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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白书-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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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白书
作者:亦舒
                儿童乐园
    (选自亦舒的散文集《自白书》)
    我心爱的书有儿童乐园。
    书航,七岁,问我:“听家姐说,你有儿童乐园第一期。”
    可是,我说:以前有。我以前什么都有。第一次接触到儿童乐园的时候五岁,
那时已经出到第五期了,是母亲买的,五角一本。因为好看,所以到书局去追回
前四期,那间书局叫艺美,在北角英皇道。(瞧我这无懈可击的记性。)
    第一期儿童乐园一直与我同在,直到七三年去英国,一切烟飞灰灭,无影无
踪,丢了。肉痛至今的还有一套Paynet的洋娃娃,俱往矣。
    据我记忆所及,儿童乐园真是每期必读。何东念中学时期,在牙医安东尼及
张的诊所候诊,护士医生皆笑:“这么大了还看儿童乐园!”
    后来整套借给倪穗。倪穗又将较新的部份借给我。后来全部变成荆州。上星
期六蔡边村问我:“有人说你有很多儿童乐园。”
    我问:“‘有人’是谁?”
    我到如今还看的。台北的美芳说:“儿童乐园的故事不见得都是孩子们看得
懂的。”但是孩子们看得到孩子们那个欣赏角度,这就是好处。译文浅白易懂,
句子短简明晴,人名自然可爱。像“叮当”,明明是日本漫画,可是别人译就是
没有儿童乐园好看。
    书航把圣诞、新年、生日礼物加在一起,要求我替他找一整套的“叮当”。
我颇觉为难,支支吾吾,然而每次他看到我――老是趋向前来,洋囡囡般面孔对
牢我:“你有没有跟那人说,我要‘叮当’全套?”“那人”是张俊华,“儿”
的老编。
    难怪老妈说:祈祷也要够长气,上帝不耐烦了便会答应,我终于扮演一次黄
大仙,打了电话给张俊华。
    我喜欢叮当,喜欢小圆圆,但是总括而说,喜欢这本杂志的书卷清秀气质、
文雅高贵。题材的选择是严格的,内涵无穷,而且丝毫不具煽动性,大方平和,
实是孩子们最理想的读物。
    友联出版社足以自傲,为它的中国学生周报与儿童乐园。惜周报已经停办,
目前报摊大堆大堆刊物,再也看不到周报当年囊括的名字,奇怪的是,儿童乐园
的作者与译者是永远隐名的。
    因我自认与儿童乐园相熟,小朋友们视为专家,啥子问题都来问我。家杰那
时一见我便说:“有新的一期,看不看?”多么公开的嗜好,恐怕是儿时的温馨,
恐怕是现在对生活的失望、怅惘、辛酸。而儿童乐园是唯一可以抓牢的锚。

                                 家明
    (选自亦舒的散文集《自白书》)
    我很想写一篇关于男人的稿子,自白我之风流不为人知。但是这样一个失败
者:没有丈夫没有情人没有男友,而作其专家状写男人,必然是可笑的。但我一
直喜欢小丑,苍白凄艳的脸谱与衣饰,能够逗人一笑,何乐而不为。
    十年前今天,我认识了一生中唯一能“见光”的男友。像摩登时代曲中的字
句:He put me on a pedestal。 He needed me。 He needed me。后来,后来也没
怎么样,伊朗皇帝的铜像尚且被拉下来摔得粉碎,咱们这种人间茄哩啡,跌倒爬
起,自然是若无其事般活下去。
    有时候也遇见可爱的男人――每个人一定有每个人的好处:说话风趣,诚恳
可爱,衣着考究相貌漂亮……然而又怎样呢。
    ――我猎鸡,猎人捕我。所有的鸡都一个模样,猎人也一个模样,最后我实
在疲倦了。(当然你知道这是谁说的。)
    男朋友多有什么用。一不能结婚,二不能赡养。(当然你也知道这是谁说的。)
    到最后葡萄越来越酸,手抱手,作其不屑状――又不是宋家明,什么稀奇?
不过看到年轻的恋人们手拉手亲热的走过,在炎夏的浅水湾头影树红花之下,汗
珠与激情洋溢在青春的面孔上,穿的不过是毛边牛仔裤T 恤――为什么我年轻的
时候从来没有如此快乐过。
    近数年来珠嫂常劝我不要憎恨男性,其实我并没有这个趋向。可是当我说起
王奕凯――中环几乎每个女孩子都知道向往王奕凯,况且他妻子是培华,见过培
华的人都晓得她的美丽,咱们这种预支更年期之老姑婆尚有什么作为。好的男人
也很多,早都名花有主。
    秘书小姐一日问:“衣莎贝你还打算结婚吗?”这个小女孩子终久一日是要
捱揍的,问完“衣莎贝你也穿牛仔裤的吗?”又问这个。由此可见在她眼中,我
归中年妇女类。她不知道中年妇女也有憧憬的,甚至还做梦呢。
    昨夜梦见男友的妻为我介绍他们新居的布置:美丽的客厅、美丽的卧室,露
台上阳光灿烂,我记得我礼貌地应对着,唯唯诺诺。心想:噫,这不就是我一生
所盼望?
    醒来后如常地往写字楼工作。众经理们衣着一个也不如萧占美之雅致――萧
先生某个冬日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装、银灰领带、深灰凯丝咪大衣真是记忆常存。
    我也还有午膳约会。心往往在若干光年以外,撑着下巴,想起那年在英国,
下午夕阳照满课室,与讲师讨论家明,他说:“……问题是,我们的生命太短,
你或许在有生之年,遇不见他。”

                               小学同学
                               
    (选自亦舒的散文集《自白书》)
    宝龄三姐妹把我自茫茫人海中寻出来,还只是几个月的事。在这之前,南生
与我说起她与培薇的关系:“……因是中小同学,所以跟现在认识的新友不一样,
现在再要好,也不能具幼时那种感情。”如今我也确实领略到。与宝龄宝心宝圆
她们在一起,闲闲说起童年,指着宝心的八岁女儿说:“我们当初相识,就是这
个年纪,”一种亲昵与默契悠然而生。现在结识友人再要好,因早已熟习了戴面
具,除上除下,总不比以前。
    我没有姊妹,常常向往别人良好的姊妹关系,见到宝心她们,心里就宽慰,
嫁得这么好,生活幸福,宝心与我是同一官小、同一官中毕业,战后出生标准的
香港人,最大的灾难是儿女私情不如意,功课之后,插曲包括邓树勋教授的英文:
Bird Of A Feather Flock Together,那口音足以使三年级的英文书院生笑死;
还有张亨利的电视舞蹈:一啦二啦,三啦四啦,五六左右左,七八还原步――乐
煞人。当然少不了猫王的心醉旅店、占姆士甸的荡母痴儿、黄沾的青年联谊会、
初穿大蓬裙子、学走高跟鞋……我们的性情也许已有距离,触觉或者有高低,然
而好比二十来年的夫妻关系,有太多千言万语的难言之隐,共度的经验都是笑与
泪,非短暂的激情可比。
    宝心自幼就那么安分守己,明哲保身,温婉有加,现在仍是老样子,我哥哥
曾说过,性格决定命运;宝心的智慧、冷静、柔美,促成她今日的幸福,实实在
在是她应得的。
    从前一般是七岁的小女孩,读着规定的功课,坐在同一间班房,享受一式一
样无聊幼稚的消遣,然而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人就是这样。
    昨日共聚一堂,喝茶谈天,孩提时松弛自由全又回来了,无拘无束,难免有
点感慨。香港有香港的好处,熟人不可能失散,地方小,大家挤在一堆,除非故
意避不见面,否则在街上也可以撞得见,咱们就由于宝龄一个电话重逢。(宝心
以前在湾仔的旧房子家,对面一间面包店,每当我们算代数的时候,烤面包的香
味传过来。……)
    ……成绩表的哀荣,雪白校服裙子,课室外的树荫,中午一块二角港元的午
餐、漂亮的包书纸……女大十八变,都反而比少女时代富泰美丽,懂得打扮懂得
应对,但是眼神总不一样了,增添了世故的神色,心里多一层戒忌。
    不过这一切在遇见小学同学的时候可用不着,我们几乎有点像姊妹,是的。
    

                                冯宝宝
    
    (选自亦舒散文集《自白书》)
    我很想为冯宝宝做一个访问。
    我没有正式看过冯宝宝的电影,像我看张澈的电影般。我认识冯宝宝,很迟,
其时她已在邵氏拍徐增宏的《火烧红莲寺》,凌波演红姑,宝宝不知演什么角色。
那日她走过来,在邵氏餐厅中称朱家欣为“衣架哥哥”,脸上没什么笑容,已具
少女风范。
    在这之前,我们家中有一张倪匡与冯宝宝在平安酒楼双十节合摄的照片,也
是唯一被保留下来的明星合照。因为二哥的职业关系,我们与导演明星们都熟。
侄女在十二岁时见到何莉莉,也并没有好奇,只投她一眼,然后回到房间,跟我
说:“蛮漂亮的。”但冯宝宝不是普通的女明星。
    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冯宝宝的故事却从五岁开始,这是一个不值得写传记
的故事。电视上放冯宝宝旧片,从甘罗拜相到三娘教子,有唱有做有表情――我
并不喜欢看。童星演戏一直可爱兼受欢迎,然请适可而止,孩童的生活多点插曲
不妨,但不能被侵犯、妨碍、扰乱、冒渎、蹂躏。我自问只是动静古怪,尚不致
心里变态,所以不喜冯宝宝小时候的影片。
    关于冯宝宝的传闻极多。在报上读到她父母曾上法庭争女,其后她脱离家庭
往英国读书、患着各种奇异病症――毫无疑问,冯宝宝是生命力与意志力都坚强
的女子。
    后来见她,她总是客气温暖,从小养成的习惯吧,对每个人都招呼周到。最
重要是她性格健全平稳,不像萧芳芳与张艾嘉,拼了老命企图扮演知识份子,冯
宝宝带着一份独特的自信与悠然做她份内的工作,不温不火,李菁在灿烂之后仿
佛手足无措,但冯宝宝不会。这种处之泰然的气质值得赞赏。
    她的演技并没有进步,她的外型远不如林青霞时髦现代,在今日她对电影电
视都已退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可是观众仍然钟爱她,尽管汪明荃米雪雄霸收
视率,可是冯宝宝值得被访,值得被写。
    我想问她十万个为什么,不是那种贴金,表面化的访问。明星有许多种,像
马龙白兰度批评卜合(花花公子杂志一月份):“他是那种超级市场开幕都去剪
彩的人。”冯宝宝的历史、经历、沧桑,都独一无二。
    香港没有奇才,再优秀的人物被视作平常,过一段时期便埋没淘汰,像什么
都没发生过,真厉害。
    而冯宝宝……最近在“缤缤??声”中客串演出,谈笑风生地提及她幼时拍
戏尿湿裤子,若无其事般。连她自己都忘了?

                壮志蒿莱
    (选自亦舒散文集《自白书》)
    人类的常性是他们永远知道他们的朋友该怎么做。与白韵琴说电话,因她好
脾气,从头到尾的训她:“如果你不帮助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帮你,你这聪明面
孔笨肚肠!你永远不学乖……”等等等等。
    仿佛我是心理学专家,药到病除。真是可厌的,是不是?人之患,好为人师。
    有时我也会把烦恼告诉其他的友人,他们也理直气壮地说:“唉这么聪明的
人竟过不了这一关,由此可知你是胡涂人。”西西曾说:“当其时你觉得很重要,
事后你就觉得可笑之极。”但如何实践呢。谈锡永已替我写了“难得胡涂”的大
字,打算挂在客厅。(他在一旁题曰:亦舒,聪明人也,故喜胡涂语。)呵如果
我真可算聪明人,那么谈兄,我为聪明误一生。
    或者这是查理勃朗大声疾呼的原因:“我爱我同类,我只是憎恨人群。”这
里有同感。
    有时候,只希望得到一点点了解,倒不是训令,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难道
我不是公认的聪明人吗。但年纪轻的人是这么残忍,又无知,又冷血,我知道,
因为不久之前,我比他们更义无反顾,更具宗旨理想,更嫉恶如仇,“我从不需
要任何一个型式与任何一方面的帮忙,可是这些日子已过,我已不再如此自信,
我已决定打开门户,请帮忙因我低落,我会感激你在左右……”记得?披头四的
流行曲。
    南生教会我一句法谚,译成英文如下:If The Young Would Only Know, And 
If The Old Can Only Do。 如果十年前的机会重临,我倒知道该如何处理了,可
是怎么还可能有十年前的机会呢。
    假使不满目前的情况,应当设法改善环境,如果没有能力改变情况,应该退
一步想,安之若素。谁不懂得,个个都成了圣人了。
    我是懦夫,熟了一个人,熟了一个地方,除非人家主动叫滚蛋,否则我很有
办法因循十年八年,蔡炎培说得对:亦舒懒。真是林冲性格,一把尖刀拔出又藏
好,得过且过,动不动“当年我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何等风光……”喝着冷
酒淌眼抹泪,不知他如何上的梁山,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张爱玲说:说不完的
故事。叫他去取“文契”,他也去取。然而林冲火拼过王伦。活在一九七九年,
能做些什么呢。听许冠杰的歌吧。
    每当年轻人冷冷地瞄我一眼,我只是想:我年轻的时候,可尚要比汝等标致
十倍百倍。等吧,时间总会过的,尖刀总会钝的。

                无线电
    
    (选自亦舒散文集《自白书》)
    一直喜欢听无线电,刚到香港,手提收音机还没有发明,父亲有一架灰色钢
壳子的无线电,收听英文台,幼时常怀疑是有人住在这只盒子里的,不停说话给
我们听,直到今天,还把俞铮划为住在收音机里的人。
    那时候印象最深的一首歌,叫做“七个寂寞的日子”,当时约六七岁吧,便
求父亲翻译歌词给我知道,现在还能背出来,我其实并不是个早熟的孩子,对很
多事物都麻木不仁,然而却爱上一首不相干的英语流行曲。
    上一阵子看电视,港台制作“烙印”的“再见苏丝黄”一集,忽然出现这只
歌,有种仓猝间遇见旧情人的感觉,千言万语变成惊奇意外――你也在这里吗?
我们又遇上了,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我老以为这是我的秘密,全香港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晓得这首歌,可见估计
是错误了。
    尽管爱收音机的人现在是有福了,各式各样的扩音设备都可以满足他们,但
在家最常听的一架无线电,却简陋不堪,我把它放在浴室,让瓷砖墙壁引起一点
回音,比较悦耳,然而睡房那套身历声良久不用。
    热呼呼的星期日下午,翻阅早报,喝着冰冻健力士,洗手间的破无线电在必
必剥剥之间播放着流行曲,简直就是人生的缩影:千疮百孔的生活中还设法追求
理想,凄艳有加。
    是以一直坚持保留这架无线电,各人对享受的要求不一样,吊扇缓慢的拂动
会令人想起卡萨白兰卡与浅水湾那些倾城之恋,而冷气机并没有回忆。
    无线电在我心目中并不像电视那般纯娱乐,无线电比较悠闲、舒适、浪漫、
贴体。
    我希望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北风凛凛,下班寂寥地回公寓,扭开无线电,听
到白光的《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我的心已碎,我的事也
不能做,如果没有你――这便是享受。
    或者因为童年没有电子打太空怪物游戏可玩,除了听收音机广播,就是看小
书。正常与枯燥的日子会激发幻想,许就是这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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