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大儒 编者:舒大刚-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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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上司器重,乡亲拥护,但郑玄却不安于乡吏的工作,不愿为吏以谋生,而一心向往研究学术。因此,他在做乡吏的同时,还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刻苦学习,每逢休假日也不回家,而到学校中向先生请教各种学术问题。他的父亲对此极为反对,并一再督责和训斥他。但父、兄的反对也改变不了他的志向,他仍坚持不懈地努力学习,到21岁时,已经博览群书,具有了深厚的经学功底,并精于历数图纬之学,兼精算术,成了一位满腹才学的年轻学者了。
当时有一位名士名叫杜密,和大胆反对宦官的“天下名士”李膺齐名,并称为“李杜”。杜密升任太山太守、北海相,到高密县巡视时见到郑玄,认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把他升调到郡里为吏录,使他得到学习和深造的机会。从此,郑玄便结束了他的乡吏生涯。
到了北海郡不久,郑玄又辞去吏职,入太学受业。他的老师名叫第五元先(第五是复性),是当时京兆平陵(今陕西长安)的大姓,曾任兖州刺史,是一位很有学问的经学博士。郑玄从师第五元先,先后学了《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统历》、《九章算术》等,俱达到了通晓的程度。其中《京氏易》是西汉京房写的,《公羊春秋》是战国公羊高传述、西汉初成书的,这两部书都是今文经学的重要典籍。《三统历》是西汉刘歆写的历法,《九章算术》则传说是西周周公著的,这两部书都属历数之学的重要著述。
此后10年左右,皆为郑玄折节求学的时代。他师事第五元先后,又从东郡张恭祖学习了《周官》、《礼记》、《左氏春秋》、《韩诗》、《古文尚书》等书,其中除《礼记》和《韩诗》外,均为古文经学的重要典籍。
郑玄向第五元先和张恭祖学习了今古文经学两大学派的重要经籍后,尚不以此为满足,又从陈球受业,学习了《律令》。在此期间,他还以明经学、表节操为目的,游学于幽、并、兖、豫各地(相当于今山东、河北、河南一带),遍访名儒,转益多师,虚心向他们学习,共同探讨学术问题。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辞劳苦,孜孜求道,郑玄的青年时代,就是这样匆忙而充实地过去了。
到了而立之年后,郑玄已经成了一名有着较深造诣的经学家。他的学问在山东(指的山以东,今河南、河北、山东一带)已经可以说首屈一指、无出其右者了。
三、壮年去国 游学关西
郑玄虽然已经学富五车,但他自己却毫不满足,学无止境,越学反越觉得知识不够用。当他感到关东(指函谷关以东)学者已经无人再可请教了的时候,便通过友人卢植的关系,离开故国,千里迢迢西入关中,拜扶风马融为师,以求进一步深造。这一年,郑玄是33岁。
马融是扶风茂陵(今属陕西兴平)人,为当时全国最著名的经学大师,学问十分渊博。他遍注儒家经典,使古文经学达到了成熟的境地。他的门徒上千,长年追随在身边的就有四百余人,其中优秀者亦达50人以上。其为人比较骄贵和讲究,虽然门徒众多,但他只亲自面授少数高材生,其余学生则由这些高材生转相授业。郑玄投学门下后,三年不为马融所看重,甚至一直没能见到他的面,只能听其高足弟子们的讲授。但郑玄并未因此而放松学习,仍旧日夜寻究诵习,毫无怠倦。
有一次,马融和他的一些高足弟子在一起演算浑天(古代一种天文学)问题,遇到了疑难而不能自解。有人说郑玄精于数学,于是就把他召去相见。郑它当场很快就圆满地解决了问题,使马融与在场的弟子们都惊服不已,马融对卢植说:“我和你都不如他呀!”自此以后,马融对郑玄十分看重,郑玄便把平时学习中发现而未解决的疑难问题一一向马融求教,对于篇籍的奥旨寻微探幽,无不精研,终得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郑玄在马融门下学习了7年,因父母老迈需要归养,就向马融告辞回山东故里。马融此时已经感到郑玄是个了不起的人才,甚至会超过自己,他深有感慨地对弟子们说:“郑生今去,吾道东矣!”意思是说,由他承传的儒家学术思想,一定会由于郑玄的传播而在关东发扬光大。
四、党锢之祸与隐修经业
从马融那里学成回乡后,郑玄已经40多岁了,这时他已成为全国著名的精通今古文经学的大师了,于百家之学无所不通。于是远近有数百上千人投到他的门下,拜他为师,听他讲学。当时他家里还很贫穷,便“客耕东莱”,一面种田维持生计,一面教授门徒。东莱在今山东即墨县东南不其城南山下,环境十分优美,山上有古井不竭,井边生有一种细而长的草,和薤一样一尺多长,很有韧性,时人称之为书带草,又叫康成书带。郑玄与弟子们隐居于此,过着清贫而安谧的生活。
本来,像郑玄这样学问好名声大的经师,是会被推荐或征召入朝为官的,他本人也未尝不是这样打算的。但谁知正在此时,却发生了“党锢之祸”。
党锢之祸是东汉后期统治阶级内部宦官、外戚两派长期斗争的产物。外戚当权,即杀戮和罢免一大批宦官,而提拔重用他们的同党;反之,宦官掌权,则大杀外戚集团,罢免和压制外党。桓帝时,一批比较正直的士家豪族和“名士”出身的封建官僚,联合3万多大学生,一起反对宦官集团。宦官则控制了桓帝,捏造罪状进行反击,桓帝下令逮捕了李膺、陈实、杜密等200余人,并对逃亡者悬赏追捕。这就是发生于延熹九年(166年)的第一次“党锢之祸”。后来,由于外戚集团的支持,桓帝下令开赦李膺等200人。不久,外戚与党人联合起来计议诛杀宦官,泄秘后反被宦官先发制人,阴谋陷害,将李膺、杜密等200余人一并下狱处死。之后,又在全国各地陆续逮捕“党人”。灵帝建宁元年(168年),下诏各州郡查究党人,凡“党人”及其门生、故吏、父子、兄弟现居官位者,一概免职禁锢,这就是所谓第二次党锢之祸。所谓“党锢”,也就是视为党人而予以禁锢,绝其仕进之路,永远不许为官。郑玄曾为杜密故吏,又曾受杜密的赏识与提携,所以也被视为党人,于建宁四年(171年)和同郡孙嵩等40余人俱被禁锢。这一年,郑玄才45岁。
郑玄被禁锢后,绝了仕进之路,使杜门不出,隐修经业,集中全部精力来进行遍注群经的工作。郑学的主要成就,都是在这一时期完成的。
汉代经学有今古文之分。秦始皇焚书后,汉代有一些老儒生凭记忆背诵出来一些经文,用当时通行的文字(隶书,即今文)记录并整理出来,叫做“今文经”。西汉成、哀之世,刘向、刘歆父子校理秘书,发现了一部用古籀文字书写的《春秋左氏传》,再加上由孔壁所得的《逸礼》、《古文尚书》,和当时尚未立于学官的《毛诗》,便成了古文经的主要经典。研习今文经的,叫今文学派,修读古文经的,叫古文学派。今古文经不仅经文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其解说和观点差异甚大。两派各按自己的观点注经立说和收徒讲学,渐成水火不相容之势,发展到相互指责、论辩,相攻如仇。后来,古文经也被立于学官,取得了合法的地位,两派的斗争更加经常和激烈了。到东汉时,今古文经并行,古文学派的影响迅速扩大。郑玄进入经学界,正是处于今古文学派激烈斗争的形势之下。
今古文经学派的相互攻击,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进步意义,虽然两派都各自有一些长处。经学讲究“师法”和“家法”:严守经师之说毫不走样,叫做师法;同一经师的不同学生又各自为家,故师法之下又讲家法,在遵从师法的前提下才能成一家之言。所以,师法是追溯渊源的,家法是对师说的引伸与发展。如此“疏不破注”,叠床架屋,致使一经就有数家,一家又有若干说,各讲各的一套,谬误百出,使后学者不知所从。繁琐、支离、教条,成了经学的突出弊病。
郑玄起初从第五元先学习《京氏易》、《公羊春秋》,是属于今文经学派的。后来他又跟张恭祖学习《周官》、《左氏春秋》、《古文尚书》,这是属于古文经学派的。可见他并不专守一师之说,尊一家之言,而是博学多师,兼收并蓄。他在马融门下受业多年,而马融乃是古文经学大师,总的看,他是倾向于古文经学一边的。但是,郑玄并不遵守当时经学中师法、家法那一套,他以自己渊博的学识遍注古文经,注中并不专用古文经学家的释义,同时也采用了许多个文经学家的解释。即以古文为主,兼采今文,择善而从。
在受禁锢的14年中,郑玄遍注群经。郑注出现以后,原来各守门户的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便逐渐不再为人们所信了。他在当时不仅集古文经学之大成,而且使古文今文融为一炉,独创了一个新的学派——郑学。人们转而崇尚郑学,使之逐渐成为“天下所宗”的儒学。例如,郑玄所注的古文经学费氏《易》流行,而今文经的施、孟、梁邱三家《易》便废止了;郑注《古文尚书》流传,而今文经的欧阳、大小夏侯三家《尚书》便散失了;郑玄笺注了古文经的《毛诗》,而今文经的齐、鲁、韩三家的《诗》也就不显了。郑学的出现,使经学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变化,它使经学进入了一个“统一时代”(皮锡瑞语,见《经学历史》)。
本期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当时有位著名的今文经学大师名叫何体,他用17年的时间写成了《公羊春秋解诂》一书,对《公羊》一书的内容多所发明。从他的《公羊墨守》、《左氏膏盲》、《谷梁废疾》三文中可见,他认为《春秋》三传中只有《公羊》义理深远,象墨子的城防一样无懈可击。而《左氏》与《谷梁》二传则存在严重的缺点,根本不值得研究。郑玄乃针对他的观点,著《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以驳斥之。他认为三传各有其优缺点,《公羊》并非十全十美。何体读了郑玄的文章,也带着叹服的口气说:“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乎!”意思是说郑玄能从他的文章中找出矛盾,用他自相矛盾的说法来驳倒他的立论。由于郑玄对何体的批驳十分有力,使经师和学者们十分惊服。据说当时京师之人称何休为“学海”,而称郑玄为“经神”,郑的声望远超过何。当时求学者不远千里投到郑玄门下者甚众,他的徒党通于天下。
总之,郑玄从45岁被禁锢,到了58岁(灵帝中平元年,公元184年)才蒙赦令,前后长达14年。在此期间,他打破了经学的家法,注释与著书“几百余万言”,创立了郑学,在中国经学发展史上做出了无与伦比的突出贡献。
五、守节不仕与隐居授徒
黄巾农民大起义爆发后,东汉王朝为了平息地主阶级内部的纷争,以一致镇压农民起义,乃大赦党人,这时郑玄已58岁了,才获得自由。
郑玄曾先后游学十几年,走遍了各地,连大经师马融都自叹不如,成了全国著名的经学大师。他著述丰赡,又弟子众多,在当时是有相当大声望的。解除党禁后,朝廷当政者对郑玄的大名已早有所闻,于是争相聘请他人朝担任要职。但郑玄求名而不求官,羞与外戚闭寺为伍,绝不愿涉足仕途,乃屡拒征辟,一心一意从事著书讲学的学术工作。
灵帝中平二年(185年),执掌朝廷权柄的外戚大将军何进为了笼络人心,首先征辟郑玄人朝为官。州郡官吏胁迫起行,郑玄不得已,只好入朝去见何进。何进为表示礼贤下士,对郑玄礼敬有加,设几、杖之礼以待之。郑玄为保其名士节操,拒不穿朝眼,只穿普通儒者的便服与何进相见。仅隔了一夜,未等授予官职就逃走了。
灵帝中平四年(187年),三司府曾先后两次征辟郑玄,但他都借故婉言谢绝了。第二年,郑玄与荀爽、申屠蟠、襄楷、韩融、陈纪等14人并被征为博士,他因父丧而未去。后将军袁隗表举郑玄为侍中,他仍以居丧为理由而拒绝出仕。中平六年(189年),灵帝死,少帝刘辩继位,不久董卓废少帝而立献帝,迁都于长安。这时,公卿们又举郑玄为赵王乾之相,但因战乱道路不通,仍没有受召。
郑玄屡拒征辟,其间除避乱于徐州外,大抵是在家乡隐居,聚徒讲学,专心经术,著书立说。他的弟子遍于天下,多有人自远方而投至门下,如河内赵商、崔琰、公孙方、王基、国渊、郗虑等即为其间著名者。他的学生常常超过千人,为一时之盛。
献帝建安二年(197年),袁绍为大将军,兼督冀、青、幽、并四州,为北中国最大的割据势力。一次他大宴宾客,郑玄应邀出席,在席上对一些所谓“豪俊”的提问进行了一一的答对,语惊四座,使宾客无不折服。袁绍乃举郑玄为茂才,并表请郑玄为左中郎将,但郑玄却毫不为之所动,一一予以婉拒。
献帝建安三年(198年),献帝征郑玄为大司农,这是位列九卿的高官,给安车一乘,所过郡县长吏送迎。郑玄在家拜受后,便乘安车至许昌,但马上又借口有病,请求告老还乡。他虽然并未到任就职,但已经拜受此命,故世人称他为郑司农。
总的看,郑玄解禁后被州辟、举贤良方正、茂才等共有14次,皆拒不受。公车征左中郎、博士、赵相、侍中、大司农,也都没有就职。有汉末黑暗的社会情况下,郑玄有意保持其名士的清节,不肯与他所鄙视的那些外戚、宦官及唯名利是图的假名士们为伍,而一心在学术上发挥自己的才智。以布衣而雄视世人,不愧为真名士。
六、颠沛流离的晚年生活
郑玄不受征召,最初是领着学生们隐居在不其城南山里,进行注经和讲学活动。由于黄巾起义,天下大乱,后来终至粮食断绝,无法维持下去了,只好与学生们痛哭一场,分手各奔前程了。
献帝初平二年(191年),黄巾军攻占青州,郑玄在高密也待不下去了,便逃到徐州避乱。徐州牧陶谦曾大破黄巾军,境内比较安定,他听得郑玄到来,极为欢迎,以师友之礼相接待。郑玄把自己安顿在南城之山栖迟岩下的一所石屋里,很少出头露面,仍然夜以继日,孜孜不倦地研究儒家经典,注释《孝经》。
郑玄在徐州住了五六年,当时孔融为北海相,对郑玄特别尊崇,他一面为郑玄修葺故居庭院,一面再三派人敦请郑玄回郡。建安元年(196年),郑玄便从徐州返回高密。据《后汉书》本传记载,郑玄在回高密的路上曾遇到大批黄巾军,但他们却对郑玄十分尊重:“见玄皆拜,相约不敢入县境”。黄巾军尊重士人,这在历史上是有记载的,而郑玄是一位真正的名士,在颠沛流离中非礼不动,也是他能够获得黄巾军尊重的原因。据《后汉纪·献纪》,高密一县,竟未受黄巾抄掠,郑玄以自己的人格和名望保护了乡梓。
回到高密后,孔融待之甚厚,告诉手下僚属称之为郑君,不得直呼其名。这样,郑玄在70岁时算是结束了背井离乡的流亡生恬,他老当益壮,仍终日精研经典,博稽六艺,并时常睹览秘书纬术。可就在这一年,他竟又惨遭人伦大变,经受了老年丧子之痛。他只有一个儿子,名叫益恩,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