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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圣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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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十五年前的清华园。    
    早春的阳光散落在大礼堂前嫩绿的草坪上。舒阳和雅莘骑着童车在追逐、嬉戏。    
    下课铃响过,爷爷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    
    舒阳和雅莘把车放倒在草地上,向爷爷迎去,“爷爷——”    
    雅莘最先跑到了爷爷身边,“爷爷,舒阳说长大了要成为您的学生哩!”    
    爷爷笑着抱起了雅莘,“好啊!舒阳长大了也要盖高楼大厦?”爷爷低头看着舒阳笑着问。    
    舒阳腼腆地点了点头。    
    “爷爷,我们等了您好久了,您答应我们的。”雅莘摇着爷爷的胳膊说。    
    “好的,现在去转塔。”    
    雅莘和舒阳高喊了起来,“哦!转白塔喽——”    
    舒阳和雅莘念起了那首白塔寺的民谣:     
    塔儿白、塔儿白    
    南人坐主北人客    
    塔儿红、塔儿红    
    北人来坐主人翁    
    塔儿白、塔儿白    
    南人坐主北人客    
    ……    
              
        *       *       *       *       *      
    童谣伴着童真的欢笑声,在白塔寺*的上空飘荡。    
    舒阳和雅莘双手抚摸着白塔嬉戏着,攀比着谁的双臂围住的塔身更长。    
    爷爷仰视着白塔,俨然在追溯着往事。    
    硕大的白塔,犹如擎天的白柱,仰观天穹。白塔底部似一个巨大的莲花宝座,如刚刚出水的仙子用双手承托着那洁白的塔身。塔身宛如宝瓶,在相轮之上是铜制的华盖,华盖四周悬挂着流苏铜制的花板,花板下对应悬挂着一个个的风铃。    
    一阵风刮过,一串悦耳的铜铃声响起,一群白鸽从远方飞来,飞到塔顶的华盖旁,似与铃声相悦,白鸽绕华盖旋绕一周,然后轻展着翅膀向远方飞去。    
    “爷爷!爷爷!”孙子孙女的喊叫声,把老人从追忆中拉回。    
    “爷爷!您在想什么呢?”雅莘问。    
    “咳,爷爷这个老北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啦,这老北京的习俗也是越过越没啦——”    
    “爷爷!您说的是转塔吧,舒阳和雅莘不是跟爷爷来了吗?”    
    忽然,塔的一侧传来了声音:嗡班匝(儿)萨  (duo) (hong) ——嗡班匝(儿)萨    ——从塔的外围墙下走来了一位僧人,口中念念有词。    
    “爷爷,嗡班匝(儿)——”雅莘跟着念了起来,这是爷爷曾经教过他们的祈福咒。    
    “萨    ——”爷爷笑着接上了雅莘的念颂。    
    “嗡班匝(儿)萨    ——”舒阳也跟着念了起来。    
    那僧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但没有抬头。口中仍旧念诵:嗡班匝(儿)——依然继续顺时针地绕塔而行。舒阳和雅莘不约而同地与爷爷附和起来,加入到了那转塔僧人的身后。    
    僧人、爷爷在前面,沿着围墙,舒阳和雅莘紧随在后,“嗡班匝萨    ——”的念诵声在塔院的上空回荡。


上部从回忆中走出

    从回忆中走出。酒杯中的月光逐渐清晰,那是一轮满月,舒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走出了凉亭,查理迎面走来。“舒阳,我满院子找你,原来你一个人躲在这。怎么?不舒服了?你的气色不太好。”    
    “查理,没什么,只是昨晚没睡好。”    
    “你这队长在关键时候,我可要重点保护。”    
    “查理,我可不需要特别关照。”    
    “我天生就喜欢有色眼镜,张阿姨——”查理喊过保姆,“你带舒阳到楼上休息一下。”    
    “啊,查理,你们还是照顾客人吧!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吧,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了。”    
    舒阳沿旋转扶梯向二楼走来。    
    二楼落地窗前的人影迅速躲到了窗帘的后面。    
    别墅二楼的灯光很暗,除了壁灯外,就是写字台旁的落地灯在散发着橘黄色的灯光。写字台上,摆放着一台电脑。电脑开着,屏幕上是香格里拉探险队网站的主页,上面正闪动着那幅“香格里拉圣境图”。    
    舒阳走到了写字台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目光停留在这幅画面上。此时,他耳边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嗡班匝(儿)萨    ——嗡班匝(儿)萨    ——舒阳口中重复起那咒语,手轻轻触摩在了那屏幕上。“香格里拉圣境”的画面此刻色彩显得异常地浓厚。嗡——班——匝(儿)——那咒语念到此时,雪山—湖泊—草地,舒阳的手指停在了白塔的位置。突然,白塔逐渐由模糊变成清晰,唰,一道红光闪过!舒阳如被电击!啊——舒阳一声惊叫,被击倒在地。    
    “阿尼哥,舒阳,阿尼哥——快来救我!”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籁飘来。    
    “雅莘——雅莘——我——就来——”那红光如同一个光罩紧紧地将舒阳扣住,他无法挪动身体,欲呼喊,却觉察呼喊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他透过落地窗,看到了草地上的餐桌旁,明华在跟文君喝着交杯酒,同桌的人在起哄;老查理在长桌旁跟钱教授低语。雅莘!雅莘在哪里?他试图用最后的气力去搜索雅莘的身影,但耳旁分明听到的是杯盏的交错声,年轻人痛饮的喧闹声。声音逐渐远去,舒阳的意识被抛向了虚空。    
    *       *       *       *           
    “舒阳!”舒阳听到耳边有人在叫自己。    
    “雅——莘——是雅莘——吗?”    
    舒阳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舒阳,是我,是雅莘”    
    “雅莘!你没事吧?”    
    “舒阳,没事,我没事。”    
    舒阳的视线已经清晰,他看到雅莘的身后,站着的是穆汗。    
    “舒阳,”雅莘握着舒阳的手,焦虑地说:“穆汗发现你昏倒在地板上。”    
    “雅莘,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只是跟你发发小脾气,你还当真?”雅莘把舒阳伸出来的手放回被子中。“查理刚才给你请了医生,医生说你劳累过度,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雅莘把食指伸到舒阳的面前,“听着,从现在开始,你给我休假一周!这是来自香格里拉的第一道谕旨!”    
    “接旨,我的女王陛下!”    
    “好了,大家都要回去了,我没有让他们上来打扰你,你先在查理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再来接你。”    
    “住这里?不了,我跟你回去。”    
    “别动。”穆汗按住了舒阳,“你今天先留在这里吧,太晚了,出去怕你着凉。”穆汗诚恳地说。    
    “怎么?这第一道谕旨你就想违背?”雅莘笑着说:“晚安。”    
    “晚安。”舒阳没有了办法。    
    舒阳只能很不情愿地看着雅莘和穆汗走出了房间,门关上了。    
    “阿尼哥,舒阳,阿尼哥——快来救我!”    
    舒阳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昏倒前那呼喊的声音。    
    是呀,那是雅莘的声音,不会错!阿尼哥?他为什么呼喊阿尼哥?难道,我是想爷爷了?想到爷爷就会联想到那白塔,自然联想到了建白塔的阿尼哥。    
    可雅莘明明是在向我呼喊阿尼哥?我,阿尼哥?我的身世难道雅莘知道了?不,不可能!    
    “……快来救我!”对了!雅莘明明在呼喊求救。说明雅莘遇到了麻烦!    
    谁会欺负雅莘?穆汗?对,是穆汗!现在她和穆汗走的越来越近,肯定是穆汗!    
    想到这里,舒阳马上从床上翻身起来,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来到了窗前。    
    窗外,穆汗正为雅莘开车门,等雅莘上了车,再很绅士地把车门关上。随后,自己上了驾驶位。穆汗从CD架上拿了几张CD递给了雅莘,雅莘很满意地挑选后,回递给了他一张。    
    舒阳看着那辆车,似乎在音乐的伴奏声中向别墅大门外驶去。    
    舒阳打开了屋内的灯,快速穿上了衣服。然后走到了门前。    
    他轻轻地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沿扶梯向楼下走去。    
    楼下的厨房内,传来了查理和保姆的对话声。    
    “查理先生,汤我煲好了。”    
    “OK,等到了十点,你叫醒他吃。”查理吩咐着,“别忘了,还有医生开的药,也要按时让他服用。”    
    “您放心吧!”    
    舒阳轻声地穿过了一楼大厅,打开大门,再轻轻地关上。随之,消失在夜色中。    
            *       *       *       *       *      
    穆汗把车停在了谢宅门前。    
    雅莘说:“谢谢你,穆汗,这么晚了还送我跑到这郊区。”    
    “没什么。确实这里够远的了,你每天往返很不方便。”    
    “习惯了。是爷爷留下的老宅。这老墙内围着我和舒阳全部的成长故事。没办法,女人总喜欢怀旧,而且喜欢习惯了的事物。”    
    “舒阳很少回来吧。”穆汗问。    
    “自从开始筹建探险队,他就住在城里了。为了节省时间。他做事总是太投入。还好,这次累倒了,正好,强行让他回来休息。穆汗,麻烦你明天早上跟我开车去接舒阳,好吗?”    
    “遵命,女王陛下!”    
    “你这可是嘲弄我了。好了,谢谢你了,晚安!”    
    雅莘说完正要起身下车,穆汗伸手搭在了雅莘的肩膀上,“慢!”    
    雅莘愣住了!    
    穆汗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马上收回了手。“啊,对不起……雅莘。我……我忘了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你爱舒阳吗?”穆汗这句话是鼓足了勇气,他双手握紧着方向盘,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当然!”雅莘只是甜甜地微笑,看着穆汗,“因为……”    
    穆汗此时心跳加速,面目有些凝重。    
    “因为他是我哥哥!”雅莘看出了穆汗的紧张神态,当然也觉察出了穆汗的用意。    
    “啊——”穆汗长长出了一口气,脸颊已经出现了红晕,他此时再不敢抬头看雅莘一眼,“我明天来接你。”    
     “谢谢你,晚安!”说着,雅莘下了车。


上部我真的不行了

    雅莘关上四合院的大门,绕过影壁,正要向卧室走去。忽然,她看到爷爷的书房内有光影闪动。    
    那书房在四合院的东厢房,说是书房,其实兼有画室的功能,爷爷生前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但自从爷爷去世后,雅莘除了每周进去打扫一次灰尘外,便很少进去。    
    怎么?是我忘关了灯?想到这,雅莘向书房走去。    
    居然忘了锁门!雅莘埋怨着,随即推开了门。    
    “啊!”门一开,雅莘惊叫了起来。    
    爷爷的书桌旁,居然坐着舒阳!    
    “舒阳!是你?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我回家还有错吗?”    
    “怎么了你,神经稀稀的,吓死我了!你居然还点着蜡烛!”雅莘打开了灯,走到蜡烛旁,吹灭了蜡烛。“不是叫你在查理那里休息嘛!你是怎么回来的?怎么还比我们快?”    
    “回自己家,当然比别人快。我还怀疑你们怎么这么慢?”    
    “穆汗路上给车加了一次油。”    
    “雅莘,我回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有什么事,等不过明天了。你身体行吗?”    
    “我没事,雅莘。你最近还好吧?”    
    “当然,舒阳?你到底怎么了?”    
    “有没有人欺负你?”    
    “欺负?”    
    “或者为难你?”    
    “没有。”雅莘摇着头,走到了舒阳的面前,把手放在舒阳的额头上。    
    “我没病。”    
    “啊——没病就好。”雅莘的手离开了舒阳,“是不是交女朋友了?”雅莘在哥哥面前调皮起来。    
    “我……”    
    “哎——”雅莘把手捂在了舒阳的嘴上,“慢着慢着……,让我来猜一猜!”说着,雅莘又拿开了手,站了起来。“玟玉?不不不,她已经去美国了,你不应该想她;玲玲?那个外语系的系花,难道她又跟你联络上了?不不不,我听人说她要结婚了那就是现在公司里的……”    
    “哈,亏你编的出来?”雅莘把舒阳给逗乐了。    
    “那只有最后一个人了!”雅莘佯装起严肃。    
    “谁?”    
    “我!”雅莘说完大笑,“哈哈哈——”但她发现舒阳可是一脸的严肃!    
    舒阳的面部肌肉在抽搐着,突然,舒阳抱住了头,似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    
    “舒阳,你怎么了?”雅莘有些不知所措。    
    她半蹲下身,轻轻抚摸着舒阳的头,像姐姐安慰弟弟。其实,那是他们从小在困难中,在逆境时互相关爱,互相勉励的一种习惯动作。但此时,舒阳浑身冰凉。“舒阳,你怎么了?”雅莘有些无法应对舒阳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眼泪充盈着眼眶。    
    “雅莘……”舒阳抬起了头,强作精神,用手擦拭雅莘的泪水,“你去爷爷的书架,把他的日记拿来,1943年的那本。”    
    雅莘走到了红木书架前,在书架的最底层,爷爷的日记长长地排列着,很显然是按年代排列的,时间顺序是自左向右,越往右边,纸页也越新。雅莘抽出了靠中间的一本。日记本上的标贴上是:1941…1949。    
    雅莘小心地翻开了纸页,那是爷爷在美专读书期间的日记。    
    (爷爷:)民国三十三年七月三日。巴图走了,我们一起为他送行,他说等他在上海的画展开幕的时候,一定通知我们。巴图,真诚的祝福您,祝您一路顺风。您送给我的礼物,我一定收藏好。人间聚散无常,真情自会永存。愿那美丽的香格里拉神女为您祝福。    
    雅莘问舒阳:“巴图,巴图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爷爷提起过?”    
    “这3本日记中,总共有31处提到巴图。很多是他们在艺术上交流时的笔录。你翻到民国三十一年六月七日。”    
    (爷爷:)我和巴图来到了妙应寺,选择了一个位置,摆好画架,开始临摹白塔。    
    我问他:巴图兄,你画过多少张寺庙的画?    
    他说:北京城的所有寺庙、道观和古塔,我全画遍了。    
    我很惊叹巴图的毅力。他说,这已经是他第15次画白塔了。这座塔是他的先祖建的,今天正是先祖的生日。巴图说:这白塔传承着他们家族的魂!    
    我们画到很晚,直到太阳落山。当夕阳西沉的时候,金色的余辉洒在白塔上,白塔显得如此的圣洁、庄严。    
    雅莘停下来问舒阳,“你曾说过,那幅‘香格里拉圣境图’是爷爷一位朋友送给他的,难道就是这位巴图?”    
    舒阳点头,“那画我也是在这个房间里找到的。”    
    “建这白塔的是阿尼哥,日记里提到这塔是他的先祖建的,说明巴图是阿尼哥的后裔了!但为什么他要画‘香格里拉’呢?”    
    “不清楚。爷爷走后,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在画筒里找到了这张图。”    
    “探险队的人还以为这图是你根据史料创作的。”    
    舒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说明阿尼哥家族知道‘香格里拉’的秘密了?”雅莘说道。    
    雅莘越加好奇了。她快速地翻找日记中所有写有巴图字样。目光停在标注“公元1975年3月25日”的一页:    
    (爷爷:)不敢相信你的重新出现,巴图,而我又难以割舍掉对老友的怀念之情。这是太短暂的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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