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用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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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极低的价钱把那批他自己公司用得着的材料购回。
儿子一蹶不振。
等过了半年,他找到灰头土脸已尝了不少冷眼与侮辱的儿子,扔下一百万,告诉儿子,这钱是要算利息的。儿子不无感激,咬牙站起又投入滚滚商海。一年过去,儿子的生意又颇有起色。他再一次微笑,仍隐在幕后请来一个才姿双全的女子,开给她十万年薪,任务是去儿子公司应聘,不管耍的是美人计还是啥的计,总之是动用合法手段搞垮公司。一年后,那女子终不辱使命,他儿子的公司又濒临破产。他向儿子讨利息。他儿子面色惨白羞惭得紧,但眼神经过这些年的煎熬,是那样坚毅沉静。儿子没说什么打工偿还的大话,而是请求他再借一百万。
儿子终于成熟了,他在心里轻轻喟叹,又扔下一百万。这次,儿子的生意起步之初并不顺利,压了一批滞销货,急得团团转。他等儿子差不多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后,悄悄派人以市场价购走这批货再低价转手承担了其中的差价损失。年轻人是需要挫折的,年轻人也是需要鼓励的。这是他的经验。
五年后,他儿子接管了他所有的生意,也终于明白了他当年的苦心。
十年后,他儿子入选中国十大杰出青年。
人是需要挫折的,也是需要鼓励的。这道理并不难懂。然而何时给以鼓励,何以令其承受挫折,却是门大学问。这样的父亲很难得,所以更多的人未能成为十杰。他们或被太多的挫折毁灭,或因过多的赞誉忘形而败。
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他是她的亲生父亲
有一个人,是私生子,在那个红色年代被来自上海的父母播于云南某山区村落。村里人都喜爱她,决定用祠堂的钱供她读书。她也很争气,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是全校第一。她上北京念医科大学的那天,整个村落轰动了,穷山沟里飞出金凤凰。他们为她点燃篝火牵起手唱到天明。她的眼睛潮湿了。
她是靠拿奖学金念完的大学。毕业后,她谢绝一干大医院及科研院所的邀请,没留在城市回了山区,做起乡村医生。白天夜晚风中雨里,外科内科妇科五官科……她一个人就等于一个会走路的微型医院。她还成功地利用网络与同学关系,发起为边远老少地区千乡万村募捐药品的活动。她成了当年度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她在镜头面前娓娓叙述着那片山区的美丽与艰难,说到动情处,就忍不住眼泪。她本是性情中人。
她的亲生父亲从屏幕上认出自己的女儿。他回到上海拼搏了这么多年,已是一个很有钱的私企老板,并再婚N次,生下二男一女,可惜没一个争气,除了男女之间的争风吃醋,眼睛就盯着他口袋里的钱。他凝视着那颗多年前被遗忘的种子,心中微微一酸,想起那个蓝天如海白云壁立山花烂野的地方。他派人核查完她的身世后没与她相认。他不知道女儿是否愿意认他这个爹。事实上,他也鼓不起勇气。他考虑了很久,捐资在那修了一所医院。
他和她的来往密切起来。每年,他都去看她。她以为他是那千百万充满爱心之人中的一员,非常尊敬他,喊他先生。他心里很难过,脸上不动丝毫声色。后来有人在饭桌上开玩笑,说她和他眉眼那么像,他对她又那么疼爱,干脆她叫他干爸得了。她就叫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声爸喊得是那么自然。
后来,他病了,临终前立下遗嘱,把所有的财产全捐给这所医院,并指定她为惟一的管理人。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他是她的亲生父亲。
一粒种子,在怎样的土壤中才能健康成长?人的成长,与爱的成长,其实更重要的不是种子本身,而是风季雨季里的土壤。
欲哭无泪
有一个人,爱上一个女子,爱得如醉如狂,就翘起尾部翅翼像一只亟不及待的雄孔雀去热烈追求。其间过程一波三折不提也罢,这人的痴心终于开花结了果。那女子嫁给他,但约法三章,其中之一是婚后不生孩子。他自然应了,以为这是女孩子儿要美怕生育让身材臃肿,过些年就好了。
婚后生活平淡无奇,一瓢瓢冷水倾入原本沸腾的心,日子开始变得琐碎。这人就与妻子发生了争吵,也是为了孩子。尽管他百般设法让她怀上孕,她却偷偷跑去打掉,一次,二次,三次。他忍无可忍,骂她没爱心。妻子不争不辩,默默拿出当年他签了名摁了手印的约法协议,他气得嗷嗷叫,夺过来,一把撕掉。他妻子沉默了一会儿说,离婚吧。他只好求饶,不停地道歉。
他常去酒吧喝酒。这夜,他遇上妻子的好友。饮完酒后,他们开车去兜风。车灯撞开黑夜,撞出满天星斗。他们说说笑笑,渐渐没话了。她猛地大叫,看,美女!他忙扭头,却只见骑车男子,就问,美女在哪?她大笑,不就坐在你身边么?她穿一件吊带裙,粉色的,裙边在膝盖上,性感撩人。他们欢好了。
有一天,他在妻子好友的房间里,他妻子突然出现,愣了,摔门而出。他追出去,跪在满脸泪痕的妻子面前请求原谅。他妻子却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大喜。孩子终于生下来了。他待孩子极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凉了。但有一天,孩子不见了,他妻子也不见了,消失的人还有他妻子的好友。
只有一封信。
从头到尾,他妻子都没爱过他。他妻子与好友是同性恋。嫁人,不过是为遮人耳目。妻子的好友与他相好,不过是担忧失去原本的爱人。而他妻子之所以要生孩子却是为了向她表白爱情。她们去了遥远处。她们将建立家庭。
这可真让人欲哭无泪。
同性恋人的挚爱,却让无辜的他成为掩人耳目的道具。原谅她们如此欺骗吧,在这个所谓正常人的世界中,她们能忍辱负重苦心坚持这许多年,实在难得。
我爱你
有一个人,水性一般;他还有一个异性朋友,水性比得上铁秤砣。
有一天,他们去公园散心,在幽静处,突然看见一个小孩落了水。小孩大抵是想摘桥边那束黄色的花吧。那花真好看,五瓣,月牙状的,晶莹,上面还沾有露水,像她的眼泪。他一时恍惚起来。他爱她,她却不要他了,昨晚的风可真冷。他朋友见他痴痴迷迷,伸手推了他一把,娇声喝道,救人。劲用大了。他跌入水里。他朋友重心没稳住,也跌入水里。他心神一凛,赶紧救起朋友,也顺便捞起那个落水的孩子。
那是春天,水还是冷。他朋友的衣裙被水浸透。他脸红耳赤。
他朋友笑他,说他真没出息。
他嗫嚅着嘴唇说,我去公园外帮你买几件干净衣裳。说完飞也似地跑。
他回来后就听见他朋友与一个女人发生激烈的争吵。原来,那孩子的母亲赶回来了,看见湿淋淋的孩子,就问孩子怎么了。孩子可能担心母亲责骂,就说是被他朋友撞下去的。孩子的母亲立刻指着他朋友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冲上前,用衣服裹住气得直哆嗦的朋友。
他是一个木讷的人,本不善言词。劈头盖脸的污言秽语浇得他心头起烟,血顿时沸腾,侧身拽住那撒谎小孩的手一曲,再抛,往前送。小孩滚回水中。孩子的母亲哎呀一声叫。他朋友傻了眼,你怎么可以这样?立刻跃入水中。他也赶紧往水里跳。他救起他们。他喘口气正欲上岸,腰眼处蓦然一麻,半边身子外加两条腿抽了筋。他大骇,就在水里浮沉。他朋友急了眼,团团转,喊,救人啊。四周并没有足够递至他手里的长棍子。那女人与那孩子也不见了踪影。
这公园里的天真蓝啊。
他的意识又恍惚起来。突然,他看见他朋友再一次跃入水里,隔着那些飞溅的泪水,他还看见那张脸上的哀伤。他抓住他朋友的手。
他听见她说,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的使用频率太高了。但在这水中,她对他讲出,我相信会有另一种效果:他的水性会突然恢复并转至极好,足以令他们顺利登上充满爱与阳光的彼岸。
刀应声而折
有一个人,某日,在旅游区买了一把刀。卖刀的是一个胖大婶,脸上的肉随着身子的晃动肥嘟嘟地颤,一说话,唾沫四溅。他尽量把别过脸去,可唾沫还是飞到他脸上。很快,他丧失了讨价还价的耐心,付过钱,握紧刀,转身走开。他听见胖大婶快活的吆喝声,也听见旁边另一个小贩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傻B。
初秋的阳光像一只鸟儿扑腾腾落下。一些尘土发出呛人的味道。他眯起眼,咳嗽,忽然觉察到一种静寂,它们从泥土里钻出,眨眼间,已长成参天大树。清风从远处吹来,所有的喧哗声经过一层层时间与空间的过滤,变得纯净无比,非常悦耳。他仿若置身于一个宏大的音乐殿堂,身边每一种客观实在都是一只只黑白琴键,只需按下手指,就有琴声叮咚。
他哆嗦着拔出钢刀。呼啦啦地一声响,他分明听见钢铁在血液里发出的呼啸声。刀长一尺半,厚背,惜未开刃,没有寒光逼人的锐气,却更见冰凉质地的坚硬。手指往上面轻轻一触,立刻感受到灼热的烫。木柄刀把,贴有粗糙的金色鱼鳞花纹。护手为铜皮所包裹,黄灿灿,直晃眼。头皮隐隐发麻,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突然扼紧了他的心脏。大丈夫当如是也?
他深吸一口气,挥刀朝土墩劈下。刀应声而折。
刀应声而折之后,他还会感叹大丈夫当如是吗?外表的钢强并不能证明本质的坚韧。伪装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所谓大丈夫,往往亦如是。像你与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风筝
有一个人,喜欢在城墙上站。那是一段老城墙,枯藤斑驳。藤上偶尔会落下几只黑色的小鸟。鸟声啾啾,蓦然振翅。他的眉随之飞起。
城墙外的太阳是一个蛋。鸟的喙啄破它,满天烟霞眨眼间滚来。他的影子忽长忽短,竟也是说不出的落寞。他还会放风筝,也真是放,线放到尽头,就撒开手。风筝晃晃悠悠,那一泓蔚蓝飘起来。
他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小男孩的腿是残疾的。小女孩的眼是瞎的。后来,他被人领养。等他再回到这个城市,当年的小男孩已投河自尽。他很伤心,去追问事情的始因。
他走后不久,孤儿院也解散了。小男孩一直拼力照顾小女孩。小女孩有很高的音乐天赋。他们在街头卖唱为生,一起在寒风中长大。男孩为女孩受尽地痞流氓的凌辱与殴打。后来,男孩得知小女孩的病有可能获得治疗,就不惜打劫筹钱把女孩送入医院。等到男孩出狱,在歌坛上风华绝代的女孩那双眼睛已是流光溢彩。男孩默默离去,继续在街头擦鞋谋生。但有一天,男孩拎着擦鞋的箱子去观看女孩的演唱会时,遇上几个醉酒的歹徒在砸女孩的轿车,上去阻拦,结果被打得奄奄一息不能动弹。女孩来了,看见爱车被毁,暴怒,立刻吩咐保镖把男孩拖下车继续毒打,还亲手抄起擦鞋的那箱子砸破了男孩的头。女孩或许没认出男孩,或许认出了,但这些不重要,男孩死了。
男孩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决意为男孩复仇,于是来到女孩身边。女孩也认不出他了。他从最低的马仔做起,一步一步,终于窃取女孩的芳心,成为她的经纪人,并巧布玲珑妙计,让女孩的事业毁之一旦,再干脆利索地抛弃掉女孩。
他成功了。可糟糕的是,他却已爱上女孩。女孩不过是一个被人宠坏了的孩子。经历一段时间煎熬,隔着几座城市,他打电话给她。他想,他将向她坦白一切,他将爱她一生。女孩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如实讲了。女孩挂断电话。等到他赶到女孩身边时,女孩也死了,是割脉。女孩的小名叫风筝。女孩还留了份遗书,叫他把她和男孩的骨灰一起撒在城墙上。当年的孤儿院就在城墙旁。
他们的情缘,亦如城墙上放风筝一般。同一个起点出发,往那没有方向的天空挣扎。或许还未曾上天,就摔下来坏了骨骼;又或者终于扶摇上九天。然飞得再高,也有线尽时分。线尽了,终归要放手。然后,那放风筝的人一无所有地走下城墙,回忆曾经的满眼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