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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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那个老疯子想找的就是那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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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二十六章(6)
“我也想在那地方。小说里关于我丈夫遇害是怎么描写的?是米歇尔杀了他吗?”
“我不能完全肯定,这一部分还没有想好。”
“那么,那些照片是米歇尔拍的吗?”
“可能吧。”
“南特的那家饭店怎么会先是有一个人告诉我说他已经退房离开了,而十分钟后另一个人却说他还住在那里?”
“我原来准备以后再把这段情节想出来的。”
“银行里的人真的可以在没有签字的情况下就把钱转走吗?”
“可能只有在亨德森尼亚可以这么做。”我说。
我们俩都没有注意到,自从离开那家餐馆后,就有一辆沾满泥浆的Mercury越野车一直在尾随着我们,而且总是与我们相隔六七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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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二十七章(1)
摘自蒂莫西·安德西的日记:
印第安纳州界以东大约一小时路程的地方,公路的右侧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四周都是空旷的停车场。我们远远地就看到了它,以为那是一个店铺围成一圈的购物中心,结果发现那建筑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封闭物,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个标志,上面写着“超级让利会员店”。
“我们到了,威莉。”我对身旁那位一直在默默打盹的女人说。她已经吃得只剩下了最后六块巧克力。“我们可以在这里买很多糖果,足够你吃到圣诞节。”这个大型商店也应该有自动取款机。
威莉没有说话。在我回答了她提出的关于银行家的问题后,她就一直没有再开过口。我知道她在对餐馆里得知的一切做出反应。自从她勇敢地跳进黑暗后,降落在她身上的所有那些信息的确让她应接不暇。这一定是她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认输――她是在向无法知道且绝对不可思议的事认输。在那之后,我又夺走了她的孩子,取而代之地给了她一个人所能经历的最黑暗、最痛苦的童年。不过,威莉实际上的确经历过这样一个童年,因为她父亲到底还是没有杀了她――约瑟夫·卡林德还是爱他女儿的,起码让她活了下来。在这层意义上,威莉对自己童年的说法是正确的,比我愿意承认的要正确。
我把车拐进了巨大的停车场,顺着一排排的泊位向前开,想找一个空停车位。她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说道,“给我买一些黑巧克力,要那种可可粉多、不太甜的黑巧克力。再买一些平常的种类,因为那些对我更有效,只是我不太喜欢它们。再给我买两盒食糖、几瓶可乐,要那种大瓶装的,外加一些塑料杯。”
我把车停在了离超市大约有四分之一的地方,然后犯了一个错误,居然问她感觉如何。
“虚构的人物还能有什么样的感觉呢?那些蜂鸟一样的翅膀一直像疯了似的在扑打,我想再过半小时我身上的一些部分就会开始消失。真丢人。你要是没有告诉我这一切,我会开心得多。”
我本想说几句安慰话,但那些话最终只会变成口是心非的大道理。威莉的一番话避免了我们的尴尬。
“去吧,给我买那些巧克力。我就等在这里,思考一下我这生活是多么悲惨多么不确定。我又不是真实的。我只是你的一个幻觉。”
“谁说我的幻觉不是真的?”
她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举起一只手,然后又让手落到膝盖上,上半身软软地靠着车门,脑袋抵着车窗。空调排气孔送出的凉爽空气吹拂着她身上那件套衫的下摆。“蒂姆,你只管去吧。我会没事的。”
一个身穿红色马甲、佩戴着刻有名字的员工牌的家伙带着我穿过巨大的超市,来到第14号货架前。我往购物车里装上一盒盒“蒙兹”巧克力、杏仁巧克力豆、“赫尔塞”巧克力、“基特凯特”巧克力和100克一块的大巧克力。稍微再往前走了一点,我就见到了一排排黑色的法国和比利时产巧克力,然后给购物车剩下的空间装满了法国、意大利和比利时产的巧克力――“德鲁赛”、“佩鲁吉纳”、“瓦尔罗纳”、“卡勒宝特”。在回超市入口处时,我又绕过面点部,穿过一排排堆到天花板的蛋糕粉和大罐大罐的蛋糕糖霜,然后便看到了摆放着食糖的六大排货架。我将四盒食糖扔到车上,然后来到超市一端的一排自动取款机前,在那里提取了五百美元。
我刚把这些东西装到车上,威莉就开始在购物袋中翻找,不一会儿她的膝盖和座位前面就堆满了巧克力。“哦,我的上帝啊。‘佩鲁吉纳’和‘瓦尔罗纳’黑巧克力。这里还有比利时巧克力!”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她那妩媚的侧影真应该出现在某个硬币上。“我有办法了。我可不是在对你说话,我是在自言自语。”
她从购物袋里拿出来一盒食糖,把它放在大腿上,然后撕开包装,取出两个塑料杯。她往一只杯子里倒了半杯食糖,再往另一个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可口可乐。她先把食糖倒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再喝一口可乐,将糖冲进肚。这一过程她重复了几次,她的大腿和座位上洒落了许多食糖。
“这就是你的办法?”
“不是,但这绝对是对付轻飘飘的感觉的最有效的办法。它只要一进肚,就能立刻发挥作用。巧克力的味道倒是要好得多,但我能感觉到这玩意儿在发挥作用。”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表明她的这番话也不是在和我交谈,只是一种问答形式。她爬到汽车后座上,开始将那些毫无用处的钱从白色滚筒包往外扔。(威莉真是太棒了,我爱她,她让我颇感意外的时候大多也是她给我带来快乐的时候。但她也举止粗鲁,我对此毫无办法。)眨眼间,汽车后座以及后视镜前的小架子上到处都是那些貌似真的百元钞票。我问她在干什么,她却让我闭嘴。等她把包腾空后,那些假币散落在了车内的各个地方,与撒在车内的食糖混杂在了一起。我可以听到她在把购物袋里的东西装进滚筒包。然后,她把购物袋扔到脚下,将它们踩平。这就是她心目中的干家务活。干完这些后,她又爬回到了副驾驶座上,并且把那只白色滚筒包也拖了过来,开始把散落在她周围的那些巧克力扔进包里。她会时不时地把一块巧克力扔进自己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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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二十七章(2)
“我现在其实并不需要巧克力,不过我不妨趁着现在还能吃到巧克力就多吃一点,对吗?”她说。
我说她尽管自便。
“至少我现在无论去哪里都可以随身带着它了,”她举起滚筒包说。“而且也没有那包钱重。”
我们过了印第安纳州界大约一个小时后,威莉睡着了,而且一直静静地睡到芝加哥郊外。然后,仍然在梦中的她开始挥动双臂,并开始抽泣。我摇着她的肩膀,她挣扎着醒了过来,立刻将手伸到眼前,不知道低估了一句什么。转眼间,她平静了下来,朝四周看了看,眼神恢复了常态。
“你没事吧?”
“我想应该没事吧。”她咽了口口水,几乎完全在凭本能做出反应。她从滚筒包里取出一块“基特凯特”巧克力,咬了一口,然后看了我一眼。我看到她已经决定重新信任我。“我又做了同样可怕的恶梦。”
“是吗?”我说。
“你有没有做过那种总是反复出现的恶梦?”
“反复出现的梦?我有三四个梦总是轮流出现。”这时,我想起自己曾经写到威莉总是会做同一个梦,所以我知道她要告诉我什么。
“我梦见一个男孩站在一座空屋前。我从背后望着他。他总是穿着一件又一件的体恤衫,显得很潇洒。我被这男孩迷住了,我非常喜欢他,而且我知道他看上去非常像我。”
上帝啊,我想,我都不知道自己干了这事,不过她说得对。我把马克的脸给了她!
“我非常、非常喜欢这个男孩。他朝那屋子走了一步,我意识到那屋子并非是空的――它是空的,可又不是空的。里面住着非常肮脏的东西,而且那东西饿了。如果这男孩进屋,他就会完蛋,再也不会从里面出来。那屋子非常想要他进去,几乎颤抖了起来!”
“你梦见了北密执安街3323号,”我告诉她说,“那是约瑟夫·卡林德家。”
“密执安,就像我想闯进去的密执安农产品仓库。”
“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安排这个梦境,”我说,“反正不是故意的。”
“说得真轻巧,”威莉说,“照你这么说,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我的书里干什么。算了,这反正是个梦,就像是我在观看水晶球里所发生的一切。那男孩周围的空气充满了魔力,非常神圣,可他只要一走进那道门,魔力和神圣就会对他不利。我害怕极了,完全理解了那些词的含义,比方说――恐惧。我越来越恐惧,不能眼看着这可爱的男孩走向可怕的毁灭。于是,我向他飞去――这有点像我们之间有根银绳相连,我顺着这根银绳飞了过去。就在我快要撞到他时,我意识到我不能把他撞倒,我要飞进他的身体内。”
威莉靠着座位的后背,右手搁在胸口。她的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啊,不,”她说,眼睛里流露出极度的恐惧。她摇了摇头。“啊,不。这一切就是为了这个!我现在要走进那里,对吗?就像你原来为书所设计的结尾。而且,我再也不从里面出来。”
我记得西拉克斯警告过我会付出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代价,而且我知道她的话是对的,可是我却说,“我不知道这是否真是的。”
“这就是你竭尽全力的表现?”她冲着我嚷道。“你不知道?”威莉狠狠地捶着我的肩膀。“你不知道?难道你就不能说点更好听的?”
“我和你一起进去。”我说。
就在这时,我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第一次意识到在过去一百英里中,我一直看到一辆沾满泥浆的越野车在紧跟着我们。我看到那是一辆Mercury越野车。引起我注意的惟一原因是那辆车总是和我们保持大约六辆车的距离。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懂了。我要走进那真正的黑屋。”她望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这就对了,这就是交易。我必须完成我在你那本破书中要做的事,而你那本破书连情节都还没有构思好,连你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我必须进去。然后会发生什么?我总不能见到以前的我,也就是莉莉,对吗?我怎么见到她呢?我以前又不是她!”
“跟你说实话,我们必须找到真正的莉莉,”我说着又偷偷找后视镜看了一眼。“这是把一切都理顺的办法之一。”
“为什么?我不能见我的原形!”
“当然能。你现在是个不同的人,有你自己的身份,也就是我给你的身份。我必须弄清楚莉莉·卡林德的真实命运――你对此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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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二十七章(3)
“你想见到她。你爱着她,是吗?你为莉莉·卡林德写了这么一本书,所以你当然爱着她。”
“我想我应该去看明白,”我说,“去弄清楚,去看看我错在了什么地方。”
“这可是个大工程。”她现在又气了,我也无法怪她。
“尽量不要害怕,”我对她说,“无论我看到什么,你也都会看到的。”
“这算什么安慰话。”尽管她嘴上这么说,她对自己的命运似乎接受了一些,不管那命运可能是什么。
“我们必须特别小心一个名叫贾斯帕·丹·科尔的人物――他是约瑟夫·卡林德和米歇尔·费伯合而为一。”
那辆越野车仍然跟在我们后面。我觉得它会一路跟踪我们到米尔港。
威莉把我拉回到了谈话中。“贾斯帕·丹·科尔不是真名。”
“科尔甚至都不能被称作是真正的人。”
“不,我是说这名字听上去像是虚构的。给我一支笔。”
“你在开玩笑?”
“笔。”
我把笔递给她。她在脚跟前的那堆废纸中翻了翻,找到了一张另一面为白纸的巧克力包装纸。
“科尔是以字母K开头的吗?”
“是的。”
她在包装纸上写下了贾斯帕·丹。“这看上去都不像是真名字,”她说,“你给我拼一下他的姓。”我边说,她就边写了下来。
“你现在看这个,不过可千万别把我们送到公路下去。”威莉在贾斯帕·丹·科尔的下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约瑟夫·卡林德。“对吗?”
“对,”我说,眼睛不停地在威莉手中的那张纸和公路之间扫视着。我还时不时地要看一下后视镜。
她借着我的笔在贾斯帕中的字母J和约瑟夫中的字母J之间画了条线,然后又在贾斯帕中的字母A与卡林德中的字母A之间画了条线。“还要我继续画下去吗?”
“这是一个回文,”我说,“他的名字就是约瑟夫·卡林德的回文。我以前从来没有明白这一点。”
“对文字敏感的人总能知道什么东西是不是回文。回文名字总是有点怪,就像它们总是趣味相投一样,有点弱智。”
“好吧,”我说,“我的惩罚已经够了。”
“可你应该看出来的。”
“是啊,你说得对,我是应该看出来的。我当初也为编造出梅尔林·勒杜伊特沾沾自喜过。”
“你瞧见了吧?梅尔林·勒杜伊特完全有弱智的味道,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把这错当成真名。你立刻就会知道那是回文。”
米尔港以南40英里,威莉硬是坚持要吃点东西。她指了指路旁的一块招牌,上面画着一座白色的长建筑,石膏墙面上镶嵌着轮船上的舵轮,门口挂着航海灯。“我要去这家‘船长幽居’,”她说,“我已经吃厌了肉类食品,要换一换海鲜。求你了,蒂姆。我又开始饥肠辘辘了。”
他在下一个出口下了高速公路,然后以60至70英里的时速按广告牌上画的路线往前驶去。这条路线把他带向一个他听说过但从来没有去过的小镇――达克维尔。威莉问他为什么把车开得这么快,他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不过我认为我们被跟踪了。”
威莉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小货车?”
广告牌上推荐的17号公路上惟一的另外一辆车就是那辆小货车。
“不是。是一辆越野车,车身上沾满了泥浆。我怕那就是贾尔斯他们一伙。我们必须保证将他们甩掉了。”
在接下来的20分钟里,蒂姆一会儿行驶在小街上,一会儿穿过空空荡荡的停车场,一会儿再回到刚刚走过的路上,根本不去看是否那辆越野车还跟在后面。“当然,”他说,“我们不知道科弗利是否在开那辆车,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在刻意跟踪我们。”
“快带我去那家餐馆。求你了。”
他没有什么费劲就找到了“船长幽居”餐馆。他把车驶进停车场后,先下车走到摆放着巨大水泥花架的地方,看到旁边有块狭窄的长方形空地,上面没有停车。他把车停在了那里。那些花架可以挡住街道上的车辆不看到他们。威莉拎起滚筒包,默默地走在他身旁,默许他为她打开餐馆的大门,帮她把那长长的包拎进餐馆。她一边看着菜单,一边不停地吃着巧克力。女服务员过来后,威莉要了烟熏红大马哈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