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誉-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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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这么想啊?”一夫这时候心里开始翻腾,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爱的这个女人只是为了面子才最后和自己在一起。
“你说哪?”程跃然对一夫做了个鬼脸,“我啊,也嫁不了别的人了……”
一夫和程跃然在上海淮海路上挽着胳膊悠闲地走着,两个人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他们在选购结婚用的衣服。
一夫已经买好了礼服、衬衫和还有皮鞋,现在程跃然要去试穿她专门订做的婚纱了。当程跃然穿好婚纱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一夫简直不敢认了,这就是他的未来的新娘吗?美丽得让他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女人在穿上婚纱的时候会是这样的美丽?程跃然脸上是羞涩而灿烂的微笑。他们两个人就差回北京登记结婚了,只要再有那一张红纸,他们就将在法律面前永远地结为夫妻,永远的彼此相爱,永远地为对方负起责任。
第三部分驾羽随风 (二十八)(1)
在上海与耿强的会面让一夫受益匪浅。
一夫万万没想到这位让他从不感冒的亿万富翁耿强竟然是这副样子:中等个,消瘦,仪表斯文有点象个大学教授,衣着很简朴,面容中带着一种奕奕神采。和喜欢把一件件挂着名牌商标的衣服穿在身上的上海男人比起来,这个耿强根本就是个不入流的老农,要是走在大街上根本不会有人能想到这位就是中国股市中赫赫有名的“庄神”。
耿强在上海的这间办公室并不大,不到二十平方的面积,装修也并不豪华。
不是一个重量上的两个人在谈话的时候很自然的会出现一边倒,一夫和耿强之间就是如此。耿强是个很有些儒雅风度的人,讲起话来不事张扬,但即便如此,一夫在他面前还是显得很单薄,这就好比猴子遇到了大猩猩,只有看着人家张牙舞爪的份,自己的表演只能是在大猩猩管不着的地方。
耿强关于大象和老鼠的那段话让一夫觉得精彩之极。
“大象和老鼠谁厉害?很多人说老鼠灵巧,大象笨拙,所以胜负难说。其实这只是你们这些做实业的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大象就是大象,老鼠永远赢不了大象。也许老鼠可以给大象找点麻烦,但是也就是充其量找点麻烦而已,他踩不死你有可能,但是你也别想长大,只要你长大了,变成一只肥头大耳的老鼠了,那你的死期就到了。有人说我现在是老鼠,将来一定也能变大象。要我说,在中国你很难,你就是只老鼠的种,这是在你一出生就定性的,你改变不了,即使你变得再大,也还是只老鼠,不可能被人当成只小象来对待,你就看看现在咱们国家私人企业中有几个称得上是重量级的就知道了,除非你给自己变变性。做大不是不可能,很可能,我说这话只是希望你能清楚你现在企业的实际性质,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以后再想办法对付现在你自己的困难。
老鼠要想赢了大象也有方法,但那不是老鼠打败大象,而是让大象自己把自己整死,你只要把他引到泥潭里就可以了,他拔不出脚来,越陷越深,最后会活活被拖死,到那时候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长大,但是在你长大的时候你还要小心别的大象是不是也盯上你了。
在大象面前别想用什么技俩,你怎么耍都没用,无非是死的早点晚点。你要是惹不起,那就躲,就象很多散户明知道这是庄家的套,但还是想在庄家嘴里挖口食,结果自己血本无归,返回头来又哭又闹,其实根本没这个必要,当初你早点跑什么事情都没了,他死就死在一个‘利’字上,总想赚得最多,他忘了赚得最多的必然是块头最大的那个。
不要和大象抢食,让他去抢,你在边上把你不能控制住的食物让给他,拿着食物引诱他,最后让他掉进泥潭里,赢家就是你了。”
一夫从这段话里一下感悟了不少,上海大东就是大象,海生就是老鼠,好,现在看来他周一夫把大东牵出来打一打是有意义的,而且他又多了点战略和战术上的选择,关键是看能不能把大东拽出来。
当一夫问耿强是不是大象的时候,耿强又有一段精彩的回答:
“我不是大象,充其量就是只个头稍微大点的老鼠,只是我这只老鼠身边有很多老鼠,过去我们是许多老鼠群殴一只老鼠,后来是群殴一只猫,现在是要群殴一头大象了。大象我们还是打不过,但是老鼠多了可以让大象更快的自己跑到泥潭里,等他死了我们就可以上去分而食之。”
如果对耿强的经历和现在的运作稍许有些了解的话,谁都会理解他这段话的含义,也都会理解他这段话的精彩之处,但是耿强也许没想到,他的老鼠大军里潜在着巨大的危机,而且天空中已经出现了一只专吃老鼠的鹰。
耿强的另一句话不禁让一夫的心发了一阵冷。
“一个男人没地位是什么事情都办不了的,你的地位用什么来衡量?钱是其一,其二是你的人格魅力,其三才是你的权利,年轻人就是要给自己多建立些地位,不然好女人都不会跟你过到底。”
耿强的这段话分明是说给一夫听的,在敲打一夫,一夫很清楚自己现在在人前的地位有多高,和他接触的人会给他一个很有能力和头脑的评价,但是他永远也脱不开靠女人起家的名分。只要他自己的事业一天不发展起来,就一天会被别人这么看。
中午,一夫、程跃然和耿强从耿强设在上海的办公室里出来,三个人一头扎进了上海丰裕小食店,每个人要了二两生煎馒头(北方称为“水煎包”)和一碗鸡汤小混沌,这就是耿强典型的“上海工作午餐”。
一夫小时候在上海外婆家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对生煎馒头也算是情有独钟了,每次出差到上海必然会去吃几顿,但是他万没想到的是耿强居然也会在这种狭小拥挤的环境里吃工作午餐。小小的饭桌上挤着一夫他们三个人和另一个不相识的人,一夫心里偷偷测算了一下,这张桌子上的人要是把自己的钱都拿出来,差不多可以用百元大钞装满半个店铺,而这些钱中绝大多数将来自耿强的腰包。
海口一个电话打乱了一夫和程跃然的日程,一夫上了当天的飞机直飞海口。
一夫刚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喝,白琪晏后脚就跟了进来,“你还真有心情啊,这样的时候还跑去买结婚用品!”
第三部分驾羽随风 (二十八)(2)
一夫瞪了白琪晏一眼,“怎么了?我结婚也不行吗?难道我就该在海生药业这个地方当光棍汉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结婚这一天等了多久吗?现在可倒好,还不是被你们一个电话就叫回来了,什么事情我电话里就不能解决吗?咱们这里是死了人了还是被税务局查了?”
白琪晏看着一夫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夫。“婚姻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白琪晏说话的时候显得非常的悲伤,声音微微颤抖着。
一夫发现白琪晏的眼里含着眼泪。“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白琪晏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眼泪扑簌簌夺眶而出,“剑峰他出事情了,他开车路过商丘的时候被当地的卡车撞了,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哪,我们没告诉你,是怕影响你的情绪,我们知道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容易,可是现在银行来向咱们收贷款了,税务局不知道怎么搞的也来查咱们的账,所有的事情都搅和到一起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剑峰怎么了?”一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给自己打,怎么突然就出了车祸?他先是愣在那里,紧接着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沉得住气!他是被什么车撞的?啊?我要找人毙了那个司机,现在要条人命不就几千块钱吗?这钱我出!”他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了,他怒不可遏,他的脖子上一条条青筋暴露,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猛然间他抓起办公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向地面,茶杯在撞击地面的一瞬间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一声哀鸣,茶水裹挟着茶叶撞击地面后又反弹回空中,溅在白琪晏的脸上,一片片茶叶挂在她的发梢和眉宇之间。
杨爱辉从外面跑进来,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站在那里没有动,她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该怎么做。
一夫举起右手一指白琪晏,“这时候你居然还会待在公司里?啊?!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他?不论是死是活你都该去看看他!你不要以为你和赵剑峰之间的那点事情我不知道!告诉你,我最恨的就是一个女人无情无义!”
白琪晏捂着脸哭着冲出了一夫的办公室,由于赵剑峰的车祸她心里已经很痛,现在又被一夫不分青红皂白的大骂,她心里更是绞痛万分,那种痛在霎那间充斥了她的全身,一夫大骂的那种屈辱已经微不足道,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越快越好,她的情感和神经在这一刻已经开始崩溃,再晚一点她都会瘫软在一夫的办公室里。
一夫扭过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杨爱辉,“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啊?!”他在吼叫,声音已经开始嘶哑,“你去告诉他们,以后谁再自己开车出差都给我开坦克!我撞死这帮丫的!”一夫的话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开始站在那里喘粗气,几口气调匀了,他的神志开始清醒。
杨爱辉眼泪也流了出来,她缓缓蹲下身子,慢慢捡起地上散落的茶杯碎片,“这个杯子你用了好几年了,就这么摔了……”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一扭身出了办公室。
房间里只剩下一夫一个人圆睁着双目站在那里。“是我害了你……”他嘴里喃喃自语。
赵剑峰紧闭着双眼躺在医院的监护室里,他的头上缠满了绷带,和他同在一辆车上的另一个同事已经在车祸发生的当时就死了,他是在被推往太平间的路上发现还有气息的时候又被推回来的。
白琪晏轻轻地走到赵剑峰的病床边,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那个曾经生龙活虎的赵剑峰,这个总是有些忧郁的大男孩此刻被白色的纱布紧紧包裹着,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她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丝游走在生死之间的气息。
“剑峰,是我,你听得见吗?”白琪晏在赵剑峰的耳边轻轻呼唤着,她多希望赵剑峰能在此时回给她一个微笑,让她看到希望,看到一个人从鬼门关上爬回来的希望,但是赵剑峰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剑峰,你没事的,你会好的,人家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把你推回来的,你命大,一定能活下来的,只要你能活下来,不管你希望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一定要活下来啊。”白琪晏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能把赵剑峰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她的语言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大脑的控制,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心情,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她颤抖着从随身的手袋里拿出一个玉制的挂件,“剑峰,这时我刚给你在东山岭求来的平安符,都说那里的菩萨很灵的,可还没来得及给你。剑峰,以后再开车的时候一定要把它带在身上,哦。”
赵剑峰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白琪晏此时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地哭泣。
这时医生和护士走了过来,一个护士冷冰冰的对白琪晏说:“你别哭了,你是希望他活还是希望他死?要是希望他活你就别哭,死了人才哭哪,他还没死哪。”
白琪晏没想到在这时候会听到一个护士这样对自己说话,她简直不相信这就是一个白衣天使在自己最悲伤的时候作为,一股悲愤直冲她的心头,那是一口血,热辣辣的顶在她的喉咙上。自己在一家生产药的公司里任职,躺在病床上的也是一个为了销售药品到处奔波的人,这些药治好了多少人的病,而现在却要面对一个如此冰冷的护士,也许自己公司生产的药就在这家医院里使用,这些好药难道就是靠这些人用在患者的身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辛辛苦苦进行的工作就是为了配合这些人!她的脑子开始走向了一个极端,一个陷入深度悲伤的人在这时候要想保持清醒是非常困难的,白琪晏虽然也曾经历过风风雨雨,但她却依然是个女人,一个容易被情绪所左右的女人,一种仇恨涌上她的大脑,她在一瞬间开始仇恨这些穿着白衣的人们。
第三部分驾羽随风 (二十八)(3)
就在她正要对那个护士发作的时候,赵剑峰的嘴唇动了一下,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音。
白琪晏顾不得理会那个护士,马上把耳朵贴近赵剑峰的嘴唇,“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是白琪晏啊,有什么话你快说。”
赵剑峰的声音已经轻微到了难以分辨的地步,终于白琪晏听明白了赵剑峰反复念的那个
字,“妈。”
在一个人已经陷入生与死的边缘的时候最最想的人是他最牵挂的人,如果说赵剑峰此时还有一丝神志,那么他想起来的是他的母亲。
“你妈妈会好好的,公司里已经派人去接你家里人了,我们会照顾好你妈妈的,我会把你妈妈当亲生母亲,你放心吧。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妈妈还等着来看你哪,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啊。”白琪晏几近哀求地对着剑锋说。
赵剑峰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从未见到过的那种天真、清纯的微笑,似乎他此时的心里有一种足以把他从死神手里召唤回来的幸福的力量幸福,那种微笑就象人在睡梦中发出的毫无修饰的笑容。
白琪晏轻轻地把嘴唇凑到赵剑峰的唇边,轻轻地吻着他那有些干燥的嘴唇。这是一个深情而真挚的吻,一种热流透过四片嘴唇相互传导着一种情感、一种牵连……
突然,一声嘶声裂肺般的嚎叫从这间病房里爆发出来。
“剑峰!”白琪晏哭嚎着扑倒在赵剑峰身上。
医生和护士这时冲上来拉开白琪晏,但是一切都已是徒劳,赵剑峰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是他脸上的那丝淡淡的微笑。
当白琪晏走出病房的时候,她听见两个护士在一边窃窃私语,“我还以为是那个男孩的姐姐,没想到居然和那个男孩接吻,好象年龄差距也太大了吧?”
白琪晏此时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她听见了那两个护士的话,但是她没有丝毫反应。
也许那两个护士见到的这种死亡太多了,死亡对她们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她们不会再感到惊讶,不会再感到丝毫的悲哀,悲哀只是那些死者亲人和挚友的事情。
赵剑峰只是中国无数个商人中间的普通一员,这些人中间每年都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英年早逝,也许是积劳成疾,也许是天灾人祸……他们早早地离开了他们热爱的工作、热爱的生活、热爱的人们,带着未能完成的夙愿离开了亲人,留给活着的人们无限的悲伤。没有人为他们树碑立传,他们算不上国家的栋梁,也算不上学习的楷模,更算不上英雄,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人,在很多人眼里只是为了获取利