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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经典杂文集_全集-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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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冰女笑着拍了拍我裸露的手臂。寒冷如同电流般穿过我的皮肤,我不由得颤抖一下,身子忽地向后倾斜。这样突如其来的冰冷触感还是令我吃惊不小。



 



“不好意思。”冰女抱歉地说。



 



我暂时没说话,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女也照旧往肚子里大口大口地灌下啤酒。



 



我又要来两大杯啤酒,一杯递给冰女。



 



“还能喝?你好像已经喝了不少。”



 



“没问题。”



 



冰女又仰头灌下一大口冰镇的淡黄色液体。



 



“要趁着冰喝,不然的话,肚子会不舒服。”



 



我点了点头,将冰女的话缓缓吸入大脑。



 



“真是截然不同的生活节奏啊。”



 



我感叹道。



 



“无论是何种生活节奏,总是会遇上烦恼的。”



 



“烦恼恐怕是维持节奏的一部分。”



 



“有道理。”



 



冰女舔了舔沾在嘴边的啤酒泡沫。



 



“总是有艰难的时期,”我把空着的手撑在吧台上,“挨过去就好了。”



 



“不好说啊。”



 



冰女的那双大眼睛再次落寞起来,层叠的心事仿佛在她的瞳孔前罩上了一层透明的膜。



 



“怎么了?”



 



我试探性地问道。



 



“诶,澳大利亚正值冬季,这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



 



“他们都去那里了。”



 



“谁?”



 



“冰人俱乐部啊,十几个人手拉着手坐上向南飞行的航班,一路唱着欢乐的圣诞歌曲,现在应该在墨尔本郊外的河流里裸着大腿欢快地游泳吧。”



 



“当真?”



 



“当然是真的,他们都走啦,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被热得晕头转向!”



 



冰女一手端着酒瓶子,另一只手不停在我的眼前挥动着。



 



“干嘛不跟他们一起去?”



 



“缺钱呐。单程机票的钱都付不起。”



 



冰女叹了口气。



 



“真不容易。”



 



“现在我就是完完全全孤身一人了。”



 



“可怜。”



 



冰女摇了摇头,眼神在我的全身四处游离,显然是醉了。她就这么呆呆地坐了一会,嘴唇若有若无地蠕动起来,接着吐出这几个字:



 



“十几个人,居然没有一个真正在乎我的。”



 



说罢,冰女猛地扎入我的怀里,蒙头哭起来。



 



我以为冰女的眼泪会结成冰块咣当咣当地砸到地上。但我的想象显然过分夸张了,却也没有偏离正确的方向。尽管没有冷到冻成冰的程度,冰女的眼泪也足以同萧瑟的秋天里灌入后颈的阴冷雨水相抗衡。寒冷的液体不断从她的眼睛里渗出来,顺着我的胸口流向腰腹,再顺着我的腰腹流向下体。



 



浑身不禁瑟瑟发抖,但又不好一把将冰女推开。对哭泣女性自然升起的一股柔情支撑着我的身体保持端坐的姿势,右手还时不时地在冰女厚重的防风外套上轻拍几下,以示安慰。



 



寒冷的气流顺着冰女的后颈冲出来,直扑我的面部。



 



我闻到冰雪的清香,是那样纯粹而不含有任何杂质的气味。鼻子突然一阵瘙痒,我猛烈地打了一个喷嚏。冰女也终于停止了哭泣,但也醉得一塌糊涂。



 



一路上她趴在我的肩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但冰女体型瘦弱,从街道将她一路撑进公寓电梯,也没有费去我太大的力气。



 



我将冰女一把推入卧室的床铺,正准备为她褪去外套,替她盖上一层毯子,但思路猛然扭转过来。冰女的话语在我的脑海里响起。



 



“为了抵御周围的高温,必须维持体内的低温,”



 



我将这样的思路如同针孔注射一般缓缓打入大脑。如果在夏天里用冬天的思维来理解冰女,一切才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我把炎热转换为寒冷,把毛毯转换为棉被。冷气接着在脑中变为暖气,夏天好像倏忽成为冬天。



 



我从壁橱里拿出久未使用的棉被,再将空调的冷气调到最低的16摄氏度。这个温度对于冰女来讲应该还是有些不适,但尽力而为也就只能做到如此,总不能把她塞进冰箱。我接着将硬邦邦的防风外套从她身上扯下来,里面还套着一件白色毛衣。胸部的形状随之显现出来——不大,但呈现出好看的圆形,如同冬天里刚出笼的热气腾腾的馒头,匀称而绵软细密。我想象着冰女光着身子的样子,但立刻打断了思路。



 



衣服脱到这个程度,应该也就够了吧。



 



我把她纤弱的身体用棉被紧紧包裹,最后环视了一下房间,像一个护士一般确认一切都按照预期运行正常之后,关掉灯,拖着毛毯走进客厅。



 



“昨晚睡得可好?”



 



脑子一清醒,我便想起睡在卧室的冰女。她正穿着毛衣,在厨房的塑料砧板上切着面包片。



 



“你干嘛让我穿那么多?”



 



“我以为那样正好。”



 



“我总是裸身睡觉的。”冰女扭过头,看我一眼,“要是穿得太多,容易受寒。就跟中暑一样。”



 



原来如此。



 



跟冰女相处,就得用上这样的思路。冰淇淋就是热咖啡,冰水澡就像泡温泉,热闹的海滩如同寂寥的冰原。夏天好像倏忽变成冬天。按照这样的方法,我同冰女的关系迅速变得亲密起来。同意气相投的人交往,就像怀着百分之百的自信解答小学水平的数学卷子,轻松自在,舒坦自如。原本该有的疑问也在其发生作用之前就自我消解掉了。



 



冰女没有什么随身行李。吃罢午饭,我们走出咖啡馆。同中介解决完退房手续,她背着包,我再替她提着一个小型旅行箱,有关于冰女的一切实实在在的物体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这里转移到那里。



 



冰女把手提电脑,电子绘图工具,简单的化妆包,一张印有“冰人俱乐部”字样的名片,几件御寒外套,几件毛衣,几件轻便衣物从背包和箱子里掏出来,成一列整齐地摆在床上。



 



“夏装呢?”



 



“等天冷了再买。”



 



“要不要把冰箱也搬过来?卧室里空着的插头还是不少。”



 



我颇为认真地说道。



 



“不用了。”



 



冰女疲倦地笑了笑,似乎还没有从弥漫在正午街道的暑热中缓过神。



 



“那你就在这住下吧。”



 



短暂的沉默填充着我与冰女之间的空隙。



 



“真的不麻烦你?”



 



她小声问我。



 



“你能来住,我很开心。”



 



我们往往睡过一整个早晨,临近十一点的时候起床,解决完午饭。尔后,冰女就闷在16摄氏度的卧室里,穿着纯色毛衣,用绘图工具画插画,手边放着一大盒香草冰淇淋。她每天只画一副,似乎羸弱的身体只能支撑她完成这样的工作量。投去杂志社之后,有一半会被录用,另一半则杳无音讯。这就是她的全部经济来源了。我则端坐在客厅的茶桌前,对着电脑写稿。耳边是呼呼响起的电扇声,蹲在墙角的cd唱机里时不时流淌出miles davis舒缓的爵士乐。



 



傍晚的时候,我们重新相见。仿佛以太阳落下为分界,前半段的工作已经落入不可见的地平线,后半段的生活便随着消散的热气慢慢升起。



 



冰女不会烹饪,因为害怕火的缘故。但将各种现成食材拼凑在一起,以某种灵巧的比例将它们调和而成精致简便的食物,她倒是很上手。冰女做的沙拉很美味,各种口味的三明治也令我的舌头有某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晚饭过后,或许会喝酒。冰女最爱喝“朝日生啤”,只要一有空,我就跑进楼下的便利店,买来一袋子啤酒,用银灰色的罐子将冰箱空出来的隔间填满。看着满满当当的冰箱柜子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我和冰女心里都感到一种由衷的释然。



 



“嗤啦”,扯开拉环,两声饱满的响声过后,“朝日生啤”特有的水果味清香涌入我们的鼻孔。



 



cd唱机里此时往往放着披头士,布勒或者“爵士信使”乐队。



 



冰女依旧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着啤酒。我看着她没有一点赘肉的肚子,很怀疑它们是不是真的能够装得下那么多冒着气泡的淡黄色液体。



 



有时候,我也带着冰女出门。她重新穿上厚实的外套,我则是短袖polo衫,就像两个一重一轻的音符那样在夏夜的谱线上随着旋律缓缓前行。



 



我们并肩在公园里漫步,皎洁的月光在草皮上细致地铺展开来,远处的蝉鸣时断时续地传到耳边,河岸边的柳条在微风中静静摇曳,我和冰女不紧不慢地走着,随心所欲地聊天。



 



看着走在我身边的冰女,我往往会陷入一种错觉。仿佛季节在瞬息之间转变了,冰女寒冬的装束和盛夏的温度搭配得这样恰到好处,令我有一种仿佛置身于温暖的冬夜的切实感。或者说,季节已经不再重要,我和冰女似乎在某个混乱交错的时空中缓慢行走着,超越了时间。而眼下的这个瞬间,也将在记忆的景象中如同一片辽阔的平原般向远方尽情伸展开去,久久难以磨灭。



 



在这样恍惚的状态里,我很想牵住冰女的手。



 



“可以牵你的手吗?”



 



我这样问道。



 



冰女向我转过脸来,两手摊在我面前。



 



“试试看?”



 



我缓缓捏住冰女的右手指尖,冰凉的感触随即传递过来,如同雪球顺着我的指尖来来回回地滚动,但我努力让自己适应这样的变化。尔后,我的手指继续向上攀爬,触到了她的手背。冰女的手指完全落入我的手中,寒意如同无数密集的粒子一般占据了我的手心,手仿佛浸入冰水里,原本的热度被瞬间驱散。但我没有就此退缩,而是让指尖继续向前,直到我完全握住了冰女的手。她的手就这样顺从地依偎在我的手中,没有任何抗拒。



 



我们手牵着手,再次缓缓地迈开脚步。



 



冰女的手似乎没有那么冷了。我的温度与冰女的温度以手为媒介,达到一个平衡的点。夏夜的凉风倏忽吹过我的耳畔,也撩起冰女的长发。



 



我突然意识到,冰女为了同我牵手,同样要忍受高温的侵袭,这样的感受我暂时无法理解,但试着在脑中转换思维,寒冷便倏忽变为炽热。恐怕就像触摸到50摄氏度的热水,我想。可就在我握住冰女的过程里,她就这样温顺地依附着我,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甚至可以这么说,冰女卸载了原本存储在脑中的抵抗的意识。



 



我们静静地走着,没有开口说话。



 



“你有温暖我的力量。”



 



许久之后,冰女这样说道。



 



“今天可能会有人送东西来。”



 



第二天靠近十一点的时候,我从朦胧的睡意中清醒,冰女这样对我说。



 



“什么东西?”



 



“送来你就知道了。”



 



吃过午饭,冰女回卧室画画,我则静静地听着miles davis,面对着空白一片的word文档发呆。



 



下午两点半,两个身穿红色短袖制服的年轻男子搬来一盒一米高的纸箱,里面装着一台跑步机。



 



穿着橘红色毛衣的冰女指挥着他们将跑步机安置在卧室中特定的角落,时不时要求他们调整角度,使得跑步机平整的侧面能够同墙壁对其。冰女细致的神情,仿佛是在料理自己的房间。



 



签收之后,两名搬运工先后步出门外。



 



“买这个东西干嘛?”



 



“跑步啊。”



 



“你要跑步?”



 



“对。”



 



“运动对保持低温有帮助?”



 



“不是的。”冰女爽朗地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要让自己适应高温。”



 



“何苦这样?”



 



“我想试着改变,总不想一直这样寒冷下去。”



 



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澳大利亚呢?”



 



“买跑步机把存款用掉了将近一半。反正现在我也不急着去。”



 



往后,冰女开始在这台崭新的跑步机上开始了自己的改变之旅。头几天里,她只能以很慢的速度跑很短的路程,时间不超过十分钟。随着跑步机履带转动的嗡嗡声倏忽停止,冰女气喘吁吁,双手叉腰,站在静止的履带上,双腿勉强支撑在地,又黑又长的直发顺着起伏的胸部微微抖动着,显然是一副久未锻炼过的驱壳。



 



为了以防万一,冰女跑步的时候,我总是坐在床边,无所事事地看着她。



 



“跑过步吗?”



 



“如果你指的跑步,不包括紧急情况下身体自然驱使的应激反应,那就是没有。”冰女喘了口气,接着说出这一大段话来。



 



“偶尔锻炼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嘛。”



 



“怕身体出问题。”



 



“现在就不怕啦?”我喝下一口啤酒。



 



“总得试试看嘛。”



 



跑步机再次发出嗡嗡声,冰女又试着在原地跑出一段距离,接着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今天先这样”



 



说罢,她走下跑步机,坐在我身旁。我看着冰女微微起伏的脸庞,一片煞白,白色似乎比她站上跑步机之前还要更为加深了一层。



 



“不要紧吧?”



 



“总得有个过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冰女的身体也渐渐习惯了运动的节奏。她的手臂和双腿在跑步机缓缓滚动的履带上舒展开来,步幅加大,双手的摆动也显得灵活而有力。我静静地看着冰女以某种稳定的频率舒展四肢,穿着纯色毛衣的双手也在空气里留下一道道带有颜色的幻影,如同蝴蝶翅膀划过的痕迹。



 



冰女跑步的时候,脸上带有那种做长久有氧运动时特有的表情——两颗硕大的眼睛注视着前方书桌上的一个点,流露出专注而不容人打断的神情。两只细小的鼻翼有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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