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江南-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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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我……我与长春居士有……有交……交情……”
“所以你把义的意思歪曲了,所以你急切要杀我以掩饰你的不义?”
“阁下……”
“你先杀我,所以我有权杀死你。跪下认错。我放你一马。”
“南门贤侄……我……”赤煞神掌狂叫。
一名手中护手钩锋利无比的中年人,到了两人的右侧,大环眼凶光四射。
“冲在下来,在下还你公道。”中年人沉声叫,护手钩光芒闪烁跃然欲动:“在下
和你评理。”
“仗你手中钩评理?”张秋山冷笑:“你行吗?”
“混蛋!”
赤煞神掌抓住机会,扭头便跑。
护手钩及时挥出,掩护赤煞神掌逃走。
剑吟乍发乍止,光芒有如电光一闪,锋尖掠过赤煞神掌的颈背,同时顺势封住了钩。
“铮”一声爆震,钩被剑震出偏门,电虹再闪,快得令人目眩,吻上了中年人的右
胸。
中年人连人带钩斜震出两丈外,砰然倒地。
“砰!”赤煞神掌的身躯,反而在后一刹那仆倒,颈骨已断,差点儿脑袋分家。
“不杀光你们这些满口仁义,心中男盗女娼的混蛋杂种,此恨难消。”张秋山冷然
咒骂:“你们把别人不当人看,看成可任由你们宰割的牲口,在下实在不能把你们当人
看,你们本来就不是人了。”
雷霆一击,两个人几乎同时被杀,其他七名男女大惊失色,怎么武功最强的两个人
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再上去岂不是白送死?
世间真正不怕死,真正敢为漠不相关的事而视死如归的人毕竟太少,何况在自己理
亏的时候,硬着头皮上前送死的胆气有限得很。
七个男女怯容明显,先前狂傲的神态一扫而空,不但无人敢逞强伸头,连上前察看
同伴死活的勇气都消失了,再经张秋山饱含威胁、充满死亡血腥的话一激,更是心胆惧
寒,勇气全消。
长春公子也吃了一惊,拔剑的手有点不稳定。
一声长啸。长春四金刚同时拔剑急冲而上,为主人分忧,当然不能让主人冒险。
葛小姑娘匕首一伸,斜冲而出。
长春公子身后的两个年轻亲随,突然双手疾扬,四枚威震的武林的回飞锥,从斜方
向电射而出,快速地绕弧飞行,眨眼间便到了小姑娘的后心。
四金刚四支剑,以剑阵向小姑娘迎面猛压。
小姑娘不可能突破剑墙而不受伤害!
四支剑排列得参差不齐,不可能凭一把匕首排开参差不齐的剑墙,那不是一击便可
同时将剑墙击溃的。
她还没有这份能耐,四金刚的武功剑术,一比一并不比她差多少。
后心,回风锥先一刹那近身。
各方面的人几乎同时移动,两亲随的剑随锥急射猛进,配合四金刚前后夹攻。
人影如虚似幻,突然在小姑娘身后显现,是张秋山,速度已到了不可能的境界。
剑发风雷,一拂一绞,强劲无匹的剑气,把鱼贯前飞的四枚回风锥圈住、引偏、失
速而堕。
“鱼龙反跃?”张秋山的喝声震耳。
小姑娘正感到对面的森森剑阵可怕,无法钻隙切人,闻声知警,在剑尖前上升、翻
腾、倒飞滚翻。
张秋山身形倏转,左手接住鱼贯掉落的四枚回风锥,反手一抖,锥脱手速度太快,
几乎连光影也无法看到,站在远处的人或许可以看到闪光形成的光孤,无法分辨是何物
体。
冲来的两亲随正将剑挥出,等候小姑娘翻落,做梦也没料到自己的回风锥会反飞,
即使知道也看不见,更不用说闪避了。
四枚回风锥,每人两枝,一一贯入腹肋,尽尾翼而没,造成的大创口足有径寸大,
人怎受得了?
铁打的人也会痛得魂飞魄散。
“啊……”惨号声惊心动魄,两个亲随狂嚎着摔倒,鲜血成川流出创口,连肠子也
堵不住锥旋转时所造成的大创口。
同一瞬间,张秋山的剑山锲入对方的剑墙中,从不可能的一点突人,突然向外分张
迸发,似乎千百道金虹向四面八方射出,罡风的激烈爆发声连绵不绝,声势之雄,令人
心胆俱寒。
人影四射而分,长春四金刚有两个退翻而出,砰然摔落地面亦为之震动。
地面跌落了两段剑身。
为首的金刚叫阴云,脸色真成了阴云密布,难看已极,暴退出两丈外,几乎失足跌
倒,右胯骨袄开裤裂,鲜血染红了裤管。
第二位金刚叫暴雨,右肩外侧被削掉一块油皮。
电耀霆击,一招解阵伤敌。
长春四金刚在保护庄主无风居士闯荡江湖期间,四人聊手几乎没失败过,所以绰号
称金刚。
今天却在有备之下一招瓦解,两剑断两人伤,失败得好惨。
葛小姑娘功不可没,她误打正着,首先吸引了四金刚的注意,让张秋山及时看出剑
阵弱点,无畏地强行突人行雷霆一击。
两人在仓猝间配合,居然十分完满。
假使小姑娘不听话,略一迟疑,局面可能改观,长春四金刚是百战百胜的高手中的
高手,张秋山很难一击奏功。
恶斗发生得快,结束更快,一接触生死须夷,一照面胜负立判,任何人也来不及挽
回,更不可能及时抢救,似乎是已经注定了的结局。
七个旁观的高手男女,惊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你……你杀了我的亲随……”长春公子惊恐交加,凄厉地狂叫:“我要碎裂了你,
我要……”
“你叫那么大声干吗?”张秋山冷笑:“我耳朵又没聋。挺剑上啦!大嗓门吹牛吓
不死人的,要碎裂我,得看你的剑利是不利,是吗?”
长春在主天风居土,号称武林剑术的宗师之一,天风绝剑罕逢敌手。
据说正打算开山立派,有意称长春门或天风门,以一代宗师门主自居,与少林武当
两武学宗派分庭抗礼。
长春公子突然冷静下来了,吸口气功行百脉,徐徐逼进升剑,神色随剑尖的上升变
得沉静庄严,虎目中冷电湛湛,杀气开始涌发。
果然不愧称天下四公子之一,一亮门户,便有赫赫名家的气势和风度。似乎静如山
狱,任何外加的压力也撼动不了他,强烈凌厉的杀气,足以令对手心中发虚,浑身会冒
冷汗发寒颤,失去抗拒的勇气。
张秋山却完全相反,握剑的手毫无力道,马步松垮垮毫无气势,神情流里流气,好
像应该以剑诀助势的左手没地方放,扶襟摸带更像在抓痒,双目也没有杀气慑人,似乎
忘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定性生死决斗。
这是他的习惯:对手愈强劲,他神色愈冷静从容。
假使对方人多,而又是一群乌合之众,他就会声色俱厉,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强攻猛
压,瓦解对方的斗志。
宇内的一双惊世年轻高手,终于面对面生死一拼。
一个神色庄严,杀气腾腾?
一个神态轻松,把生死大事当成儿戏。
“他娘的!”张秋山轻拂着剑徐徐移位,一面邪笑着骂人:“你这头三个月没吃东
西的饿狗!想要用狗嘴犬牙咬我吗?摆出这鬼样子唬人,喂!你以为我是被人唬大的
吗?”
长春公子以行动作为答覆,人影冉冉而至,一道剑虹夭娇如神龙凌空下搏,空间里
充满天风急下的簌簌异呜,人与剑似已浑然为一。
连击三剑,形异影幻,莫知其所自来,神乎其神。
响起两声双剑相互吸引的异呜,乍合的依稀形影在丈外重现。
两丈距离遥遥相对,接着双方徐徐相迎。
长春公子脸色依然庄严,呼吸像是停止了,脸色肌肉的线条也凝结了,虎目中凌厉
的冷电敛了一下,再重新涌发更凌厉的冷森光芒。
张秋山先前动似流光、这时静止又恢复轻松,瞥了衣祆的右下摆一眼,那儿有被凌
厉剑气掠过的一条寸长指宽裂痕,可以看到里面的乌云豹袭底板。如果是锋尖划过,就
会呈现狭窄的裂痕。
“一剑换一剑,互不相亏。”张秋山指指被剥气腐裂的痕迹微笑着说:“你的右背
肋透风了,要不是气功到家,肌肉就会开裂啦!冷不冷?”
长春公子的右肋外后侧,皮袄也穿了一个剑孔,透了风,寒气侵体。
哼一声,第二次抢先机出手,剑以惊电似的奇速君临,簌簌异呜强度增加一倍。
“叮叮……”剑鸣清越,人形剑影发狂般纠缠一刹那,倏然左右飞射。
刹那间的猛攻,双方接招回敬各展所学,移动如电火流光,每一击皆有雷露万钧的
威力,比上次接触猛烈数倍,凶险也增加数倍。
长春公子震飞出路右,几乎一脚陷入路旁积了一半雪的水沟。
张秋山也飞退丈外,立地生根保持身形稳定,这一照面,他明显地略占上风。
“你的金刚禅功火候已有八成,刚猛的声势已敛,修至阳极阴生境界了,所以剑气
的啸鸣有异,宛苦天风降临,我知道该怎样对付你了,阁下。”张秋山朗声说,脸上的
邪笑更明显:“前三后四七剑机先你劳而无功,暴露了阁下的真才实学根底。”
“你如此而已,雷神的绰号欺世盗名。”长春公子沉声说,重新回到路中。
“他娘的!你怎知道我是雷神?”张秋山先是一征,然后沉声问,脸上和笑容突然
消失了。
知道雷神底细的人没有几个,昨晚那群可疑是天地会的人也只是猜想而已。
“你以为天风谷长春庄是浪得虚名吗?江湖机密武林秘辛怎瞒得了本庄的耳目?
“不对,哼!我要挖出你的老根来。”
“该死的混蛋……”
一声冷哼,张秋山首次抢制机先攻击,剑上风雷骤发,激射的剑虹漫天澈地君临。
“铮”一声狂震,长春公子在漫天澈地的如网剑光中斜穿而出。
只接了一剑。
“你仍可支持。”张秋山大叫,身剑合一跟到。
四金刚同时大吼,每人发射三把飞刀,十二道急旋的光环连续飞到,及时截住张秋
山的进路。
长春公子飘落时屈右膝跌地,飞刀及时挡住了张秋山的追袭。
“叮叮叮……”剑一挥之下,斜向射来的五把飞刀碎成寸段。
张秋山飞掠而过,但击落飞刀时顿挫了一刹那,错过如影附形的追击好机。
剑网光临,长春公子恰好站起。
“退!”暴叱声震耳。
剑虹飞射而来,宛若电火流光。
长春公子向下一挫,闪电似的暴退丈余,从剑网前及时退出,让出空间。
“铮铮铮”三声狂震,罡风激射,刚飞射而来的青色剑虹,与张秋山撤出的剑网作
致命的狠拼接触。
剑虹人影骤分,风雷徐歇。
长春公子先前跌倒的位置,多了一个相貌威猛,手中剑青芒暴射的中年人,八字胡
已有几根白须,吊在背后的发辫也有几茎华发。穿团花紫袍,暗红大袖玄狐袄,一表人
才,真像一位神气的地方乡绅。
四个同样体面的中年大汉,也电射而来,在乡绅身后两面一分,出鞘的剑发出隐隐
龙吟,随时准备听令进击,摆出的打手态势,一看便知是乡绅的保镖。
“好!这才是威震武林的天风绝剑神髓。”张秋山沉声说:“天风居士大驾光临,
在下深感荣幸,来吧!先拼十招再讲理。”
皖山天风谷长春庄庄主,天风居士南门存信及时赶到,救了爱子长春公子的命,张
秋山已动了杀机,长春公子决难在他的杀着下全身而退。
“后生可畏!”长春居士眼中有浓浓的戒意:“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定然是崂山
东海散仙浮云羽士的门下,以昊天神罡驭大罗天绝剑妄动无名,你就不怕有损道基?
哼!”
“阁下,你的儿子带了狐群狗党,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向在下群殴,招招致命,在
下有权以牙还牙。”
张秋山向前逼进又说:“阁下当然得护着令郎,骑虎难下,必须与在下拼个你死我
活,天风绝剑与大罗天绝剑,将在此地作强弱存亡的决定性一搏。”
“你真是东海散仙门下?”
“不错。”
“令师五十年绝足中原,不再过问中原事,大罗天绝剑已成为武林传闻……”
“阁下,你少给我说些无意义的废话。家师已修至地行仙境界,并不表示他老人家
弃绝世事。天下太平不到一甲子,怀有野心的武林人故态复萌,重新用刀剑争名夺利你
砍我杀,无所不为,在下积修外功,碰上该管的事就必须管。在下与令郎素昧平生,谈
不上恩怨仇恨,他竟坐镇三山园,唆使一些无耻匹夫向在下群起而攻。他真该死!我不
找他已经是你南门家祖上有德,他竟然找到我头上行凶撒野。好,你是前辈,你怎么
说?”
“老夫还没弄清内情……”
“不管你是否弄清,你已经势成骑虎。”
“你是说……”
“在下已经杀了你们四个人,除了生死一决之外,你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小辈,你未免太狂妄太础逼人了。”长春居士露出本来面目:“你在逼老夫……”
“在下即使不逼你,你也会逼我,不是吗?”张秋山毫不妥协:“你儿子表示贵庄
消息灵通,一口说出在下雷神的绰号,在下深感怀疑,他必须将消息的来源说出,在下
要将他带走,阁下能同意吗?”
“小辈,你杀了本庄四个人,其他的事没有谈的必要,老夫必须先向你讨血债。”
长春居土厉声说:“我长春庄名动武林,不是甘受欺侮的善男信女。”
“对,这就是标准的豪强霸王嘴脸。我雷神同样不是善男信女,唯一解决之道便是
诉诸武力,谁弱谁倒霉。你是要公平决斗呢,抑或要自贬身价群起而攻?”
“小辈,按规矩,你还不配向老夫要求决斗。”
“怕死鬼!”
长春居土哼了一声,举手一挥。
四名打手向前列阵。
长春公子与四金刚,在后面亮剑。
路旁的七男女,出硬着头皮上前合围。
张秋山拉住葛小姑娘的手,掌心直冒汗。
长者居士甘愿做怕死鬼,十七比二,张秋山心中雪亮,两人大事去矣!葛小始娘是
最弱的一个。
“紧随在我身后。”他向小姑娘低声叮咛:“向西面突围。”
“西面是糟河,绝路,秋山哥。”葛小姑娘心虚地说,已经知道情势不妙。
“东面是城根,死路一条。南北两面,他们会追得我们上天无路,何况还可能有狗
党狐群拦截。跳漕河是生路,我可以带你过河……”
“我的水性很好,只是……冷……”
“冷总比送命好,准备。”
合围已成,生死关头。
南面大道人影急射而来,最前面的三个人是章春姑娘、仆妇、侍女小桃。后面,六
名剽悍大汉纵跃如飞,佩了清一式的狭锋单刀,一个比一个雄伟。
“秋山,留几个给我。”章春姑娘老远地大叫:“我已经把三山园弄成血海屠场,
杀得那群武林名人望影而逃。呼风晚雨凌老狗逃往这条路上来了,这些人一定是他的党
羽,屠光他们。”
一声长笑,张秋山抓住众人分心的刹那好机,向路旁的七男女飞跃而上,右手拉了
葛小姑娘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