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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669-九命猫-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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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见李庸的脸有点白。    
    “我看见了……”    
    “谁?”    
    “它。”    
    朱环哆嗦了一下:“苦猫?它在哪儿?”    
    李庸伸手朝地上指了指。    
    “在哪儿?你的眼睛是不是花了?”    
    “不!”李庸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一开灯,它就不见了。我看见了它!”    
    朱环慌乱地穿上拖鞋,下了地,她蹲下身,朝床下看去。    
    那个洞口黑糊糊,根本不见那只猫的踪影。


第三部分一只鸟死了(1)

    是的,李庸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只猫。    
    那么远的路,它是怎么找回来的啊!    
    也许有人打开了那个口袋,它一下就跳出来,朝远处逃跑了;也许,它自己咬破了那个口袋,跑了出来……    
    然后,它一路闻着气味,或者看着天象,再或者变成一个残疾老头,朝路人打听着方向,终于找了回来……    
    不过,李庸平静了一下,等朱环爬起来后,他又改了口。    
    “可能是我眼睛花了。”    
    晚上,他还得去打更,如果他咬定他看见那只猫了,朱环肯定不敢一个人在家。    
    他不可能不上班。    
    家里本来就不宽裕,万一他下了岗,那就麻烦了。    
    天黑之后,李庸孤零零地躺在值班室的床上,心一直提挂着。    
    他担心那只猫再一次出现在家里,那样的话会把朱环吓出病来。    
    又刮风了。    
    突然,他听见外面好像有动静。    
    他警觉地拿起手电筒,打开门,照出去。    
    外面没有人影。    
    他朝那一个个粮囤照过去。    
    那些粮囤静静地站立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直觉告诉他,粮囤后面有一张脸。这张脸隐藏得更深,连头发都不露。    
    他没敢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一阵子,又关上门,缩了回来。    
    刚刚躺在床上,他就听见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来。那声音好像在说:“李庸,你给我点豆油……”    
    总共说了三遍。    
    李庸听到第三遍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他听错了,这声音还是前些日子的那个声音,他(她)说的是:“老公,你给我梳梳头……”    
    “谁?”李庸大喊了一声。    
    那个声音并没有逃遁,仍然哭哭咧咧地说:“你出来,给我梳梳头啊……”    
    李庸吓得紧紧靠在墙上。    
    天亮之后,李庸走出值班室,到外面转了一圈。    
    他呆住了。    
    一个粮囤被挖开,半囤的麦子不见了。    
    假设是三个人干的,那么他们至少要搬运半宿。    
    深更半夜偷粮食,一定会撒得到处都是。可是,从粮囤到围墙之间,却不见一个麦粒。    
    事情是藏不住的,他立即给书记打了电话。    
    很快,脸色阴沉的书记就赶来了。    
    不一会儿,公安局的人也来了……


第三部分一只鸟死了(2)

    折腾了一早上,李庸终于离开了单位。    
    本来,他想从单位弄点水泥回家,再一次把那个莫名其妙的洞堵上。    
    那是他家的一个漏洞。    
    可是,出了事,他就悄悄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一路上,他一直在想那些粮食哪去了。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因为太离谱,所以他没敢对书记说——他怀疑那些粮食被一个巨大的鬼怪之物吞掉了。    
    这个鬼怪之物曾经站在值班室的窗外,叫他出去梳头……    
    他走进自家院门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家里一片寂静。    
    朱环上班去了,家里没有人,本来就不该有什么声音。可是,他却忽然感到了某种不祥。    
    他望了望家里的窗子,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噢,也许是因为院子里太安静了……    
    他四下搜寻了一下,突然看见了一具尸体。它躺在当院的地上,眼睛半睁半闭,好像怔怔地看着什么。    
    是一只死鸟。    
    他放下心来,走上前去,拎起那只死鸟僵硬的爪子,看了看。    
    这只鸟很小巧,也很漂亮。它通体是灰色,只是额头有一点艳艳的红。    
    李庸皱起了眉头:它怎么偏偏死在了自己家的院子里呢?    
    他拎着它快步走到胡同口,把它扔进了垃圾池。    
    这只漂亮的鸟躺在臭烘烘的垃圾间,很不和谐。大大小小的苍蝇们立即兴奋起来,围着它上下飞舞。    
    李庸走回家去。    
    进了院子,他又感觉到了尸体的存在。    
    难道还有死鸟?    
    他四下找了找,没有。他就不再找,掏出钥匙,打开门……    
    他的腿一下就软了:一股强烈的煤气味扑鼻而来。    
    他呆愣了一下,捂住鼻子,几步就扑进厨房,把煤气罐和煤气灶的阀门都紧了紧,转身跑进了卧室。    
    他呆如木桩。    
    朱环平平地躺在床上,被子被蹬开了,她只穿着一条短裤,露出大面积的肉。    
    她的肉都是铁青色。    
    那枚已经扔掉的戒指,端端正正地套在她的中指上。    
    朱环死了,死于煤气中毒。    
    邻居们都赶来了。    
    李庸呆呆地坐在朱环的床前,欲哭无泪。    
    出租车司机王老四摇了摇李庸的肩膀,说:“给朱环的娘家打个电话吧!”    
    李庸艰难地站起来,走到电话前,拿起电话,拨号。    
    他的手抖抖的,终于拨通了。    
    “110吗?我家有人被害了。”他的声音都不像是他的声音了。    
    大家都愣住了。    
    王老四本来站在朱环的床前,他受了惊一样朝后退了一步。接着,他朝其他人挥了挥手:“出去,都出去,保护现场!”    
    邻居们纷纷退出去。王老四也退了出去。    
    “北城路石头胡同4号……啊,不是,是3号。”     
    4号是黄太家。


第三部分一只鸟死了(3)

    报了警之后,李庸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朱环,眼泪流下来。    
    朱环的身体显得很长,好像脱了节。她的五官也好像变了样,头发几乎成了一团乱麻……    
    李庸忽然感到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很陌生。他甚至怀疑她并不是跟他同床共枕五个春秋的那个女人。    
    可是,她不是朱环是谁呢?    
    他盯着朱环乱蓬蓬的头发,忽然想起了昨夜的那个声音:“老公,你给我梳梳头……”    
    他一惊。    
    他虽然对朱环好,但是,他从没有为她梳过头。朱环也不用他,嫌他的手太粗壮,太笨拙。    
    他盯着朱环紧闭的双眼,在心中问:“是你吗?昨夜是你吗?”    
    朱环缄口不语。    
    李庸顺着朱环的身子朝下看,看到了她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他的心被狠狠剜了一下。    
    五年了,他没有为朱环买过任何贵重的首饰。前些天,他还答应朱环,年末给她买一枚戒指,可是,她没等到那一天就走了。    
    现在,她成了一个只占有空间不拥有时间的人。    
    现在,她终于戴上了这枚令她魂牵梦绕的戒指……    
    不管怎么说,这戒指留下了一个铁证。    
    它证明,有人来过李庸家,接近过朱环的尸体。    
    这个人就是害死朱环的人。    
    他(她)害死朱环之后,为什么把戒指戴在了她的中指上?    
    这说明,谋杀肯定与这枚戒指有关。    
    这个举动是骂人。    
    是污辱。    
    是报复。    
    警笛由远而近,停在李庸家门口。    
    三个警察走了进来。一个很高大,一个很瘦小,一个中不溜。    
    大警察向李庸询问了一些情况,接着他们开始查看现场。    
    十分钟之后,大警察和小警察把李庸叫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你为什么说你媳妇是被害死的?”大警察问。小警察在一旁做笔录。    
    “我有一种直觉。”     
    李庸说话时,微微地抖着,就像一茎风中的草。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    
    “我们警察不相信感觉,只相信证据。”    
    “我知道。”    
    “你有什么证据?”    
    “那枚戒指就是证据。”    
    “哪枚戒指?”    
    “就是戴在我媳妇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你说说。”    
    做笔录的小警察神情变得专注了。    
    “在一月三号那一天,这枚戒指丢了。可是,二十天后,它又莫名其妙被送回来了。昨天夜里,我和我媳妇都觉得这枚戒指不吉利,商量了一下,就把它扔了,扔到了胡同口的那个垃圾池里。你们看,现在它又戴在了我媳妇的手上!”    
    “你怎么能肯定,这枚戒指是她死了后被人戴到手指上的呢?有可能是你媳妇后悔了,又把它从垃圾池里拾了回来。”    
    李庸不说话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死亡的?”大警察又问。    
    “半个小时前。”     
    “你是干什么的?”    
    “粮库的更夫。”    
    大警察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突然问:“你几点钟下班?”    
    “八点。”    
    “你从单位到家需要多长时间?”    
    “步行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前是十一点半,这中间你干什么去了?”    
    “昨夜,我看管的粮囤丢了粮食,所以我回来晚了些。”    
    “有人为你作证吗?”    
    “当然有,我们的书记。”    
    李庸哪有心情回答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是,大警察的口气十分威严,李庸明白,他对这个警察提出的所有问题都得如实做出回答。    
    “你进了屋之后做了什么?”    
    “我闻到煤气味,就跑进厨房,扭了扭煤气阀门。”


第三部分一只鸟死了(4)

    任何一个人闻到家里有煤气味,第一个反应就是先紧煤气阀门,然后把中毒的家人背出房子,再然后进屋打开所有的门窗……    
    大警察看了看小警察,说:“你家的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没有人半夜溜进你的家。你媳妇昨晚上肯定没有关紧煤气阀门,才导致了煤气中毒。”    
    呆呆愣愣的李庸突然喊叫起来:“黄太刚刚死于煤气中毒,我媳妇又死于煤气中毒,这难道是巧合吗?”    
    大警察想了想,问:“最近,你和你媳妇有没有跟什么人发生过口角,或者打斗?”    
    李庸摇摇头。    
    “那有没有跟什么人发生过数额比较大的经济往来?”    
    李庸又摇了摇头。    
    大警察变得耐心起来:“那你再想想——假如你媳妇真是被人害死的,你认为最可疑的人是谁?为什么?”    
    李庸还是摇头。    
    大警察对小警察使了个眼色。小警察就收起了本子,站了起来。    
    大警察走过李庸身旁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句:“别太难过。处理后事吧。”    
    李庸一言不发,就在那里傻坐着。    
    突然,他猛地站起来,冲出去拦住那个大警察,说:“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大警察停下来:“谁?”    
    “苦猫。”    
    “谁是苦猫?你说大名!”    
    “我家养的那只猫,叫苦猫。”    
    大警察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才说:“你好好休息一下。”    
    警察走了后,李庸忽然想起了朱环生前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这枚戒指是她从一个煤气中毒的死人手指上撸下来的……    
    


第三部分犯罪嫌疑人(1)

    丧事处理完了。    
    那枚戒指和朱环一起火化了。    
    很多邻居都看到了朱环的中指上戴着那枚戒指。李庸已经不管大家怎么看了。    
    从火葬场回到家里,天已经快黑了。    
    像黄太的丧礼一样,邻居们都来帮忙。    
    晚上,李庸本来应该请大家到馆子吃饭,可是,大家都懂事地散去了。李庸也不再挨家挨户去请。    
    他步履沉重地回到家,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看屋顶。    
    他的双眼猩红,却毫无睡意。    
    他在前思后想。    
    那只鹦鹉站在它的秋千上,在幽暗中注视着李庸。它竟然没有死。    
    这只没心的鹦鹉,朱环那么爱它,现在,朱环走了,它竟然没有一点伤心。    
    他甚至怀疑它是那只猫的同伙。    
    夜色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天上压下来,一点点把李庸吞没了。    
    突然,一张脸浮现在他的眼前——朱环死的那天,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人,都是邻居。那张脸就夹杂在其中,定定地看着他。    
    李庸的眼睛偶尔和她相遇,那双眼睛就飘飘忽忽地躲开了。    
    李庸的心中突然长出了一把刀子。    
    他想起了那一幕一幕:    
    在朱环煮猫的时候,这张脸曾经在床上嚎叫。    
    她的双手用力地揪扯着头发,头发一绺绺地被拽下来;衣服也撕烂了,露出雪白的肌肤,上面有一道道的血印;她的脚用力乱蹬,蹬在铸铁暖气的棱角上,似乎不知道疼;她的眼睛瞪得像灯笼,很吓人,里面充满了血丝……    
    次日,她来了李庸家。    
    她不自然地开口了:“朱环,你别误会,其实,我没有偷你的戒指……昨天,我听说你要煮猫,不知为什么,心里很恐惧。那只猫叫起来的时候,我突然就犯了病……”    
    朱环说:“蒋柒,那戒指我不要了。我不会怪你,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咱们老邻旧居这么多年,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偷你的戒指……”    
    朱环突然有些恼怒:“你的意思是,你不但没有偷我的戒指,我还把你吓出病来了,是吗?你是不是来找我讨医药费呀?”    
    “你别生气。我呀,近几年得了一种病,叫什么神经性偏头疼,一紧张就犯病,可能……”    
    朱环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有事吗?没事你就回去吧。”    
    蒋柒尴尬地站起来,匆匆走了出去……    
    黄太死的那天晚上,李庸半夜起床上厕所,回来的时候,他遇见了她。    
    她梳着一条马尾巴。她说:“你看,今晚好像要下雪。”    
    “是啊,阴了。”    
    “刚才,我还看见了远处有闪电。”    
    “是车灯吧?”    
    “不,是闪电。”    
    “不可能。”    
    “李哥,你说冬天不会有闪电吗?”    
    “当然不会。”    
    “那可能是我弄错了。”    
    “一定是你弄错了。”    
    正说着,天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李庸借光看清了蒋柒苍白的脸。    
    “蒋柒,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噢,是梳子。”    
    “你拿梳子干什么?”    
    “我刚从发廊回来。”接着,她淡淡地说:“太冷了,进屋吧。”    
    她慢慢地登上大门口的台阶时,李庸叫住了她。    
    “蒋柒,几天前我遇到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我在粮库值班的时候,半夜听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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