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 作者:南倾(晋江2014.3.10完结)-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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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无心行至床畔，静静地注视她，轻叹一口气，终于用毛巾帮她沾去口水，俯身正要摆正她的睡姿，不料惜命睡梦中动了动，自行摆正，尔后咂巴着嘴再次入睡。
　　良久，他才缓步出房间。院内风景正好，桃红柳绿，暖风习习。他不由回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眸中情绪涌动。
　　
　　傍晚，惜命睡醒，向隐无心报告一声，便出了隐墨殿，匆匆赶向云将那处。
　　还未进门便听到其中欢声笑语不断，她推门进入，只见一向庄重气派的凌墨大殿此刻乱成一团糟。
　　云承宇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来笑道：“杜蘅建议大家自己动手做出一桌宴席，说是每个人都参与进去这样才热闹，我们觉得有道理。恰巧云将不在，于是就放开在殿中动手做饭了。现在就差你一人。”
　　她视线扫去，不禁乐了。
　　
　　只见陆离在抡刀切菜，虽然陆师兄法术不错，剑法也不错，但切菜的水准实在不敢恭维，一刀下去，溅起半空的粉碎菜叶。左之初在一旁为他干着急，出声提醒道，“二哥，你小点劲，这是菜叶。”
　　陆离眼睛一横：“剁碎不就行了，要这么多讲究做什么。”
　　左之初立刻诺诺不敢言语。
　　
　　对面是宁远和苏鸾，这一对非常和谐，一个擀饺子皮，一个包饺子。饺子皮中间厚边缘薄，很规则的圆形，饺子捏成月牙形，大小一致，摆放齐整，非常漂亮。两人偶尔还会情意绵绵地四目对视，幸福又和谐。看得惜命眼中直冒小星星。
　　
　　杜蘅于上首摆下阵势，架起一只大锅，呼呼地烧着火，见惜命看来，还不忘扭头咧嘴笑，只是面上沾满锅灰，与亮白的牙齿相衬，喜感得很。
　　
　　下首是林薄，她正在炒菜，只是一勺油浇下，锅里呼地冒出丈把高的火焰，还真把这位修习火系法术的美人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浇水灭火，谁知一碗水下去，火焰呼得高涨，林薄脸色刷地白了。
　　云承宇赶过去一把扯开她，拿起锅盖及时盖住，尔后转头向林薄嘱咐几句。林薄瞟了他一眼，脸色由白转红，很羞涩的模样。
　　
　　惜命嘴角扬起邪邪笑意，在旁侧的一把高椅上落座，双臂抱胸，翘起二郎腿，歪着脑袋看林薄：“华阳仙姬，好久不见。”
　　云承宇握着锅盖的手不由收紧，惜命好像与之前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
　　林薄脸色骤然转白，猛地抬眼看惜命，腰间的千火绫无风而动，丹唇紧紧抿起，那么用力以致泛出青白。好半晌，千火绫渐渐垂下，又重新成为一件装饰品。风过无痕，林薄颔首报以微笑，“惜命，好久不见。”
　　
　　惜命静静地看进林薄眼底深处，尔后从高椅上跳下来，笑容纯净灿烂，拿胳膊肘捅了捅云承宇，以唯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唉哟，承宇眼光也不错。你拐走的可是仙界未来的女王，很有出息嘛。”
　　闻言，林薄顿时脸红至脖颈，更衬得肌肤莹润如玉，美人娇艳如花。
　　云承宇也不觉微微窘迫，但神界东君太子的气度不失，优雅地放下手中的锅盖，凝视惜命和林薄，眼中温柔之意更盛，极为郑重道：“谢谢你们。”若不是为了他，凭惜命那即使做错也绝不认错的死倔性子，岂会主动过来搭讪？若不是为了他，不惜付出百倍千倍努力以维护骄傲和尊严的林薄，又岂会轻易原谅惜命？他云承宇何德何能，能得两位女子如此相待？
　　
　　听闻云承宇的“谢”字，林薄手足无措，如玉娇颜红透，口讷讷不知如何搭话。
　　听闻云承宇的“谢”字，惜命拍上云承宇的肩膀，挤眼笑道：“一个谢谢就可以打发我，承宇你还真以为自己一字千金？”她点着下巴思索道，“我记得玄黄叔叔有坛上古佳酿，只拿出来偶尔给人嗅嗅，唯有容与曾喝上过一杯。赶明你把这酒偷出来，我们一醉方休。这样的感谢才真心实意。”
　　云承宇扶额苦笑：“咱换个行不？若真偷出来，我爹大概会往死里揍我。”
　　惜命幽幽长叹：“唉，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强。我还记得从小到大，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哎呀，美人神马的也不例外吧。”边说话边不住地拿眼瞟林薄，眼中笑意盎然。
　　云承宇神情沉静，笑容和煦，点点头又道：“不过我毕竟是他儿子，我爹即使生气也不至于真的下重手。那个偷酒的提议甚好，别人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们是偷得浮生半日欢，一醉方休有意境有深度有独到趣味。”
　　惜命笑靥如花：“我就知道承宇最懂我了。”
　　
　　林薄正觑眼看两人，及听到此处，不觉美目含笑。其实她心里对惜命还是有些许阴影，不是因为神界相逼，而是因为惜命与云承宇青梅竹马的情谊，她仍是忍不住嫉妒她。只是这嫉妒已不会再搅乱她的心。
　　我无法掌握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至少我可以选择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淡然看待我们所不能掌握的，认真做好我们所能为的。虽然她错过了承宇前三万年的人生，可是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以后的日子他的生命里都会有她。她会陪着他享受这大好人生，两人相爱相知，相扶到老。这亦是惜命将不能及的。如是想来也就释然。
　　为了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为了得到这位温柔男子的心，她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挺过了多少禁药的折磨，忍受了多少非人的痛苦。这曾经遥远如幻象的梦想终于实现，她心潮涌动，眼角渐渐凝出一滴莹莹泪水。
　　云承宇偏首笑看她，举手帮她轻轻拭去，温声道：“小傻瓜。”
　　林薄抬眼看他，两人四目相视，情意尽在不言中。
　　
　　惜命悄无声息地退开，撇撇嘴心道，一对狗男女。随后背着手踱至杜衡身侧，杜衡还在艰难地烧火中，不停地往灶下填柴禾，可是越填火越不济，他只好俯身去吹。谁知一口气吹过去，火星灰烬倒飞着扑面而来。真可谓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凌乱十指黑。
　　惜命“噗”得笑出声，坐过去挤开他，道：“我来帮你。”
　　杜衡呲出幸免的白牙，笑道：“你怎么到我这边来了？承宇呢？”
　　惜命冲下首努努嘴：“人家郎情妾意着呢，我这个高瓦电灯泡自动滚出来了。”
　　杜衡乐呵呵安慰道：“见色忘友乃人之本性。我懂，你也懂。”随后挠挠脑袋，“这火怎么越烧火越小了？”
　　惜命“哦”了一声，俯身凑过去看，接着重重点头道：“一定是柴禾还不够多。”
　　杜衡犹疑道：“不像吧，我越添柴禾好像火越不行。”
　　惜命拍拍胸脯，神情笃定：“凭我活了三万年的经验，一定是柴禾不够多，还有你刚才吹火的劲不够大嘛。”
　　
　　杜衡半信半疑，但还是按照惜命的办法，塞进去更多柴禾，尔后，猛吸一口气，俯身对着灶底牟足了劲吹去。只见“呼”地一声，无数火星灰烬迅疾倒飞而来，这下杜蘅连那口白牙都未能幸免，呛得咳嗽不止。
　　反观惜命，却是在杜蘅俯身的刹那，闪身躲开祸及范围，盯着杜蘅的狼狈模样，掩口狂笑不止。
　　
　　杜蘅发觉上当，跳将起来伸手就要抓住她惩治。惜命却早有预料，身子一跃闪至左之初旁侧，杜蘅气急下意识跟过去追。而他身上满是灶灰以及燃至一半熄灭的柴禾叶，这么跟过去凌空一跃，陆离好容易做成的菜立刻遭了殃，他当即暴跳如雷，“杜蘅，你丫给我站住。”
　　这时惜命早已转至宁远那边冲他做鬼脸，仰起脸蛋眨眨眼睛，表情至贱。杜蘅“嗷”地一声，再不理会陆离直追惜命而去。陆离一刀砍在砧板上，紧随杜蘅之后。
　　苏鸾见势头不妙，刚把包好的饺子端起来，杜蘅与陆离便相继踏案板而过。苏鸾与宁远相视苦笑。
　　
　　“承宇，挡住他。”惜命凌空翻身，嬉笑着落于云承宇身后。眼看杜蘅就要追来，云承宇揉揉泛疼的额角，急忙伸开双臂护住她，犹如小时玩老鹰捉小鸡般。
　　杜蘅正欲寻找破绽，不料陆离杀气腾腾地赶至，他边躲着陆离的攻击，边求饶道，“陆师兄，你手下留情，我再也不敢了。”
　　陆离身形一顿，继而又杀过去，怒声道：“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全被你丫的毁了。本大爷要宰了你。”
　　杜蘅急道：“惜命才是罪魁祸首。我被她骗了啊。陆师兄你要明鉴，别上了小人的当。”
　　陆离劈至半空的手掌停住。
　　
　　时间停顿一秒。
　　“啊啊，死团子，本大爷今日非揍得你爹都认不出来。”陆离想通前后关联，弃了杜蘅，气势汹汹地杀向惜命。
　　惜命仍是嬉笑着不在意，扯着云承宇的衣角转来转去。不过这就苦了挡在前面的云承宇，一边拆着陆离层出不穷的奇招，一边挡着不让惜命在后面捣乱，忙得不亦乐乎。
　　陆离别的或许不行，但论到打架绝对是老手。想当初在冥伯之丘时，他挥拳头一路打过来，后来到了墨隐，他摆擂单挑所有新生，连战200多场，打到最后目光凶狠浑身是血，几乎没有人的模样。
　　所以在单拼拳头的情况下，云承宇很快就落了下风。惜命见势头不妙，急忙求救：“阿初，阿初，救命呐。”
　　
　　左之初早就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此刻听见惜命求救，更为惶急。眼见云承宇要扛不住，左之初再顾不得其他，忙冲过去挡在前面。谁知陆离打得正起劲，没注意看眼前人，一拳头挥去，待看清来人时欲收拳已来不及。
　　眼看就要一拳击在左之初肩上，陆离身形陡转，拳头堪堪擦着左之初的侧脸而过，砸入沸腾的油锅中。
　　“咝咝”几声响动，油锅骤然炸裂开来，林薄急忙双手化出结界，护住众人。再看向陆离时，只见那只拳头已被烫出水泡，自手肘下方油晃晃一片。
　　众人怔住，以为陆离要大发雷霆。谁知他却是屈指给左之初一个爆栗，责备道，“你跑出来做什么？”
　　左之初捂着被敲到之处，诺诺唯唯道：“惜命也是开玩笑，二哥不要生气。”
　　闻言，陆离横了惜命一眼，转向左之初，沉沉道：“你说一声就好，下次不许这样。”
　　左之初连连点头。
　　
　　苏鸾轻叹口气，瞅瞅陆离的那只拳头，问道：“伤口先处理下？”
　　陆离摆摆手：“这点伤算什么，无妨。”
　　杜蘅从旁边探出头：“陆师兄，你刚才没用多大劲吧，伤不了左师姐，你又何必……”一拳砸到油锅里去。
　　陆离一脚踹过去，高声怒道：“她是我妹子。”
　　语音未落，陆离先怔住，随后满脸刷地涨红，掉头就走。左之初低垂着头，绞着手指，却是连耳朵尖都红透。
　　
　　惜命自觉闹得有些过了，正凑出笑脸依次讨好大家，不料众人齐齐神情微妙。她一头雾水，扯扯云承宇的衣角好奇道，“妹子怎么了？”
　　云承宇轻咳一声，低低道：“在冥伯之丘的方言中，妹子就是未来媳妇的意思。冥伯之丘的男子很有血性，然而那儿有条不成文的习俗，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打老婆。”
　　惜命：“……”又多一对狗男女。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进行cp初次划分，男主男配们请自觉领走自己的妹子~~女主剩下了是不是？这就对了，女主的感情戏份在后面。女主是谁的呢？




☆、第52章　心意成空

　　惜命提出要回汤谷时，隐无心正要挽袖子帮她做饭。听她说完那句话，隐无心沉默良久，慢慢抚平阔袖，静静地看着她，冰雪清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惜命咬了咬唇，话都说不利索：“出谷、那么久，我、我想回去看看容与。”
　　
　　有风吹进，撩起她柔顺的发丝，吹动她轻盈的裙摆，隐无心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帮她理顺鬓发，而在他指尖将将触至她的耳畔时，惜命稍稍偏头避开去，隐无心的手僵在那里，眸中涌出的点点温柔也僵住，如寒冰凝结。
　　惜命退开一步，绞着衣角很是局促。
　　
　　温柔退却，苦涩蔓延而入，隐无心缓缓地收回手，淡淡道，“那天，你都听到了。”云将和他发生争吵时，她便有了意识，听到了所有的对话。但却选择沉睡，选择沉默，直到云承宇回来。果然被云将说中，所有的感情不过是他隐无心一人的一厢情愿，她对他从未动过心，他在她眼中不过是众多有些姿色的男子中的一个罢了。
　　
　　想起这几日，她白天一大早起床跑去找云承宇，晚上回来倒头就睡，原以为是他多想，现在才知她是在有意躲着他。
　　她从未喜欢过他，所以得知他的心意后才会避之唯恐不及。覆在袖中的手渐渐收紧，想他隐无心也有今日。
　　惜命沉默着，隐无心的话是语气肯定的陈述句，她无法狡辩，也不想狡辩。优柔寡断对谁都不好。
　　
　　细细打量这少女，青丝若泼墨，肌肤赛冰雪，修长柳叶眉，长而密的睫毛，五官无一不精致。这段时间她似乎瘦了许多，脸蛋上的婴儿肥已消失，尖尖的下巴凸显出来，曾经圆滚滚的团子状身板，此刻也只是略显丰腴。初入隐墨殿时，她的个头还未及他肩膀，此刻却已至他的下颌处。
　　这青涩的少女终于长高长大，长成了风姿明艳的美人儿。可惜，她却要离开他。
　　
　　拳头松了再握，眼神明了再暗，半晌，他再开口语气已含了软意，“只是留在我身边也不可以吗？”
　　惜命缓缓抬头，看进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隐无心，别喜欢我。”
　　心脏处泛着疼，他扯了扯嘴角：“为什么？”
　　她的目光骤然明亮，眼神一点点坚定：“因为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
　　朗朗晴空上起了乌云，层层叠叠。他语气不由变急，“我们之前不是相处很好吗？”
　　“我只是把你当作朋友，仅是朋友而已。”
　　
　　那个念头再次跳入心中，他从未看透过她。就如此时，她竟然可以如此冷静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这真的是哪个扯着他的衣袖撒娇般道“隐无心，我饿”的少女吗？她与之前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
　　表面上看来似乎并无不妥，但给人的感觉却不相同。以前她单纯而快乐，生气时鼓起脸蛋撅着小嘴，开心时纯净的双眸中满满是笑意，喜怒哀乐都是那样明显，一望即知。而现在她神情平静，平静地可怕。
　　
　　他的心犹如浸在冰水中，一层层地冷，冷得人发寒。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寂寞，一点点侵袭，整个人空虚得可怕。他轻轻摇头，“她不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惜命笑了笑，又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眸中万千辰星璀璨，皱巴着巴掌大的小脸，哼哼道：“隐无心，我就是去看看容与，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乌云沉沉，隐无心眸中情绪不定。
　　“她应该是这样的，是吗？”惜命倏然转回先前的平静，眸中星辰收敛，笑意散尽，偏着头轻声道。
　　
　　“哐当”一声响动，两人转眼去看，只见云承宇呆立在院门处，食盒跌落脚边，喷香的饭菜溅了一地。
　　“你的镯子呢？”云承宇嗓音发着颤，一步一步行来，紧盯着惜命的眼睛。见她不答，他又加重声调重复道，“你的镯子呢？”
　　惜命唇角扯出大大的弧度，举起右臂，衣袖滑落，唯余一截葱白藕臂，其上无任何装饰品，她邪邪地笑：“碎了。”锁妖塔中，妖王攻来的那刻，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法力凝聚的利枝直直撞上那玉镯。玉镯碎裂，所有法力尽数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