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归-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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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大哥哪还有感情用来和别人真心相爱啊?”常洲的一只手掠过何欢的头发,苦笑着说道“以后,别管闲事了。”
“那你以后还会和香香这样的女人交往吗?”
“嗯,可能会。不然我怎么打发余生?”他问何欢更象是问自已。
何欢仿佛看见常洲独自徘徊在寂寞的荒原上,而自已除了远远的站着看,竟然是无能为力。
“常大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常屿的人?”何欢突然问道。
“你说什么?”常洲没听清。
“我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常屿的男人?”何欢重复了一遍。
“你认识吗?”常洲反问。
“嗯,今天我就是去旅顺找他的,结果生了一肚子气。我以前问过他有没有兄弟姐妹,他说没有,因为他也姓常,我想没准你们会认识呢。结果他说没有。”
“常屿,我识识。他算是我的兄弟。”常洲肯定的回答。
“真的吗?”何欢惊奇的叫道,“我就说嘛,我记得欢欢有一次给鱼起名的时候,其中一条就叫常屿,这个大骗子,竟然骗我。”
“何欢,你怎么认识他的?”
何欢一五一十的把结识常屿的过程讲了一遍。
“噢,是这样。”
“常大哥,他欺负我了,你替我教训他一下。”何欢要求。
“你到处惹事。”常洲徉装生气的说道。
“没有,是他惹我。常大哥,你知不知道他的店里还有一个不要工钱的女人啊?”
“你说的那个女人叫常汐,是我的亲妹妹,常屿是我继母带来的孩子。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叫西洲岛的海岛上,我和常屿是同宗,我们的名字是岛上一个有学问的先生给起的,都和海有关。”
“啊,怪不得他说没有兄弟呢,可是后来你们不是成了兄弟吗?”
“常屿的爸爸和我的妈妈是同时死的,当时我们家盖房子,上房梁的时候,大家喝酒,结果房子突然倒塌,我妈妈给男人们端菜,也被压在房子里了。那一次一共死了三个人,还有一个没结婚的小伙子也没救过来。我妈妈死的时候,我和常屿都是十岁,常汐八岁。在岛上生活,家里没有男人不行,没有女人也不行,后来我爸爸就和常屿的妈妈一起过了。
开始那几年,常汐总是和常屿打架,常屿也不让着她,两个人经常打得不可开交。没想到,他们俩是冤家,长大以后,常汐爱上了常屿,这在岛上是不可能的事,常汐天不怕地不怕,十九岁那一年,还为常屿堕过胎。后来我和常屿都考上了大学,又几乎是同时认识了天文,我们都喜欢她。常汐知道以后,为这事还自杀过,救过来以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好。
天文最后还是嫁给我了,我和天文离婚以后,常屿还找我打过架,他觉得我辜负了天文。我们俩本来好好的,为了常汐和天文变成了仇人,现在也不来往了。常屿一直没结婚,大学毕业以后就做了船员,并且跑的都是远洋,倒是常汐结过一次婚,过了两年又离婚了,欢欢出生以后,常屿把她从岛上接出来了。”常洲一口气讲完了三个人的故事。
何欢想起那个沉默的女人,猜想早晨和常屿生气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常大哥,人生好无奈啊。”何欢叹着气说。
常洲去厨房拿回来一包萨其玛,和两杯酸奶,“有些人,过了四十岁以后会把生活弄得一团糟,象你老哥我就是这类人。”他自我调侃道。
“常大哥,郑学彬老说我太悲观了,我觉得你也是太悲观了。你才四十岁,人生只过了一半,为什么这么消极呢?”
“没有啊,我也在寻找怎么让灵魂和肉体都能自在的途径啊。”
常洲把萨其玛打开,递给何欢一块,苦笑着说,“其实香香说的也对,往往是第一个女人培养了男人,享受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就象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以前我对天文很真心,却不懂怎么样关心她,现在学会了方法,她的人却不在了。”
“我觉得真心最可贵。”
“说的对,豆芽菜,我们看《罗马假日》吧?看完后出去吃饭。”
“好吧,老爹。”
“哼,快放暑假了吧,你的郑学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上次来信说,回来前给我打电话。”
别等明天,趁现在用力爱
放暑假的前几天,何欢接到桑雨替她报名的环保活动组委会的电话通知,要她十天以后去铁路医院体检。
放下电话以后,何欢的心激动的怦怦直跳。
晚上她兴奋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常洲,常洲有些吃惊,“你没有潜水证,又不会潜水,怎么到海底打捞垃圾?”
“桑雨说有教练教的,他们还特意要两个不会潜水的人呢。”
“可是你连游泳都不会。”
“他说那也没关系。”
“胆子真大,你拿自已的小命开玩笑吗?”常洲表情严肃。
“哼,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你为什么不把我绑起来,关在笼子里啊?”何欢气得向他挑衅。
“你以为我不想啊,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小女孩儿怎么这么淘啊。那个桑雨为了讨好你,什么事都敢做。”常洲不满的说。
“幸好你不是我老爹,要不然我真是没法呼吸了,常欢真不幸啊,有这样一个保守的老爹。”何欢嬉皮笑脸,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
常洲伸出双手比划,“真想把你掐死,气死人不偿命。”
“好了,常大哥,你别生气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保证你会夸我的。”何欢开始哄人。
“你的好消息,总是让我心惊肉跳。”常洲不感兴趣。
“你知道吗,我都没想到,我白白的赚了一千块钱。”何欢神秘的说道。
“你捡着钱了?”
“缺乏想象力,再猜。”何欢摇头。
“你偷了我的钱。”常洲笑着说。
“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偷过钱啊,不能让你猜了,直接告诉你吧,我啊,在两个月以前……”她停下来卖关子。
“两个月以前偷了我的钱。”常洲补充。
何欢扔下常洲扭头就走,一会儿从书房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递给常洲,撅着嘴说道:“你自已看吧。”
常洲不明就里,接过报纸扫视了一下版面,看见有一个药厂的广告语征集活动的获奖名单,便仔细的看了一下,在第二名的位置是何欢的名字,标注的奖金数是1000元。
常洲知道何欢的文笔不错,心里明白了她的用意,嘴上却故意说:“这么巧,这个人的名字和豆芽菜重名啦。”
何欢一把抢过报纸,“哼,本来想请你吃饭的,现在活动取消了。”
常洲假装做出失望的表情。
当晚何欢请常洲在一家韩式餐厅吃饭,这还是她第一次请他吃饭呢。
何欢让常洲点餐,他点了一个鲫鱼锅,一盘煎明太鱼,一盘炒年糕,又要了两碗米饭,何欢鼓励他:“再点吧,烤肉不吃吗?”
“豆芽菜发财了,财大气粗啊。不过这些就够吃了。”他说。
“常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吃饭吗?前几天,欢欢告诉我,你今天过四十岁生日。”何欢边说边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带有包装纸的小盒子。
有点不好意思的接着说:“我还给你买了个小礼物。”
常洲受宠若惊,接过了何欢递过来的小盒子。
小盒子外面的包装纸图案是一片一片绿色的小树叶,他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躺着一只精致的领带夹和一对袖扣。
他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礼物,过一会才抬起头笑着说:“豆牙菜很会买东西。”
何欢知道,常洲上班的时候,总是穿衬衫系领带的,所以没费多少心思就决定买领带夹了。听常洲表扬她,心里不免得意。
只是她没想到常洲从来不用那个领带夹,后来她猜想也许他是心里不喜欢,嘴上又不好意思说,心里有些失望。
有一次好奇,她曾经偷偷的翻看过常洲的衣柜抽屉,她送的那个小盒子和别的小盒子放在一起,她打开时,发现领带夹不在,觉得很奇怪,每天早晨他出门时明明注意过他的领带,从来没见过他用啊。
秘密是在无意中被发现的,有一天何欢洗衣服时,检查常洲的衣袋,结果在衬衫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那只领带夹。
当晚,常洲回家一进门,就打开衣柜,开始翻找,何欢问他找什么,他只说找一个东西。何欢从抽屉里拿出领带夹,“是找这个吗?”
常洲的脸不自然红了一下,“哦。”
何欢奇怪的问道:“常大哥,你不会用吗?怎么把它放在口袋里呢?”
“谁说我不会用了。”
吃饭的时候,常洲说道:“豆芽菜,我申请休年假了,带欢欢回西洲岛住半个月,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一点。”
“啊,我也想去啊……不行,明天我就得去体检了,潜水那个。”
“不潜水你也去不了,郑学彬马上就回来了,你能走吗?”常洲调侃她。
“我早就想去海岛玩了。”
“以后,有时间会带你去玩儿的,教你游泳,领你抓螃蟹。”常洲安慰道。
吃完饭,常洲拿出一套游泳衣给何欢,“赞助你从事环保事业的,要小心一点,不能逞强。”
何欢看那套游泳衣,裙式的小上衣上有绿色的叶子衬托着大团浅粉色的花,短裤是深粉色的,非常漂亮。“很贵吧?常大哥。”
“不贵,我就不让你穿上给我看了,你那豆芽菜的身材。”常洲笑着摇头。
何欢懊恼的瞪着他。
体检那天,何欢早早的赶到了医院,当时她的心情很奇怪,一面是兴奋,一面是黯然,朱天文就是在这家医院过世的。何欢因为伤心,把那一天穿过的衣服收好,再也不曾穿过。
如今已是盛夏,和那时的风景自是不同,穿过医院的园中小径,可以看见水池中的睡莲开得正好,粉白的,淡黄的,浅紫的,一朵一朵开得精致,风姿绰越的站在水中央。
进了体检大厅,排队,然后检查了耳、鼻,量了血压又做了心电图,何欢好奇的问大夫为什么要检查鼻子,戴着眼镜的老大夫说:“为了安全,要确认你有没有不适合潜水的病症。比如有鼻窦炎、中耳炎还有高血压和心脏病的人都不可以潜水。”
体检结束以后,何欢出门发现桑雨站在大厅里等她。
手里提着装有面包和牛奶的塑料袋,看见何欢出来,马上迎过来,“真是多事,这里提供早餐的。”何欢说道。
“这儿的东西不好吃,你不吃面包的话,咱们去外面吃吧。”
“不用了。”何欢领了印着活动标志图案的T恤衫和帽子,跟着桑雨走出了医院的大厅。
两人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里,何欢坐在长椅上,吃桑雨带来的面包,桑雨把一个袋子递给她。
“不知道你的号码,说了身高和体形,服务员给挑的。不合适可以去换。”
“什么东西?”
“游泳衣。”
“天啊,你们都怎么了,我一点事都没做,就收到两套游泳衣。常大哥都给我买了,这件待会儿我们去退掉吧。”
“退它干什么,你留着以后用吧。”
“不要,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为什么,常大哥的可以要,为什么我的不可以?”桑雨不高兴的问道。
“不为什么,把发票给我,我去退。”
桑雨一言不发,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
“你怎么开始抽烟了?”何欢惊叫。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拿出一张发票,用烟将它烫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洞。
“随便你,爱要不要。”
“桑雨。”
“算了,我先走了,明天郑学彬和桑梅回来,一起去接他们吧。”
后来,何欢把那件游泳衣送到隔壁卖泳装的店里寄售,两天后居然以198元的价格卖掉了。她不敢把钱给桑雨,偷偷的放在了蜡烛亭的销售款里。
第二天,桑雨和何欢一起去火车站接从南京回来的郑学彬跟桑梅。
四个人见面以后,打了招呼,分手前郑学彬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装着衣服的大袋子给桑梅。何欢见了,心里不高兴,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当着大家的面又不好说什么,桑雨特意把何欢揽过来,“来吧,郑学彬,开始交换人质。”说着把何欢朝郑学彬推过去。
郑学彬伸手,想拉住何欢的手,被何欢轻轻的闪过去了。
桑雨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着郑学彬笑道:“啊,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喜欢上何欢了,正在追她。”
“是吗,很早以前你不就喜欢她了吗?”郑学彬也笑着说道。
“原来你都知道啊。”桑雨自我解嘲。
“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谢谢你陪着她。”郑学彬说。
“你就这么自信?”
“不是,感情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我们喜欢她,是我们自已的事,谁也干涉不了,她喜欢谁是她的事。”郑学彬慢慢的说。
“那好吧,你愿意为我加油吗?”桑雨挑衅。
“我祝福你。”
“走吧,桑雨。”一直沉默着的桑梅说道。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桑雨说。
“对不起,何欢,我应该自已带一个大包回来的。”桑梅临走前对何欢说。
郑学彬把何欢揽在胸前,“别那么小气,只是帮她拿几件衣服。”
何欢陪着郑学彬把东西送回家, 路上郑学彬告诉她,周爷爷得了老年痴呆症,三个月前住进了敬老院。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他的情况很严重,我想等我回来以后,一起去看他。”郑学彬说。
周爷爷单独住一个房间,有专人看护,进门前,何欢的心里十分忐忑,无法想象热爱生活的周爷爷会变成什么样子。
值得庆幸的是老爷子的身体看起来不错,何欢他们进去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周爷爷,我们来看你了。”何欢跟他打招呼。
“你从哪儿来啊?”他转过头来,好奇的问道。
“从郑学彬家里来的。”何欢回答。
“他是谁啊?”
“爷爷,我是小彬。”
“啊,小彬。小彬,你看见玉淑了吗?”他问。
“玉淑,你是说周奶奶吗?”
“我不知道,玉淑不喜欢我和别的女人说话。你还是走吧,要是让她看见了,又好不高兴了。”周爷爷紧张的指着何欢,示意她离开。
“周爷爷。”
“奇怪了,我的自行车怎么没了。”周爷爷掀起床边的枕头寻找着什么。
没找到什么,他抬头问郑学彬,“你们怎么来了? 学校里有人带班吗?”
郑学彬和何欢面面相觑。
“已经糊涂了。”一直站在旁边的护工说。“你们看不看他,对他来说都没意义了。”
他们又在房间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周爷爷不再搭理他们,一个人跑到窗前站着朝外面看。
走出敬老院,何欢看着明晃晃的阳光照着天地万物,想到它却再也照不到周爷爷混乱封闭的心里了。何欢百感交集,忍不住伏在郑学彬的胸前痛哭失声。周爷爷,他的身体还留在尘世,心灵却已走失。
郑学彬不说话,忍不住跟着掉下泪来,他把头埋在何欢的长发里,压抑着自已的哭声,双手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
盛夏的知了,藏在绿树浓荫中,一声一声的叫着,好象悠长的岁月没有尽头。
离开敬老院以后,两人在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些东西,手拉手返回郑学彬的家中。
进了家门,郑学彬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何欢朝着自已的房间走去。他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拉起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