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0-马踏东胡-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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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手了。现在,他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了“闪电”,信马由缰,任凭“闪电”把他带向何方。现在他只有一个伙伴,这个伙伴是有灵性的,对他是忠实的。
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脑海中出现了乱纷纷的噩梦。白天那紧张、惨烈的场面,杂乱无章地又复映在眼前。最后一个梦他竟梦见了大夫人泰娜。
泰娜夫人责备他:“你看,我才走了两年,你干了多少糊涂事。你心太贪了,要什么马,要什么女人,东胡国这么大,还没有女人?没有马?你要这些干什么?现在,落得这个下场……来,跟我走吧,离那两个匈奴女人远一些。”
说着,伸出她那胖乎乎的手来拉他。
乌力犍心中明白,泰娜已经死了啊,无论你是神还是鬼,我都不能跟你走。他推挡着泰娜的手,大声争辩道:
“不,我不能跟你走,我不是贪心,不是为了女人和马,你不懂,这是国家大事,我不能跟你走。”
“你不跟我走,那你怎么办?你闯得出去吗?那个匈奴单于会放过你吗?要不,你去求求他,求他给你一条生路……不,不行,听说他把自己的父亲都杀了,把心爱的阏氏都杀了,他这样蛇蝎心肠的人能放过你?你啊你,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还是贪啊,有贪欲之心。好了,好了,现在一切都晚了,跟我走吧,你只有这一条路了。”
“不,那不是贪不贪的缘故,这些天里我都来来回回地想过了,即使我不要那匹马,不要那个女人,他也不会放过我东胡的,他迟早要对我们动手的。我是错了。错的不是贪,错的是我没有他狠;错的是还想讲什么公正,还想按什么规矩办事;错的是虽说我是一个能人,可又是一个平常的俗人。而他不一样,他是个有着天使般智谋与恶魔般心肠的超人。天哪,那是上天要灭亡我们东胡啊,不是我的贪心与懈怠啊……”
说着,他不禁号啕痛哭起来。
这时,突然耳畔响起一阵“哈哈、哈哈”的狂笑,一个金盔金甲天神般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乌力犍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像是认识又似陌生。那人笑罢,以洪钟般的声音说道:
“好啊,说得好,说得好,乌力犍真不是一个糊涂人。可既然你想得这么明白,怎么还不跟着大夫人走呢?大夫人也说得好,你只有这一条路走了。好吧,让我来送你上路吧,谁让我们是对手呢?”
说罢,那金甲神般的身影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那刀闪烁发光,分明是把罕见的宝刀。那金甲神般的人影举起了那把刀,那宝刀不知怎的,在空中越变越大,最后像座山那样压了过来。此刻,乌力犍觉到他的双臂像是被捆住了,举都举不起来,更不要说招架了。望着离自己的头顶越来越近的白晃晃的刀锋,他大叫了一声,人便跌落了下来……他吓醒了,发现自己翻身落马了,他这才渐渐醒悟,品味出刚才是一个梦,一个可怕的噩梦。
这时,天色渐渐亮了,东方已现出了鱼肚色。他挣扎着站起来,端详着周围。“天啊!”他不禁惊愕得叫出声来,“闪电”竟又把他带回到他的大帐前,回到了他的家。这相连的几十座帐房,有的被匈奴人烧毁,有的坍塌了,一天中全变了样,以致他没一下就认出来。那“闪电”竟鬼使神差地把他带回到这里。
再一想,这似乎十分正常,老马识途,别说“闪电”还是匹有灵性的宝马。平日它走惯了这条道,既然你让它驮着你随便走,它不回到这里,又能把你驮到哪里呢?这儿它最熟悉,这儿也最安全,它去别处那才怪呢。
他的嘴角牵了牵,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望着那熟悉的周围,想起刚才那个噩梦,他突然感悟到,这是天意啊,是上天又让他回到昔日他发号施令的地方,还他以东胡大人的尊严,让他在这块东胡人心目中的圣地上,与他的臣民们告别。
他明白了等待他的是什么,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他的大帐已烧毁了,散发着焦臭,仔细谛听,不远处都有匈奴人的声息。他明白,要不了一个时辰,天就大亮了,这红山大营的中心马上会熙熙攘攘地热闹起来。如果那时他还活着,那他就会像一头被匈奴人生擒活捉的猛兽被拴起来受匈奴人的戏耍,受匈奴人的嘲弄,然后被他们生吞活剥。
他歇了一会儿,望着跟前的那匹“闪电”。“闪电”低垂着头,轻轻地刨着地,安详地守候在他身边。乌力犍叹了一口气,宝马啊,真是一匹宝马。这匹马决不能回到冒顿手里,这匹马得让自己带走。他想起了那两个匈奴女人,尤其是想起了玉阏氏。他明白那位夫人的心思没一天在他身上,当初他很自信,认为他能俘虏那颗女人的心,他被她的美色、她的端庄倾倒。现在想起来,她只是一个美丽的虚幻,他什么也没抓到。
《马踏东胡》 一战灭东胡尾声(8)
前些天他曾去探视过一次,她病成这样,是跑不了的。现在她不知在哪里,也许已经回到了冒顿身边。但她已经被自己榨干了,已经只剩下一具躯壳了,想到这里,他恶意地笑了。至于红花,冒顿是决然不会宽恕独龙氏家族的人的,她又是自己的宠姬,下场好不了。不知怎的,他此刻的心理阴暗极了,他希望能把他喜爱过的、亲近过的人与物件都带走,统统毁灭,不留给匈奴人,更不能让它们安安稳稳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他想停当了,便瘸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挪到“闪电”身边,把它拴在帐前的一根拴马桩上。他抚摸着“闪电”的颈脖、腰身,轻轻地拍打着它滚圆的臀部。“闪电”周身银白色的毛色虽然沾满了血污与尘土,但仍熠熠闪光。乌力犍抱着马颈把脸凑上去贴了一会儿,然后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那锃亮的刀锋泛着青光,他用拇指轻轻地试了试刀锋,一咬牙,转身往“闪电”的颈动脉上狠狠一抹,马血立时像喷泉一样喷射出来。那“闪电”吃痛,猛地蹿了起来,又蹦跳着癫狂着,不一会儿,便訇然倒在了地上,挣扎着伸长了脖子,“咴、咴”地发出两声哀鸣,垂下了头,抽搐着死去。
乌力犍眼睁睁地看着“闪电”死去,“哈哈、哈哈”地仰天狂笑了一阵。他从大帐中找到一块烧剩的毡子,将它铺陈在帐前的草地上,然后挺直了身子端坐在中央。他对着东方的晨曦拜了三拜,抬头望着虚空,说了一句:“冒顿啊冒顿,咱们来世再较量吧。”
说罢,便毅然决然地将那把锋利的佩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十二
东胡大人乌力犍死了。
与宝马白龙驹一起,死在他的大帐前了……
这真是晴天一声霹雳。然后就是欢呼,发自内心的欢呼,泪流满面的欢呼,惊天动地的欢呼。这几年,乌力犍这个魔王的阴影像座黑石山那样压在匈奴人的心头,使他们时时刻刻感到紧张与恐怖。现在这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完蛋了,那座黑石山倒了,这不是天下第一件痛快事吗?他们怎能不忘情地欢呼!
他们更为有冒顿单于这样的英雄欢呼,单于陛下是匈奴国的救星!单于陛下是君临草原的天神!
冒顿单于整夜都在部署队伍搜捕乌力犍,现在听到乌力犍已死的消息,一阵狂喜,心上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但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对边上的兰坡里、丘林桑吉与玛卡等人说了一句:“那好啊,咱们看看去。”
霞儿阏氏拉着稽粥也闻讯赶来了,她兴奋地鼓着掌,冲着冒顿就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乌力犍死了,这下天下太平了。”
冒顿被她的兴奋与真诚感染,一时高兴,一抄手把她抱上了马,说道:“别啰唆了,快走吧。”
周围的人们都拍手叫好。
当这群贵人赶到乌力犍的大帐时,大帐周围已是人山人海。人们见单于陛下与阏氏都来了,便一边欢呼,一边让出了道。
冒顿单于走近倒在毡子上的乌力犍,转身对玛卡说道:“过去仔细看看,是他吗?”
玛卡上前两步,翻动着乌力犍的尸身,端详片刻,回身对冒顿点点头,说道:“没错,是他,是乌力犍。”
冒顿也上前两步,盯着那倒在面前的对手凝视了片刻,像在想什么,要与那具尸体说些什么。终于,他转过身来,对周围的首领们以赞叹的口吻说道:
“英雄啊,乌力犍真不愧是东胡的英雄。把他与那匹白龙驹埋葬在一起,好好装殓吧。”
说罢,他转身“噔噔”地走出了人群。
他说的是句真心话,乌力犍活着的时候是他的对头,他的内心早就存一个念头:“乌力犍必须死!”现在乌力犍果真死了,那他得告诉大家,他战胜的是一位东胡的英雄;他杀死的是一位东胡的英雄!
回到自己的大帐,他让玛卡派人速速将各路大军的首领们召来,东胡的老巢红山攻占了,乌力犍也死了,这次战役的主要目标都实现了,该做下一步的部署了。
这时,南北两翼的敌情也发生了大变化。
南面刚重新集结起来的六七千东胡人见红山失陷,与大人乌力犍的联络又中断了,便知大事不好。在这种险恶的敌情下,他们不敢再向红山运动,整个队伍惶惶不安,进退两难。
北面的东胡人这几天一直跟兰金、须卜朗两位万骑长率领的匈奴人拼得很凶。他们反复冲击搏杀,想突破匈奴人的拦截,冲进红山与乌力犍会合。在兵力占优、两面夹击下,他们使匈奴人一时陷入困境。然而,兰金与须卜朗两位老将军毫不退让,死死地堵住了通道。须卜朗更是勇猛异常,在危急时刻亲自率队冲锋,斩敌无数,最后不幸胸部中箭,伤重身亡。兰金首领肩头也受了箭伤,但他坚持指挥,一次次组织反击,不让东胡人突破自己的阵地。
正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时,青格尔的援军到了。一则来了支生力军,二则听说红山老营已被单于陛下攻陷,乌力犍已陷入重围,那些已经搏杀多日、精疲力竭的匈奴骑士士气大振,重新焕发出一股战斗激情。东胡人也得到了红山失陷的消息,又没有了大人乌力犍的下落,他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样,一下子丧失了斗志。在这样的情势下,青格尔发动了猛攻,一次全面的冲击,就把军心涣散的东胡人冲垮了,打退了,余下的万余名东胡人丧魂失魄地四散逃命……
料理完紧要军务,冒顿单于匆匆跟随兰霞阏氏去看望丘林玉阏氏。
玉阏氏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座洁净的帐房里。丘林桑吉首领早已赶来,此刻他握住女儿的手,坐在女儿的身边,不时地叹着气抹着眼泪。见冒顿单于来了,他便从女儿身边站了起来,把这个最亲近的位置让给冒顿。
玉阏氏见到父亲,一阵激动,但因身体太衰弱,勉强与父亲说了几句话,便吃力地闭上了眼睛。她一直在等待,等待着冒顿的到来。现在听到帐外传来的那熟悉的脚步声和人声,她浑身一颤,像被电击了一样。他来了,他终于来了,算起来她离开他还不到一年,可已经久长得像一生一世。
她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边上的女奴百合见状,忙把她扶了起来。冒顿赶上来,坐在床沿,轻轻地推开百合,把玉阏氏揽在自己的怀里。一靠上丈夫那坚实的身躯,嗅到那熟悉的气息,玉阏氏心中一切都塌实了,她瞧着丈夫幸福地笑了,两行热泪随之滚落了下来。
《马踏东胡》 一战灭东胡尾声(9)
冒顿单于看到她憔悴的病容,也有些激动,他紧紧握住玉阏氏冰凉的手,轻轻地嗅吻着玉阏氏披散的长发,声音发颤地说道:“玉儿,你受苦了,受委屈了。”
玉阏氏依偎在丈夫怀里,感到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温暖、安全与舒适。此刻,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即使此刻死神降临,她也会含笑相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不,我很好,很好……”她伏在冒顿怀里一动不动,像头受伤胆怯的羊羔。
边上的人都心酸地扭过了头,霞儿阏氏在一旁抹着眼泪。
好一会儿,玉阏氏微微抬起了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冒顿,低声说道:“殿下,回去,带我回去。”
冒顿强忍住泪水,轻轻地抚摸着她瘦削的脸庞,柔声地答道:“对,回去,玉儿,咱们回去,回单于庭,回家。”
听到这回答,玉阏氏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冒顿吻了吻玉阏氏光洁的额头,轻轻地让她平躺下,对边上的霞儿阏氏说道:“霞儿,玉儿就托付给你了,赶快把军中最好的巫医请来,一定要把玉儿平平安安地带回单于庭,一定。”
霞儿阏氏点点头,过来拉起玉阏氏的手,俯身在玉阏氏的耳边,轻声说道:“玉姐姐,你放心吧,咱们一起回去,一起回单于庭。”
……
新搭建的单于大帐宽敞明亮,匈奴大军的首领们一个个满身征尘地赶来,挤满了这座充盈着胜利喜悦的大帐。
号角“呜、呜”地吹响,单于陛下升帐了,刚才还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大帐刹那间安静下来,各部首领面对单于陛下站成整整齐齐的左右两列。
冒顿单于望了望两边的部落首领,沉稳地说道:“从单于庭出兵到今天,也就二十天左右,我们就攻陷了红山,除掉了乌力犍,这仗打得漂亮,打得好!这是天神祖宗的佑助,也是各位的功劳,我谢谢大家,大家都辛苦了。”说着,他站起来,严肃地向各位首领施了个长长的抱肩礼。
两边的部落首领们忙躬身回礼,齐声答道:“单于陛下功盖天下,单于陛下辛苦了。”
“这次讨伐东胡,我们付出了很大代价,万骑长须卜朗不幸身亡,各部的千骑长阵亡的也有六七位,粗略算来阵亡的骑士有万余人,至于受伤的就更多了,有半数以上的骑士都是带伤上阵。因此,这场战争的胜利是以我们匈奴骑士宝贵的鲜血换来的,我们要牢记他们的功劳,要好好抚恤那些阵亡将士的亲人,让死者在天国安心。
“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我们忍辱负重地熬过了两三年。这两三年里,我们做出了种种牺牲,甚至被人误解、唾骂,这些屈辱与牺牲我们也不该忘记。
“但是,那些牺牲与屈辱换来的是一场空前的胜利。这场胜利表明我们匈奴民族又挺立起来了,我们不仅洗刷了这些年的耻辱,我们还将称雄草原,让一切对手胆战心惊!”
说到这儿,他激动地站起来,有力地挥着拳头,两边的部落首领都欢呼起来。
“现在我命令:左大将青格尔、右大将兰坡里各率领两万人马分南北两路继续扫荡东胡各部,其余人马随我往西,回师单于庭,顺路我们把那些打垮了的东胡部落都处置了。至于那千余名上不了马的重伤员与男女俘虏、辎重等请丘林桑吉与綦毋乙首领率三千骆驼兵赶快征集车辆、马匹,押运回单于庭。
“乌力犍、哈隆、苏木等东胡重要头目都死了,东胡的主力也已经消灭,东胡人群龙无首,丧魂失魄,已无斗志,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我们仍要狠狠地揍他们,把他们揍得彻底趴下。东胡部落若愿归降匈奴的,可饶他们性命,以后编入相关部落;若敢顽抗,则按规矩办,掳其妇孺,杀尽男丁,决不手软。还有,独龙氏部落这次又有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