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厨房-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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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说,我没有去过M城,从小到大没去过。三天前我跟我的家人们在一起,至少有个100人可以做证,因为那天晚上我结婚摆酒。
战栗从左手的指尖开始,5秒钟后,右手也开始回应似地战栗,四周的阳光一下子暗下来。
J基本上是挣扎着问,我们明明一起吃了茄汁黄豆雪鱼扒,还喝了飞卓庄红。
CAT更奇怪地看他,你到底跟谁在一起了?我从来不吃银雪鱼的。
我到底跟谁在一起了?J现在想问全世界的人。T恤下面的吻痕还没完全消失,现在都在一一烧灼般疼痛。
他不甘心,打电话问M城的熟人,那边说他住的酒店真曾有艳鬼出没的事发生。
原来,他的艳遇只是遇艳,也就是……遇见艳鬼。
遇艳之艳也就艳成那样了,但是遇倒真是奇遇。
欲与色欲之间即使有一千种分别,但是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
不论食欲也好,色欲也罢,都可以放到舌尖上做一次三段旅行,色、香、味。你没有办法否认色欲与食欲如果是少了色之艳、香之馥或者味之浓,感觉都是要大打折扣的。没有了一定境界,色欲和食欲就很容易在街边泛滥成灾,然后就很容易转变成无味和无聊。
有了这些条件作要求,所以大凡懂美食的人对美色也是有很不俗的鉴赏力。文字里的楚留香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主儿,来往江湖还知道吃烤乳鸽要浇柠檬汁。真个是情也情了,欲也欲了,怎么个风流也没人感到他下作,而他对美食的热爱程度和对美女的热爱程度又刚好成正比,搞得好多男同胞羡慕得紧,很多真是拿他当偶像来模仿和崇拜的。
从中学那阵读过楚留香开始,叶就一直希望自己日后的境界可以达到楚留香的境界,如果不行,即使是达到一半也算是满足。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真是这样做的,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也少有和他交恶。很少有男人像他那样很细心地研究爱情战争的每一个细节,务必连分手也要表现得很完美。
曾经有机会上他家吃过一餐饭,那场面实在是比在法国餐厅里吃得还隆重。因为他列出来一长串的菜单中最有声有色的就是主菜了。主菜的容器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黑铁罐,旁边排了一溜儿全是各种各样沙律酱为主料的酱料。当然吃法更是奇特——先注入半罐橄榄油烧热,接着将新鲜的牛柳置于叉子上,然后将牛柳浸入滚油里,按自己喜好的成熟度决定拿出来的时间。有点像吃中国的火锅,只不过最后要蘸了酱料裹了生菜叶吃。菜叶和酱料解了牛柳的腻,却绝不夺牛柳的鲜,甚至增加了爽与滑。反正从视觉到味觉都算是照顾到了,而且还有了一种游戏的快乐。
他说,像他这样会吃的人,总免不了落下挑剔的毛病,最后觉得还是自助好。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用的橄榄油是来自地中海橄榄的初榨油,而牛柳如果不是神户牛柳就一定是安格斯牛柳。
所以一餐饭的大半时间里,他都在对面很细心地浸他的橄榄油牛柳,享受牛柳在油里发出的滋滋声,表情特别专注。
你简直会觉得这家伙哪里是在吃饭,简直是在和牛柳谈一场激烈的恋爱。那一瞬间为很多爱上了他的女孩感到悲哀,这个形式主义者实际上最爱的还是美食,至于一干秀色也不过是因为“可餐”反而成了美食的配菜。外面盛传他是什么“性林掌门人”,但是实际上到底有多“性”谁也说不太清楚。他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隐私包裹得很好的那种。惟一有机会的是听过私底下他倒是发表很哲学的一些言论,比如最经典的是,“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色欲,说明这个人已经老了;如果失去了食欲,说明这个人快死了”。他一生里最害怕的的时刻就是:一躺在床上就觉得自己老了,一坐到饭桌边就觉得自己快死了。老与死,向来是凡人所惧,他也不可能例外。为了这个理由,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把这两种最基本的欲望保持下去。 前几日,一帮熟人聚会,他也在座。一群心怀妒忌的男人口无遮拦地调侃他,如果他有一天色不动了怎么办?恐惧像阴影一样掠过了他的五官。但是他看似轻松地回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就专门去研究烹饪,把色的心变成食的心。
待爱人的女人美妙有如香酥茄饼,他说。
每次她在阳光很好的日子,待在午后的厨房里时,她就会想起他的这句话,想起那一块好像永远停留在舌尖的香酥茄饼。
那时候她和他本来爱得高潮迭起,却要突然面临戛然而止的命运。她必须做一种选择,要么放弃自己深爱的男人,要么做一位常常处于等待中的水手的妻子。选择前者,意味着她将有101个机会;选择后者,意味着她在寂寞里等待一个带着海洋味道回来的男人。
她微笑着看他,故意隐藏其实早就做了决定的心,说,你可以说服我。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把她带到了厨房。出乎预料地他用一条丝巾蒙住她的眼睛,然后他说,我来说服你。
丝巾后面是一片黑暗,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全身的所有感觉细胞却都活跃无比。他带领她的手抚摩菜盘里的紫茄,指尖下面是一片如肌肤般的光滑细腻。他的呼吸麻酥酥地在她的耳边,做这道菜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想起你。想起他的手指的移动,她心跳有一些加快,人却好像黑暗深处的桃花一下子艳红地绽开来。
空气里缭绕着姜葱和麻油的香气,忽远忽近地在她的鼻端游移。她静静地不动,听着一个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她不知道别的女孩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觉得能够听见这样的声音很新鲜。于是她能够看到他把茄子去蒂,然后切成一个夹状,因为他说,我切茄子了;她看见他愉快地搅动肉馅,因为他说,我做肉馅了;他把肉馅夹进茄夹里,因为他说,我开始做饼了。实际上她明白这一切她都没有真正看见,但是这一切在她的眼前明明又如此清晰。她沉浸在热油在油锅里发出的“滋滋——”的响声中,这种响声突然让她感觉到了幸福:一个她爱的人因为爱她而用做菜这种最朴素的方式来说服她,告诉她因为爱所以应该不害怕等待。
他好像并不急于问她的答案,只问花椒盐、胡椒盐、番茄酱、甜辣酱你要四选一。不知道为什么她倒急急地回答,甜辣酱。后来她想想,为什么呢?因为他是江南男子,喜欢食甜;而她是西部女子,天生嗜辣。就像她的一个朋友常常挂在嘴边的金科玉律,爱情有了延续性是因为两个人在不停地彼此妥协。而现在她已经做了决定,就要从现在开始试一试。她感觉他也在笑,并且已经完全明了了自己的决定。她也想笑,但是刚刚张嘴,一块还微微有一丁点烫的食物已经放到了她的舌尖上。
甜中带辣的味道已经把她所有的味觉一下子调动到了舌尖,姜葱和肉馅就是舌尖上最和谐的双人舞,然后把香与酥很慷慨地让给了牙齿去感受,但是甜辣和香酥之后,她却被裹在最里面还保持着原味的茄子感动了。她终于知道了他想给她的是她最想要的两样东西,一是质朴而简单的婚姻(这最接近婚姻的本质),一是在婚姻里谁也不可以因为婚姻而失去自我。其实他已经在对她承诺。
她的眼睛突然有一点开始发潮,她想说我愿意,也想说谢谢你。但是她始终没有什么机会说话,多年以后她仍然坚持香酥茄饼是一个最具杀伤力的柔情陷阱……因为在品尝茄饼的结束尾声里,主角不是茄饼,而是他随着茄饼而附送的吻,那唇上有甜辣和香酥的味道。
他说,在等待爱人的女人美妙有如香酥茄饼。
她说,如果你愿意为我做一辈子的香酥茄饼。
他解开了蒙着她眼的丝巾,她看着他黝黑得深不见底的眼,那眼里现在却溢出丝丝缕缕的暖意,一刹那,她知道他用另外一条看不见的丝巾缚住了她的心。
而现在他又在这样看她,在这个春天的下午。他倚在厨房门口,身上还带着海上的阳光和风的气息。
他的手指逗留在她的脸上,声音里有慢慢伸展开的诱惑,我猜,我现在应该立刻为你做香酥茄饼。
知道自己这次终于遇见了一个欲望的孩子。
他就在她对面,正在呼噜呼噜吃着一碗椰汁芋香西米露。
很少看见男孩子这么爱吃甜品,而且又把一碗感觉起来很柔腻的甜品吃得这么野。
她本来真的是不打算来见他的,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去应付一个用15分钟就从网上“抠”下来的陌生人,但是她还是来了,尽管已经迟到了45分钟。他还是等到了她。
只是他们并没有直接滚到床上,而是坐到了男孩家厨房的小餐桌旁。
坐在那里,她突然想笑,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颠鸾倒凤的高潮阶段了,而不是像没事人一样在这里喝椰汁芋香西米露。
何况,她还发现这个比她想像里还年轻的男孩,实际上在情绪上,思维上,和她都有很多相似的影子,连存在于眉宇间的那种特肆意特轻狂的无所谓,还有老噙在嘴角的那一丝看上去带点轻蔑的笑。
她想,这个欲望的孩子,就像当年也是充满欲望的她自己。
有一种人,好像生来就应该是欲望的果实,他或者她也许根本不需要说一句话,或者做一个动作,甚至不需要一个眼神,但是他或者她就站在那里,散发出来的却是像匕首一样锐利的属于欲望的气息。那是一种在不知不觉中很强势地把人包裹,侵蚀,迷失的力量;能让人在其后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剥开他身上的所有遮蔽,然后品尝遮蔽之下果实的滋味。
而这个欲望的果实,就像那个泡在椰汁里的槟榔芋头,是从来也不会抗拒的,如果真的动手解开他的纽扣,他会毫不犹豫地解开他的腰带,作为一个果实,他愿意让你来品尝,他会把他最甜美的部分统统交给你……而她在一刻间很想成为包裹着芋头的椰浆和西米,水流一般被芋头拨来拨去。
这样暧昧的想像让她的脸很红很红很红,红得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很轻易地。
她笑着说他是欲望的果实,他也笑着认可。桌下她和他的腿有意无意地触碰,带着彼此明白的挑逗,两枚欲望的果实都在争先恐后地表白,却没有想要为这欲望找一个出口。
他说,你再看我,我们就要进房上床了。她说,你再看我,我就要脱你衣服了。欲望突然很赤裸裸地摆到了桌面上的时候,他们却突然觉得应该结束了。这与什么负罪啊道德啊羞耻啊什么的没有一点关系,只是他们都突然觉得当形而下得太彻底,反而向往起形而上来。
他们彼此很礼貌地告别,他一直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还帮她招了一辆的士。她上车,他向后转。坐上的士的时候,她舔舔嘴角残留的椰香,淡淡的仍有情欲的味道,然后就突然在黑暗里微笑起来,她想起他和她一样都不是可以坚持很久的人,偶尔的坚持反而是种欲望的助燃剂。
只要他下一次再有电话打过来,她知道,欲望就会把他们从头到脚淹没。
是从外婆那里学会的酸梅甑鹅。外婆在乡下,家里有大片青梅园,她一到暑假住外婆家,主要是为了向外婆学习酸梅甑鹅。酸梅甑鹅主要是以腌酸梅为主原料,是从江南嫁到沿海的外婆带过门的闺中绝活,对这个菜的每一个烹饪细节,外婆都有着惊人而细腻的记忆力。她学会那一天,刚好满15岁。
外婆夹起一块鹅肉没吃,先闻了闻说,恩,是有江南的味道。她记得那是梅雨季节,窗外青梅飘香,而外婆的眼神一下子悠远起来,看样子真是想起了江南。而那一天,她的表哥从江南过来探亲,也尝了一口。她永远也忘记不了她那英俊的表哥竟然翘起嘴角,递过来的竟是一个促狭的笑容,他说,这菜里有暧昧的味道。她不太懂比她大5岁的表哥为什么会这样说,她直觉上觉得自己应该是要生气的,但是实际上她的身体和她的心都裹在酸梅甑鹅的香气里暖融融、软绵绵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看看外婆。外婆却在看着表哥,声音里有着尖锐的严肃,记得,梅可是你的表妹。
那天晚上她平生第一次失眠,很多有关男女之情的句子竟然纷纷乱乱涌上心头。但是她心里真的很明白,她和表哥怎么算都没有出古训上讲的“五服”。现在是什么年月了,哪里还容得下什么表妹表哥的事情?她在黑暗里坐到天亮,在绝望里把那点嫩芽给掐掉了。
第二天在青梅林里,她又遇见了表哥。表哥摘了两个青梅放进她的手里,表哥说没有想到这里的梅子还不错,做出好的腌酸梅干才能做一流的酸梅甑鹅。她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看表哥的脸的,但是视线却又忍不住在他的眼、鼻、唇之间的轮廓上游移,表哥还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见。据说梅可以断“三毒”,但是为什么除了断食物之毒、血之毒、水之毒以外偏偏不可以断情之毒?
她突然恨起了自己,又把这恨转给了手里的青梅,于是她开始吃青梅。青梅里含有最多青酸的成分,她可以顺理成章因为这种酸涩而掉眼泪。表哥忽然团住了她的手,他说,你要吃到核了,你难道没有听人家说过“食梅不食核,当中有天神睡着”?看着他眼里的一团轻雾,她的眼泪马上真的下来了,亮晶晶地就滴在表哥的手上。表哥像被烫着似的缩回了手,飞快地跑掉了。
第三天,外婆告诉她,表哥一大早就回去了。她什么也没说,青梅的核刺到她的掌心。 考大学那年,她考去表哥所在的江南。外婆对她的决定显得很淡定,只让她带去一包这边新腌的酸梅干,让她在那边读书也能够吃到有家乡味的酸梅甑鹅。她去了,也见了表哥。表哥比她想像的离她近,也比她想像的离她远。几年下来,表哥更成熟,也更英俊,只是眼里的那抹轻雾已经转浓,他看上去比她还无奈。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梅核里天神是睡着的。
她是最早想通的,就这样远远看着他,一年一度有新梅干的时候做酸梅甑鹅给他吃,这样也是个不错的习惯。她以为这种习惯会就这样继续暧昧下去,他们会在一定的距离里彼此守望。但是很快的下一年,她就在做酸梅甑鹅时流泪了,因为表哥带回了女友。那天的酸梅甑鹅好象有种奇妙的魔力,掺了泪水反而有说不出的香甜。本来准备出国念书的表哥女友在吃了第一块时,就舒展出了幸福的表情;吃到第二块时,已经恋恋不舍想留在国内;等吃到第三块时,就已经答应了表哥的求婚。她在一旁静静坐着,细细嚼着充盈着梅子香味的鹅肉,不知道为什么也嚼出了幸福的滋味。
第二年做酸梅甑鹅的时候,她又哭了。因为她突然发现爱上自己的男友。本来只是打算找个男友来安慰家人的,没有想到爱情说来就来,而且来得这么快,这么特殊,和当初对表哥的感情完全不一样,她被自己吓着了。
她到现在也不打算承认她会做有魔力的酸梅甑鹅,但是那次掺了泪水的酸梅甑鹅真的很神奇,因为她男友在咬了第一口鹅肉后,眼睛里浮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深度温柔,他竟然说,亲爱的,我想吃一辈子你做的酸梅甑鹅。
和她决定去吃最后的晚餐,因为他们要分手了。至于为什么分手,他们也不知道。也许在这个分手也是约定俗成的城市,不分手好象就是老土。
他们儿时是在一个很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