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君心-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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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练,旖旎的樱花美景中,他们彼此相属、彼此契合……
晨曦透过树梢,洒落在两人的身上,頑皮的风儿拨弄着树影,轻柔地随风摇曳着。
天才濛濛亮,冠臣便幽幽地醒转了。
他一向嗜睡,而且无法熬夜,但是,只要能让他安静地睡上八小时,他便会自动醒来,比时钟还准。
好重……
冠臣低头一看,原来是希勒瓦!他的身躯压住他沉睡着,难怪他觉得自己的身躯变得如此沉重。
冠臣很少以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以往,他总是无意识地逃避着他的视线,因为他的目光是那样的灼人,紧紧地追着他的身影,让他无法喘息。
希勒瓦有一头黑得璀璨夺目的发丝,手指穿梭在其中的感觉就像滑过一匹最上等的丝绸;他的剑眉下是一双深邃而锐利的星目,但因为他闭着眼睛,所以暂时无法窥见;他的眼睫毛意外的浓密,虽然不若他的纤长,却带着微微的捲翘。
他的鼻梁挺若山岳,而他的唇型性感,却又似带着些许寡情,但是,吻他的时候,却是带着浓浓的深情与霸气。
他的容貌綜合了东方与西方混血的优点,而他的性格却是独一无二的极端;他可以是最无情的「宙斯」──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也可以是最多情的「希勒瓦」,有着在樱花纷飞的美景下拥吻他的浪漫。
他总在人前人后扮演着完全迥异的角色,而他所有的面貌,只有他一个人能完全看见。
冠臣伸出食指,描绘着那张足以令任何女人迷醉的俊容,想像着当初希勒瓦双眼失明时,以手代眼「看」着他的感觉。
希勒瓦在冠臣的触摸下醒了过来,他半睁开眼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眸。
「早。」冠臣拨弄着他如绸缎般的黑发,笑道:「你睡得好沉。」
希勒瓦的心里有着淡淡的感动──心爱的人儿就在怀中,一睁开眼就在他眼前,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
「你怎么这么早起?」
希勒瓦看了一眼腕表,上面显示现在是五点四十分,老天,现在甚至不到六点钟!
「其实,我是被饿醒的,昨天晚上我们忘记吃晚饭了。」他笑着拍了拍希勒瓦道:「挪一下位置,你压得我好难受。」
他的身体几乎被他压得快没知觉了。
「哦……」希勒瓦侧过身,将重量自冠臣的身上移开后,关切地凝视着他。「好一点了吗?」
冠臣动了动身子,「嗯!只是还麻麻的。」
「冠臣。」希勒瓦突然唤了他一声。
「嗯?」冠臣扬起眉。
希勒瓦二话不说的俯下头在他的唇上轻啄一下,深情的低语,「早安。」
二十七年来,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一句话,而能够对一个真心所爱的人说出这句话,感觉是如此的好。
这样的温存比起过往的争斗杀戮更令他眷恋,他可以放弃一切,只求这一刻的幸福。
冠臣对他尽艘荒ㄈ绯抗獍阄蚂愕男θ荨
「我们该回去了,你们的手下等了一夜,一定很着急。」
「无所谓,就让他们去着急吧!」他才不管呢!他环住冠臣纤瘦的身躯,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我只想就这样跟你待在这儿,哪里都不想去。」
「希勒瓦……」冠臣几乎失笑。
此时的他哪里有一丁点像是「世界和平的毒瘤」、「国际恐怖组织首脑」宙斯该有的样子。
冠臣伸手轻抚过他的黑发低声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指为什么我会走上成为『宙斯』的首脑这条路吗?」
看见冠臣点了点头后,他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走上这条路不是我所选择的,而是命运选择了我。有些人生下来就接受阳光的洗礼,而有些人则注定像阴溝里的鼠辈般,只能在黑暗中度过一生。」
顿了一顿,希勒瓦继续道:「而我,就是后者。从小在这样污穢的世界中成长,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去掠夺,不踩着別人的尸体往前走,下一个用来当作垫脚石的就是你。
「在我们的世界,道德与良知是不存在的,如果你要将这个奉为圭臬,下场就是死路一条。对我们而言,想要过得更好,就是将所有的人都踩在脚底下,让所有的人对你心悦诚服,唯有这么做,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冠臣无奈的摇头叹息了。
「我知道你无法接纳我所背负的一切,对你而言,我正是那种罪无可逭的罪人。」他更加搂紧了冠臣,哑声道:「这就是我为什么那么渴望你的原因,因为你身上有我所没有的洁淨与光明,我憧憬着你的一切,你是在神的眷顾下诞生的,而我……则是被神所遗弃的人。」
「我只是个凡人,怎么能说是被神所眷顾?」
「黑帝斯曾经告诉我,他看见你背后有一双洁白的羽翼。」
「羽翼?」冠臣不禁啼笑皆非。
「对我们这些人而言,是看不到所谓的天神与天使的,那些美与善全都与我们绝缘,但是……他却告诉我,你就像被黑暗所困住的天使,即使在世界最幽暗的角落,也能发出洁白的光辉。」他凝视着他,轻喃道:「而我一直如此相信着,冠臣。」
「如果我是天使,那你是什么呢?」
「天界的叛徒,黑色羽翼的路西华。」
「如果你是路西华,那么……」他伸出手捧住了希勒瓦的脸与自己相对,「你愿意褪去那双黑色羽翼与我在一起吗?」
所谓的「褪去黑色的羽翼」,指的是放弃「宙斯」,放弃过往一切他曾经所拥有的权势与地位。
他可以毫不在乎的拾弃过往的种种,他唯一在乎的,从头到尾就只有冠臣而已啊!
希勒瓦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住冠臣的心口,深深地望着他问:「冠臣,你的世界可有我的容身之处?」
「有,你要割舍过去的一切到我这里来吗?」
希勒瓦凝视着他,许久许久……
「是的……我不想离开你。」他一字一字地回答。
冠臣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那么,和我一起到台湾去吧!」
计程车在殷家门口停下。
从计程车后座走下来一个略显纤细的修长人影,紧接着是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
「到了,这里就是我的家。」冠臣对希勒瓦微笑道。
「冠臣。」希勒瓦突然拉住了他,「我想……我不进去了。」
冠臣仰起脸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
「你和殷冠磊一个多月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谈,我想,我不要在场会比较好。」
在他们分別的三年中,希勒瓦早已调查过殷冠磊的一切,知道他霸气易怒,尤其是在遇到与冠臣有关的事情时更是明显。
虽然他对殷冠磊没有好感,因为他注定一辈子会与他争夺冠臣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但是,为顾及冠臣与冠磊是亲兄弟的关系,他不愿在冠臣回来的第一天就因为他而让他们两人起争执。
冠臣知道他是不想让他夾在他与磊之间为难,所以选择了暂时退让。
「那你今晚要到哪里落脚?」
「我会在晶华订一间房,如果你要找我,问一下柜台就知道了,」他捧起冠臣的脸,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专心面对殷冠磊就够了。」
冠臣微微一笑。「我知道。」
「快进去吧!」希勒瓦催促着。
冠臣点点头,站在玄关目送着希勒瓦再度坐上计程车离去后,这才走进屋里。
一走进客厅,冠臣便看见冠磊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一副恭候大驾的模样,一张稜角分明的英挺脸孔充满煞气。
「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要回来啊?」冠磊一见到冠臣,积了一个半月的怒气便忠实地反应在他冷诮的言词上。
「对不起──」
「那是哪门子的医学研讨会,居然开了一个多月,下次不许你去了!」
「磊……」
殷冠磊越想越火大,他忍不住一掌拍在茶几上,发出骇人的砰然声响。
「你去一个多月,总共才打了四通电话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你的电话?!」
「抱歉,我……」
「你最好辞职在家乖乖的让我养你,別当什么医生了!医院又不是你开的,你这么拼命做什么?」
冠臣忍不住叹息出声。「磊……」
冠磊冲了过去,狠狠地将他搂进怀里,在他耳低吼着,「该死的!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会担心?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冠臣歉然地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听见他一而再的道歉,冠磊纵使有天大的怒火,也不由得逐渐熄灭了。
「以后別再这样吓我。」他闭着眼睛疲惫地说道。
闻言,冠磊紧蹙的眉心这才松开。
「还没吃晚饭吧?」冠臣拿起桌上的车钥匙道:「我陪你到『松籁庵』去吃你最喜欢的日本料理。」
冠臣笑着摇摇头,「我在日本吃了一个半月的日本料理,今天想吃点家常小吃。」
「家常小吃?」冠磊又蹙起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眉心,「那你想上哪儿去吃?『红楼』?还是『皇朝』?」
「我想吃你做的蛋包饭、醋溜魚,还有紫菜汤。」冠臣漂亮的眼睛闪着促狹的笑意。「哪!可以吗?」
冠磊手上的钥匙应声落地。
「什么?!」冠磊绝俊的脸庞上神色骤变。
「不行吗?」他略微失望的问。
冠磊没好气地道:「我有说不行吗?」
煮就煮,谁怕谁啊?
打从冠磊从美国学成归国之后,就不曾再亲自动手煮食,不过,就因为冠臣的一句话,冠磊就只得硬着头皮穿起围裙,到厨房里洗手做羹汤。
冠磊宠溺冠臣的程度自然是不在话下,为冠臣做任何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对他的要求更是不曾打过回票,这一点和希勒瓦有得拼。
冠臣微笑地看着弟弟挥汗如雨地在厨房里炒炒弄弄,看起来挺有两下子的,而他就在旁边拿盘子、递调味料,看着弟弟表演「冠磊上菜」。
在冠臣的要求下,冠磊又多炒了一道麻婆豆腐、烫了一盘空心菜,连同醋溜魚及紫菜汤,一共是三菜一汤,热騰騰地端上餐桌。
「开动!」
冠臣开心地举箸就食,给足了冠磊面子。
望着眼前的景象,冠磊心中有着淡淡的感动。
自从爸妈死后,这个家有多久没这种轻松愉快的气氛了?又有多久不曾在家开伙,兄弟两人面对面的同桌而食了?
虽然这个家只剩下他们俩,但是,至少这还是个「家」,不是吗?
吃得十分尽兴的冠臣抬起头来,看见冠磊面前的食物连动都还没动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冠磊举箸夾了一大块魚肉放进冠臣的盘子里。「多吃一点,你老是不长肉。」
「你也一样,一个多月不见,你瘦了好多。」冠臣一边说着,一边将每道菜都夾一点放到他的碗里。
「还不都是你害的。」冠磊不高兴的抱怨着。
如果不是天天担心他,他也不会瘦了一大圈。
「你到那里除了忙研讨会的事外,还做了什么?」
冠臣抬起头来,「磊,你……」
「別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沉下俊脸,「那个胆敢在我们家门口吻你的家伙是谁?我要宰了他!」
当他看见那一幕的时候,他简直气得想冲出去揍得那家伙满地找牙!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居然敢碰他的冠臣?!
原来他都看到了。
冠臣放下筷子,微微敛去了笑容。
「我本来想跟你好好的聚一聚,这件事打算过一、两天再跟你跟你说的,但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
冠磊很快地打断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想说什么都跟我无关。」
看来,冠磊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执意不愿面对。
「磊,听我说──」
「闭嘴!我说过我不想听!」冠磊将筷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放,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用力地甩上门。
砰然巨响震破了房內的宁静,一次又一次地在冠臣耳边回荡着。
冠臣轻敲着冠磊的房门道:「冠磊,出来把饭吃完。」
房里传出冠磊极力压抑的怒吼,「我不饿,不用理我!」
冠臣叹息了。
他就知道,一旦提及这件事,冠磊一定、肯定、绝对会大发雷霆,但是……兄弟一场,就算再怎么亲暱知心,终归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啊!
「冠磊,你听着……我要搬出去。」
好半晌,房间里毫无声息,但是,随即又响起一阵轰然巨响,很显然的,冠磊正拿他房里的东西出气。
「我、不、准!」
冠臣不理会他的反对,继续说道:「我要和他一起生活。」
伴随着物品破裂声的是冠磊的怒吼。「不准!」
「我们还没决定要住哪里,不过,一旦确定了,我会告诉你的。」
「你哪里都不准去!」冠磊隔着门板痛苦的嘶喊着。
「明天一旦我就会离开这儿,但我会常常回来。」
「你敢。」
冠磊火大的拉开门,黑眸里燃烧着狂怒的烈焰,直截了当地问:「那个人是希勒瓦吧?难道他在你心里比我还重要?」
他知道那是冠臣记掛了三年的人,在这三年之中,冠臣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你们两个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重要……」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舍下我?」
「不是要舍下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可能舍得下你?」冠臣语重心长的回答。
「撒谎!如果不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冠臣闭了闭眼睛,而后转过身,走向窗口。
许久后他才低声道:「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一种『安定』,你依赖着我,满足于现状;但换言之,这样的安定却变成一种『限制』,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认为只要有我就够了,你不会去突破现状,也不会成长。」
「去他的狗屁论调!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安于现状又如何?不会成长又如何?没有那些我又不会死!我就是无法忍受你离开我,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你休想我会答应让你在希勒瓦在一起,你听见没有?」冠磊气急败坏的反驳。
冠臣摇头了。
「你真的满意现在的生活吗?冠磊,別忘了,你和我一样恐惧那个梦簦幽歉鲐卫锾眩丝孔约海魏稳硕及锊簧厦Γ阋沙ぁ⒁タ朔ㄓ姓饷醋霾拍鼙涞眉崆浚晃蚁M隳苊靼祝颐撬涫乔仔值埽站渴遣煌母鎏澹颐嵌加胁灰谎娜松跸虿煌纳睢!
他白着脸道:「那么,你要选择希勒瓦,和他去过不一样的生活了,是吗?」
「冠磊──」
「冠臣,」他的语气悲愤而决绝,「如果你今天从殷家走出去,那么,你就不要再当我是你弟弟。」
血色迅速从冠臣的脸上褪尽,从小到大,不管有过多少争执,冠磊都不曾说过这样决裂的话,而今他却要他残忍地作抉择。
冠磊逼视着他问:「你要走,还是要留下来?」
好半晌,屋子里静得没有一丝声息。
冠臣抬起苍白的容颜,定定地凝视着为难着他的冠磊。
「我要……和他在一起。」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没有半点重量,却沉重得足以敲碎冠磊的心,「但是……对我而言,你永远是我的弟弟。」
冠臣凄然一笑,转身离开了这幢充满回忆的屋子。
冠磊看着他走出大门,而冠臣……却一次也没有回头。
第十一章
抉择
在爱与不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