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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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说完鲍尔卡就说:“我估计他瞧不起你的作品。”贝克则说:“人人都是批评家。”两个人还在相互打趣,电梯门开了,玛吉·拉走了出来,站在漆黑的走廊上,踮着脚,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两个警察安静了下来。
“严重吗?”她问。
“只是有点尴尬,”蒂姆说。
两个警察瞪着她。她说:“幸好咱们有这些帅哥警官,不怕流氓的干扰。”
鲍尔卡把目光转移到蒂姆的身上。“你是个作家,哈?我老婆喜欢读书,她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是没有可能,”蒂姆说着,开了门。
“已经可以闻得到了,”鲍尔卡说。“这股臊味真够意思的。”
“像是老虎尿,”贝克说。
蒂姆领着他们穿过走廊。
“我记得小时候在动物园闻到过这种气味,”贝克说着,侧身避开挂衣钩。
几分钟后气味越来越浓烈,最后有点刺眼了。
玛吉看到这场面哼了一声。
鲍尔卡和贝克在房间里踱着步,不时地在记事本上写着,仔细查看书本,观察他们觉得好奇的东西。
“别着急,”玛吉说。“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清洁公司,专门清扫老虎尿。”
鲍尔卡的眼睛老盯着她。“那么你是从哪儿来的?”
“那你想我是从哪儿来的?”玛吉问他。
“嗯,不是本地人。中国或者日本,或者某个亚洲国家。现在该你自个儿说了。”
“其实,我出生在法国农村的一个小镇上。”
鲍尔卡听了有点难为情。“啊……你估计是谁干的?你看到有人进来或者出去了吗?”
“没有,”【原文为法语――译注】她说。
他转身面对着蒂姆。“估计你能给我们描述一下。”
“我可以试试。白人男子,大约六英尺高,一百八十磅。我不知道他多大年纪。每次看到他都比上一次的年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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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十三章(8)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下。
“你还记得他穿什么衣服吗?”
“一件带风帽的运动衫。蓝牛仔裤。我估计是旅游鞋。”
“你说每次见到他都比上一次的年龄要大,这是什么意思?”贝克问。
“开始我以为他是个年轻人,大约四十出点头。”
贝克和鲍尔卡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他们又对视了一下。
“可打那以后,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比原来要老,我意思是说,后来我看到了他脸上以前没有看到的皱纹。”
“我们有了他的姓名,”鲍尔卡说。“科尔先生并不难找到。”他递给蒂姆一张名片,停了片刻,又给玛吉一张。“如果还有别的事就给我打电话。找到了这个罪犯我们再联系。他没偷走什么,对吧?”
“除了心的宁静之外吗?”蒂姆说。
“瞧,还不算很糟糕。叫个清洁公司到这儿来,就可以恢复原样。你丢失的只是自己写的两本书。”
“可他是怎么进来的呢?”蒂姆问。
“找到了那个伙计,我们会问他的,”贝克说。
“不用多长时间就可以听到我们的消息,”鲍尔卡说。
“不能打保票,”贝克说。“这种事一般有一两天就可以弄个水落石出。”像鲍尔卡一样,他也忍不住老盯着漂亮的玛吉。跟搭档不同的是,贝克不用再强压心头的冲动了。
电梯门关上了,蒂姆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玛吉却抢先说道:“如果我是贝克警官夫人,可以住在长岛去教法语课。”
“他恐怕没有想跟你结婚,”蒂姆说。
“遗憾,”【原文为法语――译注】玛吉说。“现在咱们来清扫一下,好吗?”
他们用餐巾纸擦,餐巾纸用完了,又到熟食店去买。八卷“邦蒂和布劳尼”牌的餐巾纸塞进了黑色的塑料垃圾袋。为了防止臊气逃逸出来,他们又把垃圾袋的口系牢,然后拿出拖把和桶,一遍又一遍地清洗书架前面的地板,干了半个小时。蒂姆把白酒和小苏打洒在有尿的地方——这是他自己的发明——然后擦洗,再用清水漂干净。撕坏的书装进了另一个黑袋子里。
“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闻到那气味。”
“要不要叫清洁公司?”
“叫吧。”
玛吉飘然走到她跟迈克尔·普尔合住的那个房间。蒂姆独自在这里忍受猫科动物的尿残留下来的气味。这种气味跟白酒的芳香混合在了一起。他鼓足勇气,坐到电脑跟前,沏了一杯薄荷茶,从一个画有清教徒图案的盒子里拿出一些低碳无脂肪的甜饼干,再把这两样东西搬到桌子上。屏幕右下方一个闪烁的小光标提示他又收到了新的电子邮件。现在不行,谢谢,不行。责任心驱使他调出文件,接着点击最后一页,尽力继续往后写。女主人公马上就要经历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了,这也是该书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她马上就要发现一些能把呼吸、空气和光明带到现场的细节了。蒂姆得集中全部的注意力。
在随后的一个半小时里,他成功地写出了一个段落。未读的电子邮件还在他的潜意识里滴答作响,影响着他发现细节的构思过程。“好吧,”他心想。“我投降。”他把文件最小化,调出当天新收到的八封邮件。其中两封是作家兼编辑邀请他为主题选集撰稿。三封是垃圾;他随手删除了。另外三封是陌生人用密码作为名字发来的,没有主题行和域名,他也删除了。收件箱还剩下刚到的一封,也没有主题行和域名,不过发信人是西拉克斯,他那些鬼魂邮件中最有权威性的一个作者。他点击了这封信,阅读西拉克斯的发来的信息“
现在你准备好了听
你的向导给你说了吗?
他试验性地把光标挪到“回复”图标上,然后点击了一下。屏幕中央不是通常的电子邮件回复格式,而是出现了一个空白的大长方形,呈淡蓝色。他想起曾经看到过别人的电脑上出现过快速信件窗口。
“好吧,”他对自己说。“咱们试试看。”他在蓝色的盒子内打上了个“是”。
不到一秒钟时间在他回复的那封信下方出现了这些文字:
西拉克斯:我的学生,你的决定不错呀,你这愚蠢的混蛋!
(喽喽)好吧,让我跟你讲讲死亡,你需要事实来——
要不,用你的语言,小朋友,而你的语言跟我过去的语言差不离,现在你该掌握一些有关死亡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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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十四章(1)
梅尔林·勒杜伊特:
虽然我是个小神,我却是伊利诺伊州米尔港镇的上帝,新泽西州亨德森尼亚镇的上帝,以及这两地之间所有地方的上帝。我的眼光降临到哪里就在哪里颁布法规。由我来决定谁死的时候身上裹着绸缎的床单,身边围着医护人员,谁凄惨、孤独地饿死在地窖里。我的名字不叫梅尔林·勒杜伊特;准确地说,我住在梅尔林·勒杜伊特的体内。
现在我很乐意讲述威莉·帕特里克最近的一些情况,最好是从这个小妞迎接挑战那儿开始,因为这件事举足轻重。
在预约去伯格道夫商店买东西的那天,威莉给她的作家朋友汤姆·哈特兰打了个电话,同意到圣雷吉斯的科尔王酒吧见面喝一杯酒。汤姆提出了约会地点,还告诉她说他在认真考虑一些与她有关的事情。说话的时候,汤姆的口气异常严肃。威莉琢磨着大概跟她的代理人或出版商有关。她像是米歇尔驯顺的女朋友那样把这次约会通知了贾尔斯·科弗利。贾尔斯提议由他开车送她去。说是喝一杯酒,喝起来就是两杯了,何必要惹那个麻烦。最后她同意了。
前一天,桑托里尼兄弟告诉她说,他们觉得真的应该把屋子旁边那棵大栎树的主枝砍掉。这根主枝多年饱受损伤,随时可能倒下来,砸坏屋子——至于会砸坏到什么程度他们说不准,也不敢打保票树枝一定会倒下来,可他们还是坚持要砍。夫人,你是想省钱,我不怪你,可最后你去的还要多得多。我要说的就这些。威莉根据老板的旨意拒绝了他们,两人悻悻地耸了耸肩膀,溜走了。
兄弟俩走了之后,她走上前去,打量着这棵树。虽然看不到树的全貌,但看到了那根主枝伸出去,然后在米歇尔办公室的顶部又弯回来,不像是受了损伤的样子。也许米歇尔不许他们俩砍是对的。
威莉一边做简便的午饭,一边想费伯人虽不在,说的话却起作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用两勺金枪鱼色拉涂在一片脆面包上,再将半个自家种的西红柿切成一些小三角形,还有一罐没有咖啡因的可乐。她一边吃一边看电视剧《过日子》。这台小电视机是从她原来的公寓里搬来的,现在放在厨房的长餐桌上。对她这颗装满了故事的脑袋来说,《过日子》简直就是一场盛宴。每一道菜都比前一道更丰盛,色泽更艳丽,而且这个宴会每天一个小时,无休无止地进行着。以前,每天看完一集电视连续剧后回到桌前,一条故事的小河流遍全身,只等着她打开闸门。
很可惜,从第77东街搬到吉尔德兰路来之后,肥皂剧的神奇功效消失了。现在她一连几个小时只挤出一些别扭的句子,最后连这样的句子都干涸了。
那天吃晚饭她喝了两杯酒,长篇小说《大使》的第一章只读了一半就睡着了。(威莉通常读英国小说家的作品,如:A。N。威尔森、A。S。拜厄特、伊里斯·默多克、缪里尔·斯帕克等。身体不适的时候读犯罪小说,情绪低落的时候她喜欢读蒂姆·安德西的书,那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犯罪小说,不过书中有犯罪的描写,通常是骇人听闻的犯罪。情绪特别好的时候,她就拣起非小说类的书,如《大脑两半损伤时意识的起源》)
晚上十一她醒了,倒在床上,马上就做起一生中最难受的噩梦。
在离地面大约八英尺的空中,她像照相机一样观看着一个男孩的后背。这个男孩十几岁的样子,短短的黑发,下身穿一条松垮的牛仔裤,上身穿一件有夹层的替恤衫,正注视着一栋废弃的屋子。他的姿势很古怪,甚至是很优美,她想这个孩子一定有一副漂亮的面孔。因为明知是在做梦,她想:男孩的脸比自己的脸更漂亮,更有男子汉气派,但跟她的脸完全一样。男孩试探性地朝空屋子迈了一步。威莉知道那屋子只是技术上的现在空空荡荡,而实际上对男孩有道德意义上的危险。如果他走进那个门,屋子会像陷阱一样把他关在里面。有一个肮脏、贪婪的鬼魂正在前面窗户上往外张望,它会永远地夺去男孩的生命。威莉知道孩子的危险,可那孩子并没有因此而放慢脚步。整个楼房都在颤抖地等待着要吞噬他——她能感觉到楼房饥饿的腹部深不可测。她无法移动,也说不出话来。恐惧不断加大,使得她的瘫痪更加严重。
男孩在那条崎岖的小路上又迈了一步,前面就是门廊和期待着他的门。仿佛一个雪球里面没有了雪,屋子和孩子分开站立着,各自以自己的身体为界限。在雪球的里面一个病态的欲望不断膨胀。威莉不忍看下去。欲望在对男孩嘀咕什么,男孩迟疑的脚步越来越靠近门廊。最后她再也无法忍受了:恐惧使得她超越了禁锢,失控地在那神圣的空间里飞了起来。她朝正在前进的男孩俯冲下来,仿佛脚踩在一根银子做成的轨道上。在极为短暂的那一瞬间,她没有把男孩撞倒,而是钻到了他的体内。这时她猛地醒了过来,喉咙里那一声尖叫变成了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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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十四章(2)
那天晚上有好几个小时,威莉一会儿翻来覆去,一会儿安静地躺着。第二天去曼哈顿的时候,她坐在米歇尔那辆车的乘客座位上,听贾尔斯·科弗利讲一些他们俩都不感兴趣的琐事,心里的紊乱不亚于蒂姆·安德西最难受的时刻。多亏了她的未婚夫请了一个名叫金伯利·托德亨特的年轻姑娘给她帮忙,伯格道夫商店在她的身边就像一个将自己包起来的绒毛钱包。在托德亨特的带领下,她在十几样眼花缭乱的商品中选择了两样,最后舍弃了那套生产厂家是奥斯卡·德·拉·伦达的衣服,挑了一套色彩艳丽的普拉达牌。然后,她们又去买了一双极富性感的袜子,生产厂家是吉米·周,还选了一些托德亨特事先推荐的其他装饰品。花去了米歇尔·费伯大量的钱之后,威莉回到车里,叫贾尔斯送她到市博物馆。
威莉在印象派的展室里徜徉着,心里想着汤姆·哈特兰说得那么严肃的问题,眼睛自然是半看半不看。刚才科弗利把她撂在大门口,然后又开着车去干他神秘的差事去了。也许汤姆说的那件事跟出版没关系。汤姆从来就不跟她谈写作上的事。她一次又一次地想到汤姆对米歇尔 费伯的看法不好,很可能他安排这次老朋友的会面,这次约会,就是为了说服她不要跟米歇尔结婚。
以前看到莫奈的干草垛和鲁昂大教堂是一种巨大的享受,而今天这两幅名作跟画报上的画没什么两样。她想汤姆对米歇尔的看法不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共同点,汤姆看问题带有政治观点,在他的眼里,给波罗的集团效劳的人不是受骗的傻瓜就是坏蛋。她跟米歇尔初次见面的时候,米歇尔是怎么说的?“他们经常把我叫去,把原本就含混不清的事情弄得更加含混不清。”她想米歇尔这么说是为了表明他是个公司律师。(她意识到这是米歇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的俏皮话。)
威莉不知不觉中来到柯罗的一幅画前。她一直很喜爱这幅作品。整幅画有窗户大小,描写风暴来临时的乡村景色。空气灰蒙蒙的,跟画中其他的景物一样充满了期待。河岸上有一棵大树,一个放牛娃跟牛紧紧挤在一起。画中的核心景物就是那棵遮盖着牛、放牛娃和河岸的大树——是一棵椴树,威莉想。大树在越来越强的风中伸着自己的手臂,它的手颤抖着,树叶被吹得朝后靠近树干。那就是画的中心,画的心脏。树叶的阴暗面闪烁着灰绿色的光芒,非常好看。毫无疑问,树叶颤抖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物质世界的里面有某种神圣的、非人的力量从闪烁、颤抖、被撩开的树叶中诉说着。人们看到了那些树叶,威莉在内心十分紊乱的时候也在想,我也看到了你们了,树叶,我也能感受到风暴的来临。
后来,她想是这幅画把她撵出了博物馆。法国农村那场预料之中的风暴结果降临在了纽约市。她走上楼道顶,俯视着下面如潮的湿夹克和雨伞从门卫的身边涌进来。在此之前,威莉的身体就已经预感到这场风暴的来临。戴尔雷公司的工人在屋顶上爬来爬去,桑托里尼兄弟关心那棵栎树……看来把贾尔斯·科弗利调离他的工作岗位是错误的。她简直想取消跟汤姆·哈特兰的约会了。不过,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罗曼·理查德可以用手机向他汇报。她不情愿放弃跟汤姆在一起的机会。
从大都会美术馆到圣雷吉斯这一段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当威莉先汤姆而到,坐在酒吧间靠墙的位子上,挥手让守侯在旁边的服务员走开的时候,她真的不记得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两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就连雨打在贾尔斯·科弗利汽车挡风玻璃上的情形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下了车就朝饭店的遮篷走去,那里一个门卫举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即使是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