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影帝李小龙 作者:祝春亭_2-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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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团团围住采访拍照。李小龙曾因这种场面而出尽风头,此刻却把脸一沉,厉声叱道:“你们不要拍了,你们已拍了几千张!”
记者岂会听他这一套,采访拍照是他们的职责,岂有见新闻人物不拍之理,照拍不误。李小龙火了,动作之快,匪夷所思,只听吧嗒一响,一摄影记者的相机给他打落在地。
众人哗然:“李三脚”真是蛮横无礼!记者也都不是吃素的,此刻正愁逮不住新闻不好回报馆交差,这正是头号新闻。大报小报把“李三脚”这一“辣手”一登,气得李小龙暴跳如雷。报纸刊物这般多,他不知该找哪家兴师问罪才好。
又有一次,确切的时间是这年暮春,李小龙以刀威胁罗维,罗维报警的当天晚上。李小龙按照预先的约定,出席了无线电视“欢乐今宵”专题节目。席间,李小龙心头对罗维之怨恨还未渲泄干净,当主持人何守信采访他时,他不指名不道姓,悻悻谴责起罗维来。电视观众皆莫名其妙,只有圈中的人知其奥妙。
李小龙的意思是他宽宏大量,否则他稍稍动武,罗维老头子便会粉身碎骨。为了证实他的话当真,他便拿何守信当靶子,以试身手。于是电视屏幕上就出现骇人的一幕:李小龙对着观众戟指蹦跳,突然间他手肘一撞,何守信果然不堪一击地倒在沙发之上。
李小龙这一表演,不仅是对新闻界的公然冒犯,还是对当时正在实施的“全港反暴力运动”的严重挑衅。影迷深表失望,港民纷纷不满,舆论界更是异口同声指责他的错误。香港《快报》借一影迷的话怒斥李小龙:“我们鄙弃狂妄自大的英雄主义!”
你不恭,我便不敬——这就是当时香港新闻界对李小龙的态度。
其实,李小龙根本无意冒犯新闻界,更无张扬暴力的“歹念”。他没有向任何一个人动武的企图,就是对他视为大仇人的罗维亦是如此。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他也不明白他怎会做下这等授人于柄的“蠢事”。
李小龙每每做错了事后都悔恨不已。据追随李小龙20年的曾任李小龙家管家兼厨师的胡生回忆,李小龙死前最愤怒、最忏悔之事,是一日下午,他挟着一大叠本港的报刊,怒气冲冲回家,越看越冒火,用双手捶头。
胡生过去安慰,并问其故,才知那天因罗维报警,晚上应邀上了无线电视,一时不冷静,无意之中撞倒何守信。现在,报刊却利用港府“反暴力运动”大做文章,他成了港人的众矢之的,真是冤哉枉也。
胡生说当时李小龙悔恨不迭,捏着报纸长久地喃喃自语,说:“我不该受人利用……”
然而,李小龙却不在公众场合流露出他知错悔恨之意,更不会公开道歉。下一次见到记者,仍是一副不共戴天的怒容。香港的新闻界竞争激烈,常常互为冤家,可对外却出奇地团结,冒犯一个,得罪一群。要捧,一道上;欲损,一起来。别说新闻界尚不知李小龙错后知错知悔,就算知道,也不敢轻信,会以为“戏子演戏”。
经新闻界的推波助澜,李小龙在众多港民眼里,落下个明知故犯、屡教不改的“恶劣形象”。
新闻界对李小龙的最大一次“报复”行动发生在这一年的初夏。这是李小龙屡屡对新闻界“蔑视”、“非礼”、“冒犯”、“挑衅”的必然结果。当时,李小龙刚从洛杉矶看病回来不久,新闻界均不知李小龙还会得什么“病”,更不知死神正在悄悄向他逼近。否则,李小龙再怎么冒犯。新闻界都会原谅他。
新闻界好像事先有约似的,就李小龙与女艺员丁佩的绯闻,铺天盖地,进行了一场近乎围剿的报道。丁佩何许人也?“频换男友”,“滥交”,“乱服药物”,“浅薄”.“轻佻”,“喜怒无常”。“染上所有的西方时髦病”,“丑闻迭出”……总之,形象之丑恶,令人呕心。
这和以前截然不同。以前,新闻界也常爆出李小龙与某女的绯闻,但却千篇一律重弹“英雄加美女”的老调。说某女如何俏丽迷人。楚楚动人,娇情可人。媚态惑人,似乎不将此女大大地褒奖一番,是不足以配上李小龙这大英雄的。因此。李小龙对这些或真实或虚构的艳倩故事一笑置之.甚至还自鸣得意。
这次,却是把李小龙的女友搞得臭不可闻,丁佩既然是一个“臭女人”,必然使李小龙很掉身价,何言英雄气概?大英雄会跟如此女人“胡来”?脸上委实无光!
李小龙愈发光火,气不打一处出,却无从发泄——新闻界皆秀才,能对不会武的秀才拳打脚踢。以解心头之恨吗?李小龙始知新闻界之厉害,远非100个罗维加起来所能比拟。
无疑,丁佩做了“倒李”的牺牲品,她不是因为李小龙也不会如此“出名”。据熟悉丁佩的人讲,丁佩远非某些文章所说的那么糟,她其实还是个不错的女人。丁佩的“臭名昭著”,很大原因是她不懂得“做人”造成的(在这点上,李小龙与她惊人地相似)。某些女人,光做不说,行踪隐蔽,既享受到男女之欢愉,又保全了名声之清白。而丁佩,敢说敢做,大大咧咧。殊不知,在中国什么都可说,就是男女私情不可说!
面对四面八方的“口诛笔伐”,丁佩也豁出去了:我就要跟李小龙,死爱活爱,爱给你们看!丁佩毫不退却,跟有妇之夫照样如此这般,于道学家看来,真可谓“恬不知耻”也!
李小龙的文章,又有得做了。
新闻界对李小龙“过不去”,武术界岂又能对李小龙“过得去”?
算起来,李小龙与香港武术界结下的宿怨要深得多。香港的新闻界,好歹与李小龙有一年多难忘的“蜜月”——新闻界把李小龙炒得更红,李小龙为报刊版面增辉添色。而与武术界,什么也没有,惟有龃龉。
都说李小龙从登上港岛第一天起,就视本港武术界为无物。视而不见也罢,目空一切也行,李小龙偏要逞哗众取宠之能,口若悬河,语惊四座,戟指本港武术界,将其贬得一无是处,以衬他的截拳道尽善尽美。又:李小龙自诩中国功夫在美国的传人,可他连到了异地时,拜访地盘的武林师尊泰斗的行规都不懂,不是无知之极,就是狂妄之至!
这些言论,确有七分刻薄。但细究之,又不是无稽之谈。且不说被李小龙攻击之人可能会带有偏见,就是与武术界不搭界的局外人士,对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没这么强烈的主观色彩。
李小龙把他的内心世界包得紧紧的。其实他内心并无贬低本港武术界之意,更不想在本港武术界树敌。道理很简单:本港武术界并没有得罪李小龙,李小龙自然也就不会先抱有敌意。
李小龙曾不无忧虑地跟友人说,港埠的一些武师,教弟子花巧而不实用的武术,实在是误人子弟,他觉得他责无旁贷地应奉劝这些功夫弟子放弃花巧的武术,学一种最实用最先进的武术——那当然是他呕心沥血创立的截拳道。
李小龙这番苦心善意,由于他处世的不圆融,被惊人地误解了。他的坦诚,却是给了武术界当头一棒。武术界人士怨声载道,怒火燃烧。
结果,李小龙回港才几个月,本港四届拳击冠军刘大川,代表本港武术界向李小龙挑战。
李小龙以他的造诣“已达到不随便比武的境界”而拒绝比武。
当时的新闻界将此事炒得很热,他们没有厚此薄彼,只是想目睹一下两位顶尖高手的功夫大战。当时还流行一种说法,说李小龙这样的国际功夫大师,怎能去跟一个在小地方出名的拳师比武呢?这就像国学大师胡适,会跟中学生一道考国文么?
然而,李小龙在拍《精武门》和《龙争虎斗》时,先后跟两个功夫平庸的临时演员较过手,这不是比武,是什么?
李小龙继续我行我素,唯我独尊地宣扬他的截拳道,本港武术界觉得他“太不象话”,“太不识好歹了”。于是旧事重提:李小龙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与本港赫赫威名的拳师刘大川比武,却跟在武术界根本排不上号的初习武者比武,他那个“已达到不随便比武的境界”之说,该作何解释?
新闻界自然要为此事推波助澜。
一年多后的流行说法是:李小龙不敢跟刘大川比武。
刘大川自那以后,一直没向李小龙继续挑战。他已经在舆论上赢了李小龙:刘大川是李小龙所敬畏、所惧怕之人。
李小龙至死,都没有摆脱挑战者的骚扰。他们越发地放肆,或以刘大川之事来激他,或当面把截拳道贬为流氓斗殴之小技,更有人定好时间邀李小龙到某某地方比武。他们的挑战都不会有反响,却能获得另一种反响:被公众或媒介捧为令李小龙“见而生畏”的英雄好汉。
莲达曾以万般无奈的口气回忆当时的情形:“小龙他总是尽量回绝一切挑战,可是报界老是对他喝倒彩,须知绝大多数的挑战者都想获得免费宣传。”
李小龙当时承受的舆论压力非常非常大。他的沉默,不再被认为是蔑视,而是被认为胆怯。他的“已达到不随便比武的境界”之说已不能自圆其说了。人们甚至怀疑他“行遍美国无敌手”的豪举,认为那是好莱坞式的神话,而非他的历史。当时的舆论已把李小龙逼得没半点回旋余地,他最明智的办法就是站出来接受本港武术界某一高手的挑战,重新以拳头来证实他行将失去的一切。
很遗憾,李小龙没这样做。
李小龙死后,据“李小龙研究”之学者,以及李小龙所接近之人的分析,李小龙那样做的原因是“害怕”。确如舆论导向所指,李小龙对挑战者的态度,最初是蔑视,最末是胆怯。这一年,李小龙挫折颇多,遭受一连串打击,有的还是致命的。李小龙的精神正在走向崩溃,他似乎听到死神正在敲他的门。他不再有当年勇往直前的锐气,他的名气太大,他竭力维护所获得的一切,更害怕失去这一切。
“若冒险比武,万一失败,该会怎样呢?”这或许是李小龙至死都在思考、都在犹豫、都在痛苦的难题。
李小龙与本港武术界关系史上的最大“败笔”,也许该属发生在电视上的那一幕。因李小龙的冒犯,使得他的武德一落千丈。
其时,由于李小龙功夫片的传播,使得李小龙的功夫越来越为海外的武术界所重视。这种因李小龙而兴起的世界性功夫热反馈到香港来,迫使缘李小龙之因而对李小龙功夫持有偏见的本港武术界,正视起李小龙的截拳道来。
平心而论,李小龙回港忙于拍片,功夫并无长进,却是他的功夫奇迹般地蜚声全世界的岁月。
这种形势的最后结果,导致了无线电视的一台节目。他们邀请李小龙与本港各门派的泰斗教头坐在一起讲手,自然是宣传自己门派功夫以及交流武艺的讲手。李小龙接受了邀请,各派师父亦接受了邀请。原本,各派师父因李小龙的傲慢与非礼,是不屑与他坐在一起的。这一做法,可认为是本港武术界对截拳道作为一种新门派的事实上的承认,而他们之间的敌对关系也可望得到和解。
李小龙的做法,使该发展的一切又逆转了。
节目的时间安排,是在李小龙出席“欢乐今宵”后不久的一天。李小龙在“欢乐今宵”中,把无怨无仇的何守信撞倒,落下“滥施暴力”的恶名。这次,因是与武林高手聚会,莲达反复叮嘱他要学会谦和容忍。李小龙满口答应,并在心中时时警告自己:切不可像上一次那样莽撞。李小龙的影迷们,也热切期望他们的偶像有好的表现。结果是令人大失所望。
节目过程中,各门派师父报过家门后,便一一介绍自己门派的宗旨和要领。李小龙并不狂,各位师父也都有分寸。虽然细究他们的话,可挑出某些褒己贬他的言论,但总的气氛是融和的。
事情出在一位四五十岁的师父身上。他为了证实自己以气功为底蕴的桩法,就站了出来,摆出他拿手的桩步,请各位师父上前试试把他推倒。这其实并没什么,他这样做,只会为单调的言谈讲手助兴活跃气氛,而不含比武与挑战的意味。
这位师父的桩功确实惊人,说他登峰造极一点不过份。各门派的教头岂会是等闲之辈?却见他们一个接一个上去用力推,又一个接一个败下阵来。这位师父的身躯,如铁桩钉住地上不动。旁观者禁不住喝彩,这位师父露出得意之色。
李小龙却没上去,他一动不动,冷静地观看。这位师父请李小龙上去推他,李小龙没动。于是他就说李小龙,大意是:你或是怕推不倒我,觉得失面子吧……
李小龙一声不吭站了起来,慢吞吞走到这师父面前,脸上毫无表情。李小龙猛一抬手,一记重拳砸在他脸上,快若闪电。这师父立即站不稳桩步,仰面倒地,竟晕了过去。
众人大惊。另几位师父以责备的口气问李小龙:“怎么回事?你是怎样破他的架式的?”李小龙颇不以为然,带几分得意说:“因为我不是推他,而是击。”
李小龙这一做法,在旁人眼里无疑是流氓无赖。帮有帮法,行有行规。武林的规矩:比武讲手,说动刀就不用枪,说明打就不可使暗招,说徒手就不得使利器。此师父讲好了是推他,怎可趁人不防,以拳猛击呢?此乃君子所不齿!
本港武术界,本来就不把李小龙的截拳道当作正门直道,而是视其为歪门邪道。李小龙认为,只要制敌,可以不择手段。在电影里,他出现了以牙咬对手胳膊化解的打法。他在宣扬他的武道时,更是主张弱者和女子,以脚踢、以手掐敌人的阴囊——此乃一个男人的最弱处。
李小龙的此套理论,被不少武术界人士视为大逆不道。李小龙的道理很简单:你危在瞬息,还管他什么道不道!
李小龙在电视上触犯了武林之大忌,引起全港武术界人士的公愤。他们认为,不仅李小龙的武道不可入流,他还武德败坏,是武林的叛徒。
其实,当时的李小龙并不抱恶意,也不是在耍无赖。他的用意是:你要证实自己的桩法,我便要证实自己的拳法。在实战中,是不能固定打法的。李小龙一惯厌恶表演式功夫,而这位师父却是在表演,尽管他的功夫确实了得。如果在搏斗之中,你站着让人来推无疑是送死,于是,李小龙就趁他不防,猛一重拳,让他开悟。
应该说,本港武术界是有人能悟识李小龙的旨向的,但他们绝不会为李小龙说话。莲达曾向外界解释过李小龙的行为,但她作为李小龙夫人这一特殊身份,决定了她的解释苍白无力,不足以信。莲达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愤怒的声讨声中。
1973年,是李小龙极焦灼、极痛苦、极狼狈、极惶惑的一年。按理,他已实现了他立下的三大宏愿,他正在成为具有世界影响的超级功夫明星。他应该扬眉吐气,心旷神怡,春风得意了。他确实狂喜过,但更多的是不安。
李小龙得到的愈多,追求的也愈多;他追求的愈多,他要付出的努力也就愈多。如此,他怎么不会不堪重负、身心憔悴?
对于李小龙后期的情形,他的老友施里芬深有感触地说:“武术对小龙来说,从来就和对我或其他人的意义大不相同。小龙他永远不能跳出武术的魔圈获得安宁。本来应该保护他的东西却帮助不了他,他投出了许多石子,可是这些石子都反弹过来打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