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英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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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快喝了,这地方太干燥。”魏可凡递过一碗水给赵文化,又招呼大家休息。
苗岩峰和魏可凡坐在一起,看着疲惫的众人,心疼地商量如何给大家找点水来。
“可凡,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搞点水,给大家洗个澡?”
“这儿连喝水都困难,后勤部分给咱们的水是用水车专门拉来的。还要洗澡?你不觉得太奢侈了吗?”
“大家干了十几天,房子就要盖起来了,这身上的泥也有一公分厚了。”
“这样吧,我开车到四周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水。”
“咱俩轮流,一人去一天。”
“就依着你。”
可是要想在戈壁滩上找水谈何容易!魏可凡带车出去转了一天,无功而返。
“连个水影也没看见,这地方真绝了,放眼看去,一只鸟都看不见。”魏可凡接过苗岩峰递来的水壶猛地灌了一大口,呲牙咧嘴地感慨。
“要不怎么叫生命禁区呢!”苗岩峰慨叹着。
夕阳西下,金色余晖映照漫天彩霞,浩瀚无垠的苍茫大地仿佛梦境中的天尽头,雄壮、悲凉,美得让人屏息,也让人敬畏。这是生命和力量受到最大考验的地方,更是懦弱者不来的残酷之所。然而,奇迹恰恰选择在这里诞生。
第二天,苗岩峰带领着李安民驾驶吉普车踏上了寻水之途。李安民开着车在漫无边际的戈壁上颠簸前行,苗岩峰手持望远镜专注地四处打量。
“快,左转!”苗岩峰忽然喊道。
“发现什么了,队长?”
“一只鸟!一只鸟落在了地上!”有鸟就意味着可能有水,生命总是出现在提供生存条件的地方,苗岩峰敏锐地判断出这一点。
吉普车朝着鸟儿停落的方向全速飞驰,苗岩峰的望远镜中出现了一个小坑。无名的鸟儿已经飞走,厚厚的一块冰折射着太阳七彩的光芒卧在坑中。苗岩峰和李安民欣喜若狂奋力地将冰砸碎,装进袋中。
营地外,魏可凡焦急地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远处吉普车朝着营门疾驶而来。
“可凡,快叫两个人把大水缸搬来!”苗岩峰跳下车,没等魏可凡发话,急忙喊道。“找到水了!”
李安民嘿嘿地傻乐,双手使劲比画着,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们拉来了一个大冰块!”
营地上热闹得好像过节,战士们兴奋地挤在屋外往窗子里探头探脑,屋内,满满一大缸水冒着热气。
“让一让,让一让!怎么着,连水都没见过吗?一会儿让你们都进去洗个够!”李安民假模假样地吆喝着,脸上却乐开了花。看到苗岩峰和魏可凡走了过来,他啪地一个敬礼:“报告队长,洗澡水已经烧好,水温42度5 !”
“你量过了?”魏可凡故意问。
“我用手量的!”李安民的话引来一片开心的笑声。
魏可凡笑着宣布:“现在可以洗澡了!”
“可是”
“可是什么?”
“这口缸只能洗一个人,这序列怎么排?”
“大家说该怎么个排法?”
李安民嘴快,赶紧说:“按照惯例,当然是队长先洗。”
“这是哪来的惯例?是你们家生产队的?”苗岩峰的话又引出一片笑声,随后他转向魏可凡,“可凡,我看你就先洗吧,这也是战士们的一片心意。”
“我看是咱们队长找到的水,就让他先洗。”魏可凡征求大家的意见。
“队长先洗!”大家也纷纷吆喝着。
“不行,不行,我身上泥太厚,等我洗完了,就只能和泥用了。协理员不先洗,就让小周先洗,他是咱们队年龄最小的。小周,快洗吧,洗完了睡个好觉,不想家。”
“不,不,那哪行?”小周连连摆手。大家互相谦让着,谁也不肯占先。
“大家别吵了,看我差点忘了,第一个洗的应该是老赵,咱们该尊老敬贤,大家说对不对?”苗岩峰建议说。
“对!”大家异口同声。一会儿工夫,李安民和几个战士七手八脚地就把正要就寝的老赵拉到了屋前。
“什么事儿,非得这么拉拉扯扯的?”赵文化一边慌慌张张地扣着衣扣,一边嘟嘟嚷嚷地问。
“大家使把劲儿,把老赵抬进去。”在大家的笑声中,李安民一嗓子吆喝,几个战士就把莫名其妙的赵文化抬进了屋,三下五除二给他脱掉了衣服,放进了大缸,然后欢笑着跑了出去,把门牢牢地关上。
笼罩在热腾腾的水气中,浸泡在干净清亮的水中,体味着戈壁滩这奢侈的温度,赵文化老泪纵横。
“同志们,指挥部通知我们,原子弹爆炸试验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我们试验车队将在原子弹爆炸后,也就是它的第一冲击波和第二冲击波结束之后,通过爆炸现场。参加试验的一共4 辆坦克,全部使用国产59式坦克,这是我们已经配备到装备部队的坦克,因此这次试验带有很强的实战意义。下面请魏协理员宣布参加试验人员的名单。”苗岩峰神情严肃地说。
魏可凡正式宣布:“我0 ]这次通过核爆区一共4 辆坦克,每辆坦克上面两个同志,一共8 位同志。经临时党支部研究,确定了人选,我念到谁请站出来。苗岩峰,李安民,赵文化,魏可凡……赵文化同志担任这次行动的照相任务,他跟最后一辆车。”
出列的8 个人站成了一排。野风吹过,他们草绿色的军装仿佛荒漠中盎然蓬勃的一线生命。
1964年10月16日,引爆原子弹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爆炸已经开始倒计时,戈壁滩野外山坡后面停放着4 辆用特制材料密封的坦克,试车队参加通过爆炸现场任务的8 人身着防护衣依次卧倒在坡后,严整待命。突然赵文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老赵,感冒了?”苗岩峰充满了担忧地问。这种时刻,身体上的不适很可能会造成不可想像的后果。
“一点小感冒,没问题。”
“你看是不是换别人去?”
“准备了好几个月,临到上阵再退下来,那不冤死了。”
“那你自己要当心!”苗岩峰不好再坚持,况且时间也不允许了,他只能把忧虑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
10,9 ,8 ,7 ,6 ,5 ,4 ,3 ,2 ,1 ——一声震天轰响,核弹爆炸了。顿时空中升腾起巨大的蘑菇云。
苗岩峰他们感到了身下的大地在颤动,泥土石块倾泻而下,人和坦克无一例外地被淹没在一层尘沙浮士中。
“妈的,这东西还真厉害!”这种危险时刻,李安民还口中喷喷有言。
“脸朝地面!不许说话!”苗岩峰低声怒喝。
蘑菇云继续缓慢地向空中升腾扩散。匍匐在地上的苗岩峰看看手表,耳机里传来命令:“坦克分队立即出发!”
“大家注意,马上登车!”
待命人员迅速登上坦克,向核爆区出发。
第一辆车上的苗岩峰在坦克后视镜里突然发现,赵文化还站在最后一辆坦克的外面拍照,他急忙通过报话机命令老赵立刻进入车内。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时刻,赵文化抓紧时间又拍了一些照片,然后才钻进坦克座舱里。
4 辆坦克排成一字队形冲向爆区,穿进蘑菇云笼罩的地带。从坦克潜望镜看出去,视野所及之处,四周全是厚厚的浮土。魏可凡在报话机中和苗岩峰通话联络:“一号,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苗岩峰回答。
“我是说那些浮土,你不觉得它们太厚了吗?简直就像在海洋中航行。浪漫。”
“你别忘了我们的头顶上是原子弹爆炸后的蘑菇云,四周是核辐射……我们正在穿越死亡地带。”
苗岩峰异常兴奋地接上话,他清晰地意识到,此刻,他正见证着历史。
正在这时赵文化突然呕吐,所带的防毒面具通气管被堵住了。
“老赵,怎么了?”魏可凡急切地问。
“呕吐物把通气管堵上了。”赵文化艰难地回话。
“你用劲甩头。”赵文化用力甩头,却无济于事,报话机中传出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一号,一号,紧急情况!”魏可凡立即向苗岩峰求救。
“一号听见,请讲。”
“老赵因为呕吐,堵住了防毒面具的通气管,呼吸困难。”
苗岩峰心中一沉说:“让他使劲摇晃。”
“已经都试过了,不管用。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拿下头盔,清除呕吐物。”
“太危险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直接和老赵通话。”苗岩峰迅速接通赵文化,“老赵,我是苗岩峰。你现在憋住气,摘下头盔甩两下,赶快戴上。”
赵文化憋住气,猛然摘下头盔,用力甩出秽物后,立即戴上了。
“好了!”赵文化喜出望外地向苗岩峰报告。
“各车注意,加大油门,快速通过爆区!”苗岩峰不敢再耽搁,立刻下达命令。
4 辆坦克车全速前进着,翻滚的履带引领着生命向着死亡之海的尽头驶去。
试车队的坦克顺利穿越爆区进入了洗消区,接受洗消。随后苗岩峰带领队员前往戈壁基地医院测量辐射。
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通过检查,苗岩峰站在门口清点着人数:“大家都顺利地通过了体检,这说明我们的防护设备是有效的,大家注意保管好试验仪器,记录好数据。”
突然房间内一阵响动,有人摔倒了,大家不由分说地一拥而进,只见赵文化面无血色晕倒在地上。医生拦住激动的战士们,在他们焦灼的目光中,赵文化被迅速地抬进了抢救室。
苗岩峰和魏可凡紧追几步上前问道:“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我们是试车队的负责人,请你告诉我们,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把两人拉到一边说:“按他受到的放射剂量,他的生命很危险。”
“需要通知他的家属吗?”
“你们决定吧。”说完,医生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震惊不已的苗岩峰和魏可凡。
虽然从接受任务开始,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当一切变成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们还是表现出了无法置信的沉痛。这一拳实在是来得太重,结结实实打在了他们的心上。
苗岩峰拨通了杜延信的电话,韩天柱父女也正在办公室等待他们的消息。
“苗岩峰,你们那儿情况怎么样?”
“报告院长,原子弹爆炸试验非常成功……”
不等苗岩峰说完,杜延信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已经知道了,咱们装甲兵核效应试验怎么样?”
“我们的试验也很圆满,车队顺利通过了爆炸区,所有数据都记录了下来。”
“大家的身体怎么样?”
“全体人员都通过了身体检查,只是赵文化……他……”
“老赵他怎么了?你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他受到了辐射,正在抢救,医生说他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马上给医院打电话,你们要随时给我报告情况。另外,玉娟在这里,你可以跟她讲两句话,只能讲两句。”杜延信将电话交给了韩玉娟。
“岩峰,你好吗?”
“玉娟,我很好。”多少次在梦里听见她喊着自己的名字,可是睁开眼,一切都只是幻境。而现在她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就在耳边,苗岩峰的心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动,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情况我都知道了,我很想你,我等你回来。”韩玉娟清楚在非常时刻能够听到苗岩峰的声音,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玉娟,谢谢你……通话时间就要到了……对了,请你转告杜院长先不要告诉老赵的家属,这边正在全力以赴地抢救。”
电话断了,韩玉娟仍然紧握着嘟嘟作响的话筒,眼泪汹涌而出。
苗岩峰放下电话急忙返回医院,看到门前拥挤着许多干部和战士正在抢着献血。他慌忙找到魏可凡问:“可凡,这是怎么回事儿?”
“医生说,老赵需要换血,需要大量的血液。你找到杜院长了吗?”
“找到了。我已经向他汇报了老赵的情况……”
这时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苗岩峰和魏可凡奋力挤到了最前面。“我是O 型血,用我的血吧!”苗岩峰急忙请求。
“你刚刚试验下来,身体吃得消吗?”医生问。
“没问题。我已经检查了,一切正常。”
“我是AB型血,和老赵的血型一样,还是用我的更好一点。”魏可凡说着,径直往手术室里走去,“医生,来吧。”
“你们两个都来,病人需要换血,用血量很大。”
血液像一道红色的河流,穿行过透明橡皮管缓缓流入昏迷不醒的赵文化体内。苗岩峰和魏可凡默默对视着,又心照不宣地把目光投向了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赵文化。
献完血出来,苗岩峰和魏可凡疲惫地坐在急救室外面的长椅上等候消息。
良久、良久,一位医生从急诊室里走出来。“你们是赵文化的同事吗?”
“是,我们都是。他现在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了,他已经脱离危险。”
“太好了!”苗岩峰、魏可凡兴奋地一起冲进病房。
医生在他们身后提醒道:“病人现在很虚弱,你们只能看一下就出来——”
史册上将记载下:1964年10月16日15时,中国成功地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正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接见演出大型歌舞剧《东方红》演职员的周恩来总理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大会堂里顿时群情激动‘,大家鼓掌欢呼起来。
周恩来说:“大家怎么庆祝都可以,只是不要把地板震塌了……”
八
1965年6 月,全军统一改换着装,取消军衔,一律改佩红五星帽徽和全红领章,当时称为“全军上下一片红”。被称为“红宝书”的小册子也很快地随之发到了全军官兵之中。
这股红色浪潮汹涌而来,被称为“红色接班人”的林彪在上海会议上,对总参谋长罗瑞卿进行突然袭击,由此揭开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
在这场新中国史无前例的狂热浪潮里,从罗布泊归来的苗岩峰他们也不例外地被席卷进去。
1966年春天,杜延信首当其冲被打成了右派。装甲研究院陷入了造反的红色海洋中。
“同志们,革命造反派的战友们,东风吹,战鼓擂。革命有理,造反无罪,今天我们要召开声讨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杜延信的批判大会,陪斗的有专门从坦克工厂押来的美国特务韩天柱,反动学术权威张树生……”广播中传来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徐秋萍,那直爽、火辣充满朝气的姑娘,现在已经是革命大浪中的弄潮儿了。
“岩峰!”
苗岩峰正路过一张大字报跟前,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停住脚步,原来是魏可凡。
“你快在这上面签个字!”魏可凡把笔递过来。
“你签了?”岩峰疑惑地问。
“我这就签,这是政治表态,得跟上革命形势。”
“你相信杜院长在搞资本主义?!”苗岩峰愤怒地一把撕下大字报,转身走去。
“唉——你——”魏可凡惊慌地四下张望,正要赶紧走开,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
“小——郭总司令。”魏可凡回身,见是郭红义,习惯性的称呼脱口而出,他赶快谦恭地换上他如今的称谓。尽管他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郭红义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但是形势告诉他,如今这小子是造反派的头头,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更何况,郭红义是出了名的碬呲必报,惹不起也躲不起的主儿,魏可凡绝对不想被他算计。
“你跟我到造反兵团总部去一下。”
“有事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