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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洁如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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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在等候,长娟与幼娟都穿合身份的香奈儿套装,一白一黄,大块头剃净胡须,相当英俊,学历人品都不能说人配不起长娟。 
我签名做证婚人,看着他俩交换誓词及戒指,礼成我上前亲吻大姐。

我问:“新屋准备好没有?”

“两个人都忙,暂时两边住。”

我去过麦可家,他住河边旧货仓改建的loft,极富情调,但那不是育婴的地方。

但,不用为他们担心,这是一对收入丰厚的专业人士。

我把现场照片用电话传给阮津,接着一声“我要看店”,便打道回府。

前后不过用了四十分钟,婚礼这件事原来可以如此简约,我羡慕长娟的智慧。

回到店里,只见阮津手挥目送,挥洒自如,做得头头是道,她告诉我:“那客人取回白色大衣,检查橘红污渍,一点痕迹也无,大声叫好。”

我模仿洋女洋妇那种吊起声线的做作尖叫。

阮津笑,“你身为大学讲师,为何调皮?”

我问:“看到照片没有?”

“那外国姐夫十分高大。”

“昂藏六尺三吋。”

“恭喜你,可是,王先生太太回来后怎样交待?”

“别担心,结婚的不是我。”

阮津说:“我上去做午餐。”

我拉住她,“阮,你不是厨娘,买两客三文治好了。”

“不,我乐意服务,你们对我宽容。”

我一怔。

“你早已知并非汪氏的表妹,我只是一个三房客,可是你们不出声,你们包容我。”

我看见她脸红鼻红,连忙说:“快别那样讲。”

她转身上去了。
我坐下踌躇,邮轮上不是没有电话,我可以立时通知爸妈,但是,我微笑,他们三十年来首次度假,不必打扰他们,一切待他们回来再说。

刚要吃饭,幼娟出现。

“稀客,”我说:“快加双筷子。”

幼娟说:“哗,白切鸡、黄鱼汤,吃得这样好。”

她忽然看到阮津,立刻欢笑,“志一,快给我介绍这可人儿。”

阮津连忙站出来答应。

二姐老实不客气坐下吃饭,一向节食的她居然添饭。

她说:“我立刻要返回东岸,今晚我有份主持茶诺颁奖礼,志一,我的男友亦是老外。”

阮津不敢笑,我则轻叹一声。

“我们是外嫁女,不要紧,志一,你切记得娶华女,阮小姐,你说是不是?”

阮津只是陪笑。

幼娟说下去:“老妈怎会接受碧眼儿做孙子。”

我提点她:“幼娟,你在外头,自己当心。”

她抹净嘴角,与我拥抱。

阮津给她一杯绿茶嗽口。

她道谢,计程车来了,她直接往飞机场。

阮津轻轻称赞:“真潇洒,真能干,我好不倾慕,我最敬重这样女子。”

我不出声,太有本事,走得太远,于父母有何益处,谁看店谁打理生活?

我说:“我中学毕业成绩得四分满分,英国与美国均有名校取录,我选择留在本省接近父母,我并不希望扬名立万,主审我性格上缺憾。”

阮津按着我手,“这是优点。”

中午过后生意又忙起来,她要去上英语课,我鼓励她:“用心。”

这个年轻女子也很独立,熟习公路车路线,一张月票通街走,不靠人接送。 
傍晚,阮津打电话给我:“菜饭在锅里,你请便,我直接往工作地点,明天见。”

我再问:“你在何处工作?”

她回答:“上海菜馆。”

还是不愿透露真相。

那天晚上,我改卷子到深夜。

一些学生用字噜嗦,像“而是对之没有什么感情,即使不过是记下一些偶然相识者的联络,但总认为是人生历程的记录”,我这样写:字数太多了,你的意思是:“不重要的姓名电话就不必登记。”

工作至深夜,听见有人回来,打开门,果然,看见阮津走上,她同昨晚一般疲倦,长发披肩,穿着紧身深红低胸裙子,身段如葫芦般曼妙,脸容纤细的她四肢丰润。

她轻问:“你还没睡?”

我答:“今日发生太多事,失眠。”

“我可是要休息了。”

她头发上有酒气及烟味。

“晚安。”我说。

第二早她洗尽铅华,拿着书本到店堂温习,一本叫《无比敌》,另一本叫《原野呼声》。

“好书”我说:“我可以带你去看鲸鱼。”

刚巧有人牵着狗走过,我说:“阮津,出来看,这便是原野呼声中的赫斯基雪橇犬。“

阮津连忙走到门口,那客人把狗绑在电灯柱上,把脏衣服交给我。

阮津对那只赫斯基爱不释手,不住摸它头毛。

“真漂亮,我也希望将来有地方养狗。” 
“赫斯基其实是极地狼的后裔,没有足够空地,最好不要饲养动物。”

快餐店老板送衣服过来,看到阮津,目不转睛。

阮津躲往楼上。

那粗壮汉问我:“小哥,是你的女友?”

我不置可否。

“很漂亮,只是皮肤稍为黑些,有点面熟,什么地方见过似。”

我不以为忤,有些人就是如获至宝此鲁直。

“小哥,你有学问有家产,多欠追求,唉,我,我已三十老几,尚无对象。”

我只得说:“你老人家要求高。”

“说得也对,不是美人,我还不稀罕呢。”

我把他有异味的衣物放进大号湿洗机,开动洗衣干衣程序。

半晌,阮津下来问:“那可怕的人走了吗?”

“我还在这里呢。”

她笑了。

“不要怕老金,他来自山东,是个憨直汉子,我们已是多年邻居,他主理一家快餐店,七廿四那样苦干。”

“身上有一股去不掉的油腻味。”

我说:“你同长娟一个讲法,她痛恨一切小店,说我们父子身上有干洗烘熨气味。”

阮津微笑,“那又不同,新洗衣服有香味。”

“你太偏心。”

“这是事实。”

我喝着绿茶,练习对爸妈宣布:长娟已经结婚,嫁给麦可,你们很快抱外孙,要做外公外婆--

我预期母亲会气得面孔煞白。
我曾经在华文报上读过一段讣告,除却两老及他们的子女,所有女婿媳妇全部是西人姓名,孙子外孙亦无中文名字。

完全同化,倒也好事。

那些小小混血儿可爱得洋娃娃似,聪明又顽皮。

这时阮津对我说:“班上有一极其精明机伶的同学,她读罗密欧与茱丽叶却会流泪,何故?”

“第一,她尚未有十多岁的子女;第二,她自知太过精算,故此敬重感情冲动的茱丽叶。”

“说得也是。”

“我常与学生讨论哪个君主理性,又谁特别感性。”

“那多有趣,宋徽宗肯定感性,失败的君主?半如此。”

我与她仿佛可以一直聊至深夜,她有陪伴,时间过得特快,正像爱恩斯坦怕说:美人坐怀里,一小时好比一分钟,但坐在针毡上,一分钟好比一小时,这便是相对论。

阮津问:“小志哥,你呢,你是哪一种人?”

“我是一个普通人。”

她又笑。

我把老金的衣物取出折好,送到隔壁。

他忙得团团转,“小哥,帮我把这三客猪排拿到七号桌子。”

我索性帮他把汽水红茶咖啡也分别送给客人,还有,替他写三张单子。

他说:“小志,你是生力军。”

近日市道好,他找不到伙计,只得把姨妈请出来帮忙,手脚不够利落。

他一边擦汗一边说:“你那女友,好不面熟。”

我既好气又好笑,“客人催你要牛肉三文治。”

我撇下他回自己店里,顺便抬头看蓝天白云。

正在这时,有人尖叫:“抢手袋!”
一个中年太太哭丧着脸在不远处顿足,一个年轻男子朝我奔来,我取起快餐店门外木招牌扔过去,他绊倒,这时警察赶到把他揪住。

那年轻人十分瘦削憔悴,只有瘾君子才会不顾一切在光天化日下抢手袋。

阮津看到一切,她说:“危险。”

“也顾不得了。”

稍后那中年太太前来道谢。

她嘀咕:“治安越来越差,从前,夜不闭户。”

这便是由乡镇演变成大城市的代价。

她的手臂在争夺中扭痛,要去看医生,阮津送她到门口。

她问:“店门可要加锁?”

我答:“那不是赶客吗。”

“那么,养一只大狗。”

“女客与孩子对大狗也有恐惧,只得我肉身来挡。”

任何生命都有风险。

那天下午阮津陪我吃饭,她指着我下巴,“粘着一粒米,你像孩子。”

“哪里?”我伸手去拨。

“这里。”她用手指尖轻轻为我抹走。

指尖接触我唇边,我觉得麻麻,这一点酥软感觉渐渐传遍全身。

我涨红面孔。

“王先生王太太快回来了吧。”

我看看日历,“后天。”

她收拾碗筷回到楼上。

我一转头,看到汪太太站我面前,“小志,你好。”

汪氏夫妇在农场工作,平时早出晚归,很少见面。

她说:“我给你付房租。”

我写收据给她。 
“小志,刚才是我表妹阮津吧。”

我微笑,“正是。”

没想到汪太太开门见山:“小志,我同你父母是朋友,我有责任劝你一句:阮津不是你的对象。”

我大大纳罕,“你说什么?”

她清晰地重复:“她不适合你,你莫与她太过接近。”

我一怔,赔笑说:“汪太太,我已是大人了。”

她叹一口气,“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为止。”

“她不是你家表妹吗?”

“一表三千里,树大有枯枝。”

“这话怎么说?”

“小志,你自己当心,明白吗?”

我把汪太太送走。

他们也太关心我了,就差没说:阮津不是好女人,你要小心这只蜘蛛精,或是狐狸精。

我正在不悦,学生李思敏找我。

我探头出去,“放假,你来干什么?”

她把一份功课放在我面前,“真没想到老师会坐店堂。”

“老师也是人。”

我打开笔记一看,立刻生气,“与你们说多少次,写历史论文,不得用‘我认为’、‘我的观感’,你是谁?你认识拿破仑与华盛顿吗,一切以事实为据,并且注明出处,你不是写小说,爱文学的话可转往凯文教授处。”

“哗,骂得狗血淋头。”

我笑出声来,“拿回去改。”

思敏问:“为什么凯文是教授,你只是讲师?” 
“教授两字并非尊称,不可与老师混淆,在一间大学里,并不是每个授课的人都是教授,我选择讲师为终身职业,不做行政,其他同事则不,他们会逐步升上去:高级讲师、副教授、教授、校长……你可以说这是一种官价,与少尉、中尉、上尉……一般,华人喜欢捧人,皆大欢喜,逢人均叫老板,大家开心,可是教授却真凭实据,需要大学正式认可,故此,请勿叫我王教授。”

思敏说:“人称穷教授,也没什么稀奇。”

“还有,穷作家、穷画家。”

思敏说:“怎么没有穷科学家?其实居里夫人未获诺奖之前也很拮据。”

我看着她,“思敏,如果你有时间,可往图书馆。”

“你为什么不请我到你家书房?”

“今日只得你我两人,我不便与女学生单独接触。”

“屎。”她喃喃。

“思敏,那是粗话。”

思敏看着我,“他们说,伟大的科学家牛顿一生人只笑过一次,那次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学物理,他是怪人,你也是。”

“记得把功课错处改过。”

思敏在门外碰到老金,吓一跳,避开他,匆匆上车。

老金兴奋地说:“好家伙,小志,那也是你女友?真有办法,这一个面孔虽然扁一些,但够娇俏。”

我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小志,先前那个女子,我想起来了。”

我一凛,他是什么意思?

“我见过她,小志,只不过她在你店堂里打扮不一样。”

我心跳得突突响。

我知道老金想说什么,他一定想告诉我:小志,我在某艳舞厅见过她,她擅长跳钢管脱衣舞! 
我强作镇静,双手却簌簌地抖,我把手藏柜台下。

只听得老金说:“她是酒保,她在市中心丑陋野狼酒吧工作。”

我一听,缓缓吁出一口气,反而轻松了,酒保是正当职业,浑身绝技,声色艺缺一不可,我四肢又可以活动了。

只是,那酒吧叫丑陋野狼?未免奇突。

“小志,你得去看看,那种场合,啧啧啧。”

我微笑,“你好似是常客。”

“以前常去,最近改往仙人掌会所,稍微便宜。”

我点点头。

“小志,你可知她职业?”

喜欢寻根究底的人,都是粗人吧。

我答:“我朋友的事,我全知道。”

他见我无意详细讨论这个问题,十分无趣,“小志,你自己当心。”

他转身离去,身形胖得像一座小山。

打烊后我悄悄回到楼上,看了一回书,终于忍不住,更衣到夜未央的丑陋野狼酒吧。

推开店门,我看到奇景。

大约有一百人挤在酒吧内欢呼拍手,人头涌涌,百分之九十是男客,一看就明白缘故,洒保全是年轻女子,衣着暴露,她们忽然跳上柜台,扭动腰肢臀总,跳起舞来。

我目瞪口呆,一额是汗。

忽然之间,她们又跳下柜台,调酒招呼客人。

这时有人喊:“芝芝,芝芝,芝芝。”

欢呼声中,我看到一个苗条身形出现。

她正是阮津。

她化妆浓艳,上衣是小小一件露腰背心,短裤短得不能再短,露着大腿。
她笑着登场,拿起一只酒瓶,往手臂上一放,只见那瓶子像忽然有了生命,活了过来,像一只小动物般自她左臂滚上肩膀,在背脊停顿一下,又自右臂滑下,她握住瓶子,往杯中斟酒,放下,又取过另一酒瓶,这次在她丰硕的胸上滚过。

这是奇技!

所有客人鼓掌欢呼叫好。

她斟好酒摇匀,把调酒器放指尖转动,煞是好看,我看得呆了。

最后她斟出酒递给人客,那男客给她丰富小费,她把钞票塞进裤腰。

我在一角看得下巴跌落胸前。

终于,我缓缓转身离去,王志一,你要真相,你终于看到真相。

我心酸的想,原来她是一个跑江湖的女孩。

又怎样呢,我喜欢她不会更多,亦不会更少。

我缓缓转身离开那欢呼及笑声。

我双手推开门走出街上。

冷空气叫我打个寒颤,这时有一支香烟就好了。

猛不料背后有人轻轻叫我:“小志哥。”

我转过头去,看到阮津,她披着一件外套追出来。

我微笑,“你看到我了。”

她这样回答:“你也看到我了我。”

“你才艺出众。”

她说:“叫你见笑。”

我问:“为什么叫丑陋野狼?”

“你不是已经看到那些酒客的嘴脸了吗?”

我俩一起笑出来。

她说:“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你也是凭力气赚取生活。”
“多多少少出卖色相。”

我答:“色相与生俱来。”

“你太偏帮我。”

我说:“下班没有?”

“一直到凌晨一时。”

“回去工作吧,明天见。”

“小志哥--”

我轻轻拥抱她一下,她进去了。

我开着小机车噗噗噗回家。

那夜我不停做恶梦……震耳欲聋音乐,轰轰轰隆隆隆,酒客举起双臂摇晃欢呼作乐叫嚣,忽然之间,芝芝登场,她舞动腰肢,一件一件脱去衣裳,半裸,全裸……我惨呼一声自床上跃起。

再也睡不着。

天朦亮我回到学校,坐在大树下冥思,尚未开学就想回来工作。

忽然想起要打开洗衣店大门,又匆匆回去,眼涩嘴干。

阮津却冲了一大杯西洋参茶给我。

她若无其事地说:“我熬了干贝白粥。”

我同她说:“非要在酒吧工作吗?”

她这样答:“昨夜我收了两百多小费,志哥,明年我升大学,开销非同小可。”

我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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