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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晏怀惜 + 番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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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又低眉垂目而笑:“也不是全为你,他,也不利于我们。” 
  “他是谁?” 
  “史景生,魏王百里缘留在军中的眼线。” 
  “魏王百里缘?” 
  “齐王的兄长,与太后同辅朝政。” 
  “魏王与将军不合?” 
  “魏王善猜忌。” 
  什么猜忌不猜忌的,权臣争势争利,谁不是虎视眈眈,满脑子仇情敌意。 
  “十日之内怎么说?” 
  “十日之内,渡江北上。长江天堑,吉凶难料,怨不得谁。” 
  真是人心比山险。 
  那史景生不过冷冷看了我两眼,我却在与人谈论起杀人的事宜来。 
  我举起茶杯把玩:“大人们的事,我又何必知道。” 
  “只因你我都是将军麾下。” 
  还因你们八成调查过,确定百里缘身边没我这号人。 
  我还有一件事要问。 
  “将军他,平时喜欢抱着部下走路么?” 
  文之贤哈哈大笑。 
  “小晏,”他眨眨眼:“我方才听到军士咋呼,出门瞧瞧,却看见那亭子里有一个人正看着哩,你猜那人是谁?” 
  还有谁,史小哥儿呗。 
  怪不得要声势浩大抱我穿廊越院过来,原来是十人做戏给一人看。 
  我抿茶苦笑,这天下姓赵的官儿莫非都一样么。 
  清朝人诗云:“千秋疑案陈桥驿,一着黄袍便罢兵。” 
  宋代官方文献中,都把陈桥兵变说成是赵匡胤事先完全不知内情的,以便洗刷篡夺政权的千古骂名。事实上赵匡胤非但是政变的主谋,更是准备的相当充分,组织的极为严密。 
  如今他赵瑞岚机关算尽,为的只是不动声色除去魏王奸细。 
  史景生对赵瑞岚有情,为人又单纯善妒,今日一抱,他便认定了我是赵瑞岚新宠,日后只会越闹越凶。那一日江上推他入水,报与魏王,也只须说:“起了争执,一时失足,施救不及”。 
  若是魏王追查,人人都可推说不知情,尤其赵瑞岚更是无辜:他明知晏怀惜是将军侍卫,却一意争宠,不留神伤了性命,关我何事? 
  今日后院偶遇史景生,也是事先安排么? 
  我道人情薄如纸,怎能不知宦情比纸薄? 
  怪只怪魏王心毒,区区少年,竟让他独自深入政敌营。 
  怪只怪赵瑞岚心狠,芙蓉帐暖,耳鬓厮磨,竟欲杀之而后快。 
  怪只怪史景生命蹇,纯然美人,竟趟了这宦场浑水。 
  怪只怪晏怀惜无能,竟眼睁睁看他利用我杀人。 
  百里悠,当日我不随你走,竟是错了么?为何今日我心累? 
   
  热水入桶,雾气腾腾。我看文之贤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也不管他,反正都是男人。 
  伤口触着水,仍是刺痛。我却不发一言,低头猛洗。 
  文之贤轻叹口气,走过来,撩起我的头发,浸入水中细细揉洗。情形不免有些暧昧。 
  “少时看书,说人间绝色如天上神仙,以玉为骨,以月为魂,以花为情,以珠光宝气为精神,当时只道不信。”他手劲轻柔:“那日见了你,才知道真有人只须瞧上一眼,便已是眩目动情,惊心荡魄。” 
  我斜他一眼,说的肉麻,我受不了。 
  他满眼笑意:“只是你这美人却很不寻常,偏喜欢耍马儿、爬树、泥水里打滚的。” 
   
   
二十、史景生 
  我大笑,这奸臣竟然调戏起我来了。这亏我可吃不得,也得调戏回去。 
  我说:“文先生英眉秀目,风采如神,若朝阳之丽云霞,若丹凤之翔蓬岛。怀惜慕先生之美,邀先生共浴可否?” 
  你进来啊,进来啊,木桶里全是我老人家搓下来的泥。 
  他嘿嘿一笑,揪了揪我的头发:“你使什么坏?先生我要真共浴了,将军还念些旧情,京里那个齐王……呵呵,明年今日文之贤坟上的草都一人高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到底是军师还是将官? 
  “我?”他微笑:“我是纯粹的幕僚。”是赵瑞岚冷静、聪明、世故、狠毒的谋士和智囊。 
  他递布巾给我:“小晏,史景生他……”。 
  “此人此事怀惜并不知情,先生不必与我商量。” 
  你可什么都别对我说了,我现在还不想从生活秘书升级为机要秘书。 
  他清秀的脸上仍是云淡风清的微笑:“还没开口呢,就撇的一干二净,”他凑过来:“你这聪明人心太软了。” 
  怪不得我,我再怎么虚伪、逢迎、倾轧、弄权,都从不害人性命。 
  我知道你下来想说什么。你别想利用我再刺激史景生,让他变本加厉闹腾。我很难想象死在最爱的人手里是什么感觉,但流氓也要讲职业道德,我晏怀惜的心机手段绝对不能用在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身上,我下不了手。 
  “你觉得他可怜?” 
  我不说话。 
  “魏王,是先帝的七弟,在众皇子中最受太祖钟爱。太祖不传位与他,是因为他年少时心气太盛,锋芒太露,怕做不得仁君,这才传了先帝。谁知先帝只匆匆坐了六年皇位,如今若不是太后和将军勉强支撑,大祈早已经是魏王的天下……你洗好没?水都凉了。” 
  “哦。” 
  “这几年魏王羽翼渐丰,只是碍着兵权倒有大半在将军手上,才不敢轻举妄动。你觉得史景生可怜,却不知万一被魏王成了事去,篡了位,咱们陪着太后、小皇上在刑场等砍头也是可怜的。” 
  “尤其是我,”他做了个鬼脸:“肯定是第一个死的,还是被割鼻挖心凌迟的。” 
  居然好找不找给我找了件最不耐脏的白衣服,我边穿边问:“为什么?” 
  “因为这世上魏王最恨的人就是我,我是他的叛将。你过来上药。” 
  “哦~~~~~咦?” 
  “哈哈~”他笑的开心:“我原来也是他安插在将军身边的棋子,只是事到临头又不想白白送死,便干脆就投靠了将军。” 
  早知道要叛变革命,你生这么好看做什么。 
  这时赵瑞岚推门进来,说:“之贤,可曾好了?”又关切地问我:“小晏没事吧?” 
  我唯唯诺诺,恭顺过人:“小人区区皮外伤,竟烦劳将军过虑,叫小人何以自安?求将军以后莫管此等琐事。” 
  赵瑞岚惊异的说:“哎呀,小晏怎么又说些见外话。” 
  不见外,不见外,姓文的在你的授意下(你敢说你没授意?)告诉了我一点小秘辛,我们算栓在一根绳上了。 
   
  忙不迭找借口离开。我琢磨不透他们,就不能傻站着让他们琢磨。 
  本想溜出去散心,不料又撞上了史景生(孽缘啊!)。我转身便逃,没想到他竟是有点功夫的,三两步就被揪住,丝毫挣脱不得。 
  他星眸怒睁,紧抿樱唇,杀气腾腾。细看,竟还比我高上半个头。 
  我不能白白再挨一次揍,索性壮了胆,仗着脸皮厚,突然搂着他心肝儿宝贝儿的喊起来。 
  他反而被我吓住,连连后退,急道:“你!!你干什么?!” 
  我腆着脸欺上:“哥儿,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什么普通侍卫,我和齐王是嫡亲的师兄弟,往日里也是结伴了游山玩水的,这几日是跟着将军也是为了上京见他。我自幼浪荡,天底下的美人也见着不少……” 
  我拉他的手,被他甩开,我再拉:“今天见着你,才知道往日里看见的都是些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货色。哥儿,你……哎哎哎哎!!别走啊!!你就陪我说几句话,权当行行好……美人你别走!!就说几句话,好解了我心里这痒啊!!” 
  我做势欲强吻,被他一掌推开好远,只觉得胸口痛的钻心,肋骨不会断了吧。 
  不会吧!你还真会打人!?美人不都是又娇羞又脆弱么?!(猫:“你拿镜子照照自己!”)你不是应该红着脸微嗔“相公,不要~~~”然后掩面转身而逃么?! 
  “你好不要脸!!”他又羞又恼:“齐王怎会有你这种师兄弟!” 
  我痛得要死,还要装痞笑:“好凶啊!好凶啊!你要是尝了我的好处,可就凶不起来了……哎哟!” 
  右边又吃了个大嘴巴,打得我眼冒金星,这小子暴力倾向太严重了!豁出去了,我鬼哭狼嚎,手脚并用,扯着他不放:“哥儿你这烈性子好叫人爱煞,你就行行好跟了我吧……哎哟!” 
  左边脸也挨上了。我要被你打死了啦呜呜呜呜~~~~~(猫:“你活该!”) 
  我还能强笑,他终于先败下阵来,挣开我,红着脸喘了半天气,再赏我一脚,扭头便走。 
  (猫:“领导!你没事吧!?领导?……我谨代表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市纪委、军分区六套领导班子向您的家属致以诚挚的问候和深切的哀悼……啊啊啊啊~~~~又来了~~~~~~”) 
  痛啊!痛啊!我头痛,脸痛,胸口痛,胳膊痛,手痛,腿痛,脚痛……史景生!! 
  我算是白白同情你了!你就乖乖喂鱼去吧!(猫:“明明是你自己送上去让他打的。”) 
   
  我鼻青脸肿回房,倒头就睡。第二天整个人都发泡般青肿起来,稍微动一下就嗷嗷叫。赵瑞岚急得要命,大夫郎中围了我一圈。 
  文之贤强忍着笑,拿铜镜给我。 
  我本来属于那种“每日照镜两次,每次五秒”的人物,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次仔仔细细观察自己,看到的竟是个猪头。 
   
二一、两面不是人? 
  我哼哼唧唧躺了两天,只告诉人是摔的。文之贤笑道:“你倒摔的均匀。” 
  但事后证明,我犯了极大的错误。千算万算,算漏了史景生比我想象的还要缺心眼。 
  妻妾、男宠等等都属于内眷,本应该是最最脸皮薄的。君不见戏文里他们不幸被轻辱后,投缳者有之,跳井者有之,服毒者有之,最不济的也要羞愤哭泣,避而远之。偏偏就没有哪个像史景生天天追着我这登徒子跑的。 
  可苦了我。 
  不管是躲在书房、客厅、花园,还是厨房、厕所、马厩,他总有本事找到,然后挥着拳头向我冲来。可怜我旧痕未去又添新伤,每天只扯着嗓子喊救命。 
  不得以,只好紧跟赵瑞岚(死也没想到用这种方式接近领导啊!),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龟缩在案,不见踪影。 
  偏偏自我们出了苏州,一路上都借住各地府衙,经史景生这么一闹,江南上上下下的官员都知道赵家男妾争宠,不可开交。 
  我一时兴起的调戏,本是想叫史景生不愿与我见面的,却歪打正着,反而着了赵瑞岚的道。 
  只好暗骂这笨蛋如此行径,分明是只求速死。 
  又过了几天,回到金陵,准备即日渡江。金陵府强留不得,只好设宴饯别。我本该随着赵瑞岚他们去的,却睡过了头。 
  眼睛一睁,床头站着的不是史景生又是谁。 
  刚想喊“将军救我”,他便冷冷言到:“都不在,就咱们俩。” 
  惨啊! 
  只好故作镇静,心里想打吧打吧,这两天打得还少么。 
  他却不动手,只斜眼瞧我,恨道:“你生得副好皮囊,品德脾性却是极差。” 
  我谄笑:“可惜天下至宝,惟有美色为第一,如果真美色,就算烂了里子,天下人没有不爱的。公子缘何不爱?” 
  他又火大起来,指着我:“真是好不要脸!”气呼呼在屋里转了两圈,又问:“你到底想干吗?” 
  我简直是没好气了。还能干吗? 
  要么就别搭理我,好叫他们失了理由。(现在肯定是不成了。) 
  要么就干脆跟了我! 
  只要你稍微有点明示暗示,我就能仗着齐王密友的身份在众官面前向赵瑞岚要人。那种情况下,他一是不方便拒绝,二是就算拒绝了也不再方便对你下手。一旦回了京城,百里悠再不济也是个王叔,还保不了你? 
  我本就是个唯上是从的人,这次愿意冒惹长官不高兴的危险来曲线救国,已经是很难得了。你却傻呼呼非要表现得与我这么不对付。简直连让我救你的机会都不给。 
  “跟你?!”他冷哼:“你算什么。” 
  他凝神窗外,看了好久,突然转过头来,眼神炯炯:“我此生只爱将军一个人。” 
  唉~~~ 
  还不是美色为第一,赵瑞岚那美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好好的一个魏王奸细骗的晕头转向,这就快骗死了,还口口声声“只爱他一个”。 
  年纪轻轻你当什么情痴?不过是迷离一梦好辛酸! 
   
  翌日渡江,我失眠。 
  偷了一瓶酒坐在院中石凳上,身后脚步轻轻,原来是文之贤。 
  “文先生。” 
  他微笑:“叫我之贤就好。小晏好雅兴。” 
  我举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怀惜邀之贤共饮。” 
  他长衫如雪,一身月光,如仙似画,却也冷清。 
  他给自己倒杯酒,细看我,突然奸笑,开口就坏了意境:“月下美人,愁眉雾锁,醉脸霞娇,可是为了那风流债?” 
  才夸你呢,又来调戏我。 
  我也淫笑:“清风明月不需一钱买,不如借此良辰美景风流快活?” 
  我俩对视,一个比一个笑得下贱,忽然有人唤我。 
  回头一看,赵首长。 
  “小晏,你来,我有话说。” 
  看到没?看到没?同志们啊,这就是党委单独谈话!!我果然好运气啊,公推公选,民主表决都给省了,这就要升官啦! 
  大喜,随他进书房。 
  谁知他劈头就问:“史景生的事,之贤都与你说了?” 
  我愕然,又苦笑。 
  领导啊,你让我空欢喜一场也就算了。偏偏又问得这么开门见山,叫我想装傻都不成。 
  只好敷衍,唯唯。 
  他突然绽开一个绝色笑容,眼睛亮若星辰,说:“那你还掺和?” 
  我说不出话来,垂手而立。 
  “小晏,”他走到面前:“你愿意之贤死吗?” 
  嗯?和文之贤有什么关系? 
  “史景生不死,死得就是之贤。魏王安插史景生,第一要务是让他来杀之贤的,却一直没机会下手。” 
  不是没机会,是不愿。 
  他既然爱你,自然是不肯做任何招你恨的事。杀了文之贤,他如何留在你身边? 
  “如今已快到魏王给他的期限,他也急了,万一趁我们不备……”赵瑞岚凝视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到我心里去:“你知道之贤是个书生,哪里敌得过。” 
  我也不愿文之贤死。只是…… 
  我楞楞看着烛火跳动,没忍住,说了句真话:“他还是个孩子。” 
  “噗,”赵瑞岚笑了:“你也不过是个孩子。” 
  “又不过……”他突然撩起我的长发把玩:“也只是看起来像。” 
  我真呆住了。 
  领导……领导你知不知道这动作叫×骚扰?! 
  “那也好,”他竟然把我的头发贴到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赵瑞岚爱你,就爱在你不像个孩子。” 
  又浅笑着把我搂住,在我的耳边细语:“以后想找人风流快活,不要讲那么大声,只管来找我。” 
  二二、豁出去了 
  又来了。 
  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先不谈对我还有没有用,首长大舅子你再这么演下去,就要走上乱伦的不归路了。 
  我扭头看门口窗外,赵瑞岚发觉,微笑道:“别看了,史景生不在。” 
  不在你演得起劲干什么? 
  大凡坐办公室的都有个恶癖,就是见了同事不正经,见了领导假正经。但领导您都亲自降贵屈尊不正经了,那我还不如耍个宝逗您开心,以衬托您平易近人、与民同乐。 
  我便星眸微张,眼波迷离,媚态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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