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0-海上钢琴师-第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接待处的人看了证件,问他们是否需要一间双人房。但是他的声调没有变化。
有,就要。
女人回答。
他们要了一间邻街的房间,在三楼。接待处的人向他们说对不起,因为没有电梯,他们提行李上楼会遭点罪。
我们没行李,我们把行李弄丢了。
女人说。
那人笑了。他是个不错的人。他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上,没有把他们往坏处想。
他们进了房间,两人中没人做手势去开灯。霓虹灯,从外面慢慢闪现红色,照在墙上,东西上。女人把包放在一把椅子上,走近窗户。拉开透明窗帘,看了下面一会儿,看街上。只有几辆车经过,不匆忙。对面房子的墙上,被照亮的窗户讲述着那个小世界的家庭的夜晚,或欢乐或悲伤,或普普通通的夜晚。她转身,拿下披肩,把她放在小桌上。男人等着,站着,在屋子中央。他正在问自己,是不是应该坐到床上,或者巴不得在那个位置上说点什么,比如房间不错。女人看着他,他在那里,穿着上衣,她觉得他很孤单,看不出年纪,像电影里的一个主角。她走近他,解开他的上衣,让上衣从他的肩上滑落,掉到地上。他们是这么接近。看着彼此的眼睛,这是在他们生命中的第二次。后来他非常缓慢地靠近她,因为他想吻她的嘴。她没有动,说:甭荒唐了。男人停住了,这样呆着,轻轻地向前倾,心里确切地感受到一切正在结束。但女人慢慢地抬起手臂,向前迈了一步,抱住了他,开始是温柔的,后来用无法抗拒的力量抱紧了他,头靠着他的肩,整个身体绷直接近他。男人睁着眼,看到正面的窗闪烁着。感觉到女人的身体紧贴着他,她的手,轻轻地,在他的头发间。他闭上眼睛,抱紧女人。用尽他老人的全部力量抱紧她。
当她开始脱衣服的时候,笑着说:
您别期望太高。
当他躺在她身上时,笑着说:
您美极了。
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一个收音机的声音,声音刚好让人感觉到。男人仰卧着,在大床上,全裸着,盯着天花板问自己,是不是因为累了让他头晕,或者因为喝过葡萄酒。在他身边,女人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脸朝着他,脑袋枕着枕头。他们手拉着手。男人想再听她说话,但明白已经没什么可说了,任何话语都是可笑的,在那个时候。因此,他沉默着,让困意搅乱他的思绪,让困意使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在记忆中褪色吧。夜晚,外面,是不可解读的,正在流逝的时间没有限度。他想他应该感激女人,因为是她用手领着他到这儿,一步一步,像母亲带着孩子。她明智地做了一切,不慌乱。现在,剩下要做的应该不难。
第二卷第25节:感谢
把女人的手抓紧在他的手里,她也紧紧地抓住他。他想转过身看她,但后来他所做的是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他觉得女人正等着他那样。有些事,比如一个动作,可以让她自由地思考,有一定的方式,可以让她单独地待一会儿,以便决定她的最后的行动。他感到困意正在把他带走。他还想,他很遗憾是光着身子的,因为人们将发现他会是这样的,所有的人都将会看到他这样。但他不敢告诉女人。于是他转过一点头,刚好能看到她,说:
我想让您知道我叫佩德罗·坎托斯。
女人慢慢地重复他的名字。
佩德罗·坎托斯。
男人说:
是。
然后他又把头枕在枕头上,闭上眼睛。
尼娜在脑子里不停地重复了一会儿那个名字。那个名字毫无棱角地滑走了,就像一粒玻璃球。在一个倾斜的盘子里。
她转身看她的包,搁在椅子上,靠近门。她想走过去取包,但没有去,躺着,在床上。她想着卖彩票的报亭,咖啡馆里的服务员,椅子上还蒙着塑料纸的出租车。她又看到了哭泣的佩德罗·坎托斯,他双手深深地插在上衣口袋里。又看到,当他抚摩她时,他不敢呼吸。〃我不会忘记这一天。〃她说。
后来,她转过身,靠近佩德罗·坎托斯,做了因此而活下来的那件事。她蜷缩起双肩,弯起双膝向胸口拉,把两只脚对齐,直到小腿紧贴,她的大腿柔软地并在一起,双膝像是一个摞在另一个上面的两只不稳的茶碗。踝骨靠得紧紧的。她收紧了一下双肩,让手滑下,并着,在腿中间。她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一个老女孩。她笑了。贝壳和动物。
于是,她想到了生活是多么不可理解,很可能我们是伴随着惟一的希望来度过一生的,这希望就是重归把我们生出来的地狱,就是和把我们从那个地狱里救出一次的人一起住在地狱里。她试图问自己对恐惧的荒诞的念念不忘究竟源自何处,但发现无法回答。她只明白没有任何东西,比起回到把我们分开的那个地方,比起年复一年要不断再现那一瞬间的本能的冲动,更强烈的了;她只想到救过我们一次的人,可能会永远这样做,在与那个我们离开的地狱一模一样的漫长的地狱中。突然,她醒悟了。要宽容,不要流血。
外面的霓虹灯招牌闪着串串红光,像是火中一个房子的闪光。
尼娜把前额贴着佩德罗·坎托斯的背,闭上眼睛,睡着了。
感谢:
在波士顿的斯图尔特·加德内博物馆做客时,我开始创作此书。那是个奇怪的地方。是一种威尼斯贵族风格的建筑,但没有威尼斯。威尼斯在其创建者的想像中。创建者是一位美国女收藏家,收藏了大量的艺术品。她把这些财产留给后人的惟一条件是,不要搬动任何东西。这是她所希望的一切。看它就像人们习惯所说的,去看一位在美国的百万富翁的阿姨,太值得了。
在这里,我愿意提起皮埃拉娜·卡瓦尔基尼,还有和她在一起的博物馆的所有人,在那些日子里,她以波士顿人式的周到,照顾我。感谢他们给我提供了一个安静的环境,舍此,任何故事都无法动笔。
■愤怒的城堡
致远方的卡琳娜好
运接连不断原文为德语译注。
■第一章
一
喂!这儿没人吗?布拉斯!真该死!这里的人都聋了吗?布拉斯!
别大声嚷嚷,对你没什么好处,阿罗尔德。
你死到哪里去了?我在这儿都一个小时了。
看;你的马车破成什么样子了,阿罗尔德,你不要这样到处丢人现眼。
别管我的马车,你先拿着这个。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布拉斯。我怎么知道。它是一个包裹,一个寄给瑞太太的包裹。
给瑞太太的?
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的。
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
听着,布拉斯!你愿意带着它吗?我得在正午前回到桂尼芭。
好吧,阿罗尔德。
交给瑞太太,拜托了……
交给瑞太太。
好啦,布拉斯,别像个傻小子。你时不时也到城里来露露脸,总待在这里你会烂掉的。
你的马车看了寒碜人,阿罗尔德。
好啦,再见啦!好好干,小伙子,走吧……再见,布拉斯!
嗨,如果是我驾那辆车,我就不会跑太快,阿罗尔德!我就不会太快的。这辆车也跑不快,真寒碜,一架破马车。
布拉斯先生……
看起来好像走几步就要散架……
布拉斯先生,我找到了,我找到那段绳子了。
真能干,皮特。把绳子放在马车里。
绳子在麦地里呢,开始没看到。
好吧,皮特,你现在到我这里来。放下那段绳子,过来,孩子。我要你现在回家去,立刻过来,听到了吗?拿着,拿着这个包裹。跑去找玛格,把这包裹交给她。听着,告诉她这是给瑞太太的,好吗?你这样跟她说:这个包裹是给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的,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昨天晚上到的,从很远……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
你得这样说。
从很远的地方,好吧。
去吧!跑着去。边跑边重复,这样你就不会忘记。赶紧,去吧,孩子。
好吧,先生。
大声重复,这个方法很管用。
好的,先生。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昨天晚上到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
跑着去,我说要跑着去!
……从很远的地方寄来,这个包裹是给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这个包裹是给……瑞太太的……给瑞太太的……给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很远……一个包裹……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从很远的地方……不,昨天到的……昨天……到的……
嘿!皮特,你是不是中邪了?你要跑到哪里去?
你好,安奇……昨天到的……我在找玛格,你看见她了吗?
她在厨房里。
谢谢!安奇……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昨天到的……好像是……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从很远……一个包裹……您好呀,哈普先生!……是给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瑞太太……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玛格!
小家伙,什么事?
第二卷第26节:礼物
玛格,玛格,玛格……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皮特?
一个包裹……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
让我看看。
等一下,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是昨天晚上到的……
怎样?皮特……
……昨天晚上到的……
……昨天晚上到的……
……是这样的,包裹是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的。
好像是很远的地方?
是的。
让我看看,皮特……好像是很远的地方……只是这上面写满了字,你看见了吗?我觉得一定能知道从哪儿寄的。过来看看,施蒂特,有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
一个包裹?说来听听,很重吗?
好像是从远方寄来的。
别闹了,皮特。包裹很轻,很轻,你说呢?施蒂特,你不觉得这压根儿是一份礼物吗?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钱呢。或着是有人开玩笑。
你知道女主人在哪儿吗?
我看见她向房间走去了。
好啦,你待在这里,我上去一下。
我可以跟你去吗,玛格?
来吧,皮特,别磨蹭。我很快回来,施蒂特。
是个玩笑,我看就是个玩笑。
会是个玩笑吗,玛格?
那谁知道,皮特。
你知道的,但你不想说,是不是?
我就是知道也不会跟你说,不告诉你。关上门,得了吧。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皮特,听话……以后你也会知道的,你会见到……或许将会有一个节日……
一个节日?
差不多吧……如果,这里面有我想得到的东西,明天将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或者后天……或者再过几天……总会有个特殊的日子……
一个特殊的日子?为什么说是一个特殊的?
嘘!待在这儿别动,皮特。不要乱动,行吗?
好吧。
不要动……瑞太太……对不起,瑞太太……
这时,就在这时,瑞蓉从书桌前抬起头来,她把目光转向闭着的门。瑞蓉,瑞蓉的面孔。桂尼芭的女人们在照镜子时会想着瑞蓉的脸。桂尼芭的男人们在注视自己的女人时也会想着瑞蓉的脸。她的头发,她的颧骨,她洁白的肌肤,她的眼帘。除了这些,最生动的是她的嘴:无论是嫣然一笑,还是大声叫嚷;无论是沉默不语,还是顾盼流连。瑞蓉的嘴总能让你心神不宁,它很轻易地就勾起你的幻想,扰乱你的思绪。〃有一天,上帝描绘了瑞蓉的嘴,就在那里,他产生了那种莫名其妙的原罪感。〃蒂克特是这样描述的,他在神学院做过厨子,对神学略知一二,至少他是这么说的。别人却都说他以前做事的地方是个监狱,他反驳道:〃笨蛋,那还不是一回事。〃人们都说那张脸难以描述,自然是指瑞蓉的脸。她的脸已经在人们的想像里根深蒂固。现在这张脸就在那里,就在那儿,对着关闭着的门。这一刻,她从书桌前抬起脸来,对着关着的门说:
我在这。
这儿有您的一个包裹,太太。
进来吧,玛格。
有个包裹……是给您的。
给我看看。
瑞蓉站起身来,接过包裹。她看了看用黑墨水写在牛皮纸上的名字,把包裹翻转过来,抬起头,眨了一下眼睛,重新看着那个包裹。又从书桌上拿过一把裁纸刀,割断了绳子,把包裹拿在手里。撕开牛皮纸,露出白色的包装纸。
玛格往门边倒退了一步。
别走,玛格。
她撕开白纸,下面是一个玫瑰色纸包着的紫色盒子,紫盒子里一个绿色的布面小盒子展现在瑞蓉的眼前。她打开绿盒子,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合上。然后转向玛格,微笑着对她说:
瑞先生快回来了。
就这样。
玛格跑下去告诉皮特,〃瑞先生快回来了。〃蒂特喊道:〃瑞先生快回来了。〃所有的房间都回荡着〃瑞先生快回来了〃,直到有人从窗口喊了一句:〃瑞先生快回来了!〃〃瑞先生快回来了〃。这句话就一直传向田野,〃瑞先生快回来了〃;这消息从一片田野传向另一片田野,一直传到河边,听到有人大喊一声:〃瑞先生快回来了〃,声音很大,玻璃厂都有人听到了那喊声。他们奔走相告,〃瑞先生快回来了。〃就这样,所有的人都议论纷纷。炉窑那里噪音比较大,以至于有人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问:〃你们说什么?〃〃瑞先生快回来了。〃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连有点耳聋的伙计都知道了这条消息,〃瑞先生快回来了〃,这消息如雷贯耳。瑞先生快回来了,啊,瑞先生快回来了。总之,像一场爆炸一样响彻云霄,回荡在人们的心里、眼里,一直传到距桂尼芭一个小时路程的地方。没过多长时间,人们看见奥里威一路跑过来,他下马的时候没踩准蹬子,一下滚到地上。他嘴里骂骂咧咧的,一手捡起他的帽子,屁股还在泥里,小声嘟囔着,好像他掉下来时把那则消息也摔坏了,摔得漏了气、沾了土。他恍惚地自言自语道:〃瑞先生快回来了〃。
瑞先生时不时回来。他通常都是在离开相当一段时间后回来。这件事情体现了他的内心状态,也可以说,体现了他的心绪。瑞先生办事情总是有板有眼。
很难理解他为什么会时不时地离开。从来都没有一个真实可信的理由来解释他为什么这样做,没有特定的季节和日子,也没有特定的情况。很简单,他说走就走。他用几天的时间准备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