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1-拿着剪刀奔跑 续篇:深度郁闷-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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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郁闷》第三部分第五章 准备着陆(五)
下班后我径直去了“治愈地平线”参加我首次小组治疗。治疗前十五分钟和在复原院里没什么不同,因为我是新人,所以他们又过了一遍我早已知道的规则:不能打断别人的话,别人哭时不能递纸巾,要说“我认为”……我们绕房而走,进行自我介绍,谈各自的生活及断酒的时间。
十五分钟后,一个人推门而入,微妙的变化出现了。
这个人在众目睽睽下走进来,带着一种冷酷的英俊,像明星从杂志上走下来。他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幽蓝的眼睛,坚毅的鼻子和下巴,还有一对酒窝。他又有点不修边幅,头发零乱,衣衫不整;但是他的这种不修边幅看上去又像是每天花一千五百元请专人设计师刻意打造出来的。他一边走向窗户旁的一张椅子,一边为自己的迟到道歉,操着一口低沉的南卡罗莱纳州口音。“我今天过得糟极了。”他一开口说话就迅速统领了这个房间,但是似乎没有人介意他的霸道。实际上,每个人都入迷地凝视着他,我也是。他的眼睛只要一眨,房间里似乎就会颤动一下。我也感觉到这种颤动,让人震惊!
他的名字叫福思特;他又吸毒又酗酒;他不愁钱,并且总是有大把时间;他有份含糊不清的临时工作;他和一个从伦敦非法入境的酒鬼住在一起,从我收集的信息来看,他好像在竭力要把那个人赶走。“我昨天晚上真是累坏了。”他说,“我下班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再让我回去面对他真让我快崩溃了。所以我到了第八大道,准备弄点毒吸吸。我已经疯了,失去了控制。但是那个皮条客就在我眼皮底下被警察逮住了,那时我正要向他走过去。”福思特呼了口气,向后甩甩头。我看着他的喉结和他脖子上黑压压的一片胡茬。“我真是精疲力竭了。”
他用手指捋捋头发;他的眼神空洞,仿佛谁都没有看在眼里;他坐立不安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组协调员维恩这时问道:“有人愿意对福思特说些什么吗?”
这时我左边一个年长的人说道:“我很高兴你昨天没吸上,真的很高兴。”
福思特立刻做了个“谢谢”的口型,接着在椅子里躺得更低。
房间里陷入沉默,大家在观察他。观察英俊的人是很有趣的,一个陷入危机的英俊男人则更迷人。
“你知道,”福思特带着一种狂躁不安的腔调说,“我真想去佛罗里达群岛去划皮艇,找块地方种马铃薯,过真正的生活。我讨厌现在这种混乱疯狂的生活,我真的厌倦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捶着大腿。
他拿眼睛快速扫视了一下房间。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然后看看我,然后又看看别人,但是他最终总会意味深长地回头看看我。他盯了我很长时间,仿佛我鼻子上挂着什么似的。
“嘿,很抱歉我迟到了。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边说一边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向我,手伸了出来。
“奥古斯丁。”我说,我小心地将手在我的牛仔裤上擦了擦再去握他的手,我的心跳得厉害,我发现他也在发抖。
“奥古斯丁,”他重复了一遍,“奥古斯丁,真有趣的名字。介意我叫你奥吉吗?”
“不介意。”我轻笑,竭力掩饰我因为被这个男人赐了一个昵称而喜出望外的心情。
他也报我以轻笑。“很好,”他说,“欢迎到这里来。”
他坐回去,小组活动继续。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我注意到他一直在观察我。
小组结束后,众人挤进电梯,电梯里一片寂静。这是电梯的奇妙之处,仿佛它有种使人缄默的魔力。一秒钟前,大家还在小组里对陌生人大敞心扉,现在却都无话可说了。
出电梯后,大家互道再见,分道扬镳。
我往左向公园大道走,我能感觉到福思特就在我身后几步远。和我说话,和我说话,和我说话,我全身颤抖地暗暗祈祷。
但他没有。在公园大道时,他往北走去,我往南走。
我穿过十个街区回家,一路上想着这次小组活动,尤其那个叫福思特的人。我开始渴盼星期四的小组活动了,我知道这种渴盼源于福思特。
我径直去了佩里街参加了匿名酗酒者会议。今晚,发言人谈到恢复中的人们是如何热衷于寻求巨大的戏剧性效果或奇迹;我们是如何孜孜希望一杯水能魔术般地从桌子上升起来;我们是如何奇思妙想,以至于我们忽视了世界上有玻璃杯其实已经很神奇了;我们忽视了其实玻璃杯没有飘起来,飘走,才是更神奇的事。
《深度郁闷》第三部分第六章 英国人的入侵(一)
海丁从复原院打来电话,要求对方付费的,我接了。
“我明天要走了。”他用我念念不忘的轻快的英国口音告诉我。
“真的?你要去哪,做什么?”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哦,我其实没地方可去,除非回伦敦;但是我还不想回去,所以我想……”他声音低下去,“我想,我能不能先到你那儿住一阵子,只是一阵子……”
我兴奋地打断他的话,“当然可以,我太高兴了。”
“真的?”
“真的!你马上来,我这儿肯定会成一个小复原院。”
最后我们说好他明天晚上八点到我这儿。挂断电话后,我绕公寓直走,像个疯子一样露齿而笑。我这儿不大,但肯定不比复原院的房间小。海丁可以睡在沙发上,像只宠物一样。
他可以抱着我给他买的毛绒玩具睡觉。
第二天上班时,我们得知我们进入威克森姆啤酒广告的最后决选了。这意味着我们打败了其他七家竞争对手,闯入三强。
“这次我感觉真不错。”格瑞尔说,“Faberge那次真是太糟了。”
我们的香水客户决定不发行新款香水了,定单已也被撤除了,这让我如释重负。我不需要在再为那笔定单费神了,我巴不得离Faberge那些蛋越远越好。
“知道了,唠叨鬼。”我嘲讽地说。
格瑞尔通常上班时桌上会有本《每周娱乐》。我随手翻了翻,奇怪的是,杂志上的那些名流们总让我想起福思特。我被一种莫名其妙的痛苦击中了!
“我不喜欢梅格•;瑞恩。”格瑞尔宣布说。
“为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套‘我内心一片平静’的论调,我觉得她其实是个很暴躁的人。”
“哦……好吧,”我说,“我们不该管那种闲事,是不是?”
“哦,好吧,随她去。”她说。
很好,这才是我认识和喜欢的格瑞尔。
我低头时,看到我桌子抽屉有个东西突出来,我狐疑地打开了它——抽屉里塞满了从杂志上撕下来的彩页。“这是什么?”我一边说,一边把它们抽出来,打开看。我花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一些收集下来的啤酒广告,而且像是精心收集的。“你干的?”我问格瑞尔。
“什么?”她说,凑过来看。
我打开了一张广告给她看,“这个,是你把它们塞到我抽屉里的吗?”
“哦,真是奇怪,”她说话的语气使我相信她是无辜的,“是谁要这么干呢?”
我把它们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筒。我尽力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个可恶的玩笑;但是我仍然觉得浑身不舒服——某个人费了半天劲,花了不少时间收集这些广告给我?
这倒是像我头脑发热时会做的事。
海丁的那班飞机迟了六个小时,他凌晨两点时才到。我们在东乡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店吃了晚饭,然后一直坐到五点,神智不清、兴致勃勃地勾画我们清醒健康的未来。不喝酒而自醉的感觉妙不可言。
海丁待多长时间还没定下来,至少两三个星期吧,要是一个月或者我的整个下半辈子那更好了。我们惟一敲定的事是:如果他旧习重犯的话,我就请他离开。我几乎不能想像他还会重蹈旧辙,因为他看上去已经下定了决心;而我也清楚我也不会了。我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事,一定会走到底。
今晚我感觉自己不可思议地欢欣鼓舞,这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粉红色的云,上帝的灵光。海丁把他的行李放到沙发旁。沙发被我铺成了一张临时的床,整个房间一下紧凑起来。我真高兴我不再孤独一人了,我觉得充满了安全感。大概五点半的时候,我们各自上床睡觉。
闹钟九点时响起来,把我们俩个都闹醒。“你有没有觉得你喝多了似的?”我迷迷糊糊地问。
“好像是。”
“我不是指累,我是指……”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插话道,“我觉得我仿佛喝了整整一瓶酒,感觉很愧疚。”
“就是那个!”我如释重负地说,我欣慰地发现我不是惟一一个因为太幸福而惴惴不安的人。
我爬出被窝,伸腰扭腿。“我下班后要去参加一个小组活动,所以七点半左右才回来。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八点佩里街的会议。”
“太好了。”
“你今天有何安排?”我问。
他傻笑起来。“哦,不知道,可能会旧病复发吧。”他大笑,“实际上我要去见卡尔•;非什尔公司的一个人,谈谈我给他们做兼职音乐编辑的事。”
我问他卡尔•;非什尔是什么公司。
他说是一家知名的古典音乐出版商,他以前跟他们合作过。我几乎都忘了海丁不仅仅是个瘾君子,还是个古典音乐编辑。我立刻想,可千万别看我的CD收藏:我的全是麦当娜、朱利安•;佛汉……还有一个藏得很好的贝蒂•;米德勒。
上班时除了等啤酒商那边的消息,无所事事。因此我和格瑞尔充分利用了这些时间翻杂志、打长途电话和对别人评头论足。
“他可爱吗?”当她得知海丁搬来和我住时,问道。
我拿起一只铅笔像飞标一样掷向吊顶,扎了进去。“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化学反应,我们只是在一些方面很合得来。”然后我跟她说起前天晚上我在酗酒者会议上听到的话,那杯水。
“天哪,真是见地深刻。”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只文件夹在钉书机顶上像小马一样绕圈疾走,“你现在一定对你拥有和面对的一切充满感恩。”她凝视窗外,“我也要提高警惕,我好像太容易失控了,我看的书都说愤怒对身体有害。”
除了热衷于收集爱玛士 Hermés,法国时尚品牌。鳄鱼皮手提包和马诺洛 Manolo Blahnik,时装界的传奇人物,被誉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鞋匠。的露跟女鞋外,格瑞尔还是个励志类书的狂热者。
“我真希望我也酗酒。我是说,你得到了那么好的治疗,还有那些会议上那么深刻的见解。”
她这么一说,真让我有点沾沾自喜,但接着我又有点顾影自怜了,“你也可能会酗酒的。”我说。
“不,”她叹气道,“我不可能成一个合格的酒鬼,我倒可能成一个酒鬼的好妻子。我比较善于合作,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相处很好的原因。”她认真地看着我,“我很高兴你是个酒鬼,”她补充道,“我是说,我很高兴你获得了这些治疗,仿佛我也间接从你那儿得到感化似的。”
我冲她微笑,你这个笨蛋。
“不,我的意思是,我也参加过你的那种‘让一切过去’的聚会,我也感到我的困扰少多了。现在你又提醒了我这一点,我甚至在我冰箱上贴着一个‘让一切过去’的字条。”
她的话让我意识到眼下发生什么了:格瑞尔正在转型;她正在或多或少地转变她自己来适应刚转型的我。
小组活动时,我谈起了工作。我谈起我是如何疲于应付工作,接着我告诉每个人海丁是如何搬来和我住的,我谈起我们是如何在复原院结识的。众人一致同意只要我和他注意彼此保持界限,这会是段好经历。
福思特气势汹汹地谈起他打算如何要他的那位英国人离开,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众人都鼓励他:“是的,你应该这么做。”听上去好像他来这里六个月以来一直在设法赶那个人走,而且他好像已经进出复原院四次了。
有三次我捕捉到他凝视我又避开的眼神,我感到和他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无形的联系。我在想是不是只是我的个人幻想,我又想起上周他穿长袖粗斜纹棉布衣服而今天穿了件紧身白T恤,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寓意。
活动结束后,我朝公园大道赶去,好及时在佩里街和海丁碰头。
福思特突然出现。“嘿,奥吉,等一下。”说着他递给我一张纸条,我看到它上面写着电话号码。“我只是想给你我的电话号码,你知道,万一你想找人聊天的话……”他好像对我眨了眨眼,或者只是平常的脸部肌肉抽搐?
酒鬼们总是喜欢交换电话号码。在复原院里我就知道最好找别人要些电话,以备你想找人说话。我已经在佩里街攒了十个陌生人的电话,我去那儿的第一个晚上就拿到了六个。“如果你想交谈,尽管打给我。”人们总是这么说,酒鬼们之间交朋友轻而易举。
“好的,谢谢。”我说,把纸条塞进我牛仔裤的前兜里。“我很感谢。”我尽力装作自然随意,我装作就像以往接到别人的电话一样。
“那么下星期见。”福思特说,他笑着往街里走去,一边招手。一辆出租车仿佛久候多时似的立刻停下来。
当我走进佩里街会议时,我依然还想着裤兜里的纸条,仿佛那里装着一块热源。
《深度郁闷》第三部分第六章 英国人的入侵(二)
海丁拿着两大杯咖啡在外面等着,他递了一杯给我。“发生什么事了?”他说,一边笑着等我回答。
“你什么意思?”我问,打开杯盖,吹散热气。
“我不清楚,”他说,“你看上去很高兴。”
我仰头大笑,“是吗?”咖啡泼出来溅到我手上。
“我不知道,估计是我又踩到那朵粉云了吧。要进去吗?”
“好!哦,顺便说一下,”他随意地说,仿佛和我在谈论座位之类的事,“我从来没想到你是个斯蒂维•;尼克斯 Stevie Nicks,著名英籍蓝调摇滚乐队佛利伍麦克乐队(Fleetwood Mac)的女主唱;嗓音充满草根性质与热情活力,深具一种无法解释的的磁力,因而被称为是“仿佛有魔力般”。这里指奥古斯丁的说话神神秘秘。迷。”
我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开会时我心猿意马,对每个人说的话充耳不闻。我从头到尾都在绞尽脑汁,想找一个给福思特打电话的借口。
会议结束后,我们在离我公寓不远的街角发现了一张乒乓球桌,于是我们跑去打球。我们渐渐找到了节奏,一般能一次相持五分钟左右。
乒:海丁估计能从卡尔•;非什尔那找到些工作。
乓:我今天上班时间过的真慢。
乒:海丁去了图书馆找了些书。
乓:我想我真的被我们小组里的那个瘾君子迷住了。
啪啪啪,球弹出桌子掉到地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