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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冰雪孤城全-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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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即使无人死亡,他的卫士们遭此重创,内伤肢折,恐怕也要半年的休养生 

息,代价实在过大。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过了许久,终於道:『你让他住手,什麽我都允了你。』 

  朱靖颔首,却毫无喜色。事情走到这样的地步,实非他所愿。他走向前扬声道: 

『雪城住手!皇上已经应允了。』 

  侯雪城听若不闻,溅满鲜血的身影在人群中缓步悠行,只要他所经之地,必有人 

惨嚎著倒飞出去。 

  朱靖咬牙纵身上前,在侯雪城的手套触及其中一人时闪身挡在那人面前。侯雪城 

的手掌便按在朱靖头上,朱靖蓦然大声喝道 
                  :『雪城!』 

  侯雪城凝劲不发,他像是游戏被阻止了,又被这样叱喝,有 
                  些不悦。又像是怕责 

备似的,要解释什麽:『我没杀人啊,知道你不喜欢,让他们受点伤,免得找麻烦而 

已。』 

  朱靖缓缓握住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掌。『我知道,你很好。不过已经够了。我背 

上的伤口还没包扎呢,有点痛。我们这就走吧,找地方休息去。』 

  侯雪城起初有些泄气,有些没精打采。但之後听朱靖如此说又振作起来,眼中的 

青芒终於褪去。他推开朱靖握住自己的手,『别碰我,我身上脏。』 

  朱靖却反手紧握住,『我们走吧,皇上已经允了,让我们离开,也不为难我家人 

。』 

  侯雪城低下头来,看著朱靖握住自己的手,这次他不再挣脱 
                  。过了半晌,他抬起 

头。『我一向不是好相与的人物,事情已经 不能就这样了结。』 

  朱靖微微叹息一声。『你想如何?』 

  侯雪城微微一笑。『要我停手,只有一个条件。』他伸出手 
                  ,带著手套的手指, 

直指住远方神情焦灼的皇帝,声音远远传送出去。 

  『我要和你堂堂正正的离开,你们中原人那麽在意礼教,世 
                  俗的事情如此看重。 

很好,那麽我要这个皇帝,替我们主婚。』 

尾声 前篇 
                  长夜 


  雨後朦胧的雾气在广场中弥漫著,空气里有著说不出的寒冽。 
所有人都戒惧的看著眼前这个男子。 

  侯雪城的强大,那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冷酷无情的手段,不 
必说,早已在中原甚至边陲地带成为了传奇。但传说毕竟是传说, 
总有人怀疑是夸大。 

  但今日,侯雪城确切的以实力让所有人看到他令人丧胆的武功 
。那种深不可测,浩瀚如海的武学,简直已经超凡入圣,那绝非凡 
人所能抵御。 

  这样一个人,众人心里都深知,若他要取皇帝的性命,那是轻 
而易举,有如囊中取物,手到擒来。在场之人,谁也阻拦不了。 

  侯雪城的狂,侯雪城的傲,侯雪城的狠,甚至他的深沈,加上 
这样绝代的武功,那种目空一切,轻视世间之物的狂傲,特立独行 
的思想,甚至他手中本就握有的势力,对於皇帝来说,绝对是最大 
的实质威胁。 

  若是有能力除掉这样的人,皇帝绝对毫不犹豫,不择手段也要 
斩绝这个隐患。但是如今,看过侯雪城实力的人,谁都清楚明白, 
这样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轻易铲除,甚至力敌。 

  各人心中唯一的愿望,都只是绝对不让这人成为自己的敌人。 

  皇帝虽然年纪大了,却绝对不糊涂,他在位二十馀年,对御人 
一向深有心得,自然十分明白,眼前这人,绝不能妄想驾驭他,只 
能采取疏导怀柔手段。而如今能对侯雪城稍有节度的,只有朱靖一 
人。 

  他并未老眼昏花,虽在远处,也看得出侯雪城极不愿令朱靖发 
怒,只要朱靖和他说话,稍有不豫之色,侯雪城就极在意。 

  在本朝,喜好男风的大官达人,并非没有,甚至引为韵事。有 
人只是玩玩小官之流,图个新奇,有的是真的放入真心,至死不渝。 

  但不论如何,这样堂堂正正,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与同性结亲 
的,却从来没有过,何况还是要身为皇帝之尊来主婚。 

  话虽如此,在如今的情势下,却无人想讪笑。所谓冲冠一怒为 
红颜,朱靖虽不能算是红颜,但侯雪城的确为了庆王而独自面对千 
军万马。而朱靖也同样相报,那样以忠诚为本性的男子,本朝最倚 
重的王族,竟然愿为侯雪城独抗天颜,旱不畏死。 

  这两人之间的情深义重,即使是先前十分不以为然之人,也都 
沉默了。仍然强烈反对之人,在看到侯雪城的实力後,更是不敢说 
话。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眼望皇帝,听他决议。 

  皇帝陷入两难。一时沈吟难决。韩相国对皇帝一向公忠体国, 
对皇帝十分忠心,此时也不再坚持,免得皇帝为难。他走到皇帝身 
边,躬身启奏,『皇上,不论如何广场雨大,您龙体保重。移驾回 
到厅堂後再谈吧。此处总不是个议事所在。』 

  皇帝点头,回到喜厅之中,看著四处林立的喜帐,真觉有说不 
出的讽刺之感。侯雪城跟著朱靖也随同回到大厅。其实皇帝允不允 
,他真是无所谓的,也不是刻意给皇帝出难题。 

  不过两人若在一起,朱靖家人即使免罪,仍不免要受到旁人轻 
视冷嘲,这样的冷暖,他毕竟是一宫之主,自然是明白的。惟今之 
计,也只能将皇帝扯下水,在中原,可没人敢轻慢皇帝。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在场之人无人肯离去,都想知道皇帝的决 
定。然而都深深感觉到,今夜,还真是个漫长之夜啊。 

  皇帝心中十分矛盾,不追究朱靖这门婚事,是一回事,替两个 
男子主婚,自然又是另一回事。 

  他心中慢慢思量著。若是答应了,给这两人主婚,只要处理得 
宜,未必会令皇室蒙羞,反倒可成一段佳话。朱靖感念自己恩德, 
必然更加忠心。 

  侯雪城这样的男子,与他为敌,不如令他为己所用。而软来硬 
来,他都不见得领情,唯有把情份放在朱靖身上。 

  一定决定了,皇帝便再不迟疑,开了金口。『好,众卿听了, 
今日朕既然亲临,这口喜酒便不能不喝,既然韩小姐也为庆王求情 
,朕也愿如此成全一对佳话,众卿以为然否?』 

  侯雪城的眼睛在众人脸上四下环视一圈,所有人都觉得心中冷 
风飕飕,有如被冰箭扎了一下,都心知只要说个『不以为然』,恐 
怕接下来难以善了,要引火上身了。 

  众人都极怕侯雪城注意到自己,俱都忙不迭争相称颂皇上英明 
伟大,睿智非凡,体恤臣下。 

  既然一切事情水到渠成,朱靖便牵著侯雪城走到主位之前,此 
时老太君已然苏醒,她对於目前情势也只能接受,坐於皇帝主位之 
下首,等著这对『新人』来拜礼。 

  主礼司赞是第一次替男人主礼,声音十分乾涩。『一拜………』 
正唱间,只听一个娇怯怯的声音叫道:『慢著!』 

  事情显然又有变化,所有人都觉得心脏难以承受,心中不住暗 
骂。这场婚礼,真可说是看尽了热闹,可别连自己的性命也给热闹 
赔了去。往发声处看去,那发声者竟然是韩晚楼。 

  韩晚楼已经褪下喜服,正匆匆奔到厅堂来。皇帝对於这位韩相 
国的爱女一向十分喜爱,此时又觉对她有愧,於是缓下了脸色,温 
言道:『韩小姐有话想说吗?』 

  韩晚楼对皇帝斯斯文文的行了个宫礼,『皇上,今日之事,并 
非晚楼之错,晚楼也没犯七出之条,却还没入门,便下了堂,实在 
觉得无辜。所以想有个要求,不知皇上能否恩准?』 

  皇帝还没发话,侯雪城侧眼瞄著她,已开口道:『你又要刁难 
什麽?』 

  韩晚楼笑盈盈的转向侯雪城,她想整他已非一日,但总是吃瘪 
。每次幻想侯雪城哭丧著脸,就觉得心中很得意,可惜总是只能幻 
想。这次终於给她逮到了机会,哪能不把握? 

  『我哪里算是刁难?侯雪城,现下你是新人,我是旧人;你算 
新妇,我是弃妇,我把朱靖让给了你,你总该顺著我点儿。』 

  侯雪城想想也有道理。『好吧。你想怎麽样?快说吧。』他只 
想快点拜完堂,拉著朱靖马上走人逍遥去。不管韩晚楼有什麽刁钻 
的要求,难道凭自己的能力还办不到吗? 

  皇帝看了韩相国一眼,也有些无奈,说道:『韩小姐但说无 
妨。』 

  韩晚楼跪下谢恩,然後起身,背负著双手,巧笑倩兮的绕了两 
人一圈。她拿著手上捧著的新嫁衣,向前一送。 

  『我这嫁衣,在十五岁那年就亲手缝制好了。怀著梦想,满怀 
幸福的想与靖哥共结连理,一直想穿上它与靖哥成亲。可惜今日也 
只穿了几个时辰,总是没让它进了洞房。』 

  侯雪城不耐烦了。『这和我何关?总不会要我穿了它。』 

  韩晚楼竖起食指,笑嘻嘻的道:『正是这话,侯公子好生聪慧 
,一猜就中。』 

  朱靖愣住了,『这怎麽可能,雪城是个男人,怎能穿女子的嫁 
衣?』 

  韩晚楼目中泪光萦绕,『靖哥,我也只这个希望,这件嫁衣, 
可载满了我的祝福。靖哥不要我,连我的祝福也不屑收吗?』 

  朱靖无言以对,转头看著自己爱人。而侯雪城只是死盯住韩晚 
楼手中的红衣,脸孔阵青阵白。可恶,早知道当年一看到这霉女就 
先杀了她,也没日後这些霉事了。 

  但男子汉大丈夫,答允的事情,怎能矢口反悔? 

  侯雪城陷入了两难。 

  事情僵窒了许久,皇上轻咳一声,正要发话。侯雪城终於开口 
,『这件嫁衣给你穿过,也不知里头有多少霉气缠绕,这可不是吃 
了几碗猪脚面线就能解除的。我大静神功即使练到第九重,可也没 
把握能不能敌过你的霉气。更何况………。』 

  侯雪城停了半晌,终於问道:『这衣裳,你从早晨穿到现下, 
也整整一日了,上头定都是你的皮屑汗臭。你总也该洗过,才拿来 
给我穿吧?』 

後篇风华 


  韩晚楼听了简直要脑充血,这人心里所想的,竟不是穿女子嫁 
衣的侮辱,而是嫌弃自己霉气无敌。最可恨的,还当众说自己身上 
有汗臭,简直不可原谅。 

  所谓熟可忍,熟不可忍。她原先只打算为难侯雪城一下,看看 
他郁卒的神情,当然,若是侯雪城肯开口求恳,那是最好不过。这 
下韩晚楼死也不愿放过他了。 

  她跺足。『我管你有什麽忌讳,若你不愿穿,那就当你说话 
和……放那个气一样,大家都看到了,日後所有人皆要看不起你。』 

  侯雪城脸色铁青。穿什麽衣裳,对他而言其实都没有什麽差别 
。女子男子的衣裳,都不过是身外物而已,他半点也没感到什麽耻 
辱或是不悦。 

  但他最介意的,就是怕衣上有汗味,那要他穿上简直比死还难 
过。他转头望向朱靖,忽然灵光一闪,终於发现了新契机。『朱靖 
今日和你一样,忙了一个晚上,想必身上也都是汗味,定然不会嫌 
弃你这衣裳。我看就由他来穿上罢。』 

  这下轮到朱靖脸色铁青了。『你要我穿?』 

  侯雪城看他一眼。『难道你要我穿这件汗臭衣裳吗?』 

  朱靖深吸一口气,苦笑道:『但你看我的身形,你认为我穿上 
,不会撑破吗?』 

  侯雪城奇道:『撑破有什麽关系,反正也只有这一次。』 

  韩晚楼脸色不佳。『你觉得没关系,我觉得有关系。靖哥怎能 
穿的下?若你没诚意,那就………。』 

  『慢著!』侯雪城截口,『谁说我没诚意?就穿给你看。』他 
用两只手指夹著新嫁衣,拿到离自己最远的距离,使力抖了抖,再 
抖了抖。韩晚楼看他抖了半天,仍是一脸嫌弃,忍不住发怒。『这 
上头有虱子吗?有蟑螂吗?有臭虫吗?有那麽脏吗?』 

  侯雪城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道:『你今年也快二十了吧? 
放了快五年的衣裳,谁知道上头有什麽?就算什麽都没有,至少也 
让霉气多消散些。』 

  和侯雪城说话,那绝对要有非常深的涵养,才不会气爆而亡, 
韩晚楼忽然同情起朱靖。 

  像侯雪城这样个性的人,也许也只有靖哥能包容。自己虽说喜 
欢侯雪城,但也想长命百岁,若侯雪城是个哑巴就好了,一定非常 
完美。若她手中有药物,一定毒哑他!她深深吸气,再吸气,终於 
勉强牵起嘴角。『那你到底抖完没有?』 

  『当然还没有,若可以拿去清洗一下,我也不必那麽麻烦了。』 

  『靖哥!』韩晚楼几乎尖叫起来。『你也说说他!』 

  朱靖咳嗽一声,『雪城,皇上和大家都在这里呢,可不能等著 
,要给我们主婚呢。我背上伤势有点痛,想早点休息。咱们还是快 
点达到晚楼的要求较好,若你不愿意,………我穿也可以……。』 

  侯雪城看著他背後隐露出的血迹,这才不甘愿的道:『应该可 
以了。』他仍不放弃抖最後一次,然後开始解自己衣扣。朱靖连忙 
抓住他的手,就怕他当众脱衣,『雪城,罩在外头也足够了。』 

  侯雪城听了便将双手抬起,朱靖日日替他更衣,自然明白他的 
意思。他接过嫁衣,轻轻的替侯雪城披上,将他长发从衣领内拨出 
,握住他的手穿入衣袖,然後跪下来替他的袍摆抚平。 

  这其中的轻怜蜜爱,温柔款款,侯雪城自己没感觉,反正每日 
都是这样更衣的。但在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一时都沉默了。 

  堂堂一个王爷,镇守边关的猛将,却愿替爱人这般仔细的服侍 
,那该有著怎样的耐心和爱意。在场的达官夫人俱都忍不住回头看 
了自己夫婿一眼,然後黯然低头。 

  侯雪城的外号叫做『雪袖红衣』,这说的是他杀人无数,溅血 
斑斑。却是第一次身穿红衣。他低头看著自己身上刚披上的嫁衣, 
神色有些不自然,抬头看到所有人都盯著他看,连朱靖也是目不转 
睛,心想:『这些人不会离我那麽远,也闻到了这衣裳上头的味道 
吧?』 

  他正自心下疑惑,却不知道,所有人都为他展现的风姿而呆住 
了。那种说不出的绮丽的风情,但眉宇间又一贯的英气勃发,不可 
思议的揉合了俊秀与刚毅,简直叫人惊叹,连远在主位上高坐的皇 
帝也看怔了。 

  那冰雪一般冷峻的气质,傲岸的神态,身处上位者流露出来的 
威仪,加上那如火般魅惑的风情,绝非一般人所能抵挡。 

  皇帝忽然完全原谅了朱靖。这样的一个男人,恐怕连自己年轻 
时也不能抗拒的。若是自己晚个二十年时碰上这人,必然要比朱靖 
还疯狂。他低叹了一声,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终於发声道:『好 
了,开始行礼吧。』 

  朱靖微微一笑,紧紧握住侯雪城的手。那含蓄一笑之间,如深 
潭不兴波,却又将所有的情意都流露出来。 

  侯雪城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为何朱靖如此开心。但是朱靖快活, 
他也快活,忍不住也回他一笑。他容色本就俊秀绝伦,此时展露笑 
颜,有如冰雪初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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