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军礼-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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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进中的部队,只能打这场遭遇战了。一营、二营就地阻击,三营负责掩护分校的学员,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枪声、炮声、喊杀声,伴着马嘶和杂乱的脚步,把暗夜重重地包围了。
马起义的枪是第一个打响的。马团长的枪声就是命令,独立团的枪声风一样刮起来。赵大刀左手握枪,右手拿刀,两只眼睛顿时血红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保护马起义的使命,刚开始还随着马起义跑前跑后,不停地提醒着:团长,小心炮弹。
他这么一喊,马团长也听到了炮弹的呼啸,把身子伏在马背上,等炸弹落下去了,又重新冲上去。
赵大刀忽然觉得自己把注意力都用在了团长身上,很不过瘾,这一发现之后,他就用目光瞄着敌人。火光中,他看见一营的阵线被敌人撕开了一道口子,有十几个战士正在与蜂拥过来的鬼子肉搏。他猛发一声力,呐喊着拍马冲过去,大刀左挥右砍间,三两个鬼子的头就落了地。赵大刀一时兴起,眼前就只有鬼子伪军了,他左冲右突,挥手砍倒一个,一挥手,又是一个。一个敌人的机枪手,抱着挺机枪没命地狂扫着,他打马过去,斜刺里杀出,机枪手的头就落地了。他弯下腰,抱起机枪,把大刀插在身后,将机枪架在马的脖子上,枪和人一同啸叫起来。
二十四
大约两个时辰后,一切都静了下来。独立团和抗大分校的学员已经顺利地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敌人并不敢追赶下去,一仗下来,独立团和学员都有损伤。
天亮的时候,赵大刀看到了马起义。赵大刀的一张脸已经挂了花,汗水和血水凝在脸上,马起义也比他好不到哪里。两个人一时间就那么对视着。
突然,马团长就朝赵大刀吼起来:你小子跑哪儿去了?
赵大刀这才清醒过来,他明白自己失职了,忙从马上跳下,怀里还抱着那缴来的机枪,垂头立在马团长的面前,很没底气地说:团长,我失职,没有保护好你。
马起义愣愣怔怔地望一眼赵大刀,低声地说了句:我这么个大活人,用你保护?
说完,打马走了。
赵大刀反应过来,忙骑上马去追团长。
追上马起义时,马团长仍不理他。赵大刀知道自己错了,赔着笑脸:团长,是我的错还不行吗?我失职,没有当好你的警卫。
他一连说了几遍,马团长才转过头,扔下一句:你小子打起仗来是只虎,我没有看错你。
赵大刀愣了一下,直到这时,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心了下来。
当两个人出现在赵果面前时,赵果正在和几个学员围坐在一起吃干粮。学员们见马团长过来,纷纷立起身。赵果的红樱枪不见了,身旁多了一只三八大盖。枪立在她身旁有些不谐调,她看了一眼马起义,又看了眼赵大刀,捂着嘴笑了。
马团长从马背上跳下来,赵大刀也跳了下来。马团长被赵果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拍了拍衣服,又抹了把脸,一张脸就更花了。马起义终于明白赵果为何发笑了,围着她走了一圈,就发现了那支枪,便说:你这丫头可以呀,说说这枪是哪儿来的。
赵果挺着胸脯道:从敌人手里夺来的呗。
马团长不信地摇摇头。
关于这枪的来历,赵果的确是在吹牛了。确切地说,枪是被她“碰”上的。就在她随着队伍往前冲的时候,人被这杆枪绊倒了。也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了敌人的尸体,也看到了这杆枪。原来扛在肩上的红樱枪早被惊得摔出去很远,她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看见敌人的尸体,
当时的样子可想而知。她没有时间惊乍,周围到处都是往前奔跑的腿,她立起身,抓过枪,趔趔趄趄地跟着队伍跑去。第一次经历战斗的赵果,是在奔跑中完成的。
独立团得到了一个消息,日本一个小分队要押送粮食、补给途经鬼门峡。这个消息对独立团来说,不亚于一支兴奋剂。马起义召集指挥员开了一个会,所有的指挥员都举手,赞成打敌人的伏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部队连夜出发了。独立团的三个营,按头、腰、尾布置在鬼门峡的三段,抗日分校的人作为这次伏击的预备队,在几里外的地方接应他们,负责运送战斗果实。
部队进入阵地后,赵果找到了马起义。她一男兵装扮,头发挽在帽子里,扛着一支长枪, 胸前的子弹袋也是鼓鼓的。当时,马起义带着赵大刀正准备去阵地上检查伏击的情况,赵果如同地下冒出来一样,拦住了马起义的去路。马起义见到了赵果,还没开口,赵果就先说话了:马团长,我也要打伏击。
马起义严肃地说:你们抗大分校这次没伏击任务,你们是预备队。
赵果不依不饶:我不管,反正我要打伏击。
深入到敌后以来,独立团和抗大分校一边开辟根据地,一边打游击,使原本没有经历过战斗的学生,也有了战争体验。一听说打仗,杀敌立功的心情像潮水一样涨满了。此时的赵果如同涨水的河道一样,横在马起义面前。
马起义眼下没有半点儿女情长的意思,只晓得一场迫在眉睫的阻击战在等着他。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是赍张的,眼睛也被呼啦啦涌出的血染得通红。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让你去预备队,你就去预备队,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赵果的倔劲儿也来了,她寸土必争地说:我也是名八路军战士,有你们打仗的份儿,就也有我的份儿。
此时的赵果,已经不是以前的学生赵果了,她学会了坚强,对革命的认识也有了质的变化。没参加革命前,她把陕北革命根据地想象成了一幅画,热闹而又炫丽。当她走进这幅画时,她才明白革命不是欣赏,而是参与。她不想在战斗面前的当看客,她要成为一个战斗者。只有这样,革命才有意义。
马起义没时间和赵果罗嗦,冲赵果挥挥手道:你个丫头,还反了你了。服从命令,回预备队去,否则我处分你。
马起义一发怒,把赵果暂时给镇住了,随后带着赵大刀往前奔去。赵大刀从赵果面前经过时,也冲她挥了挥手,说:妹子,听话,快回去,马上就要打仗了。
二十五
赵果望着两个人在她眼前消失了,心里就委屈得很。马起义和赵大刀在她的心里,都离她很近,从感情上来说,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的守护神。赵大刀作为异性,第一个走近了她。投奔陕北的一路上,她把赵大刀当作了依靠,是她的主心骨,只要赵大刀在她身边,她就感到踏实。她把他当成了哥哥,一座坚强的靠山。
后来,马起义斜刺里杀了出来,蛮不讲理地站在她的面前,口口声声地要娶她。起初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她千里迢迢地来到陕北,本意是要革命的,怎么能着急忙慌地结婚呢。于是,她在心里拼命地抗拒,在抗拒中,见马起义也不过三板斧,急风暴雨地砍过来,也就没招了,她的胆子又变得大了起来。她要革命,坚决不结婚!
马起义对她的拒绝并没有退却,而是采取迂回战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接近她。对于马起义的小伎俩,赵果一清二楚,甚至觉得好笑,也就装起糊涂,只要马起义不提结婚的事,她是愿意接近他的。
马起义身经百战,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无形中就有一股劲儿在深深地吸引着赵果。队伍深入到敌后,部队经常化整为零,抗大分校不能随独立团一起活动,因此一连几天,赵果也看不见马起义,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打不起精神。偶然间,一听到那熟悉的马蹄声,她的心就狂跳起来,一阵紧似一阵。当马起义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又做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马起义和她搭讪几句,见她没有热烈的反应,失望地叹口气,拍马走了。
马蹄声又一次急骤地消失时,她的心再一次空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有时她暗暗地拿赵大刀和马起义作着比较――赵大刀出现在她跟前时,她就没有这种耳热心跳的感觉,更不会让自己掖着藏着,高兴就是高兴。而对待马起义却不一样,难道就因为他说过要娶自己的话吗?她说不清楚,但在感情深处,还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两个人。
这次伏击,她要求参战,也是想离这两个亲人近一些,再近一些。和自己的亲人并肩战斗,她会感到满足和骄傲。没想到,马起义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否定了。她望着消失的两个人,就想:不用你们管,看我不能不能打伏击。
这么想过之后,她弯着腰,向伏击阵地摸去。
就是赵果的这次私自行动,给这次伏击带来了隐患。
伏 击
鬼子的车队,牛一样地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车队后面是马队,马驮着辎重,也是走得踉跄、摇晃。接下来,就是鬼子的护卫队了,看样子得有几十人。队伍出现没多久,后面又是一队鬼子,脚下发出“卡嚓卡嚓”的声音,一波一浪地传来。
阻击战最高指挥官马起义,望着眼前的车队和鬼子,竟不知如何下口了。原来得到的情报是:鬼子来的是一个车队、一个小队。一个独立团,拿下这些鬼子还是把握的,一顿乱射,再一个冲锋,就剩下打扫战场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撤退,预想的结局很美好。
没想到押运这批物资的鬼子,竟是一个联队,足有三四百人。这对独立团的胃口来说,一次吃下一个联队的鬼子,显然是吃力的。况且,这个地方离鬼子驻扎的县城只有十几公里在,如果战斗持续下去,城里的鬼子出来支援,独立团将变得被动。
车队和马队快走出伏击圈了,再不下命令打就来不及了。马起义经过大大小小的战斗无数次了,从未面临过这么大的压力,以前的战斗是与兄弟部队协同作战,人多势众,此时却只他一个独立团,抗大分校作为预备队,也不过是运送物资,连武器都没有,指望不上什么。马起义咬着牙,拔出了腰间的枪。这会儿,他知道只能打了,即便打不赢,也要咬鬼子一口。
马起义的枪响了,伏击的独立团听见枪声,一起开射。鬼子似乎早有预料,最初的慌乱之后,马上布置好了还击的队形,枪呀炮的就响了。
第一回独立团没有撂倒多少敌人,这和他们期望的一点也不一样,敌人的战斗力仍在,冲锋是不能打的。于是,只能打阵地战,独立团的地形早就选好了,他们一边打,一边收缩阵地,向山下的鬼子不断施加压力。鬼子是顽强的,加上精良的武器装备,面对独立团的攻击,一点也不吃亏。
作为指挥员的马起义,知道这次伏击只能就此收场了,拖下去将弊大于利。他正准备下令撤退时,就看见了赵果,赵果正单枪匹马地向鬼子的车队冲去。行驶在前面的两辆军车,被独立团打得烟火四起。
马起义大叫一声:不好!
他猛地站了起来,赵大刀也看到了昂首挺胸的赵果。他大喊:赵果,回来――
枪炮声很快吞噬了喊声。
马起义没有犹豫,他要救出赵果。他一挥手,赵大刀就把身后的马牵来了。马起义一边上马,一边命令着:集中火力,掩护我。
二十六
说完,打马向山下冲去。赵大刀也骑上马,紧随其后。三营长见团长下去了,一边组织火力压制敌人,一边带着一个排也冲了下去。
不知深浅的赵果,见自己的行动带动了马起义的冲锋,更是神情亢奋,她呐喊着:冲啊,活捉小鬼子。
敌人的一个马队“忽”地斜刺里冲了过来,那是埋伏在路口的一支马队,寒光闪闪的东洋刀,旋风般砍过来。
就在马起义和赵大刀接近赵果的时候,敌人的骑兵也到了。马起义把赵果的长枪换过来,把自己的短枪扔过去。赵大刀的刀早就握在手里了,自从拥有了这把刀,他还没有显露过身手呢。他一声呐喊,向鬼子的马群冲过去。鬼子的东洋刀轻快锋利,却斤两不足,碰上赵大刀几十斤重的鬼头刀,显然吃了大亏。赵大刀一挥手,就斩断了鬼子手里东洋刀,又一个顺势,刀口就横在鬼子的腰上,鬼子一声惨叫,就掉下马去。
马起义的长枪带着枪刺,只见他抡圆了,枪带着“呼呼”的风声,三两个鬼子不能近前。
赵果没头脑地向鬼子的马队射击,却没什么效果。鬼子一个也没有倒下,却引得两个鬼子喊一声“八格――”,打马扑过来。
三营长带来的一个排赶到了,一阵排子枪,两个鬼子就倒下了。赵果被救了。
马起义和赵大刀却被敌人的马队团团围住。鬼子似乎发现了马起义指挥官的身份,兴奋得“哇哇”乱喊。
赵大刀说:团长,你先撤,我掩护。
大刀,咱们一起撤,听我的命令。
团长,明白。
马起义一拍马的脖子,枣红马早已领悟主人的意图,它知道此时的主人正处于危险境地。于是,猛一个急转身,向敌人两匹马间的空隙里钻过去。
赵大刀紧随其后,舞着大刀,把自己和团长罩了个风雨不透。
马起义一枪刺过去,刺在敌兵的肩头上,鬼子掉落马下,同时把马起义的长枪也抱在了怀里,差点把马起义拖到马下。另一个鬼子手里的东洋刀也落下来,刀背砸在马起义的腰上,这一拖一砸,马起义就跌落下来。枣红马靠着惯性仍往前跑去。
赵大刀正对付着三个同时拥上来的鬼子,回头发现团长落马了,大叫一声,奔过来。他弯腰把马起义拖到了马上。
三营长的一个排也冲了过来,地下、马上展开了一场搏斗。
赵大刀趁乱,打马撤回。
马起义喊道:大刀,我的马。
赵大刀已经顾不上枣红马了,他要保障团长的安全。
枪炮声、喊杀声响成一团。三营长带着的一个排也撤了回来。
那匹枣红马在敌人的马队里左冲右突,最后还是被鬼子捉住了,夹在三匹马的中间,撤出了战斗。
马起义眼睁睁望着自己的战马被敌人的活捉了。他迎风而立,眼里蓄满了泪水。
战斗到到这会儿,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马起义挥了一下手,哽咽着说了句:撤――
司号员手里的号响了。
黄昏时分,独立团撤出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战斗。
赵果走在队伍里,眼泪汪汪的。她被救回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和鲁莽,差点儿把这场伏击战拖入到危险境地。马起义路过她身边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丢下句: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此时的赵果感到委屈和难过,她没参加过战斗,以为战斗中凭着勇敢就能取得胜利。
伏击的枪声一响,她就率先冲出了阵地,她报着杀敌立功的心情勇敢地冲了出去,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种结果。
独立团和抗大分校的人马,怀着莫名的心情黯然然地撤出了战斗。
马起义一边走,一边回头遥望。赵大刀知道,团长是在寻找他的马呢。马起义似乎听到了枣红马的咴咴声,他的心一下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二十七
人与马
马被日本人俘去了,马起义的魂也飞走了。
回到驻地的马起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拉过被子劈头盖脸地把自己蒙上了。见团长这个样子,独立团的人都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