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梦-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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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知道我出书的事,也知道我在迪肯大学谋了份职业,于是劝我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于是我约了他来唐人街吃午茶。
那天中午,我比Mark先到了唐人街。很长时间没来唐人街了,我想转一转。
我发现唐人街的人突然多了许多。我是说,好象一夜间多了很多中国留学生。新来的留学生带来了中国大陆新的服装流行款式。我有一种回到上海的感觉。
我在一间报亭买了一份中文报纸,看到一个“留学中心”的广告:热烈欢迎“六四”后来澳的中国留学生!你们需要找住宿吗?你们需要转学吗?你们需要为亲友报名吗?我们会帮助你们……
我还看到一篇报导:“六四”后又有大批中国留学生来到澳洲,总数大约为三万。
三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隐约中,我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不过还没想好。
我和Mark刚一坐定,就有一个推茶点车的女孩走过来,微笑着问我们:请问先生要些什么?——竟然是普通话!我突然意识到,世道好象是变了。
是的,中国留学生越来越多了,老华侨社区不得不重视这个实事。
Mark先问我能拿出多少现金?
我想了想,说,大约2万5千澳元。
Mark伸出两个手指,打出一个嘹亮的响喷,说,你可以买一套12万5千澳元的房子!
我一听吓了一跳?12万5千澳元!这12万5千澳元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当时在迪肯大学中国经济与贸易研究中心的年薪刚刚加到3万澳元。这样,我不吃不喝也要4年以后才能买上自己的房子啊!
Mark笑了:照你这样算法,墨尔本没有谁能住上自己的房子。因为墨尔本人的平均工资是2万5千澳元,可是平均房价却是15万澳元。那么,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呢?很简单,向银行贷款。
我想我有点明白了。可是我还是不完全明白,为什么要贷款呢?贷款不是要还利息吗?
Mark拿出计算器来,给我算了一笔帐:你现在是租房子,租金是每周120澳元。如果你去买一个房子,比如说,买一个12万5千澳元的房子,首期付款20%,也就是2万5千澳元,还差10万澳元向银行贷款。我们按0。8%的利息算,那么,10万澳元一年的利息就是8千澳元。现在,我们用52周来除,所以,每周的利息,大约是,154澳元。现在你清楚了吧?租房子住,每周是120澳元,如果租好一点的,每周要160澳元。可是买房子呢,每周付银行利息154澳元。差不多一样。一个是给房东钱,一个是给银行钱。不同的是,给银行钱,最后,房子是你的。
我说,我好象是明白了。
Mark说,不,你还没完全明白。我还要告诉你的是,墨尔本的房价,平均每七到八年就翻一翻。就是说,假如你现在买一个12万5千澳元的房子,10年后,它肯定已经是25万了。
想通了之后,我立即决定买一套自己的住房。
那是1989年10月,我来到澳洲刚好两年,我买下了我的第一套住房。就象Mark说的那样,我买了个12万5千澳元的房子。我可以说是当时大陆来澳洲的留学生中最早购买自己房子的人,第一次有了产权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那种喜悦是难以言传的。
但是,那时侯,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个漂亮的小错误。
一般来讲,任何一个城市都有好的地段和差的地段,好的地段房子贵,差的地段房子便宜。所以,在投资额固定的情况下,就有两种考虑:要么选择好地段,但是要迁就买旧一些的房子;要么选择新一些的房子,但是要迁就去差一些的地段。
我的选择是后一种:买的是一套新的房子,而舍弃了好地段。
Mark本来向我推荐的是Elwood的一栋旧房子,建筑面积150平方米,土地300平方米。记得好象是70年的旧房子,走进去阴森森的一股霉味,墙上的壁纸已经脱落了,地毯也磨坏了,厨房和浴室非常陈旧,水管漏水,浴缸有裂纹,后院的草似乎从没修剪过,已经齐腰深了……
…
15首次置业的美丽错误(2)
…
我说,怎么这房子象是没人住过一样啊?
Mark说,确实,这栋房子已经一年多没人住了,房主是一位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炮火削去了他的睾丸,使得他一生没有儿女,孤苦零丁地过了一辈子,一年前住进养老院,直至上个月去世。
我说,我不想住这样的旧房子。你有没有新房子啊?
Mark说,很抱歉,12万5千澳元在Elwood只能买这种水准的房子。要买新房子的话,得去距市中心30公里以外的地方。
第二天,Mark就带我去了CarrumDowns。
是Mark开车带我去的。我记得汽车一直行驶在一条通往东南方向的长长的路上,那条路真的很长,似乎没有尽头。走着走着,看到海了;走着走着,看到火车了;又走着走着,又跨过一片荒芜之地。在我的感觉中,我们已经离开墨尔本好远好远。
最后,汽车停在一幢新建好的房子前。
那幢房子一下就吸引了我,使得我甚至忘记了刚才过于漫长的旅行给我带来的不安。
从外面看,新砖,新瓦,新门窗;走进去,新墙,新灯,新地毯。
这幢房子占地面积是Elwood土地的3倍,足足有900多平方米,建筑面积达200平方米,而且还有一个车库呢!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豪宅!
最最重要的是:也是12万5千澳元。
我当即拍板,买了!当天晚上就签了合同。
在澳洲很多人说我不像上海人,不希望讨价还价,有点像北方人。我始终认为要抓大手,要着眼于大处。
澳洲的土地是私有的,你买了地面以上的房子,那地面以下的地皮也是你的,而且永远都是你的,只要你自己不出卖。中国的房地产从这一点上和澳洲完全不同,因为土地是国家的,当然也就是政府的,因此在你购买房子下面的地是你和政府合用的,一般只有50年到70年的使用权,到了年限以后,政府要继续征收新一轮的土地使用税。
换句话说,在澳洲,你说的是买房子,其实也是买了块地。
进一步说,土地的价值是持续上升的,而土地上的房子,则相反,是要折旧的。
再进一步说,不同的土地,其潜在的升值潜力是不同的。所以,搞房地产的人总是要强调“位置,位置,还是位置!”因为,好地段土地的升值更快。
而我当时,选择了一套新房子,考虑的仅仅是房子本身,没有考虑土地的升值潜力,就是说,从投资的角度来说,我买错了。
果然,10年以后,在Elwood的那个老兵的旧房子升了2倍,而我买下的新房子只升了30%。这一次的教训是深刻的,而且一直影响着我后来的房地产投资。
几年之后,当我真正开始涉足房地产业的时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失误。从此以后的每一个房地产投资,我总是先考虑房子所在的位置。这个经验使得我在以后多年的许许多多次的房地产交易买卖中,几乎没失过手。
另外,当时买的也是太快了些,一般人买房子总要看个一年半载的,不看上个几十个房子是不会轻易下定金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有一句古话,叫做“失之东隅,得之桑榆”。我平生买下来的那套新房子,虽然是一个投资错误,但最后也给我带来了好运。真要算得失的话,可能还是失的少,得的多。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买的那套房子虽然没有怎么增值,但是它间接地给我带来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因为从这套房子往西不远处,就是靠海的一个综合区,有富人,中产阶级和劳动阶级。在它边上有许多富人区,包括比较富裕的白人居住区Frankston。几年后,当我打算开办中医诊所并开始选诊所的位置时,我选择了离我家比较近、又比较富裕的白人居住区Frankston,我在那里开办了我的第一个中医诊所,而且非常成功。这是后话了,我回头再说。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即使是错误的人生经历,也是有价值的。
搬进新房之后,我按澳洲习惯搞了个housewarming(这两个字按字面翻译是“暖房”,就是搬进新房之后,把亲戚朋友请来,热闹热闹,暖暖房子)。我把墨尔本大学经济学院院长Grame教授,我的《中国贸易指南》合作者Breth教授,StKilda市政府秘书长White先生,帮我买房子的地产代理Mark先生,对了,还有当年去机场接我的摄影记者Peter,以及曾住在一起的那几个中国留学生Jack、Bill、李刚,甚至小玉和Rebacca……二十几个人都请了来。
Peter来的时候带了一本画册,是他1987年去中国时拍的,那里面的很多张照片都是我看着他拍的。他用他的摄影镜头真实地反应了1987年的中国。我回赠他一本《中国贸易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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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首次置业的美丽错误(3)
…
Peter是一个人来的,他的那个漂亮的金发女友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他了。
我悄悄地告诉他,不要紧,我帮你找一个中国姑娘,包你满意。
接着,Peter告诉我说,他其实一直没有自己的房子。我刚来墨尔本时住了三天的那幢曾令我羡慕不已的花园洋房也是是他租的!而他去度假的那个牧场,则是他老爸的!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买房子。他说不急,等结婚时再说吧。
那天,我和Breth教授还顺便谈定下一部书《与中华人民共和国进行商业谈判》的合作计划。还是原来的模式,我写第一稿,最后由他来修改、润色。
那天晚上,曾和我住在一起的那几个人谁都没走。我们一夜没睡,挨个讲自己这两年来在澳洲的生活。
因为“六四”时澳洲总理霍克曾亲口答应不会强迫在澳的中国留学生回去,所以这批在“六四”前来澳的中国留学生都不用再去交钱上课混出勤率了,可以一心一意地打工了。于是,一个个都从part…time(兼职工作)变成了full…time(全职工作)。收入多了,日子也好过了。一时间,“六四”前来的中国留学生也成了抢手货。
Jack还在那家仓库工作,不过已经不和Stephen住在一起了。
Stephen是个同性恋,经常骚扰他,还动不动就带一个扭着屁股而且说话娘娘腔的男人回家过夜。他受不了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又亲又啃的架式,就搬走了。我们都关心Jack现在和谁住在一起?是不是个女的?怎么没带来?Jack最后被逼承认,他和一个“六四”后来澳的女留学生住在一起,做了“抗战夫妻”。那个“六四”后来澳的女留学生叫Amy,比他小七岁,而且人也漂亮。至于Jack,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是“六四”前来的,霍克总理承诺过不会强迫回中国的。Jack很诚实,把家中有老婆孩的事也说了,可是,“六四”后来的Amy不在乎。她靠上Jack就是靠上澳洲了,如果澳洲不强迫Jack回中国,把“六四”前来的中国留学生都留下来,那她也就跟着Jack借光留下来了。
那个女孩是个广州人,很会褒汤,Jack满面红光,而且很明显地比从前胖了。
Bill还在墨尔本大学读研究生,而且做了学生领袖,经常搞一些什么民主运动的研讨会。
Bill确实变了,说话口气很大,还动不动就敲桌子,好象他将来要做中国的总理一样。
Rebecca跟了那个靠领失业金生活的澳洲男人后,生活还算稳定。其实那个澳洲男人也不是好吃懒做之人,他学的是艺术,学艺术的不容易找到工作,他又不好意思象中国人一样上街为游人画像,只好失业在家,靠政府养着。
Rebecca拿到了身份后还算讲良心,没离开那个失业在家的艺术家。
也许是受了那个澳洲男人的影响,Rebecca也开始去艺术专科学校学画画了。
李刚一切都没变,还在那家餐馆洗碗。
李刚说他没赚到什么钱,倒是吃了小肚子滚滚地圆。
李刚最后想起当年抢了Jack饭碗的事,自觉惭愧,便很郑重其事地向Jack道了歉,还陪了一杯酒。Jack则很动情地握住李刚的手,说,没什么,没什么,大家都是中国人嘛……都挺不容易的……
小玉最“潇洒”,拿到身份后,就一脚把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华侨给踹了。
小玉还得意地告诉我们,那个老华侨还给她下跪呢,请求她不要离开他,还发誓要把全部财产都划到她名下。可是,我们的小玉硬是对老华侨的财产不屑一顾,一扭头,走了!
当然,小玉现在还暂时单身着。
当然,跟在后面追的人也是排成排了,谁让咱小玉人不仅人漂亮,而且有澳洲身份呢!
那个晚上,我把我的太太Jenny介绍给了大家。
那是一个难忘的不眠之夜……
我们这些中国留学生啊……
我在新房住了几天之后,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离城里太远了,而且交通不是很方便。
怎么办?我得买一辆车。当然,我得先学会开车。
当我学开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动手能力和协调性非常差,坐在车里面,我经常是手忙脚乱的。
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脑子很灵,可是手脚却很苯呢?一个简单的开车,我前前后后加起来,竟然学了一年,总共考了五次才最终通过。说到这一点,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的人最长三个月的时间肯定能完成的事情,我却花了一年,我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我确实是有点笨。
出版了书,买了花园洋房,很快又要买车了。
我这就算是在澳洲真真切切地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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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追忆似水年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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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是个联邦国家,由六个州和两个行政区(北领地行政区与首都行政区)组成;州下面是地方政府(一般称之为市)。这样,澳洲共有三级政府:联邦政府、州政府及地方政府。这里的州有些象中国的省,不过有自己的独立立法权,而且州长由本州选民选举产生,而不是联邦政府(相当于中国的中央政府)任命。
墨尔本是维多利亚州首府。
维多利亚州是澳洲联邦的第二大州(从人口及工业生产总值上看),仅次于新南威尔士州州。新南威尔士州州首府是悉尼。事实上,悉尼和墨尔本是澳洲最重要的两个城市。悉尼和墨尔本是两个风格全然不同的城市,悉尼是个商业城市,墨尔本是个工业城市;悉尼是个美国化城市,墨尔本则是个欧洲化的城市;悉尼人比较精明,墨尔本人则比较淳朴……
墨尔本和悉尼在气候上也有些不同,悉尼的全年温度比墨尔本要高一些,夏季比墨尔本热,冬季没墨尔本冷;在悉尼,如果你身体健壮,可以一年四季穿短裤,但是在墨尔本就不行。和上海比起来,墨尔本的冬季根本算不上是寒冷,但是和悉尼比起来,墨尔本更具有四季分明的特点。
墨尔本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喜欢墨尔本。
当然,我也喜欢我的第一故乡——中国。
该说说我的第一故乡以及我青少年时期的故事了。
1957年,我出生在上海一个很普通的市民家庭。我的家就在静安公园拐角处的一条小街上,我的学前时光都是在静安公园里度过的。静安公园后门的一处围墙下面有一个洞,早晨一起来,我们这些年龄差不多一样大的孩子们就从洞下钻过去。静安公园是我们永远的乐园,我们一起捉迷藏,大了些又开始玩“攻山头”,那座小桥便是我们厮杀的战场。我那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