好!要背就来背吧!”背谱可是我专长中的专长呢!但是…
“哼,我又没有巴哈那样的本事!”
于是我回到房里拉琴。现在我只能拉出两、三个音而已,我可不像巴哈,不仅对乐谱过目不忘,而且立刻能把音乐表现得淋漓尽致。而我只是会背谱而已,根本无法演奏出一首好曲子,就算把谱背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嗯,一段时间不见,你的琴音似乎变美了。”坐在床上看杂志的义一如此说道。
“咦?是吗?”
想不到我竟然听到他的赞美,真是意外!
“不过别高兴得太早,我的赞美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所以未必是事实。”
“哎呀!何必那么谦虚呢?你不是听佐智的小提琴长大的吗?我相信你的欣赏能力一定不差。”
“其实那样的说法太夸张了,我们虽然是邻居,又是一起长大的幼年玩伴,但是实际上一年只能见两、三次面而已。何况佐智小时候也很少在别人面前拉小堤琴,一直到了他十三岁第一次开独奏会后,我才有机会听他拉琴,要不然在那之前,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过的。后来我想拜托佐智再拉给我听,他反而叫我自己去学,同样的一把小提琴,交到我手上以后,拉出来的声音就不能听了,所以我根本不会拉小提琴。”
“那为什么他不拉给你听呢?”
“因为在佐智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天才通常都过得不如意,加上大家都只看到他的才能,忽略他内心的感受。在我的感觉里,他就像是一个被大人恶意拎到半空中,不管怎么拼命挥动双腿,就是无法站到地上走路的小孩一样。
他开独奏会时的年纪太小了,所承受的压力太大,因此在独奏会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变成了一个感觉敏锐,且非常神经质的人,心情很容易陷入低潮,甚至一点小事都可以让他心碎,尤其是关于小提琴的演奏特别会如此。”
“我真不敢相信!佐智从小就以天才少年闻名,而且他的成就远超过自己的年龄,我还以为他的人生一直都很顺利哩!”
“他曾有一段时间舍弃了小提琴。”
“不会吧!怎么可能?这是真的吗?”
“就是那个欧吉桑救他起来的。”
“是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吗?真是戏剧化呀!”
义一娓娓道来:“在这个世上,我最怕的人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他。”
“另外一个呢?”我好奇地问。
“秘密!”
“有什么关系,告诉我嘛!”
“你真的想知道吗?”义一笑得好贼。
“没错!”我用力地点点头。
“好,那我就为你解答吧!”
“是谁?”
“就是你,托生。”
闻言,我不由得大骂:“去你的,你这个臭小子,混蛋!”
晚餐后,我一个人出去散步纳凉,我之后所以会落单,是因为义一被松浦久美子给缠住了。松浦久美子把义一邀到客厅聊天,除了吉冈胜回房间了之外,另外三个人——寺田邦章、栗原康雄跟杉谷靖信因为没事可做,就结伴到他处闲逛去了。说起来,那些人大都是因为知道久美子想约义一所以才识相离开的。说真的。她实在做得太明显了(就连我也这么觉得)。本来我以为他们是打算在客厅里喝个茶罢了,想不到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便一个人走出了洋房。
今晚的夜空很晴朗,星星很多,高原上的空气很好,虽然现在是盛夏,但入夜之后还是会有点凉,我觉得这样凉凉的反而更好。令我心情舒畅不少。我沿着往主屋的小路慢慢地走着,佐智给我的谱,我现在已经记住了。那些音符通过我的手指,像落入洞穴般填进我的身体,不知不觉间,我的身体填满了音乐,我的口中哼着自己也没听过的旋律,即使义一不在我身边,我也觉得很充实。
在主屋旁边有一条柏油路,它看起来就像是私人道路,弯弯曲曲地向山坡延伸,因为这条路的两旁全是郁郁苍苍的森林,但是却能通到井上家的别墅。山脚下是热闹的温泉旅馆衔,我便慢慢地往下走,结果走没多久,竟然看到一台果汁自动贩卖机。我的想像力很贫乏,实在想不出来这部机器为什么要放在这么偏僻的路上,大概是为了让不小心闯进私人道路的司机解渴用的吧!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有一束灯光向我这里投射而来。
“是摩托车的大灯……”
这部摩托车显然是重型的,它伴随着引擎的怒吼,直朝我所在的位置逼近。我还以为是住在这附近的人,骑经这条路,然后很快就会过去了,然而那辆车的灯光实在太刺眼,我只好用手遮住眼睛,准备走进森林里去。
意外的是,那辆摩托车竟然停下来,我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你好!”
这句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自然也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呃,你好…”
同时我也在脑海中急速的思考:逃走会不会比较好?可是他有骑车耶!要是逃的话,一下子就被他追上了。何况他那辆车好大,尤其油箱的部分特别大,看起来不像是平常的重型机车,大概不是日本制的吧!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不知道暴走族是不是都这样穿?至于我们学校有没有这样的不良分子,我也不太清楚。我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一直站在原地发抖。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可是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所以对我来说,他仍然是个身份不明的人。对了,他为什么要跟我打招呼呢?一定是因为他找不到路,想问我吧!这样一想,我就冷静多了,我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大概过了二十五岁,眼睛细长,即使在夜里也是黑白分明,此外他有一张很精悍的脸,长得很高,肩膀宽阔,以他的体形来看,很像是个游泳选手。我稍微走近他一些,心想他应该不是坏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叶山托生吧?”
闻言,我反射性的倒退一步。
“你干嘛那么害怕呀?”他苦笑着又继续说:“看来我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