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3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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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赚的钱我不要!鄂大男爵大巴掌一挥说,我男爵公司是堂堂正正的实业公司,从来是靠优质产品赚钱,靠诚信赚钱,不能靠撒谎撂屁赚钱!你和梁老黑去听听,股民把我骂成啥了?还要扒我的皮呢!我再出门,就得把脸猫在裤兜子里,没法见人了!
农民意识!干不成大事!德力根玛气得团团转,谁要骂就骂好了!反正你心里得有主心骨儿。光靠产品效益而无视资本运作效益的实业公司是低层次的,成不了气候的!要迅速解决原始资本积累问题,就必须充分重视资本运作!我看乌力吉说的没错,您就是那种……
少跟我扯你的大道理!鄂大男爵彻底被激怒了,什么鸡巴资本运作,都是耍花舌子扯离哏扔!一句话,就是剜窟窿盗洞赚昧心钱!我他妈早知道是这样,才不上乌力吉的当呢!去鸡巴的,不干了!让姓梁的小子土豆儿搬家——给我滚鸡巴球子!
十
往日,月亮爬上东墙的时候,正是鄂大男爵家中最热闹的时候,吃过饭的一些左邻右舍,打着咆嗝剔着牙趿拉着拖鞋凑过来,喝着酽酽的喇嘛茶抽着“蛤蟆癞”,张家长李家短四只蛤蟆八只眼,海阔天空胡诌八扯。
每当这时候,鄂大男爵自然是核心人物,三老四少们围着他,众星捧月一般。要是他心血来潮,还会取出家传几辈子的马头琴,擦了又擦,掸了又掸,然后,把眼睛一闭,有滋有味儿的唱起“乌力格尔”来:
白天不能没有太阳,
夜晚不能没有星辰,
蒙古人的日子不能没有,
镶金镀银的马头琴。
…… ……
可今天三老四少们来了好几位之后,仍不见鄂大男爵露面,问德力根玛,才知道是晚饭时喝多了,萎在炕头儿打呼噜呢!
三老四少不见主人出场,神聊海侃一阵儿,一个个又转移阵地,去了俱乐部,听丫头小子们唱卡拉OK去了。
鄂大男爵白天和德力根玛吵了一架,心里别扭,吃过晚饭就回屋躺下了,迷迷糊糊中,就听德力根玛进来说,阿爸,乌力吉来了,还带来三个人。
三位客人中,鄂大男爵只认识两位,一个四十傍边儿的市证管办李主任,本市上市公司的主管领导;一个三十郎当岁儿的是男爵公司开户银行信贷部的赵主任,惹不起的财神爷。和赵主任年龄相仿的一个,鄂大男爵眼生,后经乌力吉介绍,才知道是省证管办的刘巡视员。
寒暄过后,鄂大男爵招呼德力根玛上喇嘛茶。德力根玛端上来的却是咖啡。鄂大男爵看看面前这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再看看那几杯咖啡,赞赏地朝德力根玛点点头儿说,丫头,把那盒“红塔山”拿来。
乌力吉抢先用小勺儿尝了一口咖啡,对德力根玛说,有不加糖的吗?刘巡视员只喝苦咖啡。
德力根玛去换咖啡的时候,鄂大男爵把那盒“红塔山”撕开,抽出一支,先递给了刘巡视员。
谢谢!刘巡视员左手一挡,右手从口袋里取出个金光闪闪的金属烟盒,啪地一摁,一支香烟从盒中弹出,刘巡视员笑着说,还是抽我的吧,“金丝猴儿”。
鄂大男爵多少有点儿尴尬,他虽然只抽“蛤蟆癞”,但也听说过“金丝猴儿”,据说是专供中南海国家领导人的,贵得邪乎。年纪轻轻就能享用这样的高级贡品,八成是个龙子龙孙或哪家豪门的阔少。这样想着,那支烟就没好意思接,笑着推辞说,我这张嘴,是庄稼院儿的灶火炕,只能享受草刷L乱柴火,享不了您的这个口福,抽多好的烟卷儿,都跟抽树叶儿似的。说着,扯过烟笸箩,还是抽我自家出的“蛤蟆癞”过瘾。
听了他的这番话,几个人都笑了。
就各取所需。
乌力吉开宗明义说,刘巡视员到咱市视察,晚上没事,我和李主任、赵主任陪领导出来散散步,顺便来看看你这农民企业家。
哎,我得纠正一下,刘巡视员一摆手,我可不是领导,是给大伙儿当联络员、跑腿儿的。
谁不知道你是咱省证管办的二主任哪?除了老主任,你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大总管。乌力吉说着又转向鄂大男爵,对了,你们公司那些需要北京划圈儿的文件,都是刘巡视员帮你们办的。不管什么事儿,刘巡视员一个电话,搞定!这几年没少帮咱市的忙儿,对不对,李主任?
那是不假,李主任终于开口了,刘巡视员手眼通天,有他家老太爷的面子罩着,谁能不买账?谁敢不买账?
我说李头儿,刘巡视员紧接李主任的话音儿说,你这不是批评我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吧?
李主任说,我这是实事求是,你利用老领导的人脉关系,给咱省办了不少好事儿,我亲耳听老主任议论过,他说你是咱省证管办的第一大功臣!
话说到这儿,乌力吉才把一旁不言不语的鄂大男爵扯进来,对李主任说,最近男爵公司在资本运作方面成绩不小。
李主任点点头,好哇,民营农产品公司挂牌上市,很不易呀,然后,盯着鄂大男爵问,有什么困难要我们帮忙吗?
困难嘛,就是……就是我不想再搞……鄂大男爵话没说完,乌力吉的屁股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但刘巡视员扬手示意让他坐下。
李主任和刘巡视员用目光通了通“电”,又道,说说看,不想再搞什么?
不是……不许上市公司炒自己的股票吗?
对,李主任的回答毫不含糊。
乌力吉又欲制止,李主任干脆指着他说,你先坐下,让他把话都讲出来。
鄂大男爵直通通地问,证券法还算不算数哇?
你可真是……乌力吉忍无可忍,再次站起身,一副要跟鄂大男爵发急的架势。
刘巡视员抬手阻止了乌力吉,对鄂大男爵说,证券法当然算数,我们就都是执法的嘛。
那坐黑庄的事儿谁来管啊?鄂大男爵又问。
我们啊,刘巡视员指指李主任说,我们都是干这个的。不过,这种事情管起来很难,因为都是黑庄暗箱操作,他们总是把账户分散成若干散户,不容易发现,也就不好太认真去管——要管就得天南地北全面调查,那得多少人手?管得过来吗?
老兄,听明白了吧?乌力吉见缝插针赶紧接话说,你这个农民企业家,奉公守法意识很好,可还得全面提高自身素质,你老兄今年也六十好几了吧?差一不二就往二线退退,让年轻人上,比如德力根玛和梁心这样有知识有能力的,要大胆提拔,你呀,该享享清福了。
没等鄂大男爵再开口说话,刘巡视员先站起身说,好了,不多打扰了,今后有什么事儿,就直接和老乌说,让他帮你办,他人很能干,资本运作方面的事儿,多听他的,没错儿。
始终一言未发的赵主任也紧跟着说,老乌是我的朋友,今后,有他帮你们公司把关,我就敢随时给你们开闸放水了。
鄂大男爵跟在一行人的身后向外走,又听刘巡视员说,对了,你们公司的梁心是我在美国的同学,你用他,说明你很有眼力。不过,光操盘太便宜他了,应该给他更重的担子,假如让他当个副总经理,主管资本运作,准能给你干得天翻地覆。当然,我这只是建议。
故意走在后面的乌力吉,拿胳膊撞了一下鄂大男爵问,明白了?
鄂大男爵嗯了一声,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儿。
明白就好,你老兄真要明白了,我们今天就没白来。
十一
阿爸,他们说的你真听明白了?德力根玛问鄂大男爵。
嗯,正拧“大喇叭”的鄂大男爵拿鼻子哼了哼,算是回答。
那你打算怎么办?
鄂大男爵没有搭理德力根玛,只顾大口大口地吸着“蛤蟆癞”,好半天才没头没脑地说,如果当初不考虑农行赵主任的面子,不用他介绍来的乌力吉搞什么上市包装,咱公司就不会有这些烦心事儿吧?
德力根玛不明白阿爸要说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可你要不给赵主任面子,一年那几千万打包贷款哪儿弄去呀?
是呀,鄂大男爵说,所以我才听了他的话,搞了这个上市工程。可谁成想,上了市就是上了当。现在让他们捏在手心儿里,捏的你骨头不疼肉疼。说着,鄂大男爵又叹口气,用一根指头敲着脑袋道,乌力吉唬我是白帽子,不懂他的鸡巴运作,硬逼我去设窟窿桥儿骗人,赚昧良心钱,早知道这样,就不搞他*的包装上市了。
是呀,不上市你就没这些烦恼了。不过,不上市大伙儿能跟着你发这么大财吗?远的不论,就拿斯琴他们一家子来说,不上市,他们那三百多万得攒几辈子啊?
她现在已经没那么多了,梁老黑这小子一鼓捣,就把她家的一百二十多万给鼓捣没了。
那不怨梁心。
怨谁?
怨你!你不应该把坐庄的事儿告诉外人!
鄂大男爵受不了德力根玛的数落,立即粗起喉咙质问,斯琴是外人吗?实话告诉你,过一阵子我还要把她娶过来呢。
你娶不娶她我管不着,可你透露庄家的机密,我管着了!
鄂大男爵被德力根玛抢白得一时无话,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灌下大半杯喇嘛茶,翻了翻眼皮,又嘀咕说,让乌力吉、梁老黑他们由着性子干,会给咱们捅大娄子的。
阿爸,德力根玛正色道,你知道乌力吉当初从咱公司抠出去的一百多万原始股票,都分给谁了吗?
给谁了?
都和刚才来的这帮人儿分了呗。不然,咱公司上市挂牌儿哪儿能这么顺利呀!
直到这时,鄂大男爵才认真地看了德力根玛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自己说的。上咱家来之前,他们这帮人儿在公司闲聊提到这事儿啦。
鄂大男爵一时无话。
阿爸,你说你明白了刚才这帮人儿的话,我看哪,你是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实话告诉你,刘巡视员早就知道梁心坐庄的事儿。
你说什么?他早就知道梁心在坐黑庄?鄂大男爵有些不敢相信。
不光知道,连那三家联合坐庄的,都是他帮梁心联系的。
你又是听谁说的?鄂大男爵眼珠子顿时瞪得又亮又圆。
都是他们在公司聊天儿我听来的。我问梁心,他也没否认。
不会吧?鄂大男爵还是有些发傻,不相信这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反正不是我编的。
管证券市场的,会是黑庄的后台?
警匪一家的事儿,这年头还少见哪?德力根玛说,我还告诉你,阿爸,那三家联手坐庄的六个亿,就是乌力吉找赵主任给帮忙贷出来的!
什么?鄂大男爵听得心惊肉跳,我平时打包贷款三两百万,他龇牙咧嘴的还说难办,这回一下子贷出去六个亿给他们炒股?这银行成了他姓赵的开的了?
这事儿你生气也没用。他现在就有这个权力。再说,他帮乌力吉的朋友贷款,他们坐庄赚了钱,也不会没他的份儿呀!
我操!原来这把子人儿暗里都牵着骨头连着筋哪!
德力根玛趁机问道,阿爸,这回你真明白了吧?
是呀,明白了。鄂大男爵十分感慨。
那你就放手让我们干吧!
鄂大男爵觑着眼睛问,你们是谁呀?你和那个小白脸儿?
德力根玛只是抿嘴笑,没搭腔儿。
我看你是让那小子迷住心窍了!鄂大男爵的声音明显不悦。
迷了又怎么样?德力根玛的语气也强硬起来,我还想嫁给他呢。
你敢?鄂大男爵突然一声咆哮,这小子一屁俩谎,你嫁给他?你想气死我呀?
你就知道喊!德力根玛也急了,冲着鄂大男爵嚷起来,我看乌力吉他们说的对,你这辈子就是看不着……
看不着后脑勺儿是不是?看不着就看不着!也不耽误我顺着垄沟儿捡土豆儿!
土豆儿土豆儿,除了知道土豆儿,你还知道什么呀?
我还知道坐黑庄犯法,这庄我不坐了!
说得轻巧,你就不怕人家反手搞你一下儿?!
我一个土老蒙古,怕他们什么?他还敢把我脑瓜门儿咬俩牙印儿?
和你真是无理可讲!
讲理?可以!找个地方把他们的事儿抖落抖落,够他们喝一壶的。
我看你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撞了南墙我也不回头!
正当父女俩气冲霄汉之际,窗外传进一个声音:咴哟,这天儿也没阴哪,屋里怎么打起雷来了?
十二
特木勒心情也有点儿烦。得知男爵公司要坐自家股票的庄之后,他赶紧抛掉手中所有的股票,又把新房作了抵押贷款,里外里凑了一百二十多万,趁梁心砸盘吸筹的机会,在九元上下建了仓。然后,就抻着脖子盼庄家拉高。果然,三周之后股价就跃上了十三点九八元。正暗自庆幸之时,男爵公司突然出现了利空消息,今天一开市股价就往下探,收盘时已探到十一点五元。这下他坐不住了,打了辆出租车直奔鄂大男爵家。
鄂大男爵门前的那辆奥迪A8,让特木勒意识到他家来了贵客,就没敢贸然进入,而是“偷了墙根儿”。这样,乌力吉一行人的话以及鄂大男爵父女俩的吵架内容让他听得一清二楚。得知梁老黑坐庄有上边儿人给撑腰,就觉得这次自己是吉星高照,押宝押对了。管他警匪一家不警匪一家呢!自己能赚着钱就行。可听鄂大男爵这头犟驴还尥蹶子,黑庄不想坐了,心里又有点儿不托底,就想进屋儿再开导开导鄂大男爵,想法摁住他,别让他坏了好事。这才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黑灯瞎火的,你怎么来的?鄂大男爵多少有些意外。
打出租,花了我六十多块呢。特木勒毫不掩饰地说,其实我来了半天了,见你有客人,没敢打扰,在窗外当听众了。
鄂大男爵叹了口气,一指德力根玛,我早晚得让这丫头气死。
兄弟,我这当姐夫的不跟你见外,你呀,六十多了,还是没活明白。
你也这么说我!鄂大男爵不满地翻了一眼特木勒。
不乐意听了?特木勒嘿嘿一笑,单刀直人道,狗尿苔上不了金銮殿,旱鸭子下不了达赍湖,你这火燎毛的脾气,摆弄摆弄实心眼儿的土豆儿还行,让你和玩股票这把子人儿打交道,弄那些云里雾里指山卖磨的事儿,你不行! 。那我就不和他们玩儿了!鄂大男爵把大巴掌往八仙桌上啪地一撂,看了一眼德力根玛,吼道,谁要是硬逼着我玩儿,我就告他们去!
你上哪儿告去?说说我听听。
证监会!国务院!党中央!
病话!说你傻你不爱听,特木勒一副嬉皮笑脸相,别以为你鄂大男爵不穿开裆裤,屁股上的屎就没人知道了!
你埋汰我?
兄弟,天知地知,咱冲着白云鄂博山说话,男爵公司的上市申报文件里有猫儿腻没有?
你想说什么吧?鄂大男爵心里咚地一跳,像挨了当胸一拳。
你敢不敢说没有猫儿腻?特木勒自知一句话点到了鄂大男爵死穴上,就拿出猫玩老鼠的腔调儿问,不敢吧?这就对了,这年头儿的上市公司,有几家敢说自己屁股上的屎擦干净了?何况你一个破土豆儿公司?
有咋的,没有咋的吧?鄂大男爵说完这话,觉得自己有点要耍无赖的意思。
没有,兄弟,你告到哪儿我都支持你,别说国务院、党中央,你就是告到联合国,告到月球上去,我给你掏路费。要是有,特木勒说到这儿,呵呵呵地笑起来,眼里射出豺狼眼的绿光,恶狠狠地说,你就老实儿眯着吧!要是吃饱撑着了,就听听猫叫春,看看狗恋裆,要不就学学驴打滚儿,好好消消食儿,比啥都强!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