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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5446-草根儿-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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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有个人从人群里挤了过来,她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坚定又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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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菊儿。    
    本来,菊儿是去看同学的,可到了同学家后,才知道她出差去了。就这样,在同学家坐了一小会儿,菊儿就走了。因为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又怕时间长了耽误上车,菊儿就简单地在路边商店里,买了点儿路上吃的东西,又回到了车站。    
    快到车站时,她听见迎面走来的人说,车站门口有城管在打人,而且欺负的是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    
    “会不会是彩蛾?”菊儿突然担心起来。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赶到车站的。    
    其实,菊儿和彩蛾并不太熟悉,关于她的故事,菊儿也是听别人讲的。当初听的时候,菊儿还流了不少泪。终于有一次,菊儿在村里的早集上遇见了彩蛾,并且买了她编的篮子,说了一些话,这才多少有些认识。    
    当菊儿赶到车站时,正看到蚂蚱抱着那个没戴帽子的城管的腿,正起劲大哭着。彩蛾也倒在地上,身上沾满了土。    
    看到这些,菊儿一下就急了。    
    “你们说走就走啊?打了人,还要抢人家的鸡,你们还讲不讲道理,讲不讲法律?”菊儿一把抢过城管手中的“狼牙棒”,狠狠地摔到地上。    
    菊儿充满正义的气势,把那些正想离开的城管们震住了。看到菊儿,那个没戴帽子的城管,更是脸涨得通红,甚至连头都不抬了。    
    “你,为什么打人?”菊儿大声问。    
    “我……我……”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那个没戴帽子的城管,忽然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拼命低头,恨不得把头藏到胸口里去。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打人?”菊儿又问。    
    那个没戴帽子的城管,想挣脱蚂蚱的手,可是,他越是挣,蚂蚱抱得越是紧,急得他的脸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对,问问他,为什么打人?”周围的人喊。    
    “说吧,你就对大伙儿说说吧!”菊儿的声音,十分严厉。    
    这让蚂蚱感到十分奇怪。不管是在平时,还是在课堂上,蚂蚱从来也没有听到过,菊儿姐也会如此严厉地说话。何况,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还是一个个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城管。    
    “我……我……”没戴帽子的城管结结巴巴巴地,“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就让我……走吧!”    
    “你!”菊儿用手指点着他的脑门,气得脸都青了。    
    这时候,蚂蚱松开了手。    
    “走走,快走!”一看蚂蚱松开了手,没戴帽子的城管,想往人群里钻。    
    “别走!”菊儿上前一步,紧紧拉住他的胳膊,“把鸡还给人家!”    
    “还,还!”没戴帽子的城管,还是没有抬头,有气无力地说。    
    几个已经挤到人群外面的城管,从车上提下两笼鸡,放到了地上。这时候,其他的城管都陆陆续续上了车,只剩下没戴帽子的城管,还被菊儿紧紧拉住胳膊,怎么挣也脱不开身。    
    “大胜,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菊儿厉声对没戴帽子的城管说,“平时你可是胆小怕事的,怎么穿上了制服,就敢这样随便欺负老百姓?”


《草根儿》 第一部分第二章 路上(4)

    那个叫“大胜”的城管,更是把头低得快藏到胸口去了。不过,他还是说了句:“我是在执法啊。这是我的工作,没办法呀!”    
    “执法?有你这么执法的吗?”一听这话,菊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工作?你这也叫工作啊!我真为你丢人!”    
    大胜没敢再说话,他挤过人群,涨红着脸,钻进了车里。    
    “快开车!”蚂蚱隐隐听到大胜这样催促司机,这时候,大胜的头,已经埋到了胸前,低得几乎看不见了。    
    车很快就一溜烟地开走了。    
    “这姑娘是谁啊,这么厉害,连城管都怕她。”    
    “是啊,那个打人的愣头青,那么横,竟不敢惹她,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他们那是输理啦,能不怕?到底是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啊。”    
    ……    
    四周围观的人,就这样七嘴八舌议论着。    
    菊儿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她伸出手去,分别拉住蚂蚱和彩蛾的手,“蚂蚱,快起来。彩蛾,你也起来吧。”    
    “菊儿,那个叫大胜的是谁啊?”蚂蚱爸爸拍着身上土,问菊儿。    
    “山子叔,你先别问了。”菊儿说,“咱们还是先走吧。对了,杏儿婶呢?”    
    “噢,她在那个小公园里看行李。”    
    “菊儿姐,那些人真坏!”蚂蚱边擦眼泪,边对菊儿姐说。    
    “菊儿姐,谢谢你啊。”彩蛾用袖子擦去嘴角上的血迹,说,“要不是你和这位大叔,我的鸡全被他们抢走了。”    
    “走吧。”菊儿轻轻说道,一手拉着蚂蚱,一边招呼着去提鸡笼的彩蛾,就准备向那个街心花园走。    
    “姑娘慢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突然朝菊儿喊道。    
    “大爷,您有事吗?”菊儿说。    
    “唉,我看这个卖鸡的姑娘挺可怜的。”那个老人叹着气,“这样吧,把鸡全卖给我,我出高价。”    
    听老年人这样说,菊儿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笑,彩蛾也不再哭了。    
    “大爷,这里可有十多只呢,您一个人用得了吗?”菊儿说,“我们还是到市场上看看吧。”    
    “不用了,我全要了。每只鸡二十块吧,也不用称了。”老人坚决地说。    
    “那怎么行?就是在市场上,每只鸡也不过十几块钱啊。”听老人这么一报价,菊儿反倒惊讶了。    
    “对我来说,这十多只鸡不算什么。”老人又加重了语气,斩钉截铁地说,“什么也别说了,我全要了,这是三百块钱。”    
    老人说完,把钱塞到彩蛾手里,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给我提着,走!”    
    “大爷!”菊儿还想拦住那位老人。    
    “姑娘,你放心吧。别说你们这十多只鸡,就是几十上百只,他也买得起,用得完。”人群里,有人这样说。    
    “他是谁啊?”菊儿问。    
    “他是咱县的烧鸡王!”这个人高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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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烧鸡王?”蚂蚱爸爸惊讶地说,“我只是听说咱县有这么一个人,烧鸡做得非常好,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国宴上,都用过他做的烧鸡!没想到,是这么好的一个老人。”    
    “唉。”菊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他是个好人,可有的人却没他那么好,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你是说那个叫大胜的?”蚂蚱爸爸问。    
    “对,就是她。”菊儿说。    
    说完这些,菊儿的脸微微有些红了,她不敢再看蚂蚱爸爸的脸,也不敢看周围人的脸,似乎这时候做错事儿的,不是那个大胜,而是菊儿。    
    然而,蚂蚱爸爸,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继续说:“唉,现在的人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都变了。就是那些城管,也一个个恶狠狠的,好像不打人、不骂人,就显不出他们的本事似的。”    
    菊儿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是啊!”他们身边的一个人,接过蚂蚱爸爸的话,说,“平时,在城里摆小摊的见到他们,老远就跑了。有时候跑得急,连摊上摆的东西都不要了。唉,都是穷人啊,做个小买卖不容易,辛辛苦苦一天,还挣不到一顿吃饭的钱。”    
    菊儿的脸更红了,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这一次,蚂蚱爸爸看到了。他看了看菊儿,又看了这个说话的人,不知道是哪一句,伤着了菊儿的心。    
    “菊儿,你怎么啦?”蚂蚱爸爸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是!”菊儿连忙说。    
    “那你为什么……”蚂蚱爸爸想说,那你为什么哭啊,可看着菊儿的表情,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也许菊儿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咱们还是赶紧到我婶那儿去吧。”菊儿没再接蚂蚱爸爸的话,“时间也快到了,免得误了车。”    
    “好。”蚂蚱爸爸忽然又回头对彩蛾说,“彩蛾姑娘,票还没买吧。”    
    “没。”彩蛾低着头,朝卖票的地方望了一眼,“可能票都卖完了。”    
    “那就快去看看吧,一天就这一趟去省城的车,要真赶不上,可就麻烦了。”蚂蚱爸爸催促着彩蛾,然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这样吧,我先去给你买买看,回头你再把钱还我。你们先在小公园里等我。”    
    蚂蚱爸爸说完,就朝卖票的地方去了。


《草根儿》 第一部分第二章 路上(5)

    菊儿、蚂蚱、彩蛾,三个人一起,向街心花园走去。虽然从车站门口,到街心花园的路很短,但蚂蚱还是一路上紧紧拉住菊儿的手。    
    街心花园里,蚂蚱妈妈早就等得着急了,还吓得不轻。因为她远远看见,蚂蚱爸爸和城管吵了起来,并且听到了蚂蚱的哭声。本来,她也想跑过去的,但行李有些多,她一个人拿不了。放在这里吧,又怕被人偷走,只好一个人在那里急得要哭。    
    “菊儿!”看到菊儿和蚂蚱他们平安回来了,蚂蚱妈妈这才放心了,不过,她还是着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看到蚂蚱爸和人吵架了?”    
    “杏儿婶,没什么大事,是城管没收了彩蛾的鸡,又打了彩蛾。”菊儿说,“山子叔看不过,就和他们吵了起来。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走了,没事了。”    
    “你山子叔呢?”因为没见到蚂蚱爸爸,蚂蚱妈妈有些不放心。    
    “去替俺买票了。”彩蛾低着头,说“你们都是大好人。”    
    “唉,快别说了。”菊儿又叹了口气,“什么好人不好人,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谁也不容易。同村人还能不帮同村人吗?”    
    “是呀,姑娘。大家出来都不容易,穷帮穷啊。”蚂蚱妈妈也说,“菊儿,要不咱们先拿着行李去车站吧,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蚂蚱妈妈还是不太放心蚂蚱爸爸,她想早一点儿见到他。    
    “也好。”菊儿回答道。    
    于是,她们三个人提起了行李,蚂蚱在后面跟着,大家一起走向车站。刚进车站,他们就看到了蚂蚱爸爸。    
    “有票吗?”蚂蚱妈妈快走几步,来了蚂蚱爸爸跟前,上上下下细细看了他一遍,没发现伤到哪儿,这才彻底放了心,自言片语地说,“没伤着就好。”    
    “没了,票早就卖完了。”蚂蚱爸爸回答。    
    一听到没票,彩蛾的头又低了下去,一幅非常难过的样子。    
    看到彩蛾难过的样子,菊儿连忙说:“彩蛾,你不用担心,上车再补票吧。没座位也没关系,反正咱们人多,座位轮流坐吧。你看这样行吗,山子叔?”    
    “行,怎么不行?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蚂蚱爸爸干脆地说。    
    当来到去省城的那趟公共汽车上时,他们发现,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在司机的帮助下,蚂蚱爸爸把行李搬到了车顶上,又用绳子牢牢地捆了捆。除了蚂蚱他们的行李,车顶上还有其人旅客的一些行李,大都是简单的、用蛇皮袋装着的棉被、草席之类。    
    在车上坐下来以后,不约而同地,他们谁都没有再下车,哪怕是去车站旁边的小饭馆里买几个烧饼。也许他们是担心再遇到什么事?就这样坐了好一会儿,跟车走的售票员才上车。她数了数手中的票根,又点了点人数,然后向车里的所有人喊道:“还有谁没买票?”    
    “我没有。”彩蛾答道,她的声音细细的、低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谁没有?”售票员又问了一句。    
    “这儿。”蚂蚱爸爸大声说,“车站里的票卖完了,我们补一张吧。”    
    “噢。”售票员说,“是你啊。你不就是刚才和城管吵架的人吗?”    
    “是啊,怎么啦?”蚂蚱爸爸有些吃惊。    
    “没什么。”售票员说,“我倒是挺佩服你的。那些城管,坏得很,没有人敢惹。今天没有没收这位小姑娘的鸡,真够她走运的。要是在平时,估计你们麻烦就大了。这样吧,我们这车是不准超员的,限额售票。等一会儿查车的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表哥,搭个短途便车,出了城就下的。”    
    “好吧。”蚂蚱爸爸这才如释重负。    
    “就你一个人没票吗?”售票员又不放心地问。    
    “是,就我一个。”蚂蚱爸爸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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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查票员就来了。    
    本来,按照跟车售票员的安排,蚂蚱爸爸会顺利过关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蚂蚱爸爸说自己没有票,是跟车售票员的表哥,那个查票员却对他格外感兴趣起来。    
    “你不是他表哥吧。”查票员又一次问蚂蚱爸爸,“他表哥我认识的。”    
    蚂蚱爸爸紧张地向售票员望去。    
    “不错,是我表哥,我姨家的。”售票员连忙走过来,“回家去的,城边上的大王庄。”    
    “大王庄的?”查票员好像更诧异了,“我对大王庄很熟的,怎么没见过你啊?”查票员更近地走到了蚂蚱爸爸面前。    
    “是这样,我表哥经常在外面打工,不常回家。”售票员又说,    
    “是吗?”查票员又问蚂蚱爸爸,“在外打什么工啊?”    
    “这……”蚂蚱爸爸一时回答不上来,因为他还从来没有打过工。    
    “我爸是盖大楼的。”谁也没想到,蚂蚱这时突然站起来说,“我爸在省城盖了好多大楼呢!”    
    “那是搞建筑的啦。”查票员接着说,“泥工,瓦工,还是木工,电工啊?”    
    “泥工。”蚂蚱爸爸干脆地说。    
    “噢,是泥工。”查票员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又说,“泥工的活挺苦吧。”    
    “是苦,但苦有什么办法,只有工作挑咱,咱不能挑工作啊。”蚂蚱爸爸对查票员说,“你这不是也挺辛苦吗?还要长一双火眼金睛。”    
    “哈哈哈……”蚂蚱爸爸最后的一句话,把全车的人都逗笑了,就连那个本来一脸严肃的查票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看出来,你还挺幽默。”查票员说。    
    “是吗?”蚂蚱爸爸笑着说,“随便说说的。您抽烟?”说着,蚂蚱爸爸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了一只给查票的。    
    “好了,老哥,你别演戏了,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他表哥。”查票员指着售票员说,“这家伙,每天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亲戚,也都是短途,不买票。”


《草根儿》 第一部分第二章 路上(6)

    这下子,蚂蚱爸爸不笑了,他尴尬地看了看查票员,又看了看售票员。    
    蚂蚱、蚂蚱妈妈、菊儿、彩蛾都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查票员也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出了两支。蚂蚱看见,查票员掏出的那种香烟是很贵的,有一次给爸爸买烟时,他看到过价钱,好像是爸爸抽的那种烟的好几倍。    
    “啪!”地一声,查票员用打火机点着了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他又紧紧盯住蚂蚱爸爸。    
    车厢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大家谁也不敢说话,都齐齐地看着查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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